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父亲的怒火,张安平能做的唯有唯唯诺诺。

  他不可能拍着胸口向父亲说:

  爹,我还是那个一心向党的张安平。

  所以他只能苦涩道:

  “爸,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张贯夫凝视着没有辩驳的儿子,放弃了继续喝骂的打算,儿子终究是一个聪明人,说得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于是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很想让你从这个泥潭里出来,可是你不止是你一个人,你的身后还有很多跟着你、愿意拿命去拼的人,想让你从这泥潭中抽身,我知道难。

  可是人这一辈子,最后终是要面对着自己的良心、面对着自己的本心。”

  “今晚,你就跪在这里吧,好好的想一想。”

  说罢,张贯夫起身离开了书房,出去的时候,顺便还将书房门紧锁了起来。

  他来到客厅,坐下以后缓慢的闭上了眼睛,这段时间的一幕幕事情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其实,此时的张贯夫,心里有两个猜测。

  第一,就是他刚才面对张安平时候展露的一切。

  儿子在权力场上,终究是失去了初心。

  可是,儿子在军犬基地中失魂落魄的画面却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

  干特务这一行,心慈手软的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点他非常非常的清楚,而张安平也用近十年的时间展现了自己的手段毒辣。

  可是,军犬基地的一幕却颠覆张贯夫对儿子这数年来形成的印象——儿子,还是那个骨子里善良的儿子。

  但是,当前是一个残酷至极的时代。

  河南旱灾,数百万人沦为流民。

  史书上才会出现的易子而食、饿殍遍地在这一片古老而苦难的大地上重新上演。

  残酷至极!

  按理说,习惯了这般残酷的张安平,不该那般的脆弱。

  诚然,军犬基地的那些混蛋确实该死,可这不该成为张安平失态的理由。

  要么是装出来的,要么,是真。

  可要是真的,这样的一个儿子,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以后,变成眼下这幅模样吗?

  戴春风的视角跟他的视角不一样,从今天和戴春风的谈话中,他确认自家那个大名鼎鼎、心思深沉的亲戚,跟他的看法是截然相反的。

  再联系到儿子在昆明的布局最终导致的结果,第二个可能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当前的结果!

  顺理成章的戴春风做出现在的结论。

  那么,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让戴春风看到他张安平被戴春风最终培养成他所期待的形状?

  还是……

  张贯夫看着脑海中的猜测,将其用思绪搅碎再搅碎,然后将意识的碎片扫进了记忆的最深处。

  不再去想!

  “不管你选择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儿子啊!”

  张贯夫睁眼后,幽幽的一声轻叹。

  ……

  在张家,小事从来都是王春莲做主,甚至张贯夫面对“大发雌威”的王春莲也都是唯唯诺诺,但大事方面,王春莲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听丈夫的话。

  就像现在,自己的宝贝儿子在书房里被丈夫罚跪,王春莲根本就没想着去凭借自己的权威来“释放”儿子,甚至还教训两个越来越调皮的小家伙:

  你俩要是不乖的话,下次也罚你们俩跪书房。

  俩小家伙吓坏了,一边心疼爸爸被罚跪,一边又在小脑袋中幻想着自己被罚跪的下场,遂在晚饭的时候重新表演了一遍什么叫不挑食。

  然后,俩小家伙一个劲的巴结爷爷,把张贯夫哄的眉开眼笑——然后,俩小家伙就一脸“狡猾”的钻进张贯夫的怀里:

  “爷爷,你看我们吃的小肚子都圆起来了,爸爸到现在没吃,他的肚子肯定瘪下去了。”

  “爷爷,您消气了,是不是可以让爸爸出来吃饭了?”

  面对两个求情的小家伙,张贯夫的底线歘歘往下跌,差点就说好,关键时候忍住了,强迫自己拉下脸,瞪了俩小家伙一眼后气呼呼的离开,然后钻到一个屋子里透过窗户观看,看到俩小家伙委屈的快要掉眼泪后,他差点绷不住跑出去抱俩宝贝疙瘩去了。

  俩小家伙心疼他们的爸爸,王春莲其实更心疼自己的报备儿子,她悄咪咪的将曾墨怡唤过来:

  “我去把你爸带出去逛逛,你去厨房让王妈把安平的那份热一下,等下悄悄给送过去。”

  曾墨怡憋着笑应是,心说爸怎么可能看不懂你的小伎俩呢?

  张贯夫当然看得懂,但还是老老实实被妻子“遛”了,顺便还带上了俩小家伙,美其名曰享受天伦之乐——不过王春莲自认为是自己那个混蛋表哥捣乱的,“遛”丈夫的时候顺路逛到了戴公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找戴春风吵了一架。

  等王春莲去陪他母亲后,戴春风没好气的指责张贯夫:

  “妹夫啊妹夫,你就别给我头上坐罪了好不好?”

  张贯夫苦笑着说:“还不是安平这混蛋玩意不让人省心。可不能每次都让你擦屁股啊!”

  “让他长点记性也好。”

  戴春风无语,心说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夸你儿子?

  虽然如此,但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心想:

  什么时候安平能像他爸一样让我省心就好了。

  张家。

  曾墨怡通过窗户将晚饭给张安平送进去,看着丈夫狼吞虎咽,她笑道:

  “慢点吃,我和妈的这点小伎俩,逃不过爸的火眼金睛。”

  这句话却让张安平怔住了,他若有思索道:

  “是啊,大概是逃不过老爷子的火眼金睛。”

  他心想父亲如此做,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越想越觉得是如此,但张安平却并未在这件事上浪费脑细胞,既然父亲选择用这种方式,那自己何必再往上去凑?

  ……

  钱大姐再一次来到了重庆。

  来到重庆后,她没有跟组织发生横向联系,而是径直用暗号联系了曾墨怡,约定了见面的地方。

  不过,见她的并不是曾墨怡,而是一个美艳的女子,属于那种大马路上一看见就知道是哪个大人物偏房的妖艳女子。

  唯一可惜的是这么妖艳的女子,一开口就是标准的男声:

  “钱姐,是我。”

  钱大姐不忍直视,好嘛,她发现张安平女装之后一次比一次妖艳了。

  “你……”

  张安平赔笑:“您回去拿水洗一洗眼睛就好了。”

  钱大姐无语,还知道让我洗眼睛啊!

  “说正事——你这段时间在搞什么飞机?”

  之前的一段时间,都是林楠笙负责张安平跟组织之间的联系,而张安平布局之后,最多的就是要求各种配合。

  钱大姐最开始没多想,但等到昆明和成都重庆两花开后就迷茫了——昆明对张世豪口诛笔伐的舆论攻势是地下党发起的,但成都和重庆这边可不是。

  骤然爆发的喊打喊杀舆论让钱大姐格外担心张安平的处境。

  结果没几天,局势逆转。

  篆塘码头伏击战开打,十几架日机被击毁——这在钱大姐看来是好事,本以为张安平能挣脱舆论的旋涡了,没想到随后传来的消息让她直接懵了。

  军统内乱,张世豪棋子通共被查、张世豪险些被刺杀身亡,再然后却是军统权力大清洗,毛仁凤被调至军令部二厅。

  出于对张安平的关心,钱大姐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重庆,想要弄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安平便说起了这段时间的事——“精修版”的事。

  “其实我就是为了给咱们谋取点好处。”

  在援共这件事上,他没有隐瞒,除了说为了给八路军谋取点好处外,还想着借此改变国民党目前消极抗战的政策;

  之后的布局大多都是根据这个而定的,如篆塘码头对空伏击战、算计周煜、算计毛仁凤等等,张安平都没有隐瞒,但隐去了对滇缅公路站自己人的安排,隐去了自己刻意给毛仁凤留手之事。

  他其实可以将毛仁凤一脚踩死的。

  但他不能这么做,毛仁凤是未来一定要存在的政斗对手,所以只能让毛仁凤去二厅——或者以后他一个打三?

  他还讲述自己这番操作后,现在应该被戴春风正式的列为接班人进行培养了。

  尽管张安平隐去了不少的内容,但钱大姐依然听得心潮澎湃。

  谁能想到在舆论中那个被喊打喊杀的张世豪,实际上就是推动了援共的幕后推手?

  谁又能想到,戴春风属意的接班人、军统之中大名鼎鼎的张世豪,竟然是自己人!

  再想想当初美国人对新四军的援助,钱大姐感慨着说道:

  “说出去怕是没人敢信,美国人对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援助,幕后推手竟然都是你!”

  以国民党的性子,美国人的援华物资,是怎么也落不到八路军和新四军之手的——事实也是如此,原时空中这些物资根本就没有八路军和新四军的份。

  可张安平愣是在暗中推动了这一切。

  虽然援助新四军和八路军的物资加起来不到一个军,可对于装备主要靠缴获的我党军队来说,这可太重要了。

  尽管接收了这些物资就意味着被美国人控制了后勤,但相比起消耗全靠缴获来说,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您就别夸我了——钱姐,你这次来重庆过于冒险了!”

  张安平说到最后严肃了起来。

  经过张安平数次的人设打造,钱大姐现在有一个被军统公认的属性:

  张世豪的克星。

  远一些的延安谍网破获案,是钱大姐的功劳;

  近在咫尺的以霍存志算计曾墨怡,亦是钱大姐的功劳——接连几次三番后,钱大姐已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张世豪克星。

  所以张安平才说钱大姐来重庆是过于冒险了。

  “下次我会注意的。”钱大姐没说是我担心你之类的话,她应下以后认真的叮嘱张安平:

  “以后你的身份不同了,而且还是在戴春风的眼皮子底下做事——一旦你的身份面临着暴露的威胁,不要犹豫,不要舍不得,一定要当机立断、果断撤离,活着的你退入根据地,比牺牲的你更具有价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话是老调重弹,可钱大姐却不得不每次这般的啰嗦,因为她确定张安平和她的那些同志一模一样,为了党的利益,可以在关键时候不顾一切。

  张安平灿烂的笑道:

  “钱姐,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吧!”

  ……

  钱大姐在张安平刻意的照顾下自然是安然的离开了重庆。

  而在这段时间,军统局本部中也发生了不少事。

  第一件事便是一名军统中级干部失踪——对方便是王天风的心腹之一,位置只比郭骑云低一点,而他也正是带队清除陆向阳的特务。

  此人在张安平回重庆后就被戴春风下令抓捕,但他却神秘失踪了,军统秘密的搜捕了十来天,终于以失踪定案,算是为当初的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比起第二件事,第一件事可谓是不值一提。

  第二件事来自昆明站的一份电报,一份长的可怕的电报。

  这份电报的主要是周煜招供的内容。

  周煜的招供中,痛痛快快的承认了在昆明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走私集团”,这个走私集团走私的不是别的,正是美援的各种物资。

  这些物资从美国人的手里分过来以后,会被这个走私集团直接啃掉一部分,被吞掉的这一部分,会被这个走私集团运往各地“售卖”。

  周煜的原话是:

  “这些走私的军备要么落到日本人手里,要么落到共党的手里,当然,也有一部分被民间武装吞下,或者被地方军吞下。”

  地方军指的不是各地的保安旅、保安团,而是指军阀部队——美援物资的分配,滇军哪怕是就在跟前也极少喝到汤,更不用说其他地方军队了,甚至美援的分配,也关系着侍从长对军阀势力的分化瓦解。

  落到日本人手里,对军统来说还好一些,可落到中共武装力量的手里,对军统来说简直是要命的。

  而周煜曝出的内容还不止这些,周煜还说过这么一句话:

  “在这张走私网中,我只是一个小喽啰,负责外围的小喽啰,真正的老虎我没见过,但我知道最高级别的……四个姓。”

  “蒋、宋、陈、孔。”

  “抛头露面吃相最难看的就是孔,但其他三姓吃肉的时候可没少动筷子。”

  他甚至列举出了四个名字——四姓在这张网中的代言人的名字,因为利益太大了,这四个名字是直截了当挂着这四个姓!

  周煜之所以这么痛痛快快的交代出他所知道的内容,原因很简单:

  我没好下场,那你们也别想有好下场。

  他心中的“你们”,指的是张安平——他深知张世豪的性子,故而曝出了这些内容,要让张安平去撞铁板。

  但滇缅站众人的心思却比较简单:

  这事确实是捅破天的事,可不管如何,他们都有义务和责任将这件事上报。

  于是,麻烦就来到了戴春风的手里。

  烫手的山芋骤然的被丢到了手里,戴春风当真是暴跳如雷。

  他不知道走私美援物资之事?

  不可能!

  相反,他其实比谁都清楚!

  毕竟目前的军统越发庞大了,无数的情报人员扎根在中国的大江南北,各种武装一旦获得了美援中才有的枪械装备,顺着线索岂能查不到?

  他甚至还知道昆明站周煜深度的涉足其中。

  但他聪明的选择了熟视无睹。

  可没想到这个默契却被滇缅站的愣头青给打破了。

  如果是普通的情报站,戴春风连回电都不会给。

  可这是滇缅站,是张安平的嫡系——他不得不思索这是不是自己那个不让他省心的外甥授意的?

  而外甥又是十足的愣头青,现在虽然看上去成为了自己想要的模样,但难保这混小子又闹出幺蛾子,所以戴春风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跟张安平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

  戴公馆。

  一场普普通通的家宴正在展开,被闭门思过近十日的张安平,出现在了家宴上。

  戴善武毫无芥蒂的喊着表哥,勤快的为戴春风和张安平倒酒,但偶尔间流露出的恨意却根本逃不过张安平和戴春风的眼睛——哪怕这两人一直自顾自的说着闲话。

  老太太很快就吃饱了,遂享受的听着儿子、孙子和侄孙的对话,但终究是人老了,很快就困意袭来,戴春风见状便让戴善武送老太太下去。

  待二人离开后,戴春风叹息说道:

  “这小子,终究是个不成器的。”

  张安平耸肩:“有人激发了他的野心,您又一脚踩灭了他的希望,他能好受才怪。”

  “你倒是看得明白——”戴春风笑了笑,话锋一转:“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大事糊涂小事聪明?”

  张安平叹了口气,搁下筷子后无奈道:“舅,咱不打禅机行不?您有话直说。”

  戴春风直接将口袋里的电报拍在了张安平面前。

  张安平拿起一看,慢慢的皱起了眉头,自语道:“知道水很深,没想到这么深啊!”

  戴春风直白的发问:“这是你的意思?”

  “不是。”张安平苦笑道:“您不要把我想成聋子——美援开、不对,从滇缅公路运行之初,我就注意到了这张走私网。”

  “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张安平反问后苦笑着回答:

  “能在嗷嗷待哺的军队手中吞下这么大的份额满足私欲,什么背景可想而知!”

  “当初跟孔家闹腾起来,我好悬撑不下去,您觉得我还敢拔虎须?”

  戴春风露出满意之色,心说安平果然是成熟了。

  张安平这时候又自语道:

  “不对啊,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周煜要是敢说出这些早就该永远闭嘴了,他竟然没死?还抖了这么多的东西?”

  戴春风暗暗叹了一口气,外甥的反应这般的迅捷,自己那个傻不拉几的儿子竟然还以为能取而代之?

  真不知道他戴春风怎么就生出了这么蠢的儿子!

  “有人今天找我了。”戴春风悠悠的道:“他很想知道你的态度。”

  他说的隐晦,但意思很明显——那张网的人,是知道周煜吐了这么多信息的,但他们就是故意的!

  而目的,就是想知道你张安平到底搞不搞事情!

  而幕后之人能有这样的底气,自然是来自于之前张安平在军统闹出的幺蛾子。

  张安平皱眉:“逼宫么?”

  戴春风则反问:“不能逼吗?”

  张安平自嘲的笑道:“是啊,不能逼吗?”

  “我能有什么态度?”他对戴春风之前的问题做出了回答:“我,坐着看。”

  戴春风仔细的看着张安平:“为什么?”

  张安平没有回答,只是将酒盅跟汤盆单独的拿了出来放在一块。

  “你啊……”

  戴春风其实想教育张安平要学会从事情中为自己攫取利益,但考虑到张安平现在才转变,便打消了说教的心思,拍了拍张安平的肩膀:

  “那接下来的事你处理?”

  张安平来了句:“我不是在闭门思过吗?”

  戴春风哭笑不得,这是还有怨气呢?

  他故意板着脸:“我叫你亲自处理。”

  “是,局座大人!”

  张安平“诚惶诚恐”。

  ……

  从戴公馆出来以后,张安平脸上的凝重缓慢的消散。

  既然有人跟戴春风递话了,而戴春风又让自己扫尾,目的显而易见:

  那张网中的操控者,之所以不灭口周煜,是等着他张安平交出投名状呢!

  “逼宫吗?”

  张安平低语,说出了之前反问戴春风的话,但这一次,他却自己笑了。

  逼宫?!

  呵,一群贪得无厌的蛀虫而已!

  现在的这一幕,是他早有预料的。

  重庆军统的“内讧”,给了这些人收拾自己的借口和理由,但这么做,无异于会得罪戴春风,所以,他们引而不发,用这种手段来逼迫自己——灭口了周煜就是投名状,自此,他张安平再也不能理直气壮的装大尾巴狼。

  【可你们是否知道,这本就是我想要的?】

  张安平微笑起来。

  他遥望远方,心说:

  【你们的信仰,马上会崩塌的。】

  他遥望的方向,是……昆明。

  张安平的嫡系,他们的信仰是张长官,而张长官在他们的眼中的形象是:

  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是党国最后的良心和底线!

  而现在,他们的信仰,会因为自己现在的决定而彻底的崩塌。

  ……

  次日,一份张安平亲自起草的电文发到了滇缅站。

  内容如下:

  周煜此人罪大恶极,当就地处决以正国法军纪!

  这,既是他为某些人给出的投名状,也是让嫡系失去信仰的开始。

  同样也是张长官堕落的伊始。

  (本周更新18.5万——明明更了这么多,为什么总有种亏欠的错觉?)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八零电子书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影视剧中的王牌特工,影视剧中的王牌特工最新章节,影视剧中的王牌特工 平板电子书!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本站根据您的指令搜索各大小说站得到的链接列表,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版权人认为在本站放置您的作品有损您的利益,请发邮件至,本站确认后将会立即删除。
Copyright©2018 八零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