看着傻笑的女儿,柴夫人笑着摸了摸柴铮铮的头发,道:“靖哥儿能是什么样儿?自然是高兴呀!”

  柴铮铮想了一下后,抿嘴一笑:“母亲说的是。”

  说完,柴铮铮眼睛转了转,直勾勾的看着自家母亲。

  和女儿心有灵犀的柴夫人看着女儿的眼神,有些嗔怪的瞪了柴铮铮一下,道:“怎么,你是想去.给孙夫人送礼?”

  柴铮铮抿嘴点头,伸手握住柴夫人的手,道:“母亲,咱们家承了徐家好几次情,孙夫人年纪也有些大,咱们应该去送些滋养身体的东西才对啊!”

  柴夫人没好气的看着柴铮铮,将手从女儿手心抽出来后,点了点柴铮铮的额头,道:“徐家是侯爵之家,哪会少了滋养身体的好东西?”

  “再说,孙夫人这么大年纪怀了孩子,脸上本就有些不好意思,你这上赶着去送东西,岂不是给人难堪?”

  听着母亲的话语,柴铮铮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寻思片刻后叹了口气,道:“母亲说的是。”

  “嗯。”

  柴夫人笑着站起身,从一旁拿起暖手炉迈步朝外走去。

  走了两步,柴夫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柴铮铮。

  柴夫人贴身的管事妈妈也跟着站住。

  柴铮铮看着回头的母亲:“?”

  柴夫人思忖片刻后,笑了笑,继续迈步朝外走去。

  出了屋子,

  嗅着清冷的空气,一旁的贴身妈妈看着柴夫人,低声道:“夫人,您方才是想和姑娘说些话?”

  柴夫人边走边看着秋声苑里的景色,道:

  “嗯,我想和铮儿说,孙夫人既然有孕,那以后京中有什么喜宴聚会,便多半是徐家两个儿媳妇出席,以后遇到了,可以让铮儿多和她们打打交道。”

  “但我又转念一想,如今铮儿和徐家五郎的事情,一点眉目都没有,让铮儿凑的太近”

  柴夫人摇摇头:“对她没什么好处。”

  一旁的贴身妈妈连连点头:“夫人思虑周全!就咱们柴家的家世,只要放出消息,不知多少京中的好儿郎排队求着娶三姑娘。”

  柴夫人笑着点头,心中却叹了口气。

  不说自家姑娘如今芳心暗许,就徐载靖侯府嫡子的身份,允文允武的本事,以及同皇帝皇子的关系。

  徐侯夫人一开口,去徐家求亲的高门贵女又何尝会少了去!

  想着这些,柴夫人走出了院子。

  巳时末刻(上午十一点后)

  西水门内,

  祝宅,

  后院正厅中摆着酒席,

  祝庆虎一脸笑容的和载靖、载章两个表兄弟坐在屋内桌旁。

  “来,咱们兄弟再喝一杯。”祝庆虎举着酒杯道。

  徐载靖端起酒杯后,朝着一旁的屏风看了一眼,刚想和表哥碰杯的时候,看清了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

  “哎哟!嫂嫂你怎么过来了?”

  徐载靖立马放下酒杯,站起身走了一步,从挺着大肚子的倪祈秋手中将菜品接到了自己手里。

  “我这大着肚子招待不周,三郎五郎,莫要见怪!”倪祈秋笑道。

  “嫂嫂言重了!”

  载章也站了起来,笑着道。

  祝庆虎已经走到倪祈秋身边,有些责怪的说道:“你怎么出来了?女使婆子也不知道拦着点。”

  倪祈秋看着担心的自家官人,笑道:“没事,离孩子出来还有日子呢!”

  又看着徐载靖两人摆手道:“坐!快坐!官人你别管我了!继续和表弟们喝酒吧。”

  祝庆虎看着一旁走上前搀扶的女使,这才松开手,嘱咐道:“嗯,你们回去的时候慢点。”

  女使福了一礼:“是,主君!”

  待倪祈秋扶着腰,转身和女使走到屏风后,徐载靖几人这才重新坐下。

  “嫂嫂她也太客气了。”

  徐载靖道。

  祝庆虎笑了笑,道:“她大着肚子也不消停,老是走来走去的,看着她那个大肚子,我都担心的不行。”

  一旁载章深有体会的点头不迭:“当时华兰怀着仲儿的时候,我也是担心。”

  说着话,表兄弟三人继续喝酒吃菜。

  “那丽景门方家的表弟,婚事也定下了?”祝庆虎捏着筷子,看着载章问道

  载章点头:“昨日去方家的时候,姨夫和我们说的。”

  祝庆虎夹了一口菜,眼中有些思考神色的说道:“丽景门寿山伯黄家是不是也在附近?”

  徐载靖笑着道:“对的表哥!方家和黄家离的不远,我和三哥还去给寿山伯夫妇拜年了。”

  祝庆虎点点头,道:“黄家那小子不错,这两天来拜年的袍泽,多有谈起他。”

  说完,祝庆虎自斟自饮了一杯酒,道:“舅舅可和你们说过月底的事情?”

  徐载靖和兄长对视一眼,点头道:“嗯,父亲说过,说是以防万一,他元宵节后就要开拔去大营。”

  “不错!”说着话,祝庆虎提着酒壶给载章和徐载靖斟满酒,道:“我离京后,家里还要靠弟弟们多多照顾。”

  “表哥说的什么话!”徐载靖皱眉端着酒杯道:“合该罚酒三杯才对!”

  载章点头同意:“照顾家里乃是弟弟们的本分,表哥这话说的是该罚酒。”

  “好好!”祝庆虎笑着举杯。

  说是罚酒,徐载靖和载章也陪了三杯。

  三杯饮尽,祝庆虎又道:“你们嫂嫂她月份也差不多了,过两日就让任医娘去侯府看着吧。”

  徐载靖重重点头,道:“表哥说的是,母亲她年纪在这儿呢。”

  表兄弟三人吃吃喝喝,祝家在汴京也什么亲戚需要徐载靖两人去拜年,所以下午未时(三点)前后,徐载靖便和载章以及两位嫂嫂回了曲园街。

  酉时正刻(下午六点左右)

  天色已是昏暗,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繁星点点。

  西水门外,

  小雅巷,

  倪家宅院,

  正屋卧房内,

  倪家长子倪腾岳坐在桌后持着毛笔,就着烛光,眼神惊讶的看着一旁大着肚子的小蝶,道:“娘子,这个典故你居然知道?”

  小蝶手里拿着针线,得意的笑道:“自然知道,之前在小娘身边,她同我讲过一次。”

  倪腾岳笑着点头道:“这位小娘见识广博。娘子,光暗伤眼,弟弟妹妹的衣服你明日再缝吧!”

  小蝶摇头道:“官人,没事的!这样的活儿,我闭着眼都能缝。”

  看着抬头和他说话,手里针线不停的小蝶,倪腾岳笑着颔首。

  “官人,听你说李家的几位同窗都有心爱的折扇,我想着过两日找块好料子,缝个.”

  话没说完,

  “当当当!”倪家大门被捶响的声音传来。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倪腾岳拿起衣服一边朝外走,一边喊道:“听到了!来了!”

  小蝶跟着走了几步,道:“官人,是不是姐姐她”

  听到这话,倪腾岳迈步的速度更快了。

  很快,夜色中,倪家四口人一起上了马车,朝着内城奔去。

  斗转星移,

  第二天,

  一早天色放亮,

  早已锻炼完的徐载靖,正在母亲孙氏院里用着早饭。

  经过了这两天,孙氏心态已然调整的不错,没有了前两天刚知道的那种尴尬和羞涩。

  就连徐兴代和徐兴仲也懂事了很多,在祖母身边蹑手蹑脚的不敢胡乱折腾。

  勇毅侯徐明骅却依旧会时不时的傻笑一下,惹得孙氏不时的瞪他一眼。

  别家多是婆婆伺候儿媳月子,将来可能要伺候婆婆月子的谢氏和华兰,看着瞪公爹的婆婆,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旁徐载靖放下筷子,侧身从花想手里拿过巾帕,擦了擦嘴后,正要说话时,

  大大的屏风后面,棉帘被女使掀开,华兰贴身的妈妈翠蝉矮身穿过棉帘走了进来。

  笑着和厅中的众人福了一礼后,道:“侯爷,夫人,大喜事!亲戚祝家昨晚喜得贵子!”

  “啊?”

  “什么?”

  厅堂里的众人都面露惊讶。

  徐载靖和载章对视了一眼后,道:“昨日表嫂她还说有日子才生呢,这”

  孙氏笑道:“是个小子!好,真好!”

  勇毅侯府徐明骅点头道:“如此,大姐也算了了件心事。”

  孙氏则笑着看了眼一旁的竹妈妈,竹妈妈心领神会的同翠蝉道:“翠蝉,咱们走,去给来人赏钱。”

  “哎!”

  翠蝉笑着应道。

  巳时初刻(上午九点后)

  南讲堂巷,荣家,回雪院。

  荣显大娘子窦氏看着坐在眼前,丽质天成的小姑子荣飞燕,眼中有些羡慕和嫉妒。

  富昌侯大娘子为人不怎么样,可这生的孩子却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而窦大娘子虽然出身国公府,但是容貌平凡,自小没有体会过被人仰慕的目光,看到此刻荣飞燕抬起头展露出的容貌自然羡慕。

  荣飞燕笑看着眼前的窦氏,语气惊讶的问道:“嫂嫂,您说什么?”

  被荣飞燕笑容晃了一下的窦氏清醒过来,道:“咳,妹妹,我是说官人他没有什么通房妾室在博州吧?”

  荣飞燕抿嘴一笑,道:“嫂嫂,你怎么会问这个?哥哥他怎么会有什么通房妾室!”

  窦氏挤出一丝笑容,道:“今日官人说有博州的故旧来汴京,他要了五百贯银钱送过去当做盘缠。”

  听到此话,荣飞燕收起笑容,蹙眉想了想后,道:“博州是有我家的一个故旧,好像是姓花.”

  窦氏松了口气,点头道:“哦,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荣飞燕眼睛转了转,继续说道:“可从博州来汴京,怎会需要五百贯银钱?”

  窦氏赶忙回道:“官人说是要给故旧买好马,这样来的能快些。”

  “哦”看了眼怀孕的窦氏,荣飞燕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姑嫂二人又说了活儿话,窦氏便站起身告辞。

  出了屋子走在游廊上,回身朝着送人出来的荣飞燕摆了摆手后,窦氏扶着贴身女使的胳膊朝着自己院儿走去。

  路上,窦氏深吸了口气道:“我这小姑子生的这么好看,将来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公子。”

  “姑娘,奴婢听说,有好几位公侯家的哥儿想要求娶飞燕姑娘呢!”

  窦氏摇头笑道:“那几家酒囊饭袋,可入不了宫里荣妃娘娘的眼。”

  贴身女使看了眼窦氏,道:“姑娘,前两日咱们回辅国公府,有件事情您可能不知道.”

  窦氏:“嗯?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是,姑娘!奴婢听说国公夫人之前想要给咱家三姑娘说亲事,是令国公吕家的三郎,可是事情没成。”

  “托人打听后,才知道吕三郎一直仰慕飞燕姑娘,死活不肯同意。”

  窦氏想了想,道:“吕三郎?”

  “哼!”

  窦氏板着脸冷哼了一声,道:“那也是个酒囊饭袋。”

  又走了几步,窦氏自言自语道:“哎!我这小姑子每月月例也太多了些,是得想办法尽快把她嫁出去!”

  一旁的贴身女使低声道:“大娘子,飞燕姑娘的花销月例,有一半是荣妃娘娘赏下的庄子店铺的出息,不占侯府的公中用度。”

  窦氏瞥了眼贴身女使,道:“令瑟,那些庄子店铺,荣妃娘娘是赏给荣家的,不是赏给我这小姑子的。”

  从垂首的女使身上移开视线,窦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换句话说,是赏给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孩子的东西,不能老让她这么浪费。”

  女使令瑟连连点头道:“大娘子说的是!可飞燕姑娘出嫁的话,岂不是要陪嫁不少东西,到时.”

  窦氏思虑片刻,低头看着摸了摸肚子,道::“等我肚子里的出来,我想法将东西多多的要到名下便是。”

  女使令瑟看了眼窦氏,道:“可是.大娘子,到时世子和侯爷会同意么?”

  窦氏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这有什么不能同意的?我可是为了荣家好!更是为了荣家的将来!”

  说着,窦氏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继续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其实,窦氏心底还有一句‘要是这个小姑子不在了才好,定能省下一大笔嫁妆!’的话没有说出口。

  窦氏比荣飞燕大三岁,在闺中当姑娘的时候,参加汴京贵女之间的香衣雅集,是看尽了宠妃妹妹荣飞燕的风头。

  要是只有风头还罢了,偏偏荣飞燕自小就长得极为出众,那极为姣好的白皙面容,微抬的秀气下巴,修长优美的脖颈,让荣飞燕如同一只骄傲的天鹅。看人的时候,眼神更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冷气。

  窦氏喜欢英俊帅气的荣显是真!而且刚嫁到荣家的时候,窦氏心中也一直害怕高冷的,管家的小姑子把持家务,她自己被为难苛待,冷嘲热讽。

  但是!

  窦氏没想到,荣飞燕在外面骄傲高冷,在家中却极为温和好说话,就连管家权都第一时间交到了自己手中!

  ‘天真幼稚好欺负’几个字,几乎要写到荣飞燕的额头上了。

  窦氏婚后又第一时间怀上了孩子!

  这几番情况的发生,让窦氏的心态逐渐发生了改变。

  窦氏毕竟出身积年勋贵的辅国公府,本就有些看不起荣家。

  荣飞燕里外的反差,让窦氏有了‘你荣飞燕也不过如此,就是有一副好皮囊’的感觉。

  幻想着将来荣飞燕婚姻不幸,回娘家梨花带雨哭诉的样子,窦氏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真好奇,哭诉的时候她会如何求我.和官人呢’

  淡淡的心思从窦氏心头飘过。

  几天后,

  河北东路,

  博州州城,

  一处民居院子里,

  阳光下,

  皮毛杂乱的马儿正低头吃着马槽中的草料。

  有一个健硕英俊的青年正在专心的给长箭绑着箭羽。

  绑了一会儿,青年便将手凑到嘴边暖和一下。

  这时,

  有人站在大门口,朝有些简陋的院子里看了看后,拱手迟疑的喊道:“此处可是花押监府邸?”

  青年抬头看去,点头道:“这位兄弟,我家担不住府邸的称呼!不知你找花押监何事?”

  递卒躬身道:“有汴京富昌侯府的来信,署名便是花荣花押监。”

  青年放下长箭,抓起荷包站起身,道:“我就是花荣!富昌侯府?”

  说着,花荣便快步朝前走去,从荷包中掏出几十文递给递卒当赏钱后,在递卒的感谢声中,打开了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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