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他这个临时调拨过来救火的“青州都督”,手上并未有太多实权。

  青州东部已失,兼之本就控制力不足,袁氏所掌之地仅平原郡、乐安郡、济南国三地而已。

  张郃所实控的地盘就济南一地,平原吕旷,乐安张南,名义上虽听从自己的号令。

  然,他们一个背靠三公子袁尚,一个背靠二公子袁熙,没一个善茬。

  张郃能不能调动他们,估计也得看二人脸色。

  “……窃闻君子不处嫌疑之地。”

  岑璧的声音还在继续。

  “既然袁公对张将军心存疑虑,将军身为青州都督,就该更加小心才是。”

  “怎讲?”

  张郃凝眸问。

  “袁公所疑者,谓将军与徐州有旧耳。”

  “适才李翊在城下与将军攀交情,将军不以箭射之,反与之叙谈。”

  “万一河北有人进谗言,将军又何以自处?”

  张郃恍然大悟,原来岑璧刚刚让自己射箭是这个意思。

  既然要断情嫌疑,就该斩断与徐州的来往。

  待醒悟过来后,张郃心中也是挣扎。

  这么简单的道理,当时他又怎会想不到?

  但自己终究没有这样做,难道真的是自己心存侥幸,打算为将来留个后路?

  “……唉。”

  岑璧叹一口气,“君子不立危墙,将军如今既身处嫌疑之地,当好自为之。”

  这种既要又要的思维可要不得。

  “……罢了,如今还是好心防务东平陵罢。”

  “待袁公军令下来,再谈将来之事。”

  张郃心烦意乱,不再理会此事。

  是夜,月色微明。

  东平陵。

  在巡视完城防之后,张郃缓缓走下城楼。

  负责值守城头防务的士兵见了,赶忙施礼。

  “见过将军。”

  “白日徐州军未有攻城,恐今晚将来夜袭,尔等务必严加防守,切勿松散懈怠!”

  张郃再三叮嘱,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今日白天与李翊谈话之后,他心情便一直很不好。

  同时又觉得以李翊之才智,真的会那么大的功夫,专门跑来城下跟自己叙旧吗?

  一连串的事件,惹得张郃心烦意乱,再无法像往日那样冷静沉着的思考了。

  不过好在东平陵的守军足备,有六千之众。

  虽经土鼓山一败,但张郃已经安抚了军心,众将士对坚守两月的时间还是很有信心的。

  “请将军放心,由我等在此值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正是正是!纵是李翊两肋生翼,咱们也将他翅膀给折了。”

  “将军您今日也忙活了一天了,快去休息罢!”

  张郃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士兵们都很尊重关心他。、

  眼下也确实有些乏了,待养足精神,才有力气统筹军务。

  “……嗯,尔等还是要多加小心,李子玉足智多谋,绝非等闲之辈。”

  “连曹操都忌他三分,我等又是孤军守城,丝毫轻敌大意不得。”

  “万一有事,切记及时报我。”

  “慎之,慎之。”

  请将军放心!

  众守将再次拱手应喏,心中都有些不耐烦了。

  暗道张将军忒也涨敌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

  纵然他们在正面战场之上,无法跟徐州军硬碰硬,但有墙郭作守。

  纵是百万军马,也只能一队一队上来。

  况乎他们还要先闯过城外的鹿角木、陷马坑、拒马桩层层阻碍。

  待临近城墙之时,便是一阵箭雨滚石招呼。

  哪是这般好闯的?

  正当众人不以为意之时,忽听得城外传来一阵喊杀之声,锣鼓喧天。

  张郃陡然变色,厉喝道:

  “徐州军果然是要夜袭,尔等速去准备,做好防务!”

  说罢,张郃提刀在手,亲自率军奔向城头。

  城上守军的神经也立马紧绷起来,匆匆忙忙登上城墙。

  摆好阵势,架好弓弩,严阵以待。

  现下已是深夜,不少守军已经入睡,但听得城外鼓声与喊杀声,还是从床上被惊醒起来。

  纵是想睡也不敢睡了,遂纷纷披甲持枪,赶往城头御敌。

  张郃按立于女墙之上,举目凝望着城外动向。

  夜如泼墨,伸手难见五指。

  城外并无法看清徐州军的虚实。

  唯有风中传来敲锣打鼓的嗡鸣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听这声响动静,莫不是来了上万人?

  岑璧也披甲持缰赶来,连忙出声问:

  “张将军,外面鼓声喧天,喊声大作,想是徐州军要总攻了。”

  “我等当何以御敌?”

  张郃表情凝重,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众人。

  “诸位且休要自乱阵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敌军虽众,我东平陵也未尝不坚。”

  言讫,张郃横刀在手,一脚踩在墙头之上。

  威风凛凛,霸气侧漏。

  守军皆被此举所动,士气大振,嚷嚷着要与徐州军一决生死。

  很快张郃这一面城墙方向,便聚拢了三千守军。

  这已经是城中一半的守军了,作为防守方,三万人来了也守得住。

  喊声、锣声、鼓声,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众人神经一直紧绷着,听了半个时辰的“演奏”,却迟迟不见徐州军来攻。

  初时还精神抖擞,杀意凛然,斗志昂扬。

  待到后来则是完全麻木,精神萎靡。

  终于,鼓声锣声全部停止。

  东平陵内外,复归沉寂。

  城上的守军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但在短暂的喘息过后,转而开口怒骂道:

  “这徐州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聒噪了一晚上,却半天不来攻,莫不是消遣乃公?”

  众将士在墙头上骂骂咧咧个不停。

  无不抱怨徐州人太过怂了,折腾半天不来攻城。

  张郃心中也是一片疑云,凝着眸子,静静地望着城外。

  夜色那头,风声依旧,却不闻人声。

  似乎徐州军早已退去……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大伙在墙头上吹了一阵冷风过后,张郃这才笃信徐州人今晚是不会再来了。

  张郃如释重负,回首谓众人道:

  “许是徐州军见我等反应迅速,及时整备了防务,故知难而退,暂不攻城。”

  “诸位且安心回去睡罢!”

  得到张郃的允许之后,众人这才敢回去睡觉。

  一个个伸了懒腰,打个哈欠,各自回营歇息去了。

  张郃坚守了一晚上,身子也是疲惫不堪,迈着沉重的步伐,踉跄回到郡府。

  上床之后,也不脱衣甲,将刀剑放在床边,侧身而睡。

  “……咚咚咚!”

  就在张郃甫一躺下,堪得半刻小憩,忽闻得城外鼓声震天,杀喊声大作。

  张郃猛然从床上惊起,顾谓左右道:

  “何人鸣鼓?”

  “——报!禀将军,东城门外集结了大量敌军,想是徐州人来攻城了!”

  亲卫快步闯入房内,火急火燎的向张郃汇报军情。

  张郃又惊又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暗道适才徐州军明明已经退去,怎的复有回来?

  莫非适才只是佯攻,以作疑兵,待我军睡下过后,才举大军实攻?

  念及此,张郃面色微变。

  也来不及细想,从床边绰起大刀,便领着亲卫,匆匆往东城门赶。

  抵挡东城门时,城头已然集结了大量守军。

  个个严阵以待,诸将校也是厉声喝斥,指挥众人左右奔驰,迅速添置滚木礌石。

  这些人跟张郃一样,不少人都是从睡梦中被强行拉起来的。

  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便似赶鸭子上架般,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城墙上。

  张郃身为主帅,容不得懈怠,抖擞精神,绰刀登上墙头。

  一脚踏在女墙上,高声大喝:

  “敌军将至,生死时刻。”

  “诸君切要打起精神,严阵以待,准备厮杀!”

  一如往常般鼓舞士气。

  众守军努力地拍了拍脑袋,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儿。

  旋即瞪大双眼,集中精神,死死地盯着城外。

  咚咚咚……

  哐哐哐……

  “杀杀杀……”

  夜色那头,锣鼓喧天,杀喊声大作。

  似天踏地摧,岳撼山崩。

  如此动静,本该引起众人的紧张。

  然众人适才已经紧张过了,眼下已经有点“脱敏”了。

  与方才一样,莫大的动静再持续半个时辰后,再次停歇。

  ……

  东方既白,朝阳初升。

  喧闹声终于停下。

  东平陵守军又累又困,再三确认徐州军没有来攻。

  大伙这才如释重负。

  看来徐州军这次,依然只是佯攻罢了。

  “可恨!可怒也!”

  “这徐州军究竟在耍什么样,折腾乃公整宿,就是不欲使我等睡个好觉耶?”

  众将士气得拔剑砍石,被李翊这般折腾了一晚上。

  每个人都盯着浓重的黑眼圈,肚子里憋了团闷火,无出发泄。

  张郃则是静静地盯着城外,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张将军,这会不会是李翊的疲兵战术?”

  岑璧缓步走过来,向张郃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言一出,立马得到了其余守将的认同,纷纷出言附和。

  “岑将军所言甚是,想必这是徐州军的疲兵战术。”

  “如不出意外,今晚徐州人还会过来佯攻。”

  “为得就是使我等疲于奔命,精神倦怠,从而疏于防备。”

  “届时徐州军便会乘虚而入,一举攻城。”

  “好歹毒的计策,此必是李子玉之谋。”

  “欺负我守军人少,故用疲兵战术!”

  一般来说,应付疲兵战术的最好方法,就是一班人值守,一班人休息就行了。

  待东平陵守军只有六千人。

  东平陵是济南治所,城池坚固高大。

  要防守这样一座大城,六千人还是稍显“囊中羞涩”的。

  就在众人嘴上骂骂咧咧个不停时,张郃却陷入了沉思。

  半晌过后,张郃一扬唇,缓缓开口:

  “诸公安静!”

  众人停止争吵,纷纷将目光看向张郃。

  “……李子玉足智多谋,惯于算计。”

  “既然列位都能看出此为李翊疲兵之计,那李翊岂会使用如此手段破城?”

  张郃虽与李翊接触时间不长,但他深知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对手。

  众人闻言,俱是面面相觑。

  “……那依照张将军看来,李翊是在作何算计?”

  张郃阖上眼眸,缓缓思考,启唇道:

  “倘徐州军来攻十次,有一次为真。”

  “而我军却全然不察,仍在榻上安枕,如此奈何?”

  众皆哑然,无言以对。

  这简直就是阳谋啊!

  明明知道对方是在使用疲兵战术,你却又不得不防别人可能真的来攻。

  “难不成我等便似这般受徐州人欺辱不成!”

  众将愤然,怒不可遏。

  张郃背着手,沉吟半晌,道:

  “传我军令!将守军分为多组,每组轮流值守和休息。”

  “若徐州军真的实攻一次,防备力量虽不能及时满足,但也不致使一夜陷落。”

  “喏!”

  众将拱手领命。

  这已经是应对疲兵战术的最优解了。

  好在这玩意儿是相互的。

  他们虽然有一部分人要熬夜,但徐州人也一样。

  号令传下之后,张郃又命人召来军营庖人。

  吩咐庖人这些天做点好的,给弟兄们补补身子。

  后勤的保障,也算是应付疲兵战术的手段之一了。

  只有确保士兵的饮食和医疗供应充足,才能提升士气和抗疲劳的能力。

  接下几日,

  徐州军果然复来,依旧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来不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渐渐地,东平陵守军也麻木了。

  他们知道徐州军就是来走个过场,不会主动进攻的。

  反正他们也不慌,作为防守方,本就是拖延时间便好。

  时间耗去,真正该着急的是徐州人才对。

  这日,夜晚。

  徐州军复又来攻,东平陵守军初时不以为意,只道又是佯攻。

  忽见城头下聚满了兵士,他们铲翻鹿角木,竟是真的要来攻城。

  东平陵守军大惊,慌忙将军情报给张郃。

  张郃即领人前来守御,在一轮攻杀之后,徐州军再次退去。

  这次虽然是实攻,却是点到为止,两边都并未有太大的损伤。

  然则,这却更加坚信了张郃内心想法。

  他认定这就是李翊的虚实结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佯攻骚扰之余,某天就会来一次真的。

  今天晚上只是李翊的试探,他很快就会发动一次总攻!

  张郃如此认为,命军士这几日继续加强防备,勿要松散懈怠。

  ……

  三日后,徐州军大营。

  朝阳未出,东方未白。

  然大营内却已聚满了将士,每个人的脸色都洋溢着渴望、求战的神情。

  李翊执鸳剑,亲自登台检阅军士。

  目光在底下逡巡一圈之后,见众人个个龙精虎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朗声喊话道:

  “诸位这几日不辞辛劳,眼下便是检阅成果的时候了。”“国让!”

  话落,田豫应声出列。

  “我命你率本部组工农曲,穴攻入东平陵,如今进展的如何?”

  “工事已经完备,就待大都督一声令下了!”

  田豫满身尘土,就在昨晚,他都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工事。

  受命以来,未敢有丝毫松散懈怠。

  即便是掘土,也是亲力亲为。

  每日执锹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终于打通了潜入东平陵的暗道。

  “……善。”

  李翊面色肃穆,沉声道:

  “这暗道既是国让掘出,理应交付与你。”

  “现在我要命你及手下部曲,为先锋部队,与我军里应外合,攻破东平陵!”

  “得令!”

  田豫连带着所部将士齐齐拱手,每个人脸上都难掩兴奋之色。

  暗道已经打通,这也意味着最艰难的任务已经完成。

  接下来,只要进展顺利,进入暗道的部曲,无疑会成为破城后的首功之臣。

  李翊将之交予田豫,他及他手下的兄弟自然受惠。

  在接到命令之后,田豫即令本部将卒动身。

  来到一座营帐前,将之拆解开来。

  一道黑森森的地洞入口,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田豫与手下弟兄这几天的杰作。

  张飞、陈到等将,俱是鲜少用穴攻之术,待见到这地洞后,无不心生感慨。

  “先生确实好计,此‘穴攻’鬼神难测,料那张儁乂必识不破我军的玄机。”

  “……哈哈哈。”

  李翊却不苟言笑,他知道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转而脸上燃起一抹杀机,先谓田豫道:

  “田豫听令!”

  “末将在!”

  田豫慨然上前。

  李翊一指地洞,正色说道:

  “时机已到,汝可即刻动身,攻入城内。”

  “夺下东城门之后,放我军入城!”

  “遵命!!”

  田豫接到命令之后,口中衔刀,纵身一跃,跳入洞中。

  其余工兵部曲,也无声地紧随其后,似小饺子般一起跳入洞内。

  紧跟着田豫的步伐,鱼贯穿入。

  李翊掣鸳剑在手,大声喝道:

  “众将士听令,速速攻打东平陵,今日不论如何,都得拿下此城!”

  “喏!”

  “杀!杀!杀!”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当你让士兵们憋足了劲儿不用时,他们便能爆发出空前的战力。

  不过坏处就是这战力只能持续一时,万一没打下来,这股气儿就散了。

  所以李翊把话说绝了,此战不容有失,务必拿下!

  当即,

  李翊命张飞领两千人攻打南门,陈到领两千人攻打北门,赵云领两千人攻打西门。

  自己则率剩余大军,也就是主力部队,全力攻打东门,与田豫的部曲里应外合。

  很快,徐州军主力正式向东平陵发起总攻。

  之所以率主力,并分三部曲,四面齐攻,也是为了给田豫争取时间。

  李翊战意盎然,亲自掣剑押阵,督促将士们攻城厮杀。

  营门大开,号角声响起。

  徐州众儿郎如同狂风铺地,潮水翻涌,向着东城门席卷而去。

  面对徐州军的总攻,张郃即令东平陵守军前来守御。

  张郃知东门人多,故亲自来守东门。

  “张儁乂在此!刀枪箭矢可俱冲我来!”

  张郃张开双臂,大声鼓舞守城士兵。

  众士兵闻言,皆士气大振,奋起反击。

  一时间,徐州军占不得上风,迟迟拿不下墙头,攻势也稍有减弱。

  “……哈哈哈,徐州军不过如此而已。”

  “憋了这么多天,我道这徐州人有何战力,竟如此易击!”

  守军将士将徐州攻势打退,只觉并不困难。

  是他们高估徐州军了。

  然张郃脸上却并未露出太多高兴之色,反而两眉紧皱,一川不平。

  “……不对,不对!”

  张郃沉吟半晌,终是觉得不妥。

  这时,本是赶来祝贺张郃的岑璧停住脚步,好奇问:

  “击退徐州军攻势,应为好事,如何不对?”

  张郃睁开眼眸,缓声分析道:

  “今日徐州军四面齐攻我东平陵,显然是要作总攻之势。”

  “这东城门敌军最多,应当攻势最猛才是。”

  “为何被我军如此的轻易击退,更不复来?”

  “他们在等什么?”

  多年的军旅生涯,使张郃敏锐地察觉到徐州军被击退,并不是害怕了。

  反倒显得有所不留,似乎在等待什么。

  “……这,末将不知。”

  岑璧虽然在人情世故上比张郃略懂,可论军事战略,用计之法。

  他可比不上这位张良之后。

  “除非徐州军在等我军内部生乱。”

  张郃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内部生乱?

  岑璧更加疑惑,“我军这些天严加盘查,若有叛贼里应外合,早就揪出来了,不该现在还未发现。”

  “或者不是自己人呢?”

  “不是自己人,那便是徐州人咯?”

  岑璧牵唇一笑,“呵,我东平陵守军虽少,然城池坚固,徐州军便是两胁生翼也飞不进来。”

  “……不必飞进来。”

  张郃越想越后怕,不觉出汗如浆,如芒在背。

  “不好!快!快去看井水!”

  井水?

  岑璧一时不解,但见张郃神情紧张,匆匆忙带人去看。

  须臾,人报井水浑浊!

  “唔!”

  张郃闻得此讯,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穴攻!是穴攻!”

  “徐州军走地道打进来了!”

  张郃气得七窍生烟。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

  万没想到,最擅长穴攻的河北军,竟被徐州人反将一军,用穴攻打进城来了。

  “快,准备撤城!”

  张郃反应迅速,知道大势已去,赶跑就跑。

  至于弃城的后果,等保住命了之后再说。

  岑璧等人无不诧异,纷纷问张郃如何判断徐州人走地道进来的。

  张郃颓然说道:

  “井水浑浊,说明地下有人搅动土壤。”

  “尔等这些年在青州少用兵事,不知我随袁公在河北征战时,多用此法。”

  “故十分了解!”

  张郃甚至羞于说出最后这句话。

  十分了解,却毫无防备地被敌人摆了一道。

  真是师夷长技以制夷,魔法打败魔法。

  “……不!这不可能!”

  岑璧摇了摇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张将军来东平陵时,明明命我等在土里埋下大缸,用作翁听。”

  “当时我等还言将军多心,若徐州人果真采用穴攻,怎会……唔!”

  说到这儿,岑璧等人也反应过来了。

  这几日的徐州军的佯攻,原来既不是疲兵之法,也不是虚实结合。

  只是为了防止守军察觉他们在挖地道而已。

  计中计中计!

  这个李翊竟然连这一步都料算到了,可怕,实在是可怕!

  岑璧等人无不在想,他们究竟是在面对一个怎样的对手?

  这时,忽有人报。

  城内突然大量徐州军,向大门杀来了!

  远在天边的刺猬,赫然来到了裆里是什么感想?

  这下,岑璧等人全都慌了,纷纷询问张郃对策:

  “张将军,如您所料。”

  “徐州军真的穴攻钻进来了,似此为之奈何也?”

  张郃脸色发白,但还是沉着地下令道:

  “事已至此,悔也无用。”

  “速速整合军士,自北门杀出去。”

  “只要合军一处,突围不难。”

  这话却是对自己说的。

  以张郃这武勇,有这么多人驱用,掩护他杀出重围并不是难事。

  如果他不这样说,手下将士又如何肯拼命死战呢?

  得了张郃的保障,众将士遂打起将士,一路往北厮杀。

  中间遇着田豫部曲,混战厮杀一场。

  两边都不恋战,张郃军急着撤走,田豫军急着拿下城头。

  双方各自损伤了些人手,旋即田豫军率先抵达城门。

  守城士兵大多撤走,田豫遂不费吹灰之力夺下了东城门。

  旋即大开城门,放李翊军入城。

  城门一开,徐州军便似挣开枷锁一般,再不受任何羁绊。

  河水决堤似的涌入城内。

  面对乌压压一片士兵,光是看一眼便要吓死人。

  东平陵未能撤走的守军,遂纷纷向李翊投降。

  李翊将之暂时收押,又命军士收取剩余三座城门。

  很快,张飞部、赵云部、陈到部各自杀入城内。

  东平陵遂破!

  ……

  东平陵乃是济南郡的首府,东平陵既下,基本上也就宣告了济南将入徐州军掌控。

  至此,青州六郡,已有四郡落入徐州军的掌控。

  既得四郡,李翊也不着急再往前攻了。

  因为消化四郡的军事压力还是很大的。

  毕竟你每新打下一个城池,人心不宁,就哪怕是出于治安的需要,你都得留人驻守。

  现在一口气勉强吃下四郡,显然已经到了徐州对青州方向扩张的极限了。

  或者说,徐州所能接受的,差不多就是这四郡了。

  因为还得留足人丁,准备往西跟老袁打大决战。

  若单从发育的角度讲,其实只要拿下齐国就可以停手了。

  齐国的临淄是以前的华夏第一大城,也是五霸齐国的首府。

  用晏子的话说,就是:

  ——“齐之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

  临淄的人把袖子举起来,可以遮住太阳。

  甩一把汗,就是一阵雨。

  虽然这是晏子对外吹牛皮的,但也能窥见当时的繁华。

  过去了这许多年,临淄现在虽不及齐霸之时繁盛,但作为曾经的华夏第一大城。

  其经济基础,文化底蕴还是在的。

  可以说整个青州之地,最富的地方就是临淄。

  反倒是济南作为之前公孙瓒、袁绍争霸的绞肉机,已经一片荒芜了。

  打下这片土地,无疑会在短时间内成为徐州的放血槽。

  但李翊还是咬着牙,将它吃了。

  因为济南的战略位置重要,拿下他,基本就能宣告青州战事的结束了。

  还是拿春秋五霸的齐国举例。

  齐国虽为首霸,但它的地理位置其实很不好。

  尤其是齐国以北,需要面对赵国、燕国的威胁。

  于是齐国便将领土扩张至黄河以南,借着黄河天险,来守御北方敌国。

  济南就位于河济平原,也就是黄河以南。

  由于该地段水量颇大,洪灾频发,故此地也叫黄泛区。

  因此当地的城镇、人口都远不及他处。

  故此地主要为齐国的纵深区。

  虽然黄河险阻远不如山川,敌军渡河之后威胁就会变大。

  但有了济南之后,就加宽了纵深。

  也就说,齐国将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反应,并调集军队过来守御。

  这便是李翊要咬牙打下济南的原因。

  此地虽不繁荣,还要放徐州的血。

  但只要据黄河而守,然后以济南为纵深。

  青州战事基本上能告一段落。

  因为接下来,再次将攻守易转,轮到袁军过来抢夺青州了。

  但袁军主力在冀州,他能腾出多少人来抢夺青州呢?

  如果拿不出足够的军队,那袁军也只能是望黄河而兴叹,不敢渡河来收复青州失地。

  此役,李翊攻打青州的战略目标已经完成了。

  就是解除徐州北部的袁军威胁,使之不会影响到徐州本土。

  现在是时候将目光看向兖州这个主战场了!

  李翊在拿下东平陵后,立即命张飞、陈到前去收取济南剩余县邑。

  能传檄定的便传檄定,不可投降的,便直接攻取。

  主心骨已失,再是有人不投降,也终是负隅顽抗了。

  好在,收取剩余县邑的工作十分顺利。

  诸县令都比较配合,主动献城投降了。

  既定济南,李翊命人打开府库,将库中银钱尽数饷给军士。

  这是出征前答应好的,不可失信于军人。

  随后,李翊留赵云督青州军务,田豫副之,留足两万人。

  让他们守备青州,防范袁军渡河反扑。

  又从徐州调来了北海名士,文武双全的王脩,帮助处理青州政务。

  王脩是青州人,青州的风土人物他熟的很。

  安排好诸事之后,李翊便启程回下邳去了。

  在那之前,他还专门给刘备写了一份信。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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