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过青春河的男人 第083节 峰回路转（下）

　　第083节峰回路转（下）

　　或许是夏雪心里的话已酝酿好了，刚走了几步，就终于开口：“其实，我也并非像你在信里所说的那样好，你不要看错人。”

　　我忙真诚地说：“不，你谦虚了，在我看来，你不仅有那样好，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水平低，不会说话，但信里的字字句句都是真实想法、真心实话。”

　　夏雪低头走着，好像在仔细品味我的话，但眉头已现出几分明媚。

　　“但我没想到――没想到会伤你的心。真的。”又走了几步，夏雪面带歉意地说。

　　“没什么，我自作自受。”我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说。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我忽然想起这样一句歌词，忍不住补充道。

　　“哦，‘你又何必一往情深……有些人也许不必等’……”夏雪顺着歌词，借题发挥。

　　“不，不，”我忙插嘴，“有些人永远值得等，永远值得一往情深，比如――，比如――，”我慌忙分辩着，不好意思地瞟了她一眼，然后诚恳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夏雪脸色红润，看上去已有几分娇羞，我赶紧就此打住。

　　走着走着，我忽然问：“夏雪，你说男人，或者说男子汉，应该怎样呢？”

　　“我觉得，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应该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事业心，不庸庸碌碌，不虚度年华，少年时有理想，青年时有追求，中年时有成就，在社会上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夏雪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出这么一套。

　　我觉得，这姑娘似乎早已考虑好了这个问题，专等我发问。

　　这话使我产生了某种沾沾自喜的快意，因为我向来都觉得自己正是这样一种人。于是，便想借机问她：“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是这样的人吗？”但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了回去，一则担心她不好回应，二则怕给她留下一个轻狂自负的印象。

　　话被挡在嘴边，我不由得抬起头，将目光投向远方，遥望着空旷、高远而又莫测的天空。深秋的傍晚，天空中尽是被夕阳的余晖染红的云团，一朵一朵，轻轻地蠕动着，无忧无虑地飘着、散着，直至与先前已经化为一层层平铺的薄幕的同类融为一体，而我的心却像被通红的烙铁烫了一下，再也无法舒展。

　　我叹了一口气，迟疑而沉重地说：“我觉得压力太大了，真有点难以承受，你看那天上的流云，多轻松，多自在啊！”

　　夏雪望了望天，又看了看我，用铿锵有力的语气说：“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有动力才会有活力，有活力才会有持续不断的创造力，才会有所成功，成功了才会更自在、更轻松，你说对吗？”

　　“对！”我赞许道。她连珠炮似的爆出这么一套大道理，都有了浓浓的哲学味儿了，我岂能不服。

　　“可努力之后，成功不了怎办呀？”我忽然较起了真，甚至钻起了牛角尖。

　　夏雪脱口而出：“只要你善待生活，生活就会回馈你；只要你胸怀梦想，成功就会拥抱你；只要你把握命运，命运就会顺从你。”

　　稍作停顿，她又用婉转但更加坚定的口气说，“努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选择，选择不对，努力再大，也是南辕北辙，只会距目标越来越远。我们现在的生活源于三年前的选择，而三年后的生活，则取决于现在的选择。生活的选择权不在别人手里，而在我们自己手里，有什么样的选择就有什么样的生活。要认识自我，善于选择适合自己干的事业，坚持下去，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不要忽视自己的能力，‘成功者并不是比失败者失败的次数少，而是比失败者爬起的次数多。’这样做，固然很难，但肯定能收获一份自己想要的成功。”

　　我不禁纳闷：她如此丰富、让我自叹不如的思想，是从哪儿得来的呀？看了什么书了？我借给她看的书怎么从来不见有这些观点啊？在与她的对比中，我忽然消极、消沉起来，情不自禁地摇摇头说：“成功难啊，无论我们多么努力与执著，但总是受制于社会，受制于方方面面的主客观条件。仔细想想，我们能做的事情永远少于我们不能做的，能改变的现状永远少于现状所改变我们的。生活就像一个个不断交错叠加、有始无终的浪头，这浪刚应对过去，下一浪就立马又来了，许多时候，会让人在疲于应对中，身不由己地陷入一种有心无力的尴尬与痛苦境地。成功难，难成功，怎一个‘难’字了得啊。”

　　“成功不易，失败更难。成功者只需面对鲜花和掌声就行了，失败者面对的则是一生的艰难与辛劳。正因为成功不易，成功才有含金量，才会激励着人们去奋斗。人这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可供我们奋斗的有效时间也无非区区二三十年，这是何其短暂的一瞬啊。在这过眼云烟般的匆匆中，有的人抓住机会，干出了非凡的业绩，取得了令人羡慕的成功；而有的人则庸庸碌碌了一生，最后在惭愧与抱撼中离开了这茫茫尘世。人这一生，应像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所说的那样：‘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只要自己努力了，奋斗了，尽力了，就可以了，接下来的，则交给命运、岁月和社会去裁决吧。若成功了，是令人欣慰的喜事，若失败了，也绝非人生的悲剧，因为这样的人生无怨、无悔、无愧。一个人，尤其是年轻人，必须敢于并勇于面对和突破自我的围城，想别人所不想的事，吃别人所不吃的苦，这样才能成就别人所不能成就的事业，收获别人所不能收获的成功。”

　　这天的夏雪，嘴巴出奇地会说，看得出，她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我只好洗耳恭听，任由她说。两人边走边谈，话语逐渐稠了起来，在这条小路上打了好几个来回，还说不完。沉默的时候也有，但沉默是为了酝酿更多想说的事情，就像句子之间的逗号，不是为了休止，而是为了更多的延伸。与以往不同的是，在捅破那层纸，彼此关系进入一个新阶段、新层次之后，都不再像从前那样随随便便地说了，开口之前都多了几分字斟句酌的谨慎，好像生怕说错了什么而给对方留下不好印象似的。

　　一小时后，粮校的晚餐时间到了，我邀请她先回校吃饭，之后再接着谈下去。但她却推说天色晚了，得马上回去。

　　她如此客气，让我觉得也没必要多作强留，强留也不见得好。

　　在送她去3路电车站的路上，夏雪忽然总结似的说：“现在，咱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至于爱情，我真得没有太多的考虑，不妨以后再谈吧。”

　　一听这话，我心里顿觉凉丝丝的，很不是滋味，看来这一下午并非谈恋爱，而是在谈学习。我忍不住问：“以后是个啥概念？”

　　“来日方长，看情况发展，看缘分吧。”夏雪不动声色地说。得到这样一个答复，我心有不甘，但又无法再加追问，只好遗憾地摇了摇头，默然无语。

　　不知不觉间，两人都换了话题，真正说了一些学习方面的事情，勉强把话维持到了电车站。临别时，我仍像从前那样客气地请她常来。

　　夏雪微笑着回答说：“好啊，来向你借书看。”

　　得到这个应允，我忽又轻松起来，高兴起来，心想有书这个纽带从中“作媒”，两人的关系一时半会儿还断不了。不过，我仿佛又觉得，她似乎在用一种更加含蓄而不留痕迹的暗示给了我一种新的信心。唉，女孩子呀，为什么总要言不由衷、声东击西呢。是天性使然，还是故意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