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下的时间过得很快,当常翰、苍卜、亓鹭一行离开大兴殿时,天已经黑透了,尽管参加了大朝,又在御前待了很久,可每个人的状态却很好,身体是很累吧,但精神却一点都不累,甚至充满了斗志!

  凭借科贡选拔跻身仕途,谁不希望能位居高位?自身抱负与才华想要得到施展,就必须要达到一定的位置,不然就不要想着所谋能得到尽情施展。

  在地方任职,除非能成为一方封疆大吏,否则就别想施展的太多,毕竟在你头上的实在太多了。

  即便是一方封疆大吏,想完全随心去推一些事,很多时候也要考虑各方,毕竟在你头上还有中枢,而中枢又细分有诸多有司,在一些要紧有司中,可能一个官儿,就能把你拿捏的死死地。

  这就是官场。

  博弈无处不在。

  试探无处不在。

  斗争无处不在。

  可在这些因素下,一个乐呵呵的场面却是常态,对于做官的来讲,如果连这些基本素养都不具备,那就注定做不好官。

  对于想办实事,想多做事的官来讲,必须要先解决与人接触的一切,别管是上官,亦或是下官,方方面面都要处理好,这样在身心俱疲的状态下,才能抽出精力,压榨时间,去把所想的一步步推起来,不然就等着被人暗地里掣肘与算计吧。

  但就算是这样,还不能确保自己想做的事儿,做到最后能否做出成效,有很多是做到了一半,甚至初见成效了,却再也没有机会继续了。

  常翰、苍卜、亓鹭这些新晋中枢的高官,无一例外都是在做实事的,在多做事的那类官员,不然他们也入不了孙黎的法眼。

  毕竟孙黎太清楚她的离去,会给大虞中枢及地方带来什么,如果她不能给自家孙儿,多多准备一些可靠的官员,在中枢,在地方支撑起来,以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那么大虞上下会出很多乱子的。

  相较于常翰、苍卜这些官员,接任少府监的鲍洪,在斗志高昂之余,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少府监掌山泽之事,又掌宫中服饰衣物、宝货珍贵之物,简单些来说少府既是天子的小金库,又是天子及虞宫的大管家,一应吃穿用度皆需少府监提供,为此少府监下设中尚署、左尚署、右尚署、织染署、掌冶署……而在各署又细化有对应有司,以解决承办的各项事宜。

  天家无小事。

  别的不说,仅是楚凌在大朝、祭祀、祭祖等正式场合穿戴的一套服饰,就是由少府监所辖诸署配合下所制,这其中别说大的纰漏,就是一处花纹错了,对应的有司官吏就会受到严惩。

  但也恰恰是这样,导致少府监内部存有问题,一些耗材用度过大,就代表背后存有以权谋私的现状。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楚凌明白,可前提是别做的太过分了,过分了,肯定是要严加整顿的。

  为此在这次御前廷议上,担任少府监主官的鲍洪,就要在少府监严抓严查了,而在此基础上,楚凌还将一件事,移交给鲍洪来办。

  即属虞宫的皇产皇田,由少府监出面清丈造册,这其中还包括此前在虞都京郊,乃至京畿道各地查抄的大批赃产,待到上述悉数造册后,便交由少府监对应新设有司打理。

  既然已将基本盘从虞都京郊,扩大到整个京畿道范围,楚凌就必须要将各项家底盘查清楚,选择做一些事之前,必须将该捋顺的全给捋顺,不能是一本本糊涂账就开始了,那样注定是会失败的。

  “陛下,睿王殿下来了。”

  大兴殿内,端着茶盏进殿的李忠,来到御前时,便低首禀明睿王楚徽求见。

  “叫他进来。”

  正在漱口的楚凌,将漱口水吐进玉唾壶中,对李忠说道,而在旁服侍的几名宦官,则低首退下了。

  常翰他们离开大兴殿前,被楚凌留下用膳了。

  既然要重用他们,将各自所领有司整顿好,那该有的态度必须要有,要是不是的懂得关心底下的人,恰是这种最不经意间的举止,往往能把人心给聚拢起来。

  楚凌不是位刻薄的皇帝,他是理智且冷静的,所以既想要马儿跑,又不想给喂草的这种蠢事,楚凌是绝不会做的。

  想将大虞这一摊子事管好,单靠楚凌一人是不够的,也不行的,所以楚凌要为自己准备一个多元的帝党班底,以此来控制住整个中枢,继而从中枢层面去管控好大虞各地,这才是最行之有效的。

  “臣弟拜见皇兄!”

  倚着软垫,手持奏疏的楚凌,听到楚徽的行礼声,笑着挪开了奏疏,看着有板有眼对自己行礼的楚徽。

  “用罢晚膳了?”

  “用罢了。”

  楚徽笑着抬头,朝自家皇兄走去时说道:“吃的饱饱的过来的。”

  “坐吧。”

  楚凌拿奏疏,指了指身前。

  “是。”

  楚徽应了声,便撩袍坐到罗汉床上。

  “有事找朕?”

  楚凌放下奏疏,看向楚徽说道。

  在楚徽准备说话时,楚凌伸手道:“让朕猜猜,跟今日大朝有关?”

  “要不是皇兄圣明呢。”

  楚徽先是一愣,随即笑道。

  “行了,溜须拍马之言,就别对朕讲了。”

  楚凌笑着指了指楚徽,“你就不是说这些的性子。”

  “嘻嘻。”

  楚徽讪讪笑了笑,随即道:“皇兄,您今日在大朝上,定下这么多的事,是不是有些……”

  讲到这里时,楚徽停了下来,特意朝身后看去。

  “这里说的话,没有一句能外传出去的。”

  楚凌撩撩袍袖,神情自若道:“你是觉得朕做的太急了?”

  过去三月,不止外朝出现变动与调整,内廷也经历了变动与调整,眼下虞宫这一块儿,彻底掌控在楚凌手里。

  宫外的人,想打探到宫里的消息,绝无可能。

  宫里的人,想形成对宫外的联系,更无可能。

  这就是楚凌,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

  “臣弟觉得有些太急了。”

  在楚凌的注视下,楚徽眉头微蹙道:“不管怎样说,史钰、张洪他们都是新晋中枢的大臣,虽说过去这几个月,叫他们之中的多数人,对所在有司,对中枢有司,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吧。”

  “但是吧,他们终究在朝时日不长,这根底难免不是很牢靠,万一出现些什么差池或风波,不可避免的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你能对朕说这些,朕很欣慰。”

  楚凌看着楚徽,露出欣慰的笑容。

  “您也知道,臣弟这胆儿小。”

  楚徽开始过分自谦了。

  “哈哈,你胆儿小?”

  楚凌抚掌大笑起来,指着楚徽道:“你要胆儿小的话,那朕还真没发现几个,有你胆子大的了。”

  从敕封楚徽为亲王,还赐号睿,楚凌就察觉到楚徽有些改变,这不是跟他有隔阂了,不一条心了。

  而是楚徽成熟了。

  原本这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但随着太皇太后孙黎的薨逝,大虞从中枢层面就悄然在变了。

  作为大虞的皇帝,楚凌虽册封了皇后,还封了诸妃嫔,但现在楚凌还没有皇嗣,所以有些事尽在不言中。

  楚凌甚至猜到了自家皇弟所想,等到他有了皇嗣,朝局与大局皆稳了,他这位弟弟啊,肯定会上疏更换赐号的。

  因为睿这个赐号太不寻常了。

  即便楚徽不多想,难保今后有人不多想啊。

  “恰是因为他们是新晋中枢的大臣,朕才会在今日的大朝上明确这些事宜。”笑过之余,楚凌向前探探身,端起茶盏道。

  “齐盛被罢免了,还被逮进御史台严审,在这场大朝上,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还晋升张洪为中书省的平章政事。”

  “这中枢有司啊,不是说一些人被抓了,就跟着风平浪静起来。”

  “中枢的这帮大臣们,暗地里的试探与算计,从来就没有停过,而大虞各地呢,有一些官员,还跟中枢的保持密切联系。”

  “朕需要一个正式的场合,来叫中枢的人,地方的人都明白一件事,从正统四年十月始,一切都要跟着变了。”

  楚徽沉默了,这他其实猜到了一点,可他总觉得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激进了?

  楚徽不反对变,毕竟大虞的确要变了,不变的话,如何叫自家皇兄的威仪,能够真正遍传天下?

  中枢定一套,地方做一套。

  那天下岂不乱套了?

  只是楚徽觉得中枢定的有些太多了,毕竟推这些事的,有不少是新晋中枢的大臣,剩下的,还有不少是一直卯这劲儿,等待契机有变的大臣,这其中的代表非尚书省左仆射、兼领户部尚书的萧靖,还有御史大夫暴鸢莫属。

  真要是做的太多,难保中枢及地方不出风波啊。

  见楚徽如此,楚凌呷了口茶,将茶盏放下,“在今日大朝结束后,朕召见一些大臣来御前,有司反应如何?”

  “反应不少。”

  楚徽听到这话,短暂沉吟后,便如实道:“不过更多的,是一些大臣在猜皇兄为何召他们到御前。”

  “你是怎样想的?”

  楚凌没急着说什么,而是看向楚徽道。

  楚徽是王大臣人选,但想成为独当一面的王大臣,这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引导与培养,不是说提拔了,那就能扛起来了。

  “臣弟想着皇兄召见他们,肯定是有一些事要敲定。”楚徽想了想,微微低首道:“别的臣弟了解不多,但国子监臣弟还了解一些,毕竟在此之前,皇兄对国朝的抡才取士进行了谋改。”

  “如果臣弟没有猜错的话,皇兄是想叫常翰他们,对各自所领的有司,进行一些整顿与谋改吧?”

  孺子可教也。

  楚凌心中赞许了一下,随即道:“你说的没错,这正是朕的想法,但你也应该知道,国子监、军器监、都水监、少府监、将作监、钦天监等有司,各自肩负的职责不一,所辖有司也不一。”

  “想要对各自进行整顿与谋改,势必会牵扯到多方面,而朕呢,因为一些考虑,不想叫他们单独一个个去整顿与谋改,这样太浪费时间了,也会增添很多风险与变故。”

  楚徽眼神变了,他似想通了什么。

  “有什么要对朕说吗?”

  楚凌笑笑,看向楚徽道。

  “难道皇兄是在布一个局?”

  楚徽站起身来,双眸微张道:“一个能叫中枢及地方皆紧绷起来,皆关注到萧靖、暴鸢他们身上的局,在他们有所动的时候,常翰这些在诸监任职的大臣们,则可相对减轻对应压力,将各自有司给整顿出来?”

  “说对了一半。”

  楚凌微微一笑道:“朕的确在布一个局,但除了你所讲的那些外,朕还想达成一些部署,不过眼下还没有成形,朕就暂不对你说了。”

  楚徽听到这,悬着的心却落下了。

  如果真如自家皇兄讲的那样,那事情就没他想的那样简单了,但也因此是这样,谁要想从中作梗,继而破坏自家皇兄所谋,那概率就大大降低了不少。

  “划拨到宗正寺的宗产宗田如何了?”

  楚凌向前探探身,看向楚徽说道:“你这个宗正寺的主官,身上的担子可不轻,今后关于宗禄这一块,要逐步由宗正寺全额拨付,不能再从国库拨付了。”

  “禀皇兄,都已清丈完毕,且已完成造册了。”

  楚徽听后,立时作揖道:“今岁录选的新科进士,分到宗正寺的那批观政进士,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不过皇兄,臣弟先前算过一笔账,应付眼下在虞都的宗藩子弟,还有在各地就藩的宗藩子弟,这每年要拨付的宗禄,宗正寺还能维系好,可要过几年,恐……”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

  楚凌听后,开口道:“等到朕在诸监做的一些事成了,宗正寺会推动一些变革,到时啊就够维系好宗禄拨付了。”

  果然,皇兄还有后手。

  楚徽一听这话,立时在心里暗道。

  其实在得知宗禄这一块儿,今后不走国库这边拨付,而由宗正寺全额拨付,楚徽就一直在算账。

  这账是越算越心惊。

  眼下大虞宗藩的规模还不算多,可要等到以后,大虞宗藩的规模膨胀到一定程度,就靠宗正寺所辖宗产宗田所收,根本就维系不好这庞大开支。

  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就是楚徽一直在考虑的。

  只是楚徽哪里知道,关于大虞宗藩这块儿,楚凌早就想好了一应对策,但这些对策吧,需要一步步施行。

  削藩,是必然!

  叫大虞宗藩待在地方,这是弊大于利的,必须要将宗藩宗室集中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不然的话,即便对宗藩宗室有重重限制,可在地方,那身份依旧是超然的,长此以往下去的话,破坏律法威严,对地方侵占严重,仅是这两点,就会动摇大虞的统治根基。

  从严治宗藩宗室是必然趋势。

  而想达成这一点,将他们集中到天子脚下,无疑是最行之有效的,所以一个强权的宗正寺是必不可少的。

  如此以来,担任宗正寺主官的宗藩,必须是最亲近的,最信赖的才成,不然的话还是会出问题。

  王大臣是皇权专制的一种制度,在楚凌的眼里,如果作为皇帝,连挑选一些宗室成员的能力都不具备,那根本就无法做好皇帝这一职业。

  想削藩,就必须有对应的释放。

  王大臣,无疑是最好的。

  这样,没有能力的就混吃等死,有能力的就聚在天子身边,让大虞宗室中的精英,去涉足一些领域,辅佐天子解决政务,顺带解决供应更庞大的宗室开支,无疑是最优选择。

  当然了,针对这一块儿,楚凌可不止王大臣这一条路,还有别的已在他心中形成,不过那些要等后续再说了。

  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是楚凌必须要具备的政治素养,在这大虞上下谁都可以乱,唯独他这位大虞天子不能乱了阵脚。

  “对那帮观政进士,要多增加些担子。”

  楚凌收敛心神,看向楚徽说道:“做错了事不怕,怕的就是不思进取,不知错在何处,你要多下点心思,朕对这批新科进士是赋予厚望的。”

  “皇兄放心,臣弟知道该怎么做。”

  楚徽当即作揖表态道。

  “你做事,朕还是放心的。”

  楚凌呵呵笑道。

  正统四年的新科进士,与往届的有所不同,针对他们的任命,楚凌没有急着明确,这些新科进士从各地返回虞都,楚凌就将他们安排到中枢有司去观政了,殿试的名次,那已属于过去式了,楚凌需要一批真正的大才,所以为期半年的观政,一个个在中枢有司的表现如何,将会关系到他们后续的任职。

  这批新科进士,有一批要留在中枢,有一批要派到地方,而这两批新科进士,会有在名单的人选,受到楚凌的格外关注,毕竟他们是初步通过楚凌考验的,而在后续能否在仕途上有所提升,就要看他们到任后的具体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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