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过青春河的男人 第105节 阴差阳错（下）

　　第105节阴差阳错（下）

　　也可以这么说，你是知道的，我说，咱们那时的高中，太难考了，几近十里取一。但考不上是考不上，一旦考上了，谁都非常想去一中。正因为如此，县教育局没办法，只好采取轮流坐庄的形式搞平衡，方法是，今年这几所初中学校的上榜考生分在一中，那几所的分在三中，而下一年则正好相反。按规定，你那批学生就非常幸运，全被划进了一中，而我这批学生则正好相反，全被划到了三中。见此，父亲托人跟玉水一中的书记打了个招呼，把我划在了一中。可尽管如此，也丝毫不能消除我心中这顽固不化的遗憾与痛苦。因为我考了五百多分啊，货真价实的中专生呀。

　　进入一中后，我的中考成绩在班里是独一无二的高分，原因很简单：绝大多数高分学生已被中专、中师学校拨了去。高中一入学，文理就要分科。从中考成绩来看，我的数理化成绩非常突出，门门都在九十分以上，几近于满分，这个分数使我自认为自己在数理化方面有先前优势，于是就毫不犹豫地选了理。其实，我是用初中的经验和眼光来看待高中数理化了。实践证明，我看偏了。当然，促使我学理科的原因不光如此，还有另外一个。这年入学时，一中向我们透露消息，说三年后的高考，将很有可能不分文理，像中考那样，各门功课全部要考。老师们说，理科生赶学文科课程很容易，哪怕到了高三也问题不大，多下点功夫、多背一背就行了，而文科生若想在高三时赶学理科课程就没那么容易了，不是不容易，而是根本不可能。

　　老师们如此高调地传说着三年后即将实行的历史性改革，一时间使得我这届初入校门的新生们人心惶惶，不知所措。说归说，但仔细寻问，任何一个老师又不能肯定，三年后会真的去执行。因为谁家手里也没有正式文件。可这个莫须有的消息，就是传得那么有鼻子有眼，传得人心一片混乱，尤其是那些准备念文科的同学，简直都无所适从了。这些学生，有相当一部分，入学时数理化成绩并不理想，根本就不打算念理科。但受此传言的影响，最终却在犹犹豫豫中选了理科。

　　对我来说，原本是要选理的，再加上受这个谣传的蛊惑，就更加坚定了学理的决心（读者朋友啊，有意思的是，当年的传言时隔将近三十年，还在传着，传来传去，传到现在，文理还在分科考试）。可是，这一传不要紧，可苦了我那些受此消息影响而进行选择的同学了，也许正是这个不得已的选择，才最终导致他们处于“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的境况中。就我而言，学理确实让我尝到了事倍功半的苦果。万没料到，高中的数理化课程与初中的完全不一样，难度之大，与初中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对学生的智力要求远非初中可比。入学不久，班里几个中考成绩平平的学生却一个个出乎意料地冒了尖，而我这个智力一般的中考高分生则不管怎么努力，成绩都不理想。

　　我心急如焚，但又无可奈何。心里想到了转文，但又担心高考时文理不分，就只得咬牙坚持着。在数理化三科中，我物理、化学尽管不突出，但还能说得过去，可数学却总是不行，从始至终都吃着夹生饭，好多知识点掌握得不深不透，似是而非，每次考试，成绩都徘徊在及格线上下。

　　哦，看来你的高中生活并非一帆风顺啊，夏雪担心地说。

　　不顺！不顺！哪里来得顺，不仅不顺，甚至还充满坎坷，我说，几年来，虽时过境迁，但每每回头来反思，仍心有余悸，我不止一次地梦见临近考试了，所有的功课都复习好了，唯独数学似乎动也没动；有时候还梦见考数学时，一个题也不会做。次次做这种梦，次次都从梦中急醒，真是刻骨铭心啊。这两年来，回首高中生活时，对此一现象，我找了几个原因。有客观的，自然也有主观的，客观的则不能不说与任课老师大有关系。高一时的理化老师都是有着多年教学经验的名师，代化学的卢老师人虽年轻，却已代过好几轮了，课讲得相当棒。代物理的冯老师，接我们时已有二十三年的高中物理教学经验了，课讲得一点说的都没有。

　　而学校为我们配的数学老师，是一个从初中临时抽上来的小年轻，大专毕业还不到一年，毫无高中数学教学经验。讲课时，只会照本宣科，串讲书上的内容，既没深度，又没广度，常把学生讲得一头雾水，将自己讲得一头汗水。说实话，也不是我一个人听得吃力，大部分同学都有同感，觉得数学老师肚里没“水水”。这种情况在高二入学后，得到了改观，学校为我们换了一位数学老师。这位新数学老师，可不简单，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玉水一中大名鼎鼎的丁副校长。丁校长不仅数学课讲得好，还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难得的是文笔出众，写得一手好文章，常为学校写一些场面上的文字材料。

　　那你的数学应该有所改观了吧？夏雪高兴地问。

　　我笑了笑说，理论上如此，现实却未必这样。就说这位丁老师吧，优点多得不计其数，相应地，缺点也在所难免。丁老师艺高人胆大，上课不备课是常事。不备课也行，只要能畅通无阻地把课讲下来也无可厚非，但谁也不是绝对的把式，次数多了难免会耍脱。这也难怪，关老爷还有走麦城的时候。丁老师能耐再大，也终归是个凡人，是凡人就概莫能外，就有卡住讲不下去的时候。学生们都接近成人了，谁也不傻，谁都看得出，丁老师之所以卡壳是因为没备课或备课不充分，但爱面子的丁老师哪里肯认账，即便心里肯认，嘴上也矢口否认；不认也罢，当场开动脑筋，予以解决不也可以吗？但丁老师则在羞怒之余，总爱把原因归罪于环境，不止一次地说我们这个班又怪又坏，是个魔鬼三角洲，影响了他的思维，让他大脑失了灵。

　　丁老师这样埋怨，同学们既不舒服，也不服气。私下都说，丁老师不仅傲慢，且还偏见，简直就是奥斯丁经典名著的现代版。当然，有才的人向来傲慢，这是通病，也用不着求全责备丁老师。丁老师不备课，既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主观原因是太自信了。客观原因是什么？就是他的行政职务影响了他的教学。身为副校长的他，势必要对分管范围内的那摊子事情负责，负责的结果就是不可避免地顾此失彼，占用备课或上课时间去处理公务。常常可以见到这样的情况，上课铃响过很久了，丁老师才急急忙忙地掖着书来教室。由于太仓促，在课上不是重复上节讲过的内容，就是在毫无准备或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讲新的。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以己昏昏，如何使人昭昭？

　　我清楚地记得，高三首轮复习中，丁老师在“和差化积”、“积化和差”这个知识点上，磨了整整一个月，不仅把大家讲得心耳皆烦、叫苦不迭，还无端浪费了许多宝贵时间，导致后面的复习处于一种不应有的紧张与被动状态。但在后面的复习中，从教半生、经验丰富的丁老师，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存在的足以绊倒大家腿脚的显而易见的问题，依然还是那副执着而顽强的老样子，要么不慌不忙地在一个知识点上没完没了地讲，要么心急如火地将多个知识点一带而过。这让大家非常难受，也非常不解。好学生如此，中等生亦如此。

　　丁老师有个女儿，叫丁世芳，比我们高一届，高考落榜后，我们刚好升入高三，丁老师便安排她插在我们班复读。丁老师的课，不仅别人有意见，她女儿也有，她女儿曾在家里抱怨过老爸。但丁老师根本听不进去，在外面跟人说“我谁也能教了，就是教不了我女儿”。正因为他在外面这样讲，我们才知道他女儿也对他的授课方式有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