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屋里,七嘴八舌的声音像炸开了锅。

  “提档?大佬,你没搞错吧?!”

  “这怎么可能,时间根本不够用!”

  麦嘉那颗标志性的光头此刻更亮了,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左颂星,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阿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左颂星摇了摇头,神色平静,语气却斩钉截铁:“当然不是,这是雷先生的意思。”

  这句话一出,奋斗屋里瞬间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麦嘉。

  麦嘉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到左颂星竟然越过他,直接跟雷坤沟通了这么重要的决策。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出了事,谁负责?”

  左颂星似乎看穿了麦嘉的心思,心中暗自冷笑:果然,麦嘉这个人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大度。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解释道:“嘉禾那边,《龙少爷》已经确定春节档上映,声势浩大。我们如果按原计划上映,必然会被《龙少爷》压制。提前上映,是为了避开《龙少爷》的风头,抢占先机。”

  这番话有理有据,麦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左颂星虽然说得有道理,但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让他感觉自己这个老板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气氛有些尴尬。

  “哎呀,阿星也是为了电影好嘛!”曾智伟笑嘻嘻地站出来打圆场,他身材矮小,声音尖细,但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大家都是为了新艺城,为了《最佳拍档》嘛!”

  他转头看向左颂星,问道:“阿星,那你说要提前几天?”

  左颂星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周。”

  “一周?!”这下连曾智伟也有些傻眼了,“这……时间也太紧了吧?”

  徐克一直沉默不语,此刻也忍不住开口了。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像个不修边幅的艺术家。

  “现在《最佳拍档》还有几组镜头没拍完,”徐克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再加上冲洗、剪辑、后期制作和拷贝……原定的时间就已经很紧张了,现在又要提前一周,时间根本来不及。”

  “是啊,这怎么可能来得及?”

  “后期制作怎么办?配乐呢?”

  “宣传呢?海报都还没印呢!”

  ……

  奋斗屋里再次陷入一片嘈杂。

  “各位!”左颂星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

  “我知道时间紧,”左颂星环视一周,缓缓说道,“但这已经是我据理力争才争取到的结果。如果我们不能提档,金公主董事会就要把《最佳拍档》挪到暑期档。那样的话,我们这半年多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随即,他又把语气软了下来:“《龙少爷》号称投入了2200万,听起来挺吓人,但我看过他那个电影的路透照片,那种民国功夫片怎么可能花费那么多钱,我相信《最佳拍档》一定能拿到今年的票房冠军。”

  这一番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炸开。

  是啊,如果真的挪到暑期档,那他们这半年多的努力,所有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最佳拍档》是新艺城众人合力创作的作品,质量如何,他们绝对有信心。

  奋斗屋里一片沉默。

  徐克突然站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喂,徐克,你去哪?”麦嘉急忙叫住他。

  “外景还有两组镜头没拍完。”徐克头也不回地说道,身影消失在门口。

  所有人都明白,时间真的不多了,行动起来,就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奋斗屋里。

  “南生,你马上联系发行和宣传的媒体,告诉他们我们要提档!”麦嘉也迅速行动起来,他虽然心里对左颂星有些芥蒂,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泰迪,配乐就交给你了!”

  “阿星,阿伟,你们两个跟我去片场!”

  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最佳拍档》上映的日子越来越近。

  丽晶影院门口,已经贴满了《最佳拍档》的巨幅海报。

  影院门口排起了队伍,左右这个时间节点也没有别的好电影,索性来看一看。

  然而,此时此刻,影院经理却蹲在售票口后面,满头大汗地打着电话。

  “喂,好了没有啊?我们的拷贝呢?怎么还没送来?”

  “什么?还在洗?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首映了,你们能不能快点啊!”

  ……

  经理的声音焦急而无奈,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

  另一边,东方冲印场的工作室里,灯火通明。

  几台巨大的冲印机轰隆隆地运转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

  工作人员们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个汗流浃背,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放心吧经理,我们一定会按时把胶片送过去的!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

  曾智伟一边信誓旦旦地承诺,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放下电话的瞬间,他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差点瘫倒在地上。

  他喃喃自语:“放心……放心……不会出问题。”

  可是,时间真的不够,35mm菲林底片,100分钟的电影洗出来足足有2000米长。

  定影、过清水、晾干……

  每一道工序都需要时间,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根本急不来。

  左颂星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似乎对眼前的忙碌景象视而不见。

  他偶尔会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上的时间。

  曾智伟则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工作室里来回踱步。

  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不停地催促工作人员:“快点,快点,还有多久能好?”

  “曾先生,您别急,已经在加紧赶了。”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回答。

  “这怎么能不急?”曾智伟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要是电影开映了,拷贝还没送过去,我们就全完了!”

  他又拿起电话,拨通了金公主影院的号码。

  “喂,经理,我是阿伟啊……还在洗,还在洗……我知道时间来不及了,但也没办法啊……”

  放下电话,曾智伟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能不能想想办法啊?”他看向工作人员,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工作人员也一脸无奈:“曾先生,这已经是我们最快的速度了……”

  就在这时,左颂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身,走到冲印机前,看着正在缓缓转动的胶片,淡淡地说道:“电影分上下两卷,第一卷洗好了,就先送过去。”

  曾智伟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样也行!”

  彼时的电影,都是分上下卷,播放到一半的时候,还需要工作人员手动换片,相信一些去过老电影院的观众应该有些体会。

  《最佳拍档》全片90分钟,上卷45分钟,利用这个空档,就能让下卷完成。

  曾智伟急忙告诉门口等待的送货员:“快!先把上卷送过去,然后再回来拿下卷!”

  最终,卡着时间,下卷也按时送到了影院,经理拿到手里的时候,胶片甚至还带着湿气。

  《最佳拍档》顺利上映,剩下的,就交给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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