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哭什么?!”孙夫人又急又气,忍不住在女儿胳膊上拧了一下,“这才几天功夫?!你怎么就跟他搅和到一块去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摸进你院子里的?你倒是快说啊!”

  孙芷抽噎着,声音细如蚊呐:“娘……是我……碰了他。”她指的是昨夜在屏风后的种种,以及今日清晨的意外亲密。

  孙夫人眉头紧锁,简直无法理解:“这……你们这些年轻人……”

  “娘!我喜欢他!真的喜欢!”孙芷抬起头,带着哭腔哀求。

  孙夫人看着女儿痛苦又倔强的样子,叹了口气,心知再说也无用:“娘知道了。等人走了,看你爹怎么罚你吧!”她心疼又无奈。

  母女二人回到花厅。

  孙芷眼睛红肿,一看就刚哭过。

  初二一见,急得立刻跳起来就要冲过去:“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

  赵素素一个眼风扫向白一。

  白一立刻上前,如同拎小鸡般一把将缺心眼的初二揪回身边,沉声警告:“想娶媳妇?那就老实站老夫人后边去!再添乱,后果自负!”

  初二不敢挣扎,乖乖挪到赵素素身后站好,眼睛却还巴巴地望着孙芷。

  赵素素这才对孙正露出得体的微笑:“孙大人,孩子们在这,难免添乱,不如让他们先退下,你我二人仔细谈谈?”

  孙正铁青着脸,咬牙点头。

  人一走空,花厅只剩下二人。

  赵素素收敛笑容,单刀直入:“孙大人,令嫒的亲事既然两情相悦,老身愿促成此事。”

  “只要大人允婚,将爱女嫁给我家那不成器的义子,我们江南赵氏,愿以全族之力相助,保凉州粮仓丰盈,百姓富足!”

  孙正的心猛地一震!江南赵氏!富甲天下的庞然大物!

  那粮食真像传说的那样,一车一车源源不断地运送,富得淌油!并州那穷地方,不过得了赵氏一次放粮,如今都快成周遭郡县之首了!

  若赵氏真肯倾力扶持凉州……那将是何等光景?他的百姓……也能吃饱穿暖了!强压下心头的火热,孙正谨慎问道:“老夫人深明大义!只是……您这位义子,究竟是何等人物,竟值得老夫人以此重诺作保?”

  赵素素神色淡然:“一个心性纯良、忠厚仁义的孩子罢了。身世清白,非权贵子弟,但也绝非奸恶之徒。”

  “这……”孙正仍有疑虑,“如此倾力相助凉州,老夫人一人之诺……是否真能作准?”

  赵素素微微一笑,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江南赵氏,是我嫁妆。倾一州之力或许力有不逮,但保凉州仓廪实、足衣食,这等关乎民生福祉的小事,老身一言九鼎。”

  孙正听罢,眼中精光一闪,再无犹豫,霍然起身,对着赵素素郑重一揖:“老夫人高义!孙某,谢老夫人厚爱!此事,我应下了!”

  “孙大人痛快!”赵素素颔首,也站起身,“既如此,入夜时分,请大人过府一叙,我们也好细商此事安排,更可让义子给大人正式赔个罪。”她强调了赔罪,给足了孙正面子。

  “自当叨扰!”孙正忙应道。

  赵素素打开房门。

  初二立刻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地望过来。

  初二上前一步,还想拉扯赵素素的袖子询问孙芷情况,被她淡淡的一瞥定在原地,只得讪讪缩手。

  “老……老夫人……”初二茫然又委屈,“我……我也得回去吗?我还没……”

  话没说完,就被白一大步上前揪住了衣领。

  “废话!留这儿等人家爹拿大棍子赶你吗?”白一没好气地扯着他往外走,“赶紧的,回去待着!”

  回程路上,初二闷声跟在赵素素的马车旁,几次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挣扎和不安。

  赵素素掀开车帘瞥了他一眼,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唉,都怪我从前管教不周啊……”

  “老夫人,”初二连忙接口,语带羞愧,“是我自个儿蠢笨,惹出这般祸事……”

  “是够愚笨的,害的老娘赔了不少家产,本来是我们占优势,现在好了,我们倒贴了。”赵素素没好气地接道,顺手在探过来的初二脑袋上拍了一记。

  初二刚想张嘴辩解几句。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亮又带着惊喜的呼唤:“姑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后方官道上,两人双骑正疾驰而来。

  其中一名骑手,青丝如墨,衣袂飘飘,正是赵巧凤!她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此处追上了赵素素一行!

  赵素素猛地掀开车帘,见到侄女熟悉的身影,眼中顿时涌出热泪,声音哽咽:“凤儿!我的好凤儿!”

  她激动得立刻吩咐车夫停车。马车刚停稳,赵素素便颤巍巍地在仆妇搀扶下急步下车。

  赵巧凤早已利落地翻身下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到赵素素面前。

  “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她语带哽咽喊道:“姑母!是凤儿不孝,让您担惊受怕了!”

  赵素素哪里忍心看她跪着。一把就将她从地上拉起,紧紧搂入怀中,老泪纵横:“好孩子!傻孩子!快起来!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瞧瞧,这风餐露宿的,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慈爱地抚摸着赵巧凤明显清减了些的脸颊,心疼不已。

  这时,另一匹马上的王风也已下马,他整了整衣衫,快步上前,对着赵素素便是郑重一拜:“晚辈王风,拜见姑母!请姑母安好。”

  “哎哟,快起来快起来!”赵素素赶紧松开侄女,亲自伸手将王风扶起,上下打量着他,脸上露出慈祥而感慨的笑容,“好好好!竟真是王风!”

  “当年你初入府时还是个穿开裆裤的皮小子呢,为了争只糖葫芦,天天跟我家即白打得跟两只小公鸡似的!一晃眼,竟也长成这般一表人才的俊朗郎君了!”

  赵巧凤看姑母喜欢王风,当即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对童年的事情记忆不深,那时她身体过于孱弱,整日困于深闺,少有接触外人的机会。

  直到后来东方即白亲自教导她习练拳脚功夫,体质才渐渐强健起来,不再是个风吹即倒的病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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