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科瑞-麦金托什的指引,韩易与Dr.Dre穿过问候声不断的人潮,并肩来到了斯特拉黛拉路864号的草坪尽头。

  徐忆如和赵宥真已经分列两侧,在那里等他了。

  “好了,好了,听着,各位!”

  Diplo将DJ台控制主音量的滑钮向下一拉,举起麦克风和另一只手,大声发布公告。

  “我们要暂停一下音乐……不,不要嘘我,碧梨,你这个淘气的小姑娘。”

  “不是我嘘的!”碧梨怪声怪气地叫道,“麦蒂嘘的!”

  “?”

  嘴里包着一大口饮料的麦迪逊发不出声音,只能尽力用摊手的方式来表现出自己的无辜。

  被这个鼓起腮帮,瞪大眼睛,委委屈屈又软软萌萌的女孩子可爱到的韩易,摸了摸鼻子,低下头来,忍俊不禁。

  “不管是谁,你们都得表现得乖一点,好吗?你们所有人。”Diplo的手臂在身前划了个半圆,“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完成的,是我们所有人今天聚在这里准备做的事情……为我们的生日男孩,举办他一生经历过的,他妈的——最好的派对!”

  等到欢呼声逐渐消退,Diplo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开口说道:“我第一次见到易——我们的寿星,就是在这栋房子里。山姆,我的经纪人,在那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唷,兄弟,这里有一场派对,可能需要你来演出一下……没有报酬’。我很吃惊,因为山姆从来就没给我接过免费的演出,对吧,山姆?为那个家伙举杯吧,他是个真正的幕后英雄。”

  举起酒杯,Diplo向站在人群中的UTA经纪人山姆-亨特颔首致意。从Diplo正式出道到现在,山姆就一直是他的独家经纪人,见证了他从夜店演出一晚上一百五十美元,成长到现在九十分钟二十万美元的整个历程。

  “山姆知道我喜欢演出。如果我的日程表里有空档,我会给他发信息:‘为什么我的行程表上还有休息日’?如果某一天的演出晚上九点结束,我也会打电话给他,问他为什么不能再给我接一场After Party。我是一个喜欢演出的家伙,热爱DJ这份工作,但我基本上从来没有免费演出过。”

  “那天,山姆告诉我说,我知道你会说不,但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因为需要你出现的场合,是UTA的庆祝派对。我问,UTA他妈的有什么好庆祝的?我这个月的日程表里还有七八天没演出呢。”

  “山姆回答,有一个亿万富豪投资了几亿美元,收购了UTA的股份……UTA要迎来一个新老板了。”

  “他挂了电话之后,我的律师——也是易的律师,乔丹-布罗姆利……大家也为乔丹鼓个掌吧!他是瀚音乐发展最坚实的后盾!谢谢你,兄弟……OK,山姆挂了电话之后,乔丹马上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接下了一个新的客户,这个客户就是刚刚投资了UTA的那个亿万富豪,希望我能去见一下。”

  “我开始犹豫了,我说,行,那让我看看我的行程表,如果那天没有演出也没有录音的话,我就过去看看。刚这样说完,挂掉第二个电话,第三个电话就又来了。我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彼得-贝内德克!”

  “不用接通电话,我就知道他要对我说什么。我当时想,噢,该死,好吧,可能我确实需要去免费演一下。见见这个老板,拍拍他的马屁,让他给我多分配点人手和资源,帮我多接点演出。毕竟他是如此具有影响力,能让三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在同一时间给我打来电话。”

  “从那时起,命运就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我还记得,庆祝派对当天,凯文和山姆告诉我谁是易-韩的时候,我的反应有多惊讶——他实在是太他妈的年轻了!你告诉我,这个看起来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巨额的财富,能够支撑他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演艺机构之一的幕后掌控者?”

  “我很怀疑,我有很多疑问,直到他联系我,希望跟我建立演出之外的职业关系,直到我开始与他合作为止。”

  “我想在场的各位都同意,因为你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正在为他工作,与他共事。他可能一开始就给人的印象是,他只是……抱歉,另一个口袋里有很多钱可以烧的亚洲人。但你越了解他,你就越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事实。他的故事,根本就不是这个版本。”

  “他是一个完美的合作伙伴,一个伟大的梦想家,更是一个高效的执行者。跟他在一起,我……我们实现了我从未想过的宏伟目标。”

  “与他一道,我们拿到了Mad Decent厂牌历史上……第一个公告牌冠军!”

  “与他一道,Mad City成为了2016年现场娱乐领域……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一场盛宴!”

  “与他一道,我确信,今天在座的每个人……都会踏上摘星登月的旅程!”

  欢呼声、喝彩声、尖叫声与鼓掌声,随着Diplo的叙述,一浪高过一浪。当氛围到达最顶点,老练的唱片骑士推出了今天的主角。

  “现在,请和我一起欢迎我们的生日男孩登台。独一的,也无二的,易——韩!”

  分别与候在身旁的小如和宥真眼神交汇,彼此交换了一个鼓励与欣慰交织的眼神后,韩易举起右手,在更加热烈的声浪中,小跑上了舞台。

  这是素行低调的韩易,之所以听见小如和麦蒂在筹备惊喜派对,非但没有想办法劝说阻止,反倒一反常态,暗中要求科瑞全力协助,高调大办的真实原因。

  他需要这样一个阶段性的舞台,把目前已经招募至麾下的雇员和达成合作意向的生意伙伴聚在一起,提振军心,强化凝聚力,阐明战略规划,并进一步塑造自己的团队领袖形象。

  “谢谢你,托马斯!”

  从Diplo手中接过麦克风,两位关系亲密,并且随着《Cold Water》与Mad City的成功愈发亲密的合作伙伴互相拍了拍肩膀,然后热情地抱住对方,低声耳语了十几秒,才放开彼此。

  “托马斯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DJ,最优秀的制作人吗?大家为他鼓掌吧!再来一轮欢呼声!”

  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单手抚着胸口,退到舞台边缘的Diplo,韩易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握住奥林匹克火炬一般,庄重严肃地握住手里的麦克风,视线投向DJ台下朝他自然靠拢,已然将斯特拉黛拉路864号的户外草坪挤得满满当当的人潮。

  “关于我和托马斯的第一次会面,我有一个不太一样的故事版本……更准确地说,是一个不太一样的视角。”

  韩易屈指敲了敲话筒,金属震颤声让草坪上此起彼伏的“Happy Birthday“渐渐安静下来。

  “我在遇见托马斯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我的意思是,对流行音乐充满热情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对吧?如果你密切关注着近年来音乐行业一波又一波的潮流,那么你肯定不难发现……这个男人,就是这些潮流的引领者。”

  “我依然记得第一次听到《Paper Planes》这首歌的震撼,它是那样超前,那样领先于它所诞生的时代,无论从音乐、主题还是美学角度来看都是如此。还有去年井喷式的爆发,噢,天呐,Major Lazer、Jack、《Lean On》、《Where Are Now》,他就是现代流行歌曲不再有副歌的原因……全都变成drop了。”

  一句对电子音乐的调侃,激起台下零零散散的会意笑声。上周的公告牌排行榜,排名前二十的单曲里面,十二首是电子音乐。十二首电子音乐里面,十首都没有传统的副歌,而是由人声采样与鼓点组成的drop。说2016年的欧美乐坛被流行电子主宰,一点也不为过。

  而2007年以来就致力于在主流圈层推广电子音乐的Diplo,毋庸置疑可以被称为这股风潮的开创者之一。

  “因此,我可以这样说——而且这绝对是真的——Diplo是我决定投资UTA的其中一个关键原因。我想了解他,我想更多地了解他的愿景,我想让这些愿景变成现实。”

  “Aw,man,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站在舞台侧边的Diplo用手锤了锤胸口,指向韩易,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听见这句话的感激与触动。

  “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千真万确。我投资UTA,从来不是为了它的EBITDA,或者它的利润率。我投资它,是为了有机会与像你这样的世界级艺术家合作。”

  望向Diplo,再次强调了一遍,得到后者一边不住摇头,一边用力鼓掌的热烈回应之后,韩易这才将视线收回来,重新投放到台前。

  “所以,在UTA派对举行之前,我就已经告诉乔丹,我要和他见面,我要和Mad Decent一起工作。这就是托马斯连续接到那三个电话的原因,也是他如此害怕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而必须参加那场庆祝派对的原因……什么?你不是纯粹因为害怕才这么做的?行吧。”

  又一阵善意的哄笑声中,韩易朝Diplo竖了一个大拇指。

  “此后发生的一切,都像童话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立刻喜欢上了他。我喜欢上了他的才华,和他对这个行业的远见卓识。我希望他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他同意和我一起运营Mad Decent这件事就太奇怪了。”

  “不管怎么说,他张开双臂接受了我的合作建议,像一个先驱者那样加入了新生的瀚音乐——他一直都是、并且永远都会是一个先驱者。”

  “不到一年后,当我退一步,回顾我们共同建立的一切时,我可以谦虚但自信地说,我们没有让彼此失望。”

  “今天,我很自豪地宣布,《Cold Water》已成为瀚音乐首支在Spotify上播放量达到5亿的单曲……仅用了14周时间!”

  “与此同时,以公告牌单曲榜三连冠的绝佳成绩,《Cold Water》成为了今年唯一一支……由三大音乐集团之外的唱片公司发行的冠军单曲!”

  “凭借这一非凡的成功,我们向全世界介绍了麦迪逊-比尔……这个行业历史上最年轻的公告牌冠军之一!”

  “我们……正在创造传奇!”

  “Mad Decent!Mad Decent!Mad Decent!”

  由某位初级A&R经理跃跃欲试的低呼开始,口号像野火一般迅速蔓延,很快,这些独立发出的声音开始同步,开始统一,汇聚成强烈的火焰风暴,其威力与势能足以吞噬整个好莱坞山丘。

  毫无疑问,《Cold Water》,是让瀚音乐在音乐产业的地图上占据一席之地的破局之作。也是让环球、索尼与华纳半夜惊醒,满身冷汗,意识到行业内闯进来了一个野蛮人的破壁之作。更是让包括瀚音乐在内的无数独立音乐公司大梦初醒,重振信心的破窗之作。

  一首由独立电子音乐厂牌制作,由独立版权公司代理,由独立唱片公司发行的作品,拿到了公告牌单曲榜的三连冠。这件事情带来的震撼,和它背后的深层意义,对于音乐行业来说,不啻于Deep Seek的横空出世。

  原来,三大音乐集团之外的玩家,也可以赢得这场游戏。

  原来,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

  比反抗霸权更美好的,是点燃反抗的那一团星火。

  《Cold Water》,就是让瀚音乐上下高昂起头颅的那团星火。

  它不是因为在网络上爆火昙花一现的《Harlem Shake》,不是看似充满异域风情,代表亚洲挑战美国,但其实是由共和唱片负责美区发行的《Gangnam Style》,也不是从头到脚都写着“独立音乐、独立发行”,但其实渠道还是得依靠华纳音乐集团平台的《Thrift Shop》。《Cold Water》,是产业规则一次真正的、彻底的重塑。没有爆火的网络话题,没有强势的代理渠道商,完全跳脱出三大音乐集团的框架之外,踏踏实实地做流媒体宣发、电台宣发和线下宣发,用最正统最不容辩驳的推广方式,在环球、索尼与华纳最有信心的正面战场上,将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硬生生从RCA的身上撕下一大块血肉,原本可以预定四连冠的《Cheap Thrills》最后被压到只冠了一周,就将榜首位置拱手让给《Closer》。最令人绝望的是,这首至今还在连冠的流行电子单曲里面,占据feat位的,仍然是瀚音乐的签约艺人。

  还是管理合约、演出合约、唱片合约、发行合约,360度全方位绑定的那种签约艺人。

  2016年的下半年,音乐产业里的每个人,都活在瀚音乐这个野蛮人即将翻越哈德良长城,直驱伦敦甚至罗马的恐怖故事里。

  “而这,还不是我们所做的全部!”

  韩易大手一挥,没有阻止台下的呼喊声,而是将自己的音量提高了几分。

  “我们不仅仅推出音乐,我们还把音乐带到人们的家门口。”

  “我们启动了有史以来第一次Block Party欧洲巡演,每个城市的门票都开售即罄。”

  “我们推广了今年,或任何一年,现场娱乐界最大的演出活动之一,Mad City。三天,二十五万人,整个拉斯维加斯,为我们的声浪所震动。”

  “我们瀚现场的同事也许很多都知道了这件事,但其他人可能都还不太了解,所以,我想要借这个机会,在这里公布——”

  “Mad City音乐节的票房数据两天之前得到了最终的核对和确认,三天时间,我们总共获得了接近6000万美元收入。”

  “加上赞助收入、酒水餐食分成与衍生品销售,扣除实际产生的成本支出之后……”

  “我们的毛利润,达到了惊人的3500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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