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心情绝望。
尽管他也承认，中医堪称是华夏的国粹，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他一直更加相信西医。
还记得建国之前的一场战役之后，受伤惨重的他住在缺医少药的卫生院，众多伤病号一起服食草药治伤，结果很多战友的伤口都相继恶化，而他这个当时已经是某师副师长的领导，因为用上了阿司匹林，很快的控制住了发炎的症状。
这种带着血的记忆，人龙老一生都在抵触中医的心理防线之内。
哪怕是在元月一号，正式从医生口中影影绰绰的知道，自己极有可能命不久矣的时候，他也不曾真正动过请一位中医帮忙看看身体的念头。
但龙老今天允许了陈北雁走进他的卧房，更加准确的说，是在王娴提议之后，他顺水推舟的同意下来的。
因为，王娴推荐的是陈北雁。
不管陈北雁的医术如何，不管陈北雁在中医上究竟有什么造诣，对于龙老来说，其实都没有任何意义。
龙老只是想见见陈北雁这个人。
心怀耻辱的见见老陈头的这个外孙。
龙家一脉，遍布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官员的背后刻着龙家的印记，这些官员，从某种程度上说，是龙家在全国几乎通行无阻的保证，更是龙家的基石。
现如今，龙老风烛残年，随时都可能撒手而去，对于龙家一脉而言，无疑是惨重的打击。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龙老一走，龙家一脉基本上也就名存实亡。
这属于生老病死的范畴，是谁也难以抗拒的。
但是龙老很希望抗拒一下因为果邦贩毒案带给龙家的恶劣影响。
从龙老最新掌握的信息可以看出，协同龙小龙龙少爷贩毒的各地官员，多达数百名，其中80%以上，跟龙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果依照从严的条条杠杠，龙家一脉本身的力量至少会被消弱一半。
如果说，龙老走，是天灾，果邦贩毒案简直就是**啊！
更何况，这起**的背后，最最主要的被影响到的人是龙小龙。
龙家原本开枝散叶，龙老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但是到了第三代，忽然变得艰难起来，到如今，龙老只有一个孙女，六个外孙女，唯一的孙子，就是龙小龙。
可以说，龙小龙承载着龙家延续的最后希望。
如何能够让龙小龙在这起贩毒案之中万劫不复？
龙老舍下老脸，想要跟陈北雁谈谈，甚至蒙了自己的脸，说了软话。
对于这样一位功勋卓著的老人来说，这无疑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低姿态，换了任何人，都不免有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之感。
但――
陈北雁居然说：“你不方便对这些人下手没关系，我来。”
其实不方便吗？
我是不忍心！我是……不能下手！
也决不能让别人下手！
………………
………………
“我们这一代人，只要还活着的，就算我们无心，也一样都会形成一个无形的派系，这个不可否认，也不可磨灭。”
“树倒猢狲散，乃是常理，等我们一闭眼，这个派系自然而然的就会瓦解。”
“但是这个闭眼，还要看怎么闭。”
龙老神色复杂的看着陈北雁说道：“你说，如果像现在这个状态，只有你和我，我如果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陈北雁有点吃惊，有点错愕。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这个老人，眼里写满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能够称之为一个派系的，当然不会是一个人，更不会是几个人，在华夏现在的局面之下，一个派系，从上到下，少了也有几百几千人。
而这几百几千人，不是普通老百姓，每个人的手里都会握着或大或小的权力，有的甚至可能是坐镇一方的大员。
派系的领头羊自然死亡是一回事，但是如果派系领头羊被怀疑是或者是被宣扬非正常死亡呢？
哪怕是没有任何证据，仅仅是一个传言，也可以想象，那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可能。
龙老，居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陈北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龙老这话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威胁。
因为陈家想当然的也有派系，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一直都在陈家的背后默默前行。
假设龙老真的是是在和自己独处的时间之中，可以想象的是，龙家派系的官员悲愤狂怒之下，势必会对陈家派系的那一批官员展开暴风骤雨一般的报复。
这不是平头百姓之间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巴掌的相互报复，而可能是你死我活的较量乃至厮杀。
“我很失望。”
陈北雁没有掩饰眼神之中的那一点鄙夷，所以声音听起来显得有点沉痛：“你是前辈，适合我外公同一时代的英雄，你们都曾经是很多人眼里伟大的人。”
“我是小人物，我没有你们早些年那种忧国忧民的心思，我唯一的理想就是平和安乐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或许算是胸无大志的人。”
“但是我明白，我的平和安乐，是建立在国家的和谐发展之上，国家和平，我的小日子才会过得舒坦。”
“你说的这种可能，最终唯一可能导致的就是国家不再和谐，当两个派系的官员相互攻歼的时候，也就不会有人把心思放在自己本职工作上。”
“这是你所希望看到的？”
陈北雁深深的望着龙老，深深的问道：“作为一个功勋盖世，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前辈，为了一己之私，你真的愿意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是你逼我的。”
龙老淡淡的笑着，说道：“王娴肯定告诉你了，就算今天我不死，短时间之内我也会死。”
“没错，你说的都是可能的，如果我们之间真的发生那种事情，不需要等太久，或许今晚，就会爆发两个派系之间的战争。从这种意义上说，我的确可能成为千古罪人。”
“但是，那时候我已经死了，我是一个不能动不能说甚至不能制止任何事的死人。不是吗？”
“有些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有些斗争，是在相互妥协之中找寻平衡点，但是也有一些斗争，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还是那个话，我都要死的人了，我只是希望我自己能够走的安心一点，能够留下龙家的血脉，能够让龙家提拔的一些干部，平稳过渡下去，而不会因为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受到影响。归根极低，我就是希望我死的时候，一切都还是顺心的。”
“不可以吗？”
龙老最后问道：“难道，你不能满足我这个老人最后的愿望，一定逼我把自毁长城的那一招用出来？”
清风，在窗外轻轻的吹，吹动房间的窗户，轻轻摇曳。
这风是清冷的，落在人的身上，总有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但是不难受，至少能够驱散环绕在身边的药味。
只是房间之中的气氛显得过分的压抑，在龙老最后搬出的威胁面前，空气似乎都是凝固的。
陈北雁轻轻叹息。
是的，龙老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算得上是到了最后的时间。
而龙老的威胁，正是用他自己最后的一死作为筹码，来换取陈北雁的妥协。
这种妥协，根本不是陈北雁愿意接受的。
只是，看样子，似乎陈北雁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
………………
………………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果邦案件，背后的故事明显很深，这个在我最早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所以我也想到，如果我一直坚持，可能会得罪很多人，甚至得罪一些在别人看来完全不应该得罪的人。”
“事实证明，我这种担心，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到最后，我得罪了你们龙家，得罪了你老人家。”
“所以，上一年最后一天的晚上，当我知道幕后主使是龙少爷的时候，我曾经犹豫过，要不要继续把事情做下去。”
“但我很快发现，如果做了，固然会将一些人得罪的更死，但如果不做，我自己会很不高兴。”
“你知道高兴是一种什么情绪吗？高兴首先就是顺心。一个人，只有顺心，只有问心无愧，才能把未来的路走得更顺。顺了自己的心，也就顺了未来的路。”
“所以，有些人开始自杀，有些人开始出事，还有一些人开始流血。”
“我已经做了很多事，包括对你想保下来的一些人，同样做了很多事，那么，我有什么理由半途而废？”
“你赢了，你们龙家赢了。”
陈北雁直视着龙老眼神之中闪过的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喜，说道：“知道你是龙少爷的爷爷，知道龙少爷最大的依仗就是你的时候，我曾经决意不问你的死活。但是现在，我只是记得出门时外公说过的话。”
龙老忍不住问道：“什么话？”
“他让我记住，首先我是一个医生。”
陈北雁淡淡然的说道：“想让一个人死，我有很多方法，想让一个人活，方法却很有限。但我至少可以保证，你想死在我面前，很不容易。”
尽管他也承认，中医堪称是华夏的国粹，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他一直更加相信西医。
还记得建国之前的一场战役之后，受伤惨重的他住在缺医少药的卫生院，众多伤病号一起服食草药治伤，结果很多战友的伤口都相继恶化，而他这个当时已经是某师副师长的领导，因为用上了阿司匹林，很快的控制住了发炎的症状。
这种带着血的记忆，人龙老一生都在抵触中医的心理防线之内。
哪怕是在元月一号，正式从医生口中影影绰绰的知道，自己极有可能命不久矣的时候，他也不曾真正动过请一位中医帮忙看看身体的念头。
但龙老今天允许了陈北雁走进他的卧房，更加准确的说，是在王娴提议之后，他顺水推舟的同意下来的。
因为，王娴推荐的是陈北雁。
不管陈北雁的医术如何，不管陈北雁在中医上究竟有什么造诣，对于龙老来说，其实都没有任何意义。
龙老只是想见见陈北雁这个人。
心怀耻辱的见见老陈头的这个外孙。
龙家一脉，遍布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官员的背后刻着龙家的印记，这些官员，从某种程度上说，是龙家在全国几乎通行无阻的保证，更是龙家的基石。
现如今，龙老风烛残年，随时都可能撒手而去，对于龙家一脉而言，无疑是惨重的打击。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龙老一走，龙家一脉基本上也就名存实亡。
这属于生老病死的范畴，是谁也难以抗拒的。
但是龙老很希望抗拒一下因为果邦贩毒案带给龙家的恶劣影响。
从龙老最新掌握的信息可以看出，协同龙小龙龙少爷贩毒的各地官员，多达数百名，其中80%以上，跟龙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果依照从严的条条杠杠，龙家一脉本身的力量至少会被消弱一半。
如果说，龙老走，是天灾，果邦贩毒案简直就是**啊！
更何况，这起**的背后，最最主要的被影响到的人是龙小龙。
龙家原本开枝散叶，龙老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但是到了第三代，忽然变得艰难起来，到如今，龙老只有一个孙女，六个外孙女，唯一的孙子，就是龙小龙。
可以说，龙小龙承载着龙家延续的最后希望。
如何能够让龙小龙在这起贩毒案之中万劫不复？
龙老舍下老脸，想要跟陈北雁谈谈，甚至蒙了自己的脸，说了软话。
对于这样一位功勋卓著的老人来说，这无疑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低姿态，换了任何人，都不免有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之感。
但――
陈北雁居然说：“你不方便对这些人下手没关系，我来。”
其实不方便吗？
我是不忍心！我是……不能下手！
也决不能让别人下手！
………………
………………
“我们这一代人，只要还活着的，就算我们无心，也一样都会形成一个无形的派系，这个不可否认，也不可磨灭。”
“树倒猢狲散，乃是常理，等我们一闭眼，这个派系自然而然的就会瓦解。”
“但是这个闭眼，还要看怎么闭。”
龙老神色复杂的看着陈北雁说道：“你说，如果像现在这个状态，只有你和我，我如果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陈北雁有点吃惊，有点错愕。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这个老人，眼里写满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能够称之为一个派系的，当然不会是一个人，更不会是几个人，在华夏现在的局面之下，一个派系，从上到下，少了也有几百几千人。
而这几百几千人，不是普通老百姓，每个人的手里都会握着或大或小的权力，有的甚至可能是坐镇一方的大员。
派系的领头羊自然死亡是一回事，但是如果派系领头羊被怀疑是或者是被宣扬非正常死亡呢？
哪怕是没有任何证据，仅仅是一个传言，也可以想象，那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可能。
龙老，居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陈北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龙老这话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威胁。
因为陈家想当然的也有派系，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一直都在陈家的背后默默前行。
假设龙老真的是是在和自己独处的时间之中，可以想象的是，龙家派系的官员悲愤狂怒之下，势必会对陈家派系的那一批官员展开暴风骤雨一般的报复。
这不是平头百姓之间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巴掌的相互报复，而可能是你死我活的较量乃至厮杀。
“我很失望。”
陈北雁没有掩饰眼神之中的那一点鄙夷，所以声音听起来显得有点沉痛：“你是前辈，适合我外公同一时代的英雄，你们都曾经是很多人眼里伟大的人。”
“我是小人物，我没有你们早些年那种忧国忧民的心思，我唯一的理想就是平和安乐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或许算是胸无大志的人。”
“但是我明白，我的平和安乐，是建立在国家的和谐发展之上，国家和平，我的小日子才会过得舒坦。”
“你说的这种可能，最终唯一可能导致的就是国家不再和谐，当两个派系的官员相互攻歼的时候，也就不会有人把心思放在自己本职工作上。”
“这是你所希望看到的？”
陈北雁深深的望着龙老，深深的问道：“作为一个功勋盖世，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前辈，为了一己之私，你真的愿意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是你逼我的。”
龙老淡淡的笑着，说道：“王娴肯定告诉你了，就算今天我不死，短时间之内我也会死。”
“没错，你说的都是可能的，如果我们之间真的发生那种事情，不需要等太久，或许今晚，就会爆发两个派系之间的战争。从这种意义上说，我的确可能成为千古罪人。”
“但是，那时候我已经死了，我是一个不能动不能说甚至不能制止任何事的死人。不是吗？”
“有些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有些斗争，是在相互妥协之中找寻平衡点，但是也有一些斗争，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还是那个话，我都要死的人了，我只是希望我自己能够走的安心一点，能够留下龙家的血脉，能够让龙家提拔的一些干部，平稳过渡下去，而不会因为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受到影响。归根极低，我就是希望我死的时候，一切都还是顺心的。”
“不可以吗？”
龙老最后问道：“难道，你不能满足我这个老人最后的愿望，一定逼我把自毁长城的那一招用出来？”
清风，在窗外轻轻的吹，吹动房间的窗户，轻轻摇曳。
这风是清冷的，落在人的身上，总有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但是不难受，至少能够驱散环绕在身边的药味。
只是房间之中的气氛显得过分的压抑，在龙老最后搬出的威胁面前，空气似乎都是凝固的。
陈北雁轻轻叹息。
是的，龙老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算得上是到了最后的时间。
而龙老的威胁，正是用他自己最后的一死作为筹码，来换取陈北雁的妥协。
这种妥协，根本不是陈北雁愿意接受的。
只是，看样子，似乎陈北雁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
………………
………………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果邦案件，背后的故事明显很深，这个在我最早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所以我也想到，如果我一直坚持，可能会得罪很多人，甚至得罪一些在别人看来完全不应该得罪的人。”
“事实证明，我这种担心，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到最后，我得罪了你们龙家，得罪了你老人家。”
“所以，上一年最后一天的晚上，当我知道幕后主使是龙少爷的时候，我曾经犹豫过，要不要继续把事情做下去。”
“但我很快发现，如果做了，固然会将一些人得罪的更死，但如果不做，我自己会很不高兴。”
“你知道高兴是一种什么情绪吗？高兴首先就是顺心。一个人，只有顺心，只有问心无愧，才能把未来的路走得更顺。顺了自己的心，也就顺了未来的路。”
“所以，有些人开始自杀，有些人开始出事，还有一些人开始流血。”
“我已经做了很多事，包括对你想保下来的一些人，同样做了很多事，那么，我有什么理由半途而废？”
“你赢了，你们龙家赢了。”
陈北雁直视着龙老眼神之中闪过的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喜，说道：“知道你是龙少爷的爷爷，知道龙少爷最大的依仗就是你的时候，我曾经决意不问你的死活。但是现在，我只是记得出门时外公说过的话。”
龙老忍不住问道：“什么话？”
“他让我记住，首先我是一个医生。”
陈北雁淡淡然的说道：“想让一个人死，我有很多方法，想让一个人活，方法却很有限。但我至少可以保证，你想死在我面前，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