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清心虚,毕竟上次因为自己大闹白家与国舅府的事情,满城风雨。自己面对老爹老娘,谎称是得知白静姝上了楚家的花轿,觉得被戴了绿帽子,这才跑去白府大闹。

  当时好不容易才敷衍过去此事,但漏洞百出,就怕瞒不过自家老爹。

  他干巴巴地笑了笑:“父亲知道?”

  “我又不瞎,难道看不出来?”

  清贵侯十分笃定地道:“明确告诉你,你们两人的婚事我不同意。”

  “为什么?”

  “这样的人家门户,为父不想与他做亲家,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他爹是他爹,她是她。”

  “有这种父亲,能教养出什么好女儿?”

  “未必。”

  “她也配不上你。”

  “那我就继续醉生梦死,做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她就配得上了。反正,我非她不娶。”

  “逆子!你敢!”

  老太君慌忙护着:“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究竟是谁家的贵女,改日叫进府上来,我们全都相看相看,身世什么的不重要。”

  清贵侯轻哼:“还能是谁?信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了。昨夜我就见两人眉来眼去的,那楚小姐说话也吞吞吐吐,满脸羞涩。”

  呃?

  池宴清猛然抬脸。

  老太君蹙眉:“你说的,是国舅府那位庶出的千金啊,这门第的确不太好,宴清,你要不要重新考虑考虑?”

  清贵侯夫人也忍不住插话了,苦口婆心:“虽说你的亲事一波三折,不太顺利,但母亲一定为你挑选一个尊贵、温柔、贤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又懂得三从四德的好女孩。”

  得。

  自家老娘这么多样标准,某些人似乎一样不占。

  将来,估计也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池宴清眼珠子一转:“可我觉得,这位楚小姐极好。你们就不能考虑考虑?”

  “不能!”清贵侯斩钉截铁:“这楚国舅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欺男霸女,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做过多少对不住长安江山社稷的事情,这种人迟早都会有报应。

  我清贵侯府不屑于与这样的人为伍!更不能与这种人结为儿女亲家。”

  侯爷夫人见侯爷勃然大怒,忙不迭地劝说:

  “宴清啊,这世间好女儿多的是,哪怕对方出身贫贱,无盐之貌,只要人品端方,也强过这楚家的女儿。你就不要惹你父亲生气了。”

  池宴清见好就收:“白静姝你们不乐意,楚家小姐你们也瞧不上,还说你们不在乎出身。

  日后我不找了就是,我也不成亲了,打一辈子光棍儿。”

  老太君忙出声劝:“这两个姑娘的确不是良人之选,下一个,下一个你瞧上的,我们一定不拦着。”

  “祖母说话算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万一下一个你们又横挑鼻子竖挑眼,觉得不满意呢?”

  “不会,不会。”侯爷夫人也出声哄:“下一个就算是生了三头六臂,母亲也不反对。只要你跟这个楚小姐一刀两断。”

  池宴清心里美开了花,却依旧装作一脸的苦大仇深,望向清贵侯。

  清贵侯冷哼:“我就不信,你的眼睛能瞎了,瞧上的都是歪瓜裂枣。”

  池宴清重重叹气,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既然父亲母亲祖母全都不喜欢他,孩儿愿意忍痛割爱,从此之后与那楚小姐一刀两断,再无往来。”

  清贵侯与侯爷夫人顿时舒了一口气,侯爷夫人慌忙劝慰:

  “这世间好女儿多得是,你放心,母亲这就重新帮你参谋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

  “不要!”池宴清一口回绝:“孩儿现在心灰意冷,心如刀绞。

  日后也当奋发图强,将所有心思全都放到我的前程之上,暂时不再考虑儿女私情。”

  他装得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侯爷等人尽数被骗了过去,还觉得心有亏欠,谁也不肯勉强他。

  此事传进池宴行的耳朵里,印证了他的猜测,不由暗自恼怒。

  这楚一依在自己面前装得清高,爱答不理,私下里竟然与池宴清私定终身,也不是什么好鸟儿。

  两日后,静初派往安平的人便回来了。

  他冒用了池宴清府上侍卫的身份,略施小计,就将白静姝的身份重新查实清楚。

  果真,眼前这位所谓的白家千金,原来是假冒的。

  那么,她身上所谓的梅花胎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白陈氏言之凿凿,关于胎记之事,不曾与别人提及,白静姝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刚将人打发走,雪茶一路小跑着入内回禀:“小姐,您快去门外瞧瞧吧!”

  “怎么了?”

  “刚才有人往咱们门口丢了个破麻袋。”

  静初被她着急的样子逗笑了:“一个破麻袋你着什么急?”

  “不是!”雪茶连说带比画:“麻袋是活的,里面有人。”

  啊?

  静初不解何意,带着雪茶来到门外。

  府里人已经上前,将麻袋上面的麻绳解开,里面果真装了一个大活人。

  衣裳皱皱巴巴,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而且还滚了一身的泥巴,混合着血迹,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下人将他翻了一个个,脸上沾着灰尘,血迹,还有打结的头发,双目紧闭,不省人事。但仍旧能看得出来,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稚嫩少年。

  静初并不识得此人,诧异地询问府上下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下人回禀道:“我们也不太清楚,就几个叫花子抬着过来的,往这一丢就走了,说是还小姐您的人情。”

  叫花子?人情?

  宿月出声道:“莫非是上次想要抢劫咱们银两的那群乞丐?可是丢给咱们一个大活人做什么?”

  严格来说,这小子都不算是大活人,顶多是半死不活。

  静初有些诧异:“他该不会就是那个仁合药行的老板吧?”

  “可不就是,我怎么把这个茬儿给忘了?这些乞丐还真挺仗义,说到做到。就是这下手挺狠啊,该不会把人打没气儿了吧?”

  静初弯身,将指尖搭在少年脉搏之上,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热得挺厉害,应当是生病了。自然不禁打。”

  “活该,让他心术不正,还设计害咱们。这叫罪有应得。”

  静初起身,吩咐道:“来人,把他抬进去。”

  下人依言而行,将少年扛进府上,取水给他简单地擦拭了手脸。

  嘴唇干裂,眉清目秀,只是眉峰之间,有一道浅淡的疤痕,显得这少年有些不羁。

  静初命人给他煮药灌下,又给他清理了身上的伤。

  少年烧热得面颊通红,紧咬着牙关,带着一脸的倔强。

  看他这副形容,该不会上次的事情令他倾家荡产,这些日子一直流落街头吧?

  他的父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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