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自尊心让罗南生了到普罗旺斯后的第一场病。

  其实也不能完全归咎于自尊心。

  是各种原因交叠到一起的结果。

  先是进行了一晚剧烈运动,身体还没恢复又在第二天喝了不少酒,接下来的两天有集市,缺少了莉亚这个得力帮手,罗南的工作量多了不少,那两天把他和维埃里累到不行。

  忙完了所有事,当罗南注意到自己喉咙痛、浑身虚弱时,又恰巧不是个好日子。

  那是周六的下午,周末药房休息。

  于是罗南开始自我‘治疗’之路。

  他停止了饮酒,给自己煮了粥,还烧了热水,并强迫自己有15小时以上的睡眠,以求快速自愈。

  但他低估了这场病的‘汹涌’程度。

  不吞咽的时候喉咙都会痛,更不要提这些冒着热气的热水和滚烫白粥进入食道时的感受了.毫无疑问是酷刑。

  而且他也无法顺利的入睡,从脖子到太阳穴始终处于充血状态,每一秒都度过的无比漫长。

  好不容易熬过痛苦的周六,周日依然是休息日

  距离卢尔马兰最近的、可以在休息日买药的药房在梅纳村,但在法国没有医生的处方无法购买抗生素。

  “去哪儿?”给葡萄园浇水的特奥看到罗南开车出去,把他拦下来。

  “去阿普特。”罗南停到特奥面前。

  他必须找医生,只有阿普特有大医院。

  “买东西?”特奥拿出一根烟。

  罗南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这里发炎了,去看病。”

  特奥没有点烟,而是皱起眉头:

  “你可以打电话叫救护车,不用去阿普特那么麻烦。”

  “叫救护车?”罗南哑然失笑,“卢尔马兰通救护车吗?”

  这里连医院都没有

  特奥暂时放下手里的活,向家的方向走:

  “吕贝隆有24小时医疗系统,打个电话医生和护士就上门了,我去帮你叫。”

  罗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医生上门看病?

  这是连巴黎老百姓都没有的服务,只有百万富翁才可以享受到!

  吕贝隆怎么可能有?

  一个多小时后。

  罗南看着床边的医生和护士,心中又悲又喜。

  住在卢尔马兰这种小乡村,居然真的可以一个电话叫来医生.

  那么昨天他咬牙熬的那一天又算是什么呢?

  《密法尔指南》应该把这一项写进去,这绝对是强有力的‘加分项’。

  “哪里不舒服?”

  医生戴着口罩,罗南看不出她的年纪,但从眉眼判断她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罗南指了指喉咙,正想艰难的描述自己的病情,在门口看热闹的特奥先一步说道:

  “他可能是累到了。”

  随后是几道意味不明的笑声。

  医生和护士坐救护车来的,来看热闹的人比来看贴瓷砖的人还多。

  “医生,给他打一针吧,我发誓那一定是你打过最值钱的屁股。”特奥起哄道。

  年轻的小护士关上卧室门,将那些‘污言秽语’隔绝到门外。

  罗南向她们投去感激的眼神:

  “我喉咙痛,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舒服。”

  医生扒开罗南的嘴检查喉咙,面部唯二露在外面的器官眉毛马上皱了起来:

  “很严重,全部红肿了。”

  她拿了一根棉签,粗鲁的在罗南的喉咙里滚了一圈:

  “我要带走化验,有可能有病毒。”

  “严重吗?”罗南捂着喉咙问。

  上帝啊,那人的手太重了。

  她不像是医生,更像是屠夫!

  “现在不知道,化验结果明天出来,在那之前你需要打针,每天两次。”医生把棉签放到小袋子里,没有感情的说。

  护士准备好了打针用的东西,对罗南说:

  “把裤子脱了吧。”

  门外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卧室门只能阻隔他们的眼睛,但阻隔不了他们的耳朵。

  罗南真想冲出去对特奥他们喊:

  先生们,这是一个严肃的场合!

  我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还要拿我打趣吗?

  不怕那位严肃的女士也给你们来几针吗?!

  “快点脱裤子。”女医生语气冰冷的重复了一遍,以此提醒罗南她们的时间很宝贵。

  罗南乖乖的转过身,褪下半边裤子。

  在臀部接触冰冷的注射器前,罗南听到身后有一道微弱的女声:

  “很正常的屁股。”

  随后是那道不含感情的女声:

  “是啊,哪里值钱了?”

  罗南疲惫的把头扎入枕头里。

  普罗旺斯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第二天中午。

  医生和护士再次光临罗南家。

  这次那名医生没有戴口罩,罗南看出了她的年纪,应该和莉亚差不多大,真容比罗南设想的更加‘严厉’。

  一想到这个年纪、这种性格的女士认真评价过自己的屁股.罗南就浑身发紧,喉咙更疼了。

  “化验结果出来了吗?”罗南问。

  “出来了,确实有病毒,但并不是很严重的那种。”医生又粗鲁的检查了一下罗南的喉咙,之后书写起处方。

  三分钟后,她将一沓比维埃里作业还厚的处方交到罗南手里:

  “你可以去取药了。”

  “真的不严重吗?”罗南翻看着处方问。

  他不知该如何评价吕贝隆的医疗系统了。

  一个电话可以叫来医生和护士,但处方开的又如此繁复

  这些药都是治喉咙发炎的?

  而不是什么绝症??

  医生绷着脸离开,拿罗南的话当空气。

  她旁边的小护士戴上消毒手套:

  “脱裤子。”

  罗南:“.”

  他的屁股这几天受苦了。

  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医生临走前告诉罗南,在他买到药之前,每天必须打针。

  所以罗南立即动身去梅纳村的药房。

  他在下午1点左右到达那里,药房还在午休,门口有一个和罗南一样拿着厚厚一沓处方药的人。

  “下午几点开门?”罗南问那人。

  “两点钟。”那人上下打量罗南,“你也很着急?”

  罗南摇头:

  “不着急。”

  我只是着急让我的屁股逃离普罗旺斯人的议论。

  “幸运的家伙。”那人叹了一口气,“我的脚上长了一块皮癣,每一秒钟都让我生不如死,这该死的地方为什么没有安排一个接待急诊病人的窗口呢?”

  “哦,那你太可怜了。”罗南没有感情的附和。

  还有一个小时药房才开门,他打算找个地方坐着等。

  在三十多度的正午阳光下暴晒一个小时,很有可能让他再次见到那对严厉的医生和护士。

  那人见罗南要离开,善意的提醒:

  “记得早点回来,每周一人都很多。”

  “好的,谢谢。”罗南点了下头。

  罗南在他和佐伊经常去的餐厅里吃了一顿清淡的午饭,提前十五分钟回到药房门口。

  看到门口的景象,他以为全吕贝隆的病患全来梅纳村取药了。

  药房门口密密麻麻全是等候开门的人,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是厚厚一沓子的处方单。

  能来取药的人都是‘轻病患者’,为了排解排队的苦闷,大家把这里的气氛营造的像某个露天派对一样轻松。

  崴脚的人和腿瘸的人分享如何可以走得更快;

  长了乳腺囊肿的女士,给身边陌生人讲述这个病给她的夫妻关系带来了多大的打击;

  静脉曲张的大叔把裤子撸到大腿根,展示那些细小的血管是如何长成粗壮‘树根’的。

  罗南站在队尾,安静的等待药房开门,他没有在这种场合社交的兴趣。

  “来人了!来人了!”

  药房门后出来的小姐像是学校里的老师,她一出现,下面的‘学生们’马上禁了声,期盼的看向取药的窗口。

  又过了两分钟,一个年长一些的女士出来,坐到了那个年轻女孩旁边,药房的窗口终于打开了。

  取药的人多,处方单又厚。

  罗南足足等了45分钟才排到窗口前。

  除了抱怨等候时间太长外,他心中还有抑制不住的紧张。

  窗口后面坐的那对组合,让他联想到了他的噩梦——那对医生和护士。

  不过这个担心很快消失。

  罗南发现这两个人都挺随和的,也爱笑,尤其是年长的那个,偶尔会和取药的人开玩笑,和那对组合完全不一样。

  终于排到罗南,他把处方单交给那女孩。

  那女孩拿出一个大袋子,往里面不断塞入各种药物。

  每扔一盒,她就在处方单上盖一个章,把副本留下,其他的给罗南。

  袋子越撑越大,罗南认为那足够治疗一个足球队了。

  突然,他看到那女孩放进去了一盒用锡箔纸包裹的巨大药丸,从外形看像子弹一样。

  为了确认她没有拿错,罗南低头说道:

  “我的病是喉咙痛,那么大的药吃不下去。”

  那女孩没说什么,但她旁边的年长女士爆发出了雷霆一样的笑声。

  她笑得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那是栓剂。”

  “什么东西?”罗南把头低得更深了,为了看到她的表情。

  那女士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罗南质疑的那种药品:

  “真是个可爱的小伙子啊。”

  她弯下腰,拿栓剂的手向后伸去,哈哈大笑的说:

  “这样塞到**里,看明白了吗?”

  罗南石化住了。

  为什么受伤的又是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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