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文顷说话时声线永远沉而稳,吐字像珠落玉盘,偏又带着三份清冷。

  “容貌、财富、才华是魏婷爱我们的优势之一,这世上不会有再比我们优秀的人。”

  “这些会对她有短暂的吸引力,但无休止的争斗,无论是谁受伤,都会让魏婷心疼,也会让她疲惫。”

  关嘉星视线低垂着,却是放空的,带着几分倦怠的烦躁。

  他当时只是气疯了,理智荡然无存,所以才那样做了。

  斐文顷说的是对的。

  但爱就是独占的,自私的,是一切丑陋的样子。

  他完全无法忍受魏婷将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

  可他现在情敌太多,就连唐天勤,都从刚才的义愤填膺到现在的沉默不语了。

  这是在干什么?

  变相的逼迫?不答应就要与他们三个为敌?

  至于徐放,就算魏婷再喜欢他,关嘉星也没真正地把他当成个人看。

  “让魏婷选吧。”

  杨以崇嗓音低沉:“是她选的,我会.......”

  他忽然顿住了。尊重她的决定离开?可她只是和别人谈了恋爱,总有分手的那天、总有离婚的那天、只要魏婷的生命没有消亡——他都希望魏婷能爱自己。

  最终,杨以崇只是扯了扯嘴角,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是其一。”

  斐文顷目光虚虚落在窗外的垂丝海棠上,“其二,要是魏婷喜欢上了别人呢?”

  一瞬间,徐放感受到唐天勤看了他一眼。

  没有轻蔑,也不是妒恨,而是一种下意识,因情敌存在而产生的焦躁。

  徐放垂着眼睑,心中想着,唐天勤确实是少爷们之间最没城府的那个,别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偏偏唐天勤还真的吃上了他的醋,魏婷会喜欢他,应该也是这份简单吧?

  “人很难永远从始至终爱着同一个人,也很少有人能永远地只爱着唯一的人。”

  斐文顷知道他们听进去了。“等到有一天她真的将我们都厌倦了,到时候你们要逼迫她吗?”

  “够了。”

  关嘉星再也听不下去,直接迈步离去。

  不欢而散,但斐文顷知道他们有去思考这个可能性,这就够了。

  -

  再次来清州学院上课,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开到顶的哥特大窗户,垂着厚重的暗红色丝绒窗帘,下方金色的流苏穗子微微晃动,窗外可见摇曳的树影,没什么点灯机会的水晶吊灯高悬,折射出细碎的冷光。

  同永阳相比,宛若天堂。

  魏婷才一进门,就发现目光如无形的丝线般缠绕过来。

  “这边!婷婷!”

  陈娅静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眼睛亮晶晶的。

  魏婷上台阶的途中,已经有同学迫不及待地问她:“哎,魏婷,听说你去了永阳,见到了丧尸,真的还是假的?”

  “肯定是真的呀!她是和关嘉星他们一起回来的,都被EEC给拍到了。”

  “丧尸长什么样子?”

  等魏婷走到陈娅静身边坐下,身边已经围了一堆好奇的学生。

  “生前是什么样子,死后也是什么样子,只是病毒会让死去的人像行尸走肉一样,只有攻击别人的本能。”魏婷对他们解释着。

  才说完,就有人很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

  “想象不出来,都死了还怎么咬人?”

  “我也好想去!听起来就好刺激!”

  看着周围一个个跃跃欲试的年轻面庞,魏婷淡淡地一笑。

  他们没亲眼见过,全然只当是一场刺激的游戏。

  “是很刺激,只要你被咬了一口,或者是你的伤口上沾上了丧尸的血液,你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魏婷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这是一场灾难,那个时候,曾经最信任的亲人,也会因为病毒的控制去伤害你。”

  教室里一时沉默,有人联想到自己身上,表情后怕。

  “这个病毒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是呀,说的比传染病还厉害似的.....”

  但这样的举例让他们意识到了真正的残酷之处。

  “永阳市死了近四分之一的人。”魏婷不是故意吓他们,顿了顿,“所以,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活得更久——”

  斐文顷曾经委婉地告诉她,不能向任何人散播恐慌,上面那位不允许。

  她环视一圈,“现在病毒已经被控制了,也多亏了我平时爱运动,才侥幸回来了。”

  “那我要找个私教老师了!”气氛缓和了点,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关嘉星去永阳是去找你吗?”

  “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关嘉星会去永阳纯粹是因为斐文顷杨以崇他们都在啊!”

  “你对我魏婷女神的魅力一无所知!”

  “不过杨以崇是真的牛逼啊,这次疫苗就是他研究的,不然病毒迟早要蔓延到我们这儿.......”

  “杨以崇不愧是神!”

  你一言我一语中,突然有人想起了新的特招生:“我记得咱们学校今年来的那个特招生死了,魏婷,他也是被病毒给感染了吗?”

  “.....对,他是.....”

  魏婷睫毛微颤,心头刚涌上一丝难受,陈娅静眼疾手快,站起来把他们都推开了:“哎,快上课了,你们快点回自己座位上,别乱问有的没的。”

  “问问嘛,又没干嘛。”

  “魏婷,你也很厉害!”

  闹哄哄了一阵,人群可算散开了,陈娅静舒了口气坐下,看见温菱华正在给魏婷手里塞纸巾。

  “我没哭。”魏婷将纸团团在手心,冲她扯出一个安抚的笑。

  晨光斜斜地照在她身上,将她周身染上温暖的金色。

  温菱华小声地安慰她:“有不开心的事情别憋在心底,可以跟我们说说的。”

  “对啊!我们愿意做你的情绪垃圾桶。”

  “谢谢你们啦,但我真的没事。”

  相比以前,魏婷觉得现在自己拥有更多,没有时间悲伤秋月,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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