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主们 第二十一章 北方风雪之约

小说:僭主们 作者:火舌掌柜 更新时间:2024-08-20 14:41:33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郭锐回到旧金山,搞了一棵枞树,挂上一百多只发光二极管,过了个沉闷的圣诞节。

  这几天的新闻很多。总统又发表了新讲话、昨晚上许多城市又有新惨案、世界卫生组织对抗热泉病有新进展等等。

  节后,热泉病冒出不少解法,有冥想法、草药鸡尾酒疗法、冰冻复苏法、周天搬运法等等。大多是中国和南欧的出品,也有些俄罗斯的神棍跳出来表演。前两天还有一则视频,说莫斯科又一款新药上市,试用者大为好转云云;紧接着就是西方对这款新药的追踪报道,批得非常狠。配发的照片里,还有一个服了药的倒霉蛋浑身通红地死在了病床上。

  郭锐再往后看,愤怒的医生告诫患者不要再尝试任何未经临床实验的疗法;病人家属则告诫人们不要相信一家叫维亚维拉的骗子公司。

  郭锐皱起眉头,怎么会提到维亚维拉的名字呢?他又搜到另一个视频。记者在莫斯科的医院里拍到医护人员在抢救病人;而后镜头一转,警察冲进了一个叫“维亚维拉社区诊所”的小房子里,把人抓了,把里面大量的针剂搬出来,当场销毁。记者说这种针剂已经坑害了六七个绝望的家庭,骗了不少钱。

  “维亚维拉社区诊所?”郭锐嘟囔着,更不懂了。上线开启筛选器去偷看尼娜的邮箱。更新了很多页。

  “哦……”他浏览了几个邮件就明白了,“他们赢了。”

  维亚维拉在向高级用户派发抗热泉病针剂,第一波给政要和富豪,第二波给他们的亲属,第三波给亲属的亲属。此时无论怎么叮嘱,消息都要泄露出去,先制造两个丢人现眼的小新闻,混淆一下视听。如果谁听说维亚维拉有好药,结果搜出这些烂事,就不会信了。但这只能拖延一时,康复的人会走出家门见人的。公司很快会面临全球的压力。

  郭锐没看到后续,他接到尼娜的电话:“我要休假了。我们约个地方玩一玩,好不好?”

  “你的工作完成了?”

  “是的。”

  他开心地答应了。第二天上了一架私人飞机,一个俄罗斯年轻富豪亲自驾机,把他送到了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一座小城,名叫卡德昌。尼娜在那里等他。

  他是上午十点钟到的。飞机在一段公路上迫降,把他吓了一跳。没有机场跑道和塔台,甚至没有导航灯。降落的过程如同进入了时光隧道。左边的建筑群没有一扇完整的玻璃窗,墙皮都已剥落了,露出红色的砖;右边是稀疏的树林,有的还残留着一些雪;树林里还露出了一辆履带车,带着锈迹斑斑的炮塔——这好像是一辆T-72?

  飞机停下了。打开舱门一看,街道上杂草丛生,一个行人都没有;高大的电塔没有一根电线,漆黑而扭曲,如同古巨人的骨架。

  尼娜在下面迎接,一身冲锋衣,漂亮得惊人,肌肤白腻圆润,目光清澈。

  郭锐瞪着她:“你怎么一点都没有憔悴?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在公司做了个保健。这个地方是远东千百个废弃的城市之一,以前是个锡矿,苏联时期有驻军的。”她回答。

  郭锐站在她面前:“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你的保健又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尼娜呀?我咋觉得跟上次见到的不一样了。”

  “这么多问题?好吧,我是尼娜。我的保健跟你在锦江市或者旧金山做的保健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即使在维亚维拉,不到执行者级别是享受不到这种保健的。它做一次需要七个月,更新了大部分人体细胞。”

  “你都成妖精了。你带我到这儿干什么?”

  “你慢慢看好不好?过一会儿再问……”她挽起郭锐的手,悠闲地向城市深处走去。那个年轻的驾驶员在飞机附近放置了一些传感器,拉起警戒线,然后从行李舱搬出一套锂电,几顶帐篷、一些补给品,围绕着飞机建立了一个小营地。

  走进一个小区,郭锐忽然低头吻尼娜。“祸国殃民!”他用中国话骂她。尼娜听不懂,微笑着抱紧他的假手臂。

  正面四栋方方正正的大楼全部废弃,不仅没人,连一只猫都看不见。钢铁大门倒在地上,干涸的喷泉池里有棕熊的脚印,对面的居民阳台上居然有一件厚衣服被牢牢的夹在铁架上,晾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被西伯利亚的凛冽寒风撕成了千丝万缕的布条,但它就是不掉下来,可见当初晾衣服的人是多么认真。

  郭锐转过身,看看远山。卡德昌夹在一个宽大的峡谷里,两侧都是高大的树林,但不茂密,群山上的天空碧蓝如洗,云高无影。小城的制高点是前苏联的雕塑,红星捧起一把钢铁巨锤。它依然屹立在山顶上,锈的全身暗红。

  “这是个废弃的城市?”

  “是的。”

  “西伯利亚有很多这种城市?”

  “是的。”

  “嗯,我要好好逛一下。”

  两人在这里呆了好几天。白天步行或者骑电力车,探索废墟一般的空城。晚上就在飞机里睡,可怜的飞行员彼得?尼古拉耶维奇被赶到外面的营地里吹风。

  与大多数美女不同,尼娜很不喜欢拍照,偶尔拍一张也是散打起手式或者侧踹鞭腿之类的武打照。但她喜欢拍别人,尤其是拍郭锐。

  第一天拍的就是两人到处逛的照片,废墟城市风景独特,残留的破椅子、墙上的黄照片都在讲故事。两人都拍了不少。

  后来郭锐开始捡破烂。他看到了无数前苏联的古董旧物,收集癖发作了,就往营地里拖。尼娜一路跟拍并做俄语讲解,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陆续发到亲友圈里。

  ——这是一张棕熊皮,哦,实际上是半张……,郭送给我的。我要拿去做一顶熊皮帽子,哥萨克样式的!

  ——儿童车一辆,他从雪里挖出来的。车型仿的是苏军红场阅兵车。车架是钢制的,轮子是实心橡胶,质量很好,还能骑,但是好重好重啊……

  ——发报机一部,可以敲出摩尔斯电码,这个按键是黄铜的,很大,很漂亮。我想修好它……

  ——这个破箱子里装的是一件斗篷,有部队标记,这应该属于哪个近卫师的,老前线战士的东西。这里还有镰刀斧头的标志。

  ——这个圆铁盘又大又重,他和彼得一起拖回来的。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潜艇上的舱盖……

  ——这个是用防空机枪的长子弹改装的自来水笔……

  尼娜发了图文到亲友圈,只收了几个顶赞。郭锐拿去翻译一遍,转载到中国国内,就爆了。各种出价各种跪求,两个人都看傻了。

  “郭锐,我是你父亲的朋友。那个熊皮帽子回头给我送来。两万块吧。”

  “发报机不要修了,你们修不好。卖给我,我来修。不许糟蹋好东西!”

  “儿童车我要了,一千五百块行不行?我的孩子两岁了,我要他骑着这辆车,在小区院子里阅兵!左边蹲着一排狗,右边蹲着一排猫,不行了我要乐死了啊亲……”

  “我知道夺人所爱很不地道,但那支机枪子弹钢笔能不能送我啊?尼玛酷毙了!”

  郭锐和尼娜发泄了足足五天的寻宝欲,外衣没得换,成了脏兮兮的破烂王,营地也成了废品回收站。第六天这些疯子突然变身破坏神,对这座遗弃之城大加摧残。

  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之一,就是破坏。郭锐一大早起来,抡起消防斧,从居民区大楼的一楼砸到三楼。彼得和尼娜则冲进一间教室,尼娜负责拍摄,彼得负责把全部桌椅、门窗和古老的黑板统统砸烂。

  他们找到一点雷管和炸药,就在卡德昌的市府大楼下面埋好,点燃,等着。冒了一阵烟后,总算有一个响了,然后就全炸了。市府大楼的前脸慢慢塌陷,正面三米宽的红星轰然落入尘埃。

  他们又从森林里搞了一些木头,跑到市区的配电房里放起大火。浓烟团团而起,一直升到群山的上空,在寒冷清澈的西伯利亚蓝天划过一道粗黑的墨线。

  尼娜拍手软了,最后一个视频是郭锐在十层楼高的电塔上做单指悬挂。他顺着横梁爬到最外檐,用假手的食指勾住一根钢筋,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下面是坚硬的冻土地面,还有几根角铁凌乱摆放。他的身体随着高空的强风微微摇摆,那根指头就在钢筋上吱吱的挪动。朋友圈里的每一个恐高症都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这段视频还无意中还把彼得框了进去。他拎着一把短身管的步枪,站在一棵挺拔秀丽的白桦树旁边,向树干射击。这是一把莫辛-纳甘式骑兵步枪,枪声极清脆,比二战时期的任何步枪都要清脆,得了个绰号叫“水连珠”。彼得是在一个旧烟囱里找到它的,郭锐想用熊皮加潜艇舱盖跟他换,彼得坚决不干。

  彼得喜欢白桦树,就用“水连珠”枪在周围每一棵白桦树上都点射一枪,留一个深深的小洞。然后他促狭地在每个小洞里塞上一张小纸条,上面写“我爱你”。

  每天晚上尼娜和郭锐都抱在一起,太累了就睡,不太累就做爱,睡不着就聊天。最后一晚他们先聊天。

  “玩的开心吧?”尼娜问他。

  “是的。从小到大,这次最开心。”郭锐笑了。

  “愿意跟我回维亚维拉吗?”尼娜问。

  “不。”

  半晌。郭锐起身吻她,跟她滚了一阵。后来掉到地板上,碰疼了脑袋。尼娜忍不住大笑。

  “我最近很发财,你跟我回旧金山?”郭锐问她。

  “不行。”

  “我就知道。”

  两人搂着睡着了。快天亮的时候同时醒过来。

  “抗热泉病针剂的治愈率怎么样?”郭锐问她。

  “健康携带者,百分之百。发病了的话,能停止恶化,但不能修复。或者说很难修复,他得成为维亚维拉的长期客户才能修复。对了,我给你带了点儿。”尼娜说着爬起身来。

  她用床单围住胸脯,弯腰在箱子里翻了一阵,拿出几根一次性注射器。捋起郭锐的左边袖子,狠狠扎进去。

  “我还没传染呢。我前天才用诊断仪测过。”他说。

  “你早感染了,你们做的诊断仪太差,轻度的感染查不出来。”尼娜说。“全球感染率大概是61%。热带超过90%,温带和寒带低一些。”

  “好吧,”郭锐撇嘴,“讨厌跟维亚维拉的人讨论传染病。”

  尼娜轻笑一声,没说话。

  “能送给我几个吗?我想给父母留着。”郭锐问她。

  “不行。公司有纪律。”

  “我出钱买呢?”

  “100万美元一支,没必要的。这个东西很快就会全球发布,价格由政府各自制定,免费都有可能。维亚维拉只是赚几天钱,等美军集中。”

  “美军一集中,你们就发给全世界?”郭锐问。

  “是啊。美军动作有点慢了。最近病死了很多人,许多健康携带者也到站了。”尼娜说。

  “美军不来,你们就不发?”郭锐又问。尼娜奇怪地看看他,一个问题要问几遍?她说:“这事又不是秘密。维亚维拉在各国的执行者都在等总部的指令,而总部就看西方国家的军力调动情况。大家都知道这个计划,打是不会打起来的。俄联邦甚至没有做对应的军事部署。”

  郭锐点点头。还是勒索逻辑,你不愿意花钱买药,那就花在军队动员上吧。“但是西方国家有很多你们的执行者啊,卖那么贵,还一点一点的卖,也太……见死不救了。他们发动舆论和法律攻势来打击执行者,你们怎么办?”

  “强抢就抢走呗,存货又不多,而且执行者有许多政要保护,未必就那么好动。舆论的话,他骂维亚维拉首先得承认维亚维拉第一个搞定了热泉病,这个会要他们的命。许多年前维亚维拉就在医疗上领先了,到现在也没人承认。我们就是个邪恶巨头,与南美贩毒集团同一个性质,承认我们会颠覆三观的。”

  他又问她:“你以后怎么打算?这次你的功劳很大吧?”

  “嗯。我回去以后大概要去当维克多的副手。如果你不跟我走,我迟早要嫁给他。”

  半晌,郭锐叹了口气,“我真的不会跟你走。”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

  “但是你可以跟我走,去过一种……更正常的生活。你不觉得你在维亚维拉这几年,活得太刺激一点了么?”

  “亲爱的,我们不要争,这个争不出结果来的。”尼娜柔声说。

  “维亚维拉是个什么理念的公司?有口号么?座右铭之类的……”

  “没有。怎么会有?”尼娜说。

  “为啥没有?很多公司都有的。”

  “你不懂维亚维拉。我们……没有统一的企业文化,或者说表面上不曾统一过。我们有不到两百个执行者,散在世界各地。最大的事情都是他们投票决定的,比如董事长该不该继续干,下一个五年重点发展什么技术。”

  郭锐闭上眼睛消化了一下这个,没有想通。

  “如果执行者就是元老院的话,是不是有些人就不亲自干活了?”

  “不行,执行者必须名副其实。不执行了就退休当顾问去。”尼娜回答。

  “执行者都执行些什么?”郭锐继续问。

  “救人和杀人。”

  郭锐无语,这个答案似乎啥都不是,但又似乎包含很多。尼娜看他太没概念,给他说了几个具体的执行者。

  比如斯德哥尔摩的执行者最擅长对付抑郁症,而北欧人身体很强,最大的威胁就是极夜造成的抑郁症。他的办法一半是医疗,另一半是靠宗教纾解,结果他成了一个很出名的牧师。

  比如南非的执行者最擅长对付艾滋病,他早就攻克了这个病症,但是疗程很长,救下的性命不算多。很多时候他不会救。

  “没钱就不救么?”郭锐问。

  “对。除非对方有不寻常的特质……公司一直在收集基因资源。”尼娜解释。

  “什么样的特质?”

  “挣脱巨大困境的某种潜能。比如智商明明只有50,但居然学会了读书写字;或者被父亲打得血淋淋,但两天就愈合;或者小叶肺癌晚期的大妈,熬了几年查不到癌细胞了。执行者喜欢采集这种基因,一遇到就很开心,到处送样本。还鼓励基因携带者生孩子,给她发补贴。”

  “这些基因不挣钱吧?”

  尼娜抬起头看看郭锐,有点好笑。“挣钱很多。而且通过基因解码,我们手里救人和杀人的工具也丰富起来。现在数据库已经很庞大了。”

  “应该有人能对付你们这帮法西斯的……”郭锐纳闷。

  “嗯。早就有。一直都有。包括俄罗斯本土,几乎每年我们都要对付三四个。”

  “我是说医疗机构。你们在医疗和生物工程上也应该有对手吧?”郭锐问。

  “怎么会?”尼娜摇头,“热泉病针剂要是交给正规医院研发,得做半年的临床试验。我们用了……三个星期?不可比的。美国那个滑稽的联邦药品管理局最能碍事了。要不是他们那么慢,哪个医生会来维亚维拉?各国医保全用在老人身上,好医生都转行了。搞一辈子医学,他发现自己是个临终关怀护士……”

  “什么好医生都转行了,胡说。”郭锐不爱听。

  “好医生没耐心的。厉害角色都没耐心。灵感来了,你跟我说五年以后才完成临床试验?高手简单转身走人,不陪你玩了。”

  “那是对生命负责!”郭锐怒道,“你们简直胡扯!这都是纳粹思想。”

  “生命要谁负责?”尼娜轻轻地问了一句,睡意来了。

  郭锐有点口吃:“不为生命负责?你们是,是医生啊!你们都要发誓的。有个啥希波克拉底誓言,那是你们的专业誓言吧?你们要不要发这个誓?”

  “希波克拉底誓言是什么?”尼娜迷糊地问。

  郭锐从手机里搜出来,念道:“我会奉献自己的一生为人类服务。我会给予我的师长应有的崇敬和感恩。我会凭我的良知和尊严行医救人,病人的健康将会是我首要的顾念。我会尊重所有病人的隐私,即使在病人逝去之后。我会尽力维护医业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视同事为我的手足。我不容许让年龄、疾病或残疾、宗教、民族、性别、人种……”他看到尼娜的眼睛都闭起来了,就提高声音,“政见、国籍、社会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的偏见介于我的职责和病人之间。我将给予人类生命最大的尊重。我即使在威胁之下,也不会利用我的医学知识去危害人权和公义。我郑重地、自主地以我的人格宣誓。”

  尼娜强撑着听完,打开自己手里里的一个录音文件。“这是一份执行者誓言。荷兰的约斯卡死了,新的执行者上位,典礼的时候我在场。”

  郭锐拿来扫描一遍,用讯飞翻译成中文。文件有一千多字,看完以后尼娜已经睡着了。他想追问一些细节,但又无从问起。

  ——我是生命的执行者,我将努力以客观和精确的态度对待生命。

  ——我将精确地对待生命,认知它的属性,包括生物属性、社会属性、财富属性、文化属性、基因属性……

  ——我将客观地对待生命,不为自身的种属、性别、情感和信仰所困扰,也不为对象所困扰……

  ——我用毕生的执行力救人或杀人,以荣耀生命的伟大旨意。

  郭锐瞪着这几页文字足足一个小时,慢慢地琢磨,一条一条的理顺,然后在脑子里重构一遍,检查它的漏洞。这么长的文章漏洞自然有,屡屡想推醒尼娜,又发现漏洞不够致命。他的思路走不出来,就歪了别的问题上去了——

  我们俩都不跟着对方走,那就是说,我们迟早是对手?

  按照执行者誓言,我的属性,不管是社会的、财富的、还是基因的,都还算有价值吧?

  我开始怕他们了,在找自己的存在理由。郭锐怔怔的看着尼娜,体会着她背后庞大怪物的冰冷气息。尼娜在睡梦中十分恬淡,似乎在说:这么认真干嘛?傻瓜。

  第二天两人醒来,把各种古董破烂分成你的我的,吵得一塌糊涂,昨晚的争论似乎都忘记了。尼娜走西伯利亚大铁路回维亚维拉,郭锐坐飞机回家,两人就此分手。

  拥抱吻别的时候,郭锐跟尼娜耳语:“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俩不要打起来,好不好?”

  尼娜睁大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笑了:“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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