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放任魔眼海鸥在洪都闲逛,他会每天抽空看看这只飘洋过海的飞鸟究竟在干什么,或利用它的感官遥遥施法,干涉洪都的一些事物。

  间隔一段时间,他就需要委派新的魔眼海鸥去替班,否则长期脱离菌毯补充,体内原代菌丝分化的脑部神经和身体组织会发生崩溃。

  今晚,林博继续跑图,营建地下工坊的海水过滤系统,以及石窟的计算机服务器阵列。

  魔眼海鸥只是四处遨游,它跟随那群醉醺醺的流浪汉来到洪都四通八达的下水道。城市巡警不允许流浪汉在街头过夜,而贫民窟从来没有空房屋,所以下水道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当一个人被迫进入下水道,生命也就迎来倒计时,病菌和污水加害健康,虫蚁蛇鼠,还有其他流浪汉直接侵害身体。通常几周时间就能把一个健全人折磨致死。不过还是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活下去的,甚至活很多年。

  海鸥继续往下水道深处飞行,进入一些废弃的管路和地下洞窟,发现了聚集在此的大量棚屋。这里是黑帮、黑市商人、罪犯与流浪汉组成地下城市,法律管辖之外的区域,也是城市治安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飞鸟凝望着粘连在一起的棚屋群,就像一块发霉的旧地毯,油脂和蜡烛的火光像毯子上的金线,代表一个个生命的活动迹象,这里甚至还有鲸油发电机组,闪耀着电灯带来的纯白光明。

  几名流浪汉试图捕猎海鸥,弹弓打出的石子被一翅膀拍走,它睁开眉心的眼睛凝视众人,吓得流浪汉尖叫逃走。

  飞鸟展翼离开下水道,来到景色优美的上城区。

  一道高耸的城墙分隔了两个世界。

  墙内贵族的车马聚集在宴会的庄园,大厅里声色迷人。街上的货运马车拥堵充塞,侧翻的高耸货箱打碎了几百支酒瓶,喷涌的鲜红酒液倾入下水口。

  墙外,新兴街区的中产市民群集在游乐场参加节日聚会,灯光聚集处的人潮发出浪花一样的欢笑,体面的男女挽手并肩,打扮漂亮的孩童奔跑追逐。

  老旧城区灯光黯淡处,公寓楼群之间只有居住的夜风喧嚣,漆黑楼道里传荡低声的咳嗽和鼾声。

  纺织工厂的灯光昼夜不熄,厂房与宿舍连在一起,床铺就在嗡鸣的机器设备旁边,几百名外地工人换了班,各自蜷缩于堆积的原料和成品之间,在不到一平米的区域里安眠。

  分散在城市各区的六座大学府都已安歇,图书馆和学生宿舍还有几盏夜灯长明,年轻学生的影子在窗户上徘徊踱步。实验室里的学者盯着黑板的字迹默默冥思。

  上城区的中心带,皇宫里的柯文·埃温身处书房,攥着红墨水钢笔批阅文件,笔头在文字间跳跃,刷刷作响。一个抱着布偶的孩童敲门而入,央求着跑到他膝头坐下,陪他一起工作。老皇帝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佩剑持枪的侍卫在墙头与殿宇间巡逻,哨兵仰望今晚冷清如常的夜穹,看到一只白鸟在空中掠过。

  它最终来到码头附近,这里栖息着城市鸟群,各种品种的普通海鸥,对于这个远道而来的纯白同类,它们无不发出惊叹和畏惧的嘎声。

  天亮后,林博又看了一眼传讯水晶,发现魔眼海鸥正在接受一群飞鸟的供奉,它们送来了城市食物,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水果,从码头抢来的面包和炸薯饼。

  菌语海鸥看不上这些,它批评城市海鸥生活条件太优渥,丢失了博击海洋的能力,随后亲自去码头捕鱼,撕扯鲜肉吞服,血淋淋的鸟喙尽显捕食者的风姿气度。鸥群发出惊叹的赞美。

  林博借用咒语共享感官,听到魔眼海鸥大声嚷嚷着,这里的天空属于海鸥,所有的飞鸟都要服从。鸥群激动地附和大叫。

  灯塔法师莞尔一笑,随手盖上布罩。

  他今天要进行眼球移植手术,昨天已经把石塔镇的盲人患者请过来做了体格检查,总共是三位,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幼女孩,他都取了一些细胞组织,用伪装菌毯培养出拟态眼球。

  这些眼球直接移植也是可行的,不过未免显得医术太好,让外人觉得他能再造血肉,林博还是进行了机械改造。

  保留视网膜等信号转化结构,用摄像头替代晶状体,再以亲和人体的钛合金制造框架,内部神经结构替换成金属菌丝分化的神经元。

  他设计的机械义眼内部结构很细致,是一个嵌套结构,金属外壳包裹摄像头内核,这个内核在金属神经操控下可以灵活转动,而且永远不会有近视、远视问题,分辨率比人眼高多了,还可以放大画面。

  唯一不足在于瞳孔光圈调节速度缓慢,一旦受到强光刺激或突然进入黑暗环境,机械义眼瞳孔需要几秒钟的响应时间。

  这个缺陷就需要后续改进了。

  年幼女孩一大早就被家属送来,她是天生的视弱患者,眼睛只能感受明暗,看不到任何景物色彩。

  林博笑着和患者父母寒暄。

  小患者牵住母亲的手,听到大人们议论自己的眼睛,关于能让她看见世界万物的手术,她一晚上都在思考这件事,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从出生起就陪伴自己的黑暗,很温暖,她不理解什么是色彩,只听说色彩是一大群事物,比她的家人还多。

  林博看着这个木偶一样安静的小女孩,一幅言听计从的样子。

  “勇敢的姑娘,马上你就能不用手来感知世界了。有什么是你一直都很好奇的东西?”

  “针。”患者小声说,“缝衣服,穿珠子的时候,它们总扎我。还有花,很香,姐姐说它们很漂亮。还有奇迹行者,它很可怕,下大雨的那晚,爸爸妈妈都在大叫鬼魂。”

  “不想看看你自己吗?”林博轻声询问。

  “我?”患者惊讶询问。

  守夜人和家属都笑起来。

  女孩的母亲把她的手掌递过来。患者能感觉到母亲粗糙的手掌松开,随即,是另一只宽厚、干燥、温暖的手掌接住她。

  “跟我来。前面没有台阶,放心大胆地走。”

  林博佩戴上法师之容,接下来的手术需要魔法来镇定心神,否则这种痛苦对孩子来说有点太沉重。

  “(咒言)我命你获得安宁,疼痛不加你身。美梦安眠,睡吧,睡吧。”

  等患者松弛下来,林博摘取了她的眼球,将金属神经元接驳,再将义眼嵌入眼孔。

  他动手很快,片刻后就将病人唤醒。

  女孩睁开眼皮,手术灯的明亮光线耀得她难受,世界的色彩向她蜂拥而来,大脑第一次接受如此海量的视觉信号,产生严重不适感,泪腺不断涌出水滴,润泽干涩冰冷的金属眼球。

  “我看到了,好多东西。”患者蜷缩在病床上。

  “好了好了。”林博拍了拍她的脊背,拿出一面镜子,“喏,看看你自己吧。”

  镜子里是一个涕泗横流,哭咧咧的女孩,有一双银灰色的眼眸。

  女孩被父母带走,她一路上还是不受控制得流泪,不过已经学会露出笑容。

  第二个来访的患者是中年工人,因为一场意外事故,被烧伤了眼球,最后在医院摘除。他同时还是毁容者,脸部皮肤有一定程度的损伤,留下难看的疤痕。

  他脸上满是憨笑,虽然是家属陪同,但做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显得手忙脚乱,一根拐棍敲敲打打,要抽烟也得自己点火。

  “这两天不准吸烟。”守夜人警告他。

  “好、好,听医师的。”工人点头,从嘴上摘下没点燃的香烟,上下摸索没找到衣兜,于是就别在耳朵上。

  林博在昨天已经剔除了这名患者眼部的息肉,今天给他空荡荡的眼眶安装义体。

  “唉!”他躺在手术床上,睁着眼睛不说话,忽然翻身坐起,跳下床跪在地上,朝守夜人砰砰磕头。

  林博等他平复下来,替他捡起掉落的香烟,再次嘱咐,“这两天别抽烟。”

  “好、好……听、听医生的……”他抽噎。

  “记得留心报纸上的消息,过两天,我给你治脸上的疤。”

  工人甩掉拐棍,大踏步走了,聊着最近城市里有没有招工的消息。

  最后一个来访的是老妇人,都临近傍晚了才来,有个年纪相仿的妇女陪着她。

  她的眼睛是年轻时哭瞎的,先是一颗眼睛不舒服,过阵子两颗眼睛的视力都没了,如今像是灰沉沉的玻璃珠一样镶在脸上。

  她进门后局促地向守夜人道歉,说自己来得太晚了,解释说一个人不敢出门走太远,所以在家里躲了一个白天,等邻居有空才请她帮忙把自己带过来。

  “医师,这看眼睛,要多少钱?”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布包里是一个纸包,纸包里是整齐迭放的钞票和硬币。

  “不要钱。”林博笑着搀扶她走进手术室。

  灯塔的访客等不多时,守夜人就带领老妇人走了出来,她很安静,盯着垂暮的夕阳看了一会,再看向送自己来的邻居,迟疑一会,轻声说:“你老了好多呀。都快认不出来了。”

  “都老了,都老了。”

  邻居上前拉住老妇人的手,她们朝守夜人点点头,聊几句当年老提姆还在的时候,那时候的灯塔是何等冷清的模样,最后相伴并肩,慢慢离开了岬角。

  至此,石塔镇的残疾群体,基本上都已加装了金属义肢,只剩耳聋、毁容者还在等待。已有数十人恢复了劳动能力,重获健康。

  林博回到三楼,听到一个箱子里飘出微弱的呢喃,那是金属义肢的原型,它的残响进阶,已经开始干涉现实世界了。

  远在洪都,赐福医药公司的广告牌更加完整,除了标语外,还有几只灿烂的金属胳膊展现在画面中。报纸上的二版头条,正是维伦·珀尔子爵带领石塔镇义肢移植者在洪都善母教会医院展览的消息。

  这座城市,准备好了再次被这个神奇的子爵所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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