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完王看着手里已剩不多的香，无所谓地松了手，拍掉手上沾染的灰尘：“钰妃娘娘何必这么大火气，本王不过是想吊唁一下柳老夫人，还请您节哀顺变。”
嘴里说着节哀，可那眼里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柳笙年不屑于再给他好脸色：“快滚，免得脏了本宫祖母轮回的路。”
定安王无所谓地笑了：“本王知道钰妃娘娘不欢迎本王，所以连通传都是本王的手下自己喊得”，定安王抬首似是欣赏艺术品一般地扫视了整个灵堂，再次直视着柳笙年，压低了声音：“您说皇帝可不可笑，竟然企图用你们柳家来制衡本王，呵，以卵击石罢了。”
留下这一句话定安王就转身离开，柳笙年握紧了掌心。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仇恨，这可不单单是想让对方死这么简单，而是让对方痛不欲生，死后也不得入轮回。
“肃亲王到！”
又一声通传唤回了柳笙年逐渐有些无法遏制恨意，她低头隐藏起情绪转身行礼：“肃亲王。”
心中不免疑惑这肃亲王怎得突然从封地回来了。
“钰妃娘娘免礼。”眼前一双修长白皙的双手虚扶起柳笙年，再配上那温润的声音，不难想象对方是个怎样的无双公子。
先帝还在时，柳笙年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次还是皇子的肃亲王，如今再见，发现对方比起栾启恒还要俊逸几分，那身月白的的锦袍更衬得他如明月皎皎，不得亵渎，真是担得起郢朝第一公子的美誉。
但对于柳笙年来说，那与栾启恒有一两分相似的眉眼只能勾起她的厌恶。
柳笙年侧身让出位置，方便肃亲王上香吊唁。
“钰妃娘娘节哀顺变，若是有何难处大可到王府寻本王，本王必尽力相帮。”肃亲王那双丹凤眼含着悲悯。
柳笙年只是礼节性的回礼：“肃亲王有心了，国公府的家事还是不便劳烦您的。”这肃亲王与她柳家又没有什么往来，柳笙年可不信他栾希祯这么慈悲，谁的忙都帮。
栾希祯微微躬身示意，随后便带着仆从离开。
出了武宣国公府的大门上了王府的马车，栾希祯的贴身侍卫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王爷，您千金之躯何苦到柳家吊唁他们的老夫人？”
栾希祯端坐着双眸微阖：“柳家可是关键所在，烬安，你不明白吗？”
烬安抿了抿唇：“恕属下愚钝，毕竟，柳家如今的情况怕是不乐观。”
“一切才开始而已。”这话里的意思，想来只有他自己才懂。
“王爷，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定安王府，拜访本王的皇叔。”
“是。”
七日后，柳老夫人出殡，柳笙年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端，肩上扛着灵头幡带路，无视周遭百姓的议论。毕竟按理，这灵头幡该是家中长子嫡孙来抗的。
到了柳家祖坟，柳笙年率领一众人跪拜，抬棺的壮丁将棺椁放置在早就挖好的坑中，开始填土。
看着一推推黄土覆盖在柳老夫人的棺椁上，柳笙年突然伏地痛哭，竟是想爬到柳老夫人下葬的地方。
明明从柳老夫人咽气到刚才她都不曾这般崩溃过。许是此刻，柳笙年才真实的感觉到祖母真的离开她了，永远的离开了，她没有祖母了。
跪在不远处的齐玥见状跪行到柳笙年身边扶住她的双肩，手下用了些劲制止柳笙年的动作，却不开口劝她什么，就让她好好发泄一下吧。
最后一步立好碑，柳笙年在齐玥的搀扶下抓起一把土洒在那小小的土堆上，这丧礼算是结束了。
柳笙年恋恋不舍地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她把祖母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最后还是霜璃背着柳笙年回了府里，可一回府柳笙年就把自己关在柳老夫人的院子里睡觉，一连睡了三天，不吃不喝，谁也不让进去，吓坏了霜琉等人。
齐玥最后无法，只得去找了平亭候。
平亭候知晓后扔下手头的事务就去了国公府，他教给齐玥几句话说给柳笙年听，他则站在门外等着。
果然，还是平亭候的办法奏效，柳笙年终于有了反应，她踏出房门的第一句话就是：“齐伯伯，爹爹和哥哥终于可以回家了吗？”
是的，平亭候奔劳了这些日子，总算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通敌的书信出自一个善于模仿字迹的老先生之手，平亭候已经把人控制了。定安王提供的证人里平亭候策反了一些人，又联合边境一些将军上书实情，而且朝中也有一些大臣一直为武宣国公求情，这事就好办多了。
果然，不日宫里传来消息，辰辕帝终于查清了武宣国公通敌叛国之事乃是污蔑，释放了武宣国公父子，为了补偿，皇上赏赐了不少奇珍异宝。
武宣国公经此一事心感自己年老衰微，欲乞骸骨，辰辕帝不允。武宣国公又自觉无力掌管郢朝兵马，自愿上交兵权，请求辰辕帝收下。辰辕帝爱惜宣武国公武将之才，无奈接受。
至于定安王，不过一句“受奸人蒙骗”就把罪责都推给了定安王的部下，辰辕帝斩了几个定安王手下的人就算是结束了这件事。
柳笙年在府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颇为复杂，她高兴于父兄终于可以回家了，同时也对栾启恒的虚伪嗤之以鼻。这些年栾启恒从武举中收拢了不少人才，让他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回兵权。
可不论如何，父兄摆脱罪名回府于柳笙年来说终是一件喜事，她着人早早备好膳食和热水，自己亲自等在府门处。
齐玥今早已回了侯府，想来是不愿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等了许久，远处缓缓驶来一辆蓝布马车，柳笙年激动地跑下台阶，交握的双手不免加大的力道。
马车停在柳笙年不远处，柳林宪率先下了马车，随后转身去扶柳怀寒，待柳怀寒站稳后看到等在此处的柳笙年，三人不免都红了眼眶。
柳笙年看着父兄穿着皱皱巴巴的锦服，兄长时不时的揉着右腿的膝盖，明显消瘦的脸颊满是胡茬，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扑进自己爹爹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般放声大哭：“爹爹，我没照顾好祖母……都怪我……”
柳林宪在狱中听到平亭候带来这个消息时也是悲痛万分，但他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他不能像柳笙年般不顾形象地大哭，他只是一遍一遍地轻柔的抚着柳笙年的后背：“不怪你，爹不怪你，你做的很好了……”
一旁的柳怀寒抬袖抹掉满眼的泪水，想要安慰自己的妹妹却更咽地说不出话，只能抚着柳笙年的秀发以此来安抚她。
等到柳笙年哭累了，柳林宪招来候在府门的霜琉和霜璃扶柳笙年进府。
柳笙年惦记着柳怀寒还没好全的右腿，吩咐霜璃去寻大夫，自己也跟去了柳怀寒的院子守在外面。
柳林宪和柳怀寒回到自己的院子洗去一身的疲惫和憔悴，霜璃找来的大夫为柳怀寒换过药后也顺便给柳林宪诊了脉，所幸没有太大的问题。
晚膳是三人一同在膳庭用的，柳笙年未入宫时他们一家每日都在这里用膳，今天似乎也如往昔一般，依然是四副碗筷，却是少了一人。
用膳时，三人谁也没有提柳老夫人去世的事，他们会时不时的给属于柳老夫人的碗里夹上一筷子菜，都是柳老夫人生前爱吃的。
用过膳，下人撤了饭食端上茶水，三人坐在一起聊着天。柳林宪和柳怀寒说他们在牢里没受什么苦，身上连个伤也没有。柳笙年也说自己这些天在府里养好了小产身体，和以前一样康健。
直到柳怀寒再也憋不住了：“笙儿，明日……我想去看看祖母。”
“好。”柳笙年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她现在只是听到有人提起祖母她都无法控制自己。
柳林宪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柳笙年心疼父兄在牢里受苦，让他们早早回去歇息。她自己也回了院子，但她无心睡眠，望着黑夜的云挡住皎洁的月，没一会儿云又散开，反反复复……
翌日，柳笙年梳洗过后用了早膳，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正要和父兄出门去祖坟，却突闻有圣旨到。
三人只好停下脚步去正堂接旨。
与柳笙年想的不同，这是一道赐封柳老夫人的圣旨，柳老夫人生前是一品诰命夫人，如今不过是加封一个封号，赏了一些祭品之类的东西，丝毫没有提及让柳笙年回宫的事情。
送走了传旨的内侍，柳笙年冷着脸瞥了一眼赏赐：“陈叔，好好收回库房，不必再拿出来了。”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柳笙年倒也是毫不避讳。这府里的奴仆一些是这场变故留下来的忠仆，其余的都是重新采买的，所以柳笙年根本就不担心有宫里的眼线。
柳林宪自然明白自己的女儿这是恨上皇上了，但他不欲多加劝阻，女儿行事一向有分寸。
三人经过这一插曲之后总算出门去了祖坟。
嘴里说着节哀，可那眼里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柳笙年不屑于再给他好脸色：“快滚，免得脏了本宫祖母轮回的路。”
定安王无所谓地笑了：“本王知道钰妃娘娘不欢迎本王，所以连通传都是本王的手下自己喊得”，定安王抬首似是欣赏艺术品一般地扫视了整个灵堂，再次直视着柳笙年，压低了声音：“您说皇帝可不可笑，竟然企图用你们柳家来制衡本王，呵，以卵击石罢了。”
留下这一句话定安王就转身离开，柳笙年握紧了掌心。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仇恨，这可不单单是想让对方死这么简单，而是让对方痛不欲生，死后也不得入轮回。
“肃亲王到！”
又一声通传唤回了柳笙年逐渐有些无法遏制恨意，她低头隐藏起情绪转身行礼：“肃亲王。”
心中不免疑惑这肃亲王怎得突然从封地回来了。
“钰妃娘娘免礼。”眼前一双修长白皙的双手虚扶起柳笙年，再配上那温润的声音，不难想象对方是个怎样的无双公子。
先帝还在时，柳笙年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次还是皇子的肃亲王，如今再见，发现对方比起栾启恒还要俊逸几分，那身月白的的锦袍更衬得他如明月皎皎，不得亵渎，真是担得起郢朝第一公子的美誉。
但对于柳笙年来说，那与栾启恒有一两分相似的眉眼只能勾起她的厌恶。
柳笙年侧身让出位置，方便肃亲王上香吊唁。
“钰妃娘娘节哀顺变，若是有何难处大可到王府寻本王，本王必尽力相帮。”肃亲王那双丹凤眼含着悲悯。
柳笙年只是礼节性的回礼：“肃亲王有心了，国公府的家事还是不便劳烦您的。”这肃亲王与她柳家又没有什么往来，柳笙年可不信他栾希祯这么慈悲，谁的忙都帮。
栾希祯微微躬身示意，随后便带着仆从离开。
出了武宣国公府的大门上了王府的马车，栾希祯的贴身侍卫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王爷，您千金之躯何苦到柳家吊唁他们的老夫人？”
栾希祯端坐着双眸微阖：“柳家可是关键所在，烬安，你不明白吗？”
烬安抿了抿唇：“恕属下愚钝，毕竟，柳家如今的情况怕是不乐观。”
“一切才开始而已。”这话里的意思，想来只有他自己才懂。
“王爷，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定安王府，拜访本王的皇叔。”
“是。”
七日后，柳老夫人出殡，柳笙年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端，肩上扛着灵头幡带路，无视周遭百姓的议论。毕竟按理，这灵头幡该是家中长子嫡孙来抗的。
到了柳家祖坟，柳笙年率领一众人跪拜，抬棺的壮丁将棺椁放置在早就挖好的坑中，开始填土。
看着一推推黄土覆盖在柳老夫人的棺椁上，柳笙年突然伏地痛哭，竟是想爬到柳老夫人下葬的地方。
明明从柳老夫人咽气到刚才她都不曾这般崩溃过。许是此刻，柳笙年才真实的感觉到祖母真的离开她了，永远的离开了，她没有祖母了。
跪在不远处的齐玥见状跪行到柳笙年身边扶住她的双肩，手下用了些劲制止柳笙年的动作，却不开口劝她什么，就让她好好发泄一下吧。
最后一步立好碑，柳笙年在齐玥的搀扶下抓起一把土洒在那小小的土堆上，这丧礼算是结束了。
柳笙年恋恋不舍地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她把祖母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最后还是霜璃背着柳笙年回了府里，可一回府柳笙年就把自己关在柳老夫人的院子里睡觉，一连睡了三天，不吃不喝，谁也不让进去，吓坏了霜琉等人。
齐玥最后无法，只得去找了平亭候。
平亭候知晓后扔下手头的事务就去了国公府，他教给齐玥几句话说给柳笙年听，他则站在门外等着。
果然，还是平亭候的办法奏效，柳笙年终于有了反应，她踏出房门的第一句话就是：“齐伯伯，爹爹和哥哥终于可以回家了吗？”
是的，平亭候奔劳了这些日子，总算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通敌的书信出自一个善于模仿字迹的老先生之手，平亭候已经把人控制了。定安王提供的证人里平亭候策反了一些人，又联合边境一些将军上书实情，而且朝中也有一些大臣一直为武宣国公求情，这事就好办多了。
果然，不日宫里传来消息，辰辕帝终于查清了武宣国公通敌叛国之事乃是污蔑，释放了武宣国公父子，为了补偿，皇上赏赐了不少奇珍异宝。
武宣国公经此一事心感自己年老衰微，欲乞骸骨，辰辕帝不允。武宣国公又自觉无力掌管郢朝兵马，自愿上交兵权，请求辰辕帝收下。辰辕帝爱惜宣武国公武将之才，无奈接受。
至于定安王，不过一句“受奸人蒙骗”就把罪责都推给了定安王的部下，辰辕帝斩了几个定安王手下的人就算是结束了这件事。
柳笙年在府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颇为复杂，她高兴于父兄终于可以回家了，同时也对栾启恒的虚伪嗤之以鼻。这些年栾启恒从武举中收拢了不少人才，让他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回兵权。
可不论如何，父兄摆脱罪名回府于柳笙年来说终是一件喜事，她着人早早备好膳食和热水，自己亲自等在府门处。
齐玥今早已回了侯府，想来是不愿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等了许久，远处缓缓驶来一辆蓝布马车，柳笙年激动地跑下台阶，交握的双手不免加大的力道。
马车停在柳笙年不远处，柳林宪率先下了马车，随后转身去扶柳怀寒，待柳怀寒站稳后看到等在此处的柳笙年，三人不免都红了眼眶。
柳笙年看着父兄穿着皱皱巴巴的锦服，兄长时不时的揉着右腿的膝盖，明显消瘦的脸颊满是胡茬，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扑进自己爹爹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般放声大哭：“爹爹，我没照顾好祖母……都怪我……”
柳林宪在狱中听到平亭候带来这个消息时也是悲痛万分，但他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他不能像柳笙年般不顾形象地大哭，他只是一遍一遍地轻柔的抚着柳笙年的后背：“不怪你，爹不怪你，你做的很好了……”
一旁的柳怀寒抬袖抹掉满眼的泪水，想要安慰自己的妹妹却更咽地说不出话，只能抚着柳笙年的秀发以此来安抚她。
等到柳笙年哭累了，柳林宪招来候在府门的霜琉和霜璃扶柳笙年进府。
柳笙年惦记着柳怀寒还没好全的右腿，吩咐霜璃去寻大夫，自己也跟去了柳怀寒的院子守在外面。
柳林宪和柳怀寒回到自己的院子洗去一身的疲惫和憔悴，霜璃找来的大夫为柳怀寒换过药后也顺便给柳林宪诊了脉，所幸没有太大的问题。
晚膳是三人一同在膳庭用的，柳笙年未入宫时他们一家每日都在这里用膳，今天似乎也如往昔一般，依然是四副碗筷，却是少了一人。
用膳时，三人谁也没有提柳老夫人去世的事，他们会时不时的给属于柳老夫人的碗里夹上一筷子菜，都是柳老夫人生前爱吃的。
用过膳，下人撤了饭食端上茶水，三人坐在一起聊着天。柳林宪和柳怀寒说他们在牢里没受什么苦，身上连个伤也没有。柳笙年也说自己这些天在府里养好了小产身体，和以前一样康健。
直到柳怀寒再也憋不住了：“笙儿，明日……我想去看看祖母。”
“好。”柳笙年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她现在只是听到有人提起祖母她都无法控制自己。
柳林宪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柳笙年心疼父兄在牢里受苦，让他们早早回去歇息。她自己也回了院子，但她无心睡眠，望着黑夜的云挡住皎洁的月，没一会儿云又散开，反反复复……
翌日，柳笙年梳洗过后用了早膳，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正要和父兄出门去祖坟，却突闻有圣旨到。
三人只好停下脚步去正堂接旨。
与柳笙年想的不同，这是一道赐封柳老夫人的圣旨，柳老夫人生前是一品诰命夫人，如今不过是加封一个封号，赏了一些祭品之类的东西，丝毫没有提及让柳笙年回宫的事情。
送走了传旨的内侍，柳笙年冷着脸瞥了一眼赏赐：“陈叔，好好收回库房，不必再拿出来了。”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柳笙年倒也是毫不避讳。这府里的奴仆一些是这场变故留下来的忠仆，其余的都是重新采买的，所以柳笙年根本就不担心有宫里的眼线。
柳林宪自然明白自己的女儿这是恨上皇上了，但他不欲多加劝阻，女儿行事一向有分寸。
三人经过这一插曲之后总算出门去了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