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朱标虽然也惊讶于表兄的病逝,却要比朱元璋先回神。

  他也走过来,问:“妹婿可知道文忠表兄具体是在哪一年病逝的?生的又是什么病?”

  朱元璋听此终于回过神,紧盯着刘宽,希望尽快听到答案。

  他脑子已经转过弯儿来——李文忠病逝毕竟是几年之后的事,他如今既提前知道了,自是能针对性准备,避免此事。

  若能从刘宽这里获知李文忠病因,为其避过灾劫的可能便更大。

  被老朱、小朱一起盯着,刘宽颇有压力,赶紧道:“具体几年后微臣也不知,只模糊记得是洪武十几年——应是在洪武十五年至洪武二十年之间。”

  “至于病因,微臣所看到的史料上也未记载。”说到这里,刘宽略微犹豫了下才道,“倒是后世对其死因的一些探究与猜测,微臣尚记得一些。”

  朱元璋紧皱着眉头,吐出一个字,“说。”

  刘宽道:“其一,因曹国公患病时处于家幽闭的状态,陛下便令淮安侯华中督太医为其诊治,然而曹国公不久便病重暴毙。”

  “史载,陛下怀疑华中毒杀曹国公,便下令将华中及为曹国公治病的太医处死,并将华中家眷流放建昌卫,怒仍未消,又下旨在半路上将华中家属处死。”

  听到这里时,老朱、朱标已经听出言外之意,脸色都变得颇为难看。

  老朱见他停下,便道:“应还有下文吧?别隐瞒,都说给咱听!”

  刘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

  “根据以上史料,后世人探究曹国公之死时有两种猜测。其一,便是曹国公确属病逝,陛下只是心痛其壮年而逝,故迁怒华中及为曹国公诊治的太医。”

  “其二则是阴谋论——后世有人猜测···曹国公因某事犯了陛下忌讳,故被毒杀。”

  “而陛下为了掩盖真相,才将负责执行的华中以及知情的太医灭口。”

  “胡说!胡说!!”朱元璋终于忍不住了,愤怒的声音在奉先殿内激荡,“文正死后,不算下一辈,咱早年的亲戚就只剩文忠一个,咱如何会杀他?还是用毒杀这种腌臜手段?!”

  朱标也觉得这后世人的猜测太过污蔑,便问:“妹婿可知后世人因何如此污蔑父皇?”

  刘宽回忆了下,道:“大约有两方面原因,一则是有当年朱文正被幽禁数年后暴毙的先例在。”

  “二则,却是有人将此事和当年曹国公在严州犯下的事联系了起来。”

  “有不知真假的野史编造,当年曹国公守严州时因纳娼妇为妾,被陛下训斥,后来便有幕僚劝其早做打算,比如说叛投降张士诚,甚至是···取陛而代之。”

  “胡说八道!”先前怒气尚未消减的朱元璋再次被引爆,“以文忠的性子,如何会因为被咱训斥几句就生出异心?!”

  “若真有如此劝说文忠的幕僚,便是又蠢又坏,文忠定会将此辈斩杀!”

  见老朱因后世的猜测如此暴怒,刘宽既担心会被怒火殃及,又担心老朱气急暴毙。

  他便道:“陛下息怒——微臣早先便说了,后世清朝曾修改过明史,故而即便是正史中,亦有一些虚假记载,至于那些本就多有不实的野史就更不必说了。”

  “何况微臣方才所说的这些,都只是后世一些无聊之人的臆测,陛下听听即可,没必要往心里去。”

  听到刘宽这番话,朱元璋到底冷静了些。

  但他看向刘宽时,还是忍不住哼道,“若有人如此污蔑你,你能不往心里去?”

  刘宽尴尬一笑——他确实做不到不往心里去。

  若网上有人污蔑他,给他泼脏水,他估计会抱着键盘跟人大战八百回合才肯罢休。

  朱元璋这时又道:“文忠之事,退一步来讲,就算他当年真对咱生出了异心,此事何至于一二十年都没能掩藏掉,竟让咱突然获知?”

  “再退一步讲,就算咱真在一二十年后获知此事,也不会杀了文忠——咱只会杀了知道此事的人,令此事彻底掩埋。”

  “至于文忠,他是咱唯一的外甥,少年便跟着咱打天下,不知立下多少功劳。”

  “就算他真有什么异心,只要没到行动那一步,咱便不会杀他。至多将他幽禁,不再任用而已。”

  这时朱标也道,“妹婿方才所说的后世人推论,稍微想想便知不合理——如今大明江山已定,更别说几年后了。”

  “就算文忠表兄当年真做了什么对不起父皇的事,如今也对咱家毫无威胁,不会引起父皇的忌惮。”

  “如此,正如父皇所说,就算他当年真有什么威胁,父皇何至于在二十年后杀他?还是以毒杀这种阴暗手段?”

  刘宽其实也觉得这种推测不靠谱,更无意与老朱、朱标继续讨论这问题。

  他于是道:“太子殿下说的是,后世某些人确实喜欢胡编乱造——要不微臣怎么说他们的揣测是阴谋论呢。”

  “阴谋论,”老朱点头,“这词用的好啊,有些人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咱即便算不上君子,却也是堂堂丈夫,大明开国之君。”

  “说句不好听的,咱就算因文忠有异心要杀他,也是堂堂正正的杀,而非暗地里毒杀。”

  朱标则感叹道:“可惜不知表兄因何病去世。”

  听此,刘宽便顺势转移话题,道:“其实微臣对曹国公病因倒有些猜测。”

  朱标一听眼睛就亮了,“哦?妹婿快快说来!”

  老朱也转移了注意力看过来。

  刘宽道:“后世经过医学研究,得知人的心情对身体状态颇有影响——若是人能经常保持愉快的心情、积极向上的心态,不仅生病少,寿命也相对更长些。”

  “反过来,若是某人常年忧郁、烦闷、不得志,意志消沉,再加上常与此类状态相伴的生活不规律,便很容易生病,生大病,乃至早逝。”

  “所以,微臣觉得曹国公壮年患病而亡的一大原因,便是因为被幽禁家中,志气不舒,常年抑郁、憋闷所致。”

  朱标一直想劝朱元璋解除对李文忠的幽禁,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此时听刘宽所言,立马意识到,刘宽也是有意帮李文忠解禁。

  再加上他确实觉得刘宽一番话有道理,便听得直点头,道:“父皇,这后世医学研究说得确有道理啊——史书上不就经常会出现某某不得志,抑郁病亡的记载吗?”

  “表兄原来身子骨那么好,结果幽禁数年,一场重病人就去了,只怕正如后世医学研究的那样,是积郁所致。”

  “父皇既需要选一得力心腹将领担任海军都督府左都督,何不趁机解除对表兄的幽禁,令他担任此职?”

  朱元璋此时其实已经决定解除对李文忠的幽禁了。

  还是那句话,李文忠是他唯一的外甥,亲的,若非逼不得已,他绝不会杀李文忠,自然也不希望其壮年早逝。

  但想到李文忠当年才做上大都督的位置没多久,就对国事指三道四,在胡惟庸案前后上了三道奏章劝谏,最后一道奏章言语更是近乎指责他这个皇帝、舅舅,他便又觉得不爽。

  若就这么解除了对李文忠的幽禁,他面子上过不去不说,以后李文忠说不定还会自以为是,对国事指三道四。

  念及此处,朱元璋便道:“要咱解除对文忠的幽禁也不是不行,可当年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他向咱承认错误才行。”

  朱标一听急了,“父皇,当年之事表兄若愿认错,何至于被幽禁到现在?”

  “咱不管,你们负责想办法劝他给咱认错!”

  朱标正要张口再劝,却忽然醒悟什么,便拱手道:“也罢,儿臣便与妹婿去试试吧。”

  旁观的刘宽看呆了。

  心道,你们父子俩跟我面前唱双簧的吧?

  怎么说着说着,我就得去劝李文忠给老朱你认错了?

  我在后世学编程的,又不是心理医生!

  这时朱标笑看向刘宽,道:“妹婿,趁着离午时还有段时间,咱们这便去劝一劝曹国公吧?相信以妹婿的口才和见识,定能说动他。”

  好嘛,这都不掩饰了。

  刘宽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便道:“微臣勉力一试吧。”

  说起来,老朱的侄子和外甥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

  朱文正早年在洪都之战后心气膨胀,又觉得老朱赏罚不公,不知怎么就动了叛投张士诚的心思,被老朱察觉后,幽禁于桐城,没几年就病死了。

  李文忠则是政见与老朱不同,在劝谏中话赶话,被老朱幽禁,几年后也病逝。

  这般情况,也难怪后世有人以阴谋论揣度朱文正、李文忠之死。

  但在刘宽看来,朱元璋本就亲戚不多,李文忠、朱文正作为他的外甥、侄子,肯定是被当做左膀右臂培养的,如历史上那样相继壮年早逝,属实可惜。

  朱文正的事他是改变不了了。

  但若能改变李文忠的命运,便等于为本时空的大明增添一位能征善战的名将,何乐不为?

  ···

  朱标对李文忠的事很上心。

  离开奉先殿,便让人调来马匹,他与刘宽一起骑马前往曹国公府邸。

  曹国公府就在太平街,位置比刘宽的府邸更好,离紫禁城更近,一行人出了紫禁城,很快来到其府邸大门前。

  只见堂堂曹国公府门可罗雀不说,外面还有成队的亲军“戍卫”。

  ‘曾经风光无限的大都督,如今却被软禁家中,也难怪李文忠会抑郁病亡。’

  刘宽暗暗摇头感叹了句。

  朱标让人通报后,府门立即打开,没多久,一位身高与老朱差不多,却颇为瘦削的中年男子带着一队家人迎了出来,躬身行礼。

  “臣李文忠率阖府家人,恭迎太子殿下!”

  朱标立马上前几步,将李文忠扶起身,微笑道:“本宫此行算私下造访,表兄不必如此拘礼。”

  “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李文忠说着抬起了头,也终于让刘宽看清了他的模样。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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