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不大，十几个平方，和客厅一样古色古香的装饰风格，靠墙摆放的条几上燃着檀香，驱散着房间里浓重的药味。
斜对窗户的位置，有一张老式的木床，木床厚厚的被褥，簇拥在一个老人的身边。
老人，骨瘦如柴，比之当初躺在手术台上的陈老更加憔悴，更加让人心酸。
“首长精神头不是很好，希望你尽快结束和首长的谈话，不要耽搁……首长休息。”
保姆脸色依旧十分沉重，小声在陈北雁的耳边嘱咐两句，随即踮着脚来到床边，俯下身子，很小心的对床上的老人说道：“首长，小陈医生到了。”
老人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保姆，似乎是轻轻点了点头。
保姆会意，倒退两步，随即带着十足的警惕味道，看了陈北雁一眼，这才出门，随手把门板带上。
陈北雁扫了一圈这个房间，首先到了窗边，开了半扇窗户。
“你菲不是很好，这个房间的空气不对流，对你没好处。”
陈北雁第一次来到床边，眼神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又说：“所谓气大伤身，主要伤的就是肺，有些事情还是看开一些比较好。”
老人眼睛之中微微闪过一丝光芒，问道：“你认识我？”
陈北雁浅浅一笑：“我只是看你比较像我见过的某个人。”
老人轻声叹息：“那你猜对了。”
其实在堂屋的客厅，见到那两个中年人的时候，陈北雁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缘由，等到见了这个老人之后，这一早上所有的疑窦全部解开。
因为，这个老人和陈北雁印象之中的某个青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如果这个老人再年轻几十岁，简直就是那个青年的翻版。
这个青年，据说是京华的太子爷，据说还是果邦的副市长。
这个青年，就是龙少爷。
床上垂垂老矣的老人，无疑就是龙少爷的爷爷，陈老的战友。
………………
………………
“龙龙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生气？”
一直被人称之为龙老的老人有些遗憾的轻轻摇头：“我们这些老辈人的先人，当年抗争强权，有很多人就是因为反抗外国人的鸦。片攻势。这不是好东西，能害一代人，甚至好几代人。但是没想到，龙龙这个小混蛋，居然倒弄这个……”
陈北雁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元旦前夜，被关押在某招待所的冯西媛自杀前最后一个被审问的时候，已经把果邦贩毒案涉及到的绝大部分主要的人和事全部交代出来，除了各地市的主要联络人、联络地点之外，最最主要的，就是交代了他们整个贩毒集团的高层建筑。
除却不少高官显贵的名字之外，最是耀眼的两个名字，一个是明东林，是京华明家的人，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爷龙小龙。
出身于京华超级豪门的两个大少爷，居然就是整个贩毒集团的幕后首脑，这个消息尽管是被燕康和叶左秘密送到了最高领导的办公室，引得最高领导盛怒之下拍了桌子，并且严令，在未经允许之前不得外传，但是龙少爷的爷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同样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的陈北雁，在确认龙老的身份之后，神识已经快速的他身体内部闪过，确认他现在的病情恶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气大伤身，加速了病情的渗透。
只是，当龙老非常坦诚的将这一个堪称惊天的消息平铺直叙的说出来的时候，陈北雁能说点什么？
“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龙龙做了错事，他的爸爸有责任，我这个做爷爷的同样有责任。”
龙老的脸色有点苍白，缓缓说道：“我想我现在这个状况，就算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了，小陈，你说是不是？”
“一个人的病，有很多诱因，主观上说，可能跟生活习惯之类的事情有关，客观上说，也或许的确是受到一些不良情绪的影响。”
陈北雁淡淡笑了笑，说道：“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一个人的病，就是一个人的病，倒不见得会是什么惩罚不惩罚。”
龙老勉强笑笑：“我老了，医生虽然没明说，但我知道我可能连这个年都挨不过去了。”
陈北雁没有搭话，看着龙老的眼神里，有些淡漠。
乃至冷漠。
龙少爷的事情，既然龙老已经知道，龙家其他人想来也已经知道。
又或者，早在龙老知道之前，或许龙家已经有一些人知道了什么，这也就是为什么叶左他们办案会受到那么多外界影响的原因，同样也能解释为什么龙家的人看到自己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毕竟，果邦贩毒案是叶左协同燕康在办不假，但是案子的关键点，其实一直卡在陈北雁的手里，如果陈北雁早早的表态，这事或许也不可能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政。治这种东西，陈北雁不懂，不过陈北雁至少知道，能够跟龙少爷同流合污，在东部城区开展贩毒活动的人，大都跟龙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那些给与这种非法行为保护的地方官员，自然也属于龙家一系。
现如今，这个案子的相关细节，被整理成资料，送到了最高领导的办公桌上，龙家一系的力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牵连到，甚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清理掉。
龙家的那些人，如何能够在看到陈北雁的时候，保持心平气和？
陈北雁理解。
但是陈北雁不能理解龙老现在的态度。
尽管两个人说的是病，但是当龙老把自己的病和所谓惩罚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谈论病情。
以陈北雁之聪慧，虽然不懂为官之道，更加不懂身居高位的上位者们那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又岂能听不出来，龙老希望陈北雁能说句话。
甚至于，龙老打出了苦情牌。
“人老了，总要死去，一死百了，什么事情都会画上句号。可是个人生死，不会影响到整个国家，国家需要发展，就需要稳定。”
龙老等不到陈北雁的答复，只好继续说道：“而官场上的波动，无疑会影响到整个局势的稳定。”
“说句不是很谦虚的话，龙家这些年因为住在这个院子里，不管我承认不承认，总是会有一些官员认为是我老龙的人，所以对龙龙不懂事的一些做法多有呵护。这些也算是我这个老头子的无心之失。但是这些官员，大都还是好的，对地方的发展，也是有功劳的。”
龙老又说：“我知道，现在有一些人正在被通过各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想来这些人大概也知道自己错了。”
“死者已矣，但是还有没有死的，是吧？人都要朝前看。”
龙老轻轻咬了咬牙关，终于还是把沉在心里的话直白的说了出来：“错误已经铸就，最主要的还是要及时补救，对不对？我们如果一棒子打倒一大片，谁来做这个补救工作？”
“你的意思，我懂。相信你也听出来了，我一直用‘你’来称呼你，因为我觉得用‘您’显得有点不合适。”
陈北雁淡漠的看着龙老，说道：“我不喜欢绕圈子，所以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龙少爷贩毒，做到现在这个规模，跟不懂事这个概念没有关系。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但是我很清楚的是，在这条路上，一个不懂事的人，不可能发展到这么大。”
“第二件事，做错了事的人，就是做错了事，做错了，就需要付出代价。至于所谓的补救，你认为，一个在同样问题上已经犯了错的人，如何会做补救？”
陈北雁轻轻摇头：“我认为，这种人，除了积极主动的给自己销毁罪证，什么都不会做。”
“我很失望。”
陈北雁说道：“哪怕是知道了龙少爷就是幕后主使之后，我也一直把问题局限在龙少爷这个人身上，没有延伸到与他相关的其他人，哪怕是这些人曾经想要试图阻挠整个案件的推进。但是我没想到，我无视了那些人的各种影响，而到了你这里，居然还在试图做这些无用功。”
“你以前做过什么，历史书告诉过我，我很佩服你的过往，但我看你现在的状态，更像是糊涂了。”
直视着龙老有些冷厉的眼神，陈北雁轻轻笑了笑：“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我认为这件事是错的，就一定会把做错事的人揪出来，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你刚才提到的所有的一切，在我看来，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你不忍心不方便对你的门生故旧下手，不方便对你自己的亲孙子下手。人都是感情动物，你有这些想法，我一样能理解。或许我站在你的位置上，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理解，不意味着就能认同。”
陈北雁说：“你不方便对这些人下手没关系，我来。”
斜对窗户的位置，有一张老式的木床，木床厚厚的被褥，簇拥在一个老人的身边。
老人，骨瘦如柴，比之当初躺在手术台上的陈老更加憔悴，更加让人心酸。
“首长精神头不是很好，希望你尽快结束和首长的谈话，不要耽搁……首长休息。”
保姆脸色依旧十分沉重，小声在陈北雁的耳边嘱咐两句，随即踮着脚来到床边，俯下身子，很小心的对床上的老人说道：“首长，小陈医生到了。”
老人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保姆，似乎是轻轻点了点头。
保姆会意，倒退两步，随即带着十足的警惕味道，看了陈北雁一眼，这才出门，随手把门板带上。
陈北雁扫了一圈这个房间，首先到了窗边，开了半扇窗户。
“你菲不是很好，这个房间的空气不对流，对你没好处。”
陈北雁第一次来到床边，眼神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又说：“所谓气大伤身，主要伤的就是肺，有些事情还是看开一些比较好。”
老人眼睛之中微微闪过一丝光芒，问道：“你认识我？”
陈北雁浅浅一笑：“我只是看你比较像我见过的某个人。”
老人轻声叹息：“那你猜对了。”
其实在堂屋的客厅，见到那两个中年人的时候，陈北雁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缘由，等到见了这个老人之后，这一早上所有的疑窦全部解开。
因为，这个老人和陈北雁印象之中的某个青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如果这个老人再年轻几十岁，简直就是那个青年的翻版。
这个青年，据说是京华的太子爷，据说还是果邦的副市长。
这个青年，就是龙少爷。
床上垂垂老矣的老人，无疑就是龙少爷的爷爷，陈老的战友。
………………
………………
“龙龙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生气？”
一直被人称之为龙老的老人有些遗憾的轻轻摇头：“我们这些老辈人的先人，当年抗争强权，有很多人就是因为反抗外国人的鸦。片攻势。这不是好东西，能害一代人，甚至好几代人。但是没想到，龙龙这个小混蛋，居然倒弄这个……”
陈北雁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元旦前夜，被关押在某招待所的冯西媛自杀前最后一个被审问的时候，已经把果邦贩毒案涉及到的绝大部分主要的人和事全部交代出来，除了各地市的主要联络人、联络地点之外，最最主要的，就是交代了他们整个贩毒集团的高层建筑。
除却不少高官显贵的名字之外，最是耀眼的两个名字，一个是明东林，是京华明家的人，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爷龙小龙。
出身于京华超级豪门的两个大少爷，居然就是整个贩毒集团的幕后首脑，这个消息尽管是被燕康和叶左秘密送到了最高领导的办公室，引得最高领导盛怒之下拍了桌子，并且严令，在未经允许之前不得外传，但是龙少爷的爷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同样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的陈北雁，在确认龙老的身份之后，神识已经快速的他身体内部闪过，确认他现在的病情恶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气大伤身，加速了病情的渗透。
只是，当龙老非常坦诚的将这一个堪称惊天的消息平铺直叙的说出来的时候，陈北雁能说点什么？
“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龙龙做了错事，他的爸爸有责任，我这个做爷爷的同样有责任。”
龙老的脸色有点苍白，缓缓说道：“我想我现在这个状况，就算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了，小陈，你说是不是？”
“一个人的病，有很多诱因，主观上说，可能跟生活习惯之类的事情有关，客观上说，也或许的确是受到一些不良情绪的影响。”
陈北雁淡淡笑了笑，说道：“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一个人的病，就是一个人的病，倒不见得会是什么惩罚不惩罚。”
龙老勉强笑笑：“我老了，医生虽然没明说，但我知道我可能连这个年都挨不过去了。”
陈北雁没有搭话，看着龙老的眼神里，有些淡漠。
乃至冷漠。
龙少爷的事情，既然龙老已经知道，龙家其他人想来也已经知道。
又或者，早在龙老知道之前，或许龙家已经有一些人知道了什么，这也就是为什么叶左他们办案会受到那么多外界影响的原因，同样也能解释为什么龙家的人看到自己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毕竟，果邦贩毒案是叶左协同燕康在办不假，但是案子的关键点，其实一直卡在陈北雁的手里，如果陈北雁早早的表态，这事或许也不可能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政。治这种东西，陈北雁不懂，不过陈北雁至少知道，能够跟龙少爷同流合污，在东部城区开展贩毒活动的人，大都跟龙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那些给与这种非法行为保护的地方官员，自然也属于龙家一系。
现如今，这个案子的相关细节，被整理成资料，送到了最高领导的办公桌上，龙家一系的力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牵连到，甚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清理掉。
龙家的那些人，如何能够在看到陈北雁的时候，保持心平气和？
陈北雁理解。
但是陈北雁不能理解龙老现在的态度。
尽管两个人说的是病，但是当龙老把自己的病和所谓惩罚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谈论病情。
以陈北雁之聪慧，虽然不懂为官之道，更加不懂身居高位的上位者们那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又岂能听不出来，龙老希望陈北雁能说句话。
甚至于，龙老打出了苦情牌。
“人老了，总要死去，一死百了，什么事情都会画上句号。可是个人生死，不会影响到整个国家，国家需要发展，就需要稳定。”
龙老等不到陈北雁的答复，只好继续说道：“而官场上的波动，无疑会影响到整个局势的稳定。”
“说句不是很谦虚的话，龙家这些年因为住在这个院子里，不管我承认不承认，总是会有一些官员认为是我老龙的人，所以对龙龙不懂事的一些做法多有呵护。这些也算是我这个老头子的无心之失。但是这些官员，大都还是好的，对地方的发展，也是有功劳的。”
龙老又说：“我知道，现在有一些人正在被通过各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想来这些人大概也知道自己错了。”
“死者已矣，但是还有没有死的，是吧？人都要朝前看。”
龙老轻轻咬了咬牙关，终于还是把沉在心里的话直白的说了出来：“错误已经铸就，最主要的还是要及时补救，对不对？我们如果一棒子打倒一大片，谁来做这个补救工作？”
“你的意思，我懂。相信你也听出来了，我一直用‘你’来称呼你，因为我觉得用‘您’显得有点不合适。”
陈北雁淡漠的看着龙老，说道：“我不喜欢绕圈子，所以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龙少爷贩毒，做到现在这个规模，跟不懂事这个概念没有关系。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但是我很清楚的是，在这条路上，一个不懂事的人，不可能发展到这么大。”
“第二件事，做错了事的人，就是做错了事，做错了，就需要付出代价。至于所谓的补救，你认为，一个在同样问题上已经犯了错的人，如何会做补救？”
陈北雁轻轻摇头：“我认为，这种人，除了积极主动的给自己销毁罪证，什么都不会做。”
“我很失望。”
陈北雁说道：“哪怕是知道了龙少爷就是幕后主使之后，我也一直把问题局限在龙少爷这个人身上，没有延伸到与他相关的其他人，哪怕是这些人曾经想要试图阻挠整个案件的推进。但是我没想到，我无视了那些人的各种影响，而到了你这里，居然还在试图做这些无用功。”
“你以前做过什么，历史书告诉过我，我很佩服你的过往，但我看你现在的状态，更像是糊涂了。”
直视着龙老有些冷厉的眼神，陈北雁轻轻笑了笑：“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我认为这件事是错的，就一定会把做错事的人揪出来，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你刚才提到的所有的一切，在我看来，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你不忍心不方便对你的门生故旧下手，不方便对你自己的亲孙子下手。人都是感情动物，你有这些想法，我一样能理解。或许我站在你的位置上，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理解，不意味着就能认同。”
陈北雁说：“你不方便对这些人下手没关系，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