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阳努力发出的每一个模糊音节,都像小锤子敲在林晚心上。她心疼,但更充满力量——哥哥想听见!这念头比什么都强。

  可看看渣爹林老栓扫猪圈挣的那点工分,还债都不够!买个助听器?做梦比较快!林晚知道,指望不上那烂泥,她得自己趟出路!

  天刚蒙蒙亮,寒气刺骨,枯草挂着白霜。林晚背上一个破麻袋改的背包。

  包里硬邦邦的杂粮饼是干粮,一个破水囊,还有她这几天偷偷摸摸搞出来的“秘密武器”——几根削得尖尖的木签子,几圈铁丝麻绳绞的套索,还有个塞满干草碎饼的破瓦罐“陷阱盒”。

  “哥,”

  她走到灶台边,林朝阳正用柴棍在地上认真“画字”。林晚声音清晰:

  “我去后山寻宝!你在家,门栓死!天王老子叫也别开!爹回来更别理!”

  林朝阳立刻放下“笔”,满脸担忧:“山……危……”

  “放心!”

  林晚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间借来的柴刀,又得意地晃晃背包里的瓦罐盒,

  “装备齐全!天黑前准回来!”

  林朝阳看着妹妹,最终用力点头,比了个大大的“小心”。

  林晚裹紧破棉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头扎进白茫茫的晨雾里。

  林晚目标明确——值钱的山货!

  结合原主零碎记忆和前世看的荒野求生,她化身“陷阱大师”。

  在背风有兽脚印的地方:

  1.兔子坑:落叶下挖浅坑,插上尖木签,盖上枯枝浮叶伪装——完美!

  2.野猪绊马索:几棵矮树间,细铁丝麻绳设绊索,高度卡腿关节——虽然简陋,万一绊倒个傻大个呢?

  3.瓦罐捕鼠器:破瓦罐塞满香喷喷的干草碎饼,罐口藤蔓编成“只进不出”的活扣漏斗,放在岩石缝,撒点饼屑当诱饵——抓点小东西也好!

  布好“天罗地网”,林晚搓搓冻僵的手,往更深的山里钻。得找更值钱的!

  她咬着牙,眼睛像雷达扫视四周。

  时间一点点过去,只挖到几棵不值钱的草药。野味?影子都没见!饿得前胸贴后背,冷得直哆嗦。

  就在她快放弃,打算回去检查陷阱时——

  “嗡……嗡嗡……”

  一阵熟悉又美妙的声音飘进耳朵!

  蜜蜂!

  林晚瞬间满血复活!

  豁!背风的山崖下,几棵老松顽强挺立。其中一棵粗壮枝桠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土黄色的蜂巢!密密麻麻的蜜蜂进进出出,嗡嗡声在山林里格外响亮——

  冬日宝藏,野蜂蜜!

  林晚心跳加速,眼睛放光!

  真正的硬通货!城里能卖大价钱!

  蜂巢本身也是宝!

  狂喜冲散疲惫!但问题来了:

  蜂巢高高在上,

  树干溜光不好爬。

  冬天蜜蜂懒点,但惹毛了,铺天盖地蜇死人可不是开玩笑!

  硬拼不行,得智取!

  林晚想起土法子——烟熏!

  她立刻在附近搜刮:干草枯枝,尤其是能冒浓烟、气味冲的湿苔藓和松针!很快,她就抱起了一大捆,分量不轻,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小菜一碟。

  她猫着腰,抱着一大堆沉甸甸的“烟雾弹”,正要悄悄摸回蜂巢附近——

  “啊——!救……救命啊——!”

  林晚脚步一顿,警惕看去。

  只见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正连滚带爬地从灌木丛里冲出来!

  头发像鸡窝,脸上沾泥带叶,鼻梁上架着一副断了腿、用细绳绑着的黑框眼镜,镜片糊得看不清。他正惊恐地挥舞手臂,驱赶身后一大团乌云似的野蜂!

  蜂群嗡嗡狂响,显然气疯了!

  “噗通!”

  青年被树根狠狠绊倒,摔了个嘴啃泥!手里的破布袋飞出去,书本草药撒一地。

  “嗡——!”暴怒的蜂群瞬间扑到!

  眼看就要把地上这“活靶子”蜇成筛子!

  “趴下别动!”

  林晚像头小豹子从侧面冲出!

  毫不犹豫将怀里那捆混杂湿苔藓松针,足有几十斤重的干草枯枝,狠狠砸向蜂群和青年之间!

  枯草团精准散开落地。

  同时,林晚闪电般掏出火折子,“嚓”地擦燃!火苗瞬间点燃散落的枯草!

  嗤啦——!

  湿苔藓和松针猛烈燃烧,滚滚浓烟带着刺鼻气味冲天而起!瞬间形成一道厚实的烟墙,将蜂群和青年彻底隔开!

  “嗡…嗡…”野蜂群被浓烟呛懵!

  几只冲过烟雾的漏网之鱼,也被林晚眼疾手快,用柴刀背“啪啪”几下,精准又狠辣地拍扁在地!

  林晚屏住呼吸,冲进烟雾边缘,一把抓住青年胳膊:

  “快走!”

  青年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像风筝一样被拽着,踉踉跄跄地跟着林晚,那速度,快得让他脚不沾地。

  两人跌跌撞撞跑出老远,直到听不见蜂鸣,看不见烟柱,才在一条小溪边停下。

  林晚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冷空气刮得肺疼,脸上沾着烟灰,头发散乱。

  被她救下的青年,惊魂未定,喘着粗气,手忙脚乱地扶正他那副歪斜的断腿眼镜。他对着林晚,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深深作了一个揖:

  “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太……太感谢了!我……我叫沈默,多亏姑娘!姑……姑娘力气真大!”他的声音清朗却带着明显的惊惶和感激的颤音,动作一板一眼,配上那狼狈样,活脱脱一个刚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呆书生。

  “沈默?”

  “你一个知青,跑这深山老林里喂蜂子玩?”

  沈默闻言,脸更红了,窘迫地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

  “姑……姑娘见笑了!实在是……实在是我莽撞!我本是想寻些驱寒活血的草药,听村里老人提过,冬日里崖背阴处或有‘石菖蒲’生长,就……就壮着胆子来了。谁知……”

  他懊恼地一拍大腿,结果牵动了伤口,“哎哟”一声,龇牙咧嘴,

  “笨手笨脚,踩塌了石头,惊扰了那处岩缝里的小蜂巢,这才……惹下大祸!要不是姑娘你,我今天就完了!”他说着,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

  林晚的目光扫过他撒落一地的“家当”:几本磨损严重的线装书、一个破旧的布袋、散落的几株半枯草药,确实像个采药的书呆子。

  “蜂巢?”

  林晚心头一动,

  “你惊扰的是个小蜂巢?在岩缝里?”

  “对对对!”

  沈默连忙点头,指向他逃来的方向,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恐,

  “离此不远,就在西面那片有青苔的岩壁下……”

  他似乎又想起了被蜂群支配的恐惧,声音都弱了几分,随即又急切地看向林晚,带着后怕劝道,“姑娘方才抱着枯草,莫非也是冲着那树上的大蜂巢去的?万万不可啊!那蜂群太凶了!太吓人了!……姑娘千万要小心!”

  林晚没接话,反而盯着他手臂上迅速红肿起来的蜂蜇包:“你被蜇了,得处理。”

  “啊?哦!没……没事!”

  沈默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刺痛,低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额角立刻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强撑着,努力想显得不那么疼,“皮……皮肉伤,忍忍就……”话没说完,又疼得抽了下嘴角,配上那副强撑的样子,显得格外狼狈又有点可怜兮兮。

  林晚没多说什么,转身在小溪边湿润的泥土里扒拉了几下,找到几棵叶子边缘带小刺的植物(记忆中似乎叫刺儿菜,有消炎作用),动作麻利地揉烂,递过去:

  “嚼碎了敷上,能消肿止点痒。死不了人,总比干疼强。”

  沈默看着那团带着泥土气息的“药膏”,明显愣了一下,脸上全是茫然。

  随即,他眼睛一亮:

  “啊!多……多谢姑娘!姑娘你……你懂的真多!太厉害了!”

  他手忙脚乱地接过药草,学着林晚的样子笨拙地嚼起来,一边含糊不清地道谢。

  “姑娘救命之恩,沈默这辈子都记得!”

  “不知姑娘芳名?可是这向阳大队的社员?我今天真是……太麻烦姑娘了……”

  “林晚。”

  “少说废话。”

  林晚别开脸,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力气大是干活练的,草药是听村里的老人提过一嘴。”她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一本书,拍了拍土递还给他,“你的书。”

  沈默连忙双手接过,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林……林晚姑娘!”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急切地说道,

  “对了!我……我方才被蜂追,摔那一跤的时候,好像……好像看到那岩缝蜂巢下面,有凝固溢出来的蜜块!灰黄色的!被我踢了一下,滚到旁边草丛里去了!”

  他努力回忆着,带着点不确定。

  “姑娘救了我,我……我没什么能报答的,这个……这个蜜块,姑娘快去拿!就在那附近!”

  冬日凝固的野蜜块?

  这可是纯天然的好东西,比液态蜜更值钱!林晚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书呆子虽然惹祸,但运气倒是不错,还知道点好东西。

  “引路?”林晚审视着他,

  “不怕再被蜂追?”

  沈默身体明显一僵,下意识地又缩了缩脖子:“怕!当然怕!”

  “但……但姑娘你在啊!姑娘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我……我就指个路,远远的指!姑娘你肯定能拿到蜜块,也……也能护住我,对吧?”

  他眼巴巴地望着林晚,那眼神,活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林晚:“……”

  这呆子倒是很会顺杆爬。

  这人,至少不虚伪,知好歹,而且……他这副“我弱我有理,但我会指路”的样子——确实弱得让人没法真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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