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星图在绝对的黑暗中缓缓旋转,如同将一片微缩的宇宙囚禁在这尘埃弥漫的守藏室内。那深邃、静谧的光芒,并非照亮,而是吞噬着周遭的黑暗,将姬娆的脸庞映照得如同覆上了一层冰冷的釉。她蜷缩在木架与墙壁的夹角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面,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直刺骨髓,却丝毫无法冷却她体内奔涌的热血和灵魂深处被激起的滔天巨浪。

  星图无声运转,每一颗由古老文字化作的光点都似乎在低语,在呼唤。它悬停在矮几上方,并非静止,而是带着某种宏大而缜密的轨迹缓缓旋动,光流在幽暗中划出玄奥的轨迹。姬娆的目光被死死吸附其上,心神仿佛也随着那些光点沉浮、流转。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越来越强烈,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星图的光辉唤醒,滚烫的岩浆在她四肢百骸中奔突冲撞。

  就在这凝视的顶点,星图中心,那几颗最为明亮、如同众星拱卫的核心光点,猛地向内坍缩!

  光芒骤然变得刺目,几乎要灼伤姬娆的眼睛。她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睑,再睁开时,那坍缩的核心已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光束,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快得超越了意识,无声无息地穿射而出,目标正是她下意识抬起的、摊开的左手掌心!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

  只有一股灼烧灵魂的剧痛!

  “呃——!”姬娆死死咬住下唇,将痛呼强行压回喉咙深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猛烈一颤。那幽蓝光束瞬间没入她的掌心,仿佛滚烫的烙铁直接印在了血肉和灵魂之上。

  剧痛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只留下掌心一片滚烫的余韵和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的饱胀感。

  她颤抖着,借着星图幽微的光芒,看向自己的左手。

  掌心正中,赫然浮现出一个图案!

  那并非刺青,更像是从血肉深处透出的光芒烙印。正是星图核心那几颗坍缩光点的简化形态——几枚细小的、呈奇异角度排列的幽蓝星辰印记!它们在她掌心皮肤下幽幽亮着,如同嵌入了微小的星辰,光芒随着她脉搏的跳动而明灭闪烁。一股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流,并非通过文字或声音,而是直接以意念的形式,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入她的脑海深处!

  那信息的核心,清晰得如同刻印在灵魂上的箴言:

  **渭水之阴,沉戟之地!**

  八个字,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和不容置疑的指向性,在她意识中反复回荡、撞击。渭水!沉戟!星图所指向的终极秘密,竟在宫墙之外,在那条奔涌不息、滋养着镐京,也见证着周室兴衰的大河之畔!

  守藏室内的空气似乎更加凝滞、冰冷。悬浮的星图在传递完这至关重要的信息后,光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构成星图的那些流动光之文字,如同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光点逐一熄灭,拉长的光尾也迅速消散在浓稠的黑暗里。不过几个呼吸间,那曾照亮姬娆脸庞、展现宇宙奥秘的奇观便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守藏室重新被纯粹、厚重的黑暗彻底吞噬,只剩下姬娆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掌心那枚星辰烙印兀自散发着微弱却滚烫的幽光。

  那八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脑海中反复灼烧——“渭水之阴,沉戟之地!” 守藏室死寂如墓,唯有掌心烙印的灼热和那信息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不能再等!每一刻的拖延,都可能意味着星图所指之物的湮灭,或是被他人捷足先登的危机。王宫,这巨大的牢笼,必须立刻离开!

  她像一道被黑暗本身吐出的影子,无声地滑出守藏室厚重的门扉。门外甬道冰冷依旧,远处巡逻卫士的脚步声规律而疲惫。姬娆将身体紧贴在廊柱冰冷的阴影里,屏息凝神,感知着守卫移动的间隙。她的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敏捷与果决,不再是之前的小心翼翼,而是一种被目标点燃的、近乎本能的流畅。她避开固定的岗哨,利用宫殿飞檐斗拱投下的曲折暗影,如同鬼魅般在庞大的宫殿群中穿行。宫墙高耸,在黎明前最浓重的夜色里,如同匍匐的巨兽脊背。

  接近宫墙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高大的墙体在这里显得有些斑驳,墙根下丛生的荒草在夜风中摇曳。姬娆的目光锐利如鹰,迅速锁定了几处可供攀援的缝隙和凸起的砖石。没有犹豫,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短暂的清明。足尖在墙根一点,身体轻盈地向上拔起,手指精准地抠住砖缝,借力再上!动作迅捷而无声,带着一种长期磨砺出的、近乎野性的力量感。几个起落,她已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宫墙顶端。

  墙外,是沉睡的镐京。更远处,是笼罩在无边夜色下的旷野。夜风陡然强劲起来,带着旷野的泥土腥气和未散的寒意,猛烈地吹拂着她的鬓发和衣袂,猎猎作响。她最后回望了一眼脚下那片庞大、幽深、蕴藏着无尽秘密与危机的王宫轮廓,眼神复杂。随即,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纵身跃下!

  身体在空中短暂地失重,然后轻盈地落在宫墙外松软的泥地上,只发出极其轻微的闷响。脚尖触地的瞬间,她已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出,彻底融入了宫墙外更广阔的黑暗之中。目标只有一个——渭水!

  镐京城在身后迅速缩小,最终被浓重的夜色吞没。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朝着渭水奔流的方向疾行。脚下是坑洼不平的野地,荒草没过脚踝,冰冷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和鞋履。四周是无边的寂静,只有夜风吹过荒原发出的呜咽,以及她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不知奔行了多久,当东方的天际开始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惨淡光晕时,一股潮湿的水汽混合着泥土与腐烂水草的气息,终于扑面而来。

  到了!

  眼前的视野骤然开阔。一条宽阔的大河在熹微的晨光里显出朦胧而巨大的轮廓,正是渭水!河水在黎明前的昏暗中呈现出一种沉沉的墨色,无声地、沉重地向着东方奔涌,水面上弥漫着稀薄的、灰白色的雾气,如同大地呼出的气息。河岸两侧,是裸露的、被水流冲刷得高低不平的滩涂和淤泥地。

  “渭水之阴……” 姬娆在心中默念,目光沿着河岸迅速扫视。所谓“阴”,即背阳之北岸。她毫不犹豫地折向北面,沿着崎岖湿滑的河岸,在越来越浓重的水汽中艰难前行。脚下的淤泥越来越软,越来越深,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脚印,随即又被缓慢渗出的浑浊河水悄然抹平。

  冰冷的河水终于漫过了她的脚踝,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住她的小腿。她继续向河心方向涉水而行,每一步都更加艰难,淤泥像无数只冰冷的手,试图将她拖拽下去。河面雾气氤氲,视野模糊,唯有掌心那星辰烙印的灼热感,在冰冷的河水和淤泥包裹中,变得越发清晰、滚烫!它不再仅仅是温热,而是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烙在她的血肉里,并且这灼热感正随着她向某个特定位置的靠近而急剧增强,产生一种强烈的、近乎牵引般的脉动!

  就是这里!

  姬娆猛地停下脚步,河水已没至她的小腿肚。淤泥几乎要将她的双脚完全吸陷进去。掌心烙印的灼痛感达到了顶点,疯狂地跳动、搏动,仿佛一颗被禁锢的心脏,急欲破体而出!她低下头,目光穿透浑浊的、缓慢流动的河水,死死盯住脚下那片被淤泥覆盖的河床。

  在昏暗的光线和浑浊的水流遮蔽下,那里似乎只有一片深褐色的、毫无生机的淤泥。

  然而,掌心烙印的灼热和牵引感却无比真实地指向那里!

  一种微弱但极其清晰的脉动,正透过冰冷的河水和厚重的淤泥,从河床深处传来,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这脉动与她掌心烙印的搏动,在刹那间形成了完美的共鸣!嗡——!无形的震波在姬娆的体内、在她与河底那未知之物之间激荡开来,震得她灵魂都在颤栗。

  没有时间犹豫!姬娆猛地弯下腰,不顾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腰际的衣衫。她将双手狠狠插入脚下粘稠冰凉的淤泥之中!指尖瞬间被刺骨的寒意和滑腻的触感包裹。淤泥又厚又软,带着河底特有的腥腐气息。她用力向下挖掘,搅动着,冰凉的泥浆没过她的手腕、小臂。每一次下探,掌心烙印的灼热感就更强烈一分,与河底那搏动之物的共鸣也更清晰一分。

  手指在淤泥中艰难摸索,指尖触碰到的只有滑溜的水草根茎、尖锐的碎石、以及腐朽的不知名硬物。就在她双臂几乎冻得麻木,心头的焦灼即将再次升腾之际——

  “铿!”

  指尖猛地撞上了一样东西!

  坚硬、冰冷,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虽然被厚厚的淤泥包裹,但那沉重的分量和坚硬的棱角感,与周围的软泥碎石截然不同!

  找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源自血脉的悸动瞬间冲上头顶。姬娆精神大振,双手不顾一切地扒开那东西周围的淤泥。动作因为激动和寒冷而有些颤抖,淤泥被大块大块地掀开,浑浊的河水剧烈翻腾。很快,那东西的大致轮廓在浑浊的水下显露出来。

  一柄短戟!

  长度不足三尺,通体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与黑褐色交杂的铜锈,如同披着一层来自远古的苔衣。戟身的大部分依旧深陷在淤泥里,只有一小截戟柄和连接戟头的部分暴露在姬娆的指端。那戟柄入手异常沉重,冰凉刺骨,上面似乎缠绕着早已腐朽的织物,触手即化为烂泥。而戟头的形状在锈蚀下显得模糊狰狞,隐约可见锋刃的轮廓,却早已失去了所有锋芒,只剩下沉重、古拙、被时光侵蚀殆尽的钝感。唯有那股沉稳有力的搏动,正透过冰冷的金属和淤泥,清晰地传递到姬娆的手上,与她掌心的烙印同频共振!

  就是它!青铜星图所指引的“沉戟”!

  姬娆的手指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微微痉挛。她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扣住那冰凉的戟柄,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拔拽!

  淤泥强大的吸力顽固地拉扯着这沉睡千年的古物。河底的淤泥被搅动得如同沸腾,浑浊的气泡汩汩上涌。就在戟身脱离淤泥束缚,被她艰难地从河床中拔起,冰冷的渭水冲刷掉戟身上大块淤泥的刹那——

  “嗡——!”

  姬娆的指尖,那直接触碰到布满铜锈的戟柄的皮肤,仿佛瞬间接通了某个狂暴的开关!

  一股庞大、混乱、裹挟着无尽金铁交鸣与濒死嘶吼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毫无征兆地、蛮横无比地顺着她的指尖,狠狠冲入了她的脑海!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意识深处炸开!眼前不再是浑浊的渭水和黎明的微光,瞬间被一片血红与铁灰的混沌所取代!

  破碎的画面如同被巨力撕扯的帛画,疯狂闪现、旋转、撞击:

  沾满泥泞和暗红血污的残破战靴,践踏着浸透鲜血的泥泞土地;

  断裂的长戈矛头,在血与火交织的背景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一张张因极度恐惧或疯狂而扭曲变形的面孔,在烟尘中无声地张大口,发出听不见的绝望呐喊;

  巨大的、绘着玄鸟图腾的周室王旗,在滚滚浓烟中缓缓倾倒,旗杆折断发出刺耳的悲鸣……

  在这片地狱般的景象中心,姬娆赫然“看见”了自己!

  幻影中的“她”,不再是此刻身着湿衣、形容狼狈的少女。那身影挺拔、孤绝,如同浴血而生的修罗!手中紧握的,正是这柄刚刚从渭水泥淖中拔出的青铜短戟!戟身上覆盖的铜锈在幻境的血光中剥落,露出其下幽暗、冰冷、仿佛饮尽万血的金属本质!戟尖斜指大地,暗红的血珠正沿着锋刃缓缓滴落。

  她的脚下,正是那面轰然倒塌、沾满血污和泥泞的玄鸟王旗!巨大的旗帜覆盖着无数倒伏的躯体,象征着至高王权的玄鸟图腾,在血与火的浸染下,显得如此脆弱、如此讽刺。

  而就在这尸山血海、王旗倾覆的惨烈背景尽头,视线的极处——

  一座高耸的烽燧台,突兀地刺破血色弥漫的天空。

  烽燧台上,一个身着华美玄衣的窈窕身影,正凭栏而立。

  风,吹动她如墨的长发和宽大的袍袖。浓烟与火光在她身后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背景。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一张倾绝人寰、足以令星辰失色的容颜,清晰地映入姬娆的瞳孔深处!

  是褒姒!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有一种……近乎于虚无的、空茫的平静。

  然后,就在姬娆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在那遍地烽烟、山河破碎的映衬下,褒姒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向上弯起。

  一抹笑容,在她那绝世容颜上绽放开来。

  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窒息,却也冷得如同万载玄冰,空洞得如同深渊本身!

  倾国之笑!

  这笑容映入姬娆眼中的刹那,仿佛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的灵魂!极致的寒意与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令她窒息!

  “呃啊——!”

  现实中的姬娆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如遭重击般剧烈摇晃,眼前那血火交织、烽烟遍地、褒姒展露倾世一笑的恐怖幻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轰然炸裂、消散!

  冰冷的渭水瞬间重新包裹了她,河水没至腰际,刺骨的寒意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黎明的微光惨淡地洒在河面上,雾气依旧弥漫。她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涔涔而下,混合着冰凉的河水,湿透了全身。

  她低下头,双手依旧死死地、痉挛般地紧握着那柄刚从河底拔出的青铜短戟。冰凉的戟柄紧贴着她的掌心,那沉甸甸的、属于金属和岁月的重量无比真实。戟身上厚厚的铜锈在浑浊的水流冲刷下,显露出更多斑驳的墨绿与暗红交织的古老痕迹。

  而掌心中,那枚星辰烙印,此刻正透过紧握戟柄的手指缝隙,散发出滚烫而急促的幽蓝光芒,明灭不定,如同她此刻狂跳不止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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