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苡顿首:“让她等着。”

  “是。”侍女急急退下。

  顾以骞埋在她怀中的头抬起来:“殿下要处理正事了吗?”

  阿苡刮了下他的鼻子,宠溺道:“不着急。”

  “殿下有事就去忙吧!”顾以骞轻轻推她,却碰到一片柔软。

  脸色瞬间一变,羞红难掩。

  阿苡的眸子沉了沉。

  她深吸一口气,放过在她怀中作乱的人。

  等他身子好了一定要回本!

  “吃饭,我饭还没吃完呢!”

  伺候他吃完饭后,阿苡才自己吃。

  顾以骞始终在她怀里,老实地乖乖不动。

  心里却十分开心,女男之间,从来都是男人伺候女人。

  她竟然肯喂他吃饭。

  甚至、甚至不肯放他下来……

  他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真心,心底暖烘烘的。

  顾以骞将头贴在她的胸口,静静地听着她的心跳,仿佛比世间所有音乐都要让他沉沦。

  阿苡吃完饭,将他抱回房中。

  会想着后院生活太无趣,对他道:“会不会太无聊?”

  顾以骞摇摇头,若是在顾家他哪来这么优渥的条件,想到底什么是无聊。

  只会,心惊胆战地想能安然度过一天就好。

  阿苡手指插进他头发中,低头在他额头轻轻一碰。

  柔声道:“等我忙完,带你去市集好不好?”

  顾以骞果然眼睛一亮。

  “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好。”

  “……”

  -

  张开芹早已经等得焦躁不安。

  见到阿苡总算露面,她着急地就迎了上去。

  “怎么了?这么毛糙。”阿苡气定神闲道。

  “殿下!”张开芹满脸严肃,又欲言又止地左右望了望。

  “进书房说。”阿苡领着她快速走入书房。

  等确定安全了,才问:“查到什么?这么慌张。”

  “殿下,是大皇女……”

  他边说边焦急地望着阿苡,时刻注意她的面色。

  可是她除了冷漠再无半点波澜。

  张开芹眉头紧皱,殿下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大皇女暗中勾结曹宝珍,中饱私囊,最后分赃不均,杀人灭口!”

  她说的义愤填膺,怒气冲天。

  这种人定然不能做女皇,在百姓苦难时还想着搜刮民脂民膏。

  八皇女都做不出来!

  她考取功名就是为了贡献百姓,青史留名。

  她是个有抱负的人!

  大皇女这种利用天灾人祸获取利益的行为,简直丧尽天良。

  端得一派云淡风轻、平易近人,没想到私底下这么缺德!

  还不如表面凶悍一点的八皇女!

  见张开芹脸色变来变去,奇奇怪怪地看着自己,阿苡觉得莫名其妙。

  “证据充足吗?”她问。

  张开芹:“充足。”

  都已经准备好递给女皇陛下了,这不来八皇女府想着和头头汇报一下嘛!

  阿苡点了点桌子,张开芹一直紧盯着她,等她吩咐。

  “你觉得真的是大皇女干的,证据链能这么清晰?”

  张开芹闻言一愣,是啊……

  最起码要留有后手吧?

  大皇女没这么蠢,那就只能是……

  “是二殿下?!”

  栽赃!

  “她们两人朝堂之上就斗得你死我活,这时候竟然拿全城百姓做算计!”

  “当真一点皇女的品德都没有!”

  张开芹越说越觉得合理,更是嘴不把门的怒批二皇女。

  阿苡:“……”

  没看出来,她性子这么暴躁呢?

  害怕。

  “慎言。”阿苡警告道。

  张开芹这时总算意识到旁边的也是个皇女,闭上了嘴。

  “现在怎么办,只收集到大皇女这里啊,岂不是放过二皇女了?”

  阿苡:“你查到什么就说什么,剩下的我来顶着。”

  “你忘了本殿新官职了?”

  “户部协办。”

  总而言之,先稳住张开芹,倒也没必要和她说欧阳明珠。

  欧阳明珠树大根深,要是查到她头上,保不齐就是送命。

  她可不想刚得来的黄牛,被她人宰了。

  张开芹恍然大悟:“这我倒是忘了,殿下可以通过户部查一下二皇女的进账。”

  反正户部是二皇女的,八皇女查到什么都有利。

  见她高兴的样子阿苡忍不住打击她:“你就没想过大皇女,二皇女都是无辜的?”

  张开芹身子一僵:“殿下什么意思?”

  还有别的?

  难不成……

  她看着阿苡一脸探究和敌意。

  阿苡:“……”

  “你在想是我?”

  张开芹没说话,从表情看,心里骂得挺脏。

  阿苡:“我有这本事?”或者说以前的原主有这本事?

  张开芹转着眼珠子想了想。

  本来觉得是没有,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

  非常有!

  阿苡看张开芹斜着眼睛看着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骂得更脏了。

  “……”

  “是我我会这么问你?!收起你的幻想!”

  “张开芹,你以前没少骂我吧?”

  按照这个愤青的性格,以及刚刚骂大皇女、二皇女的口无遮掩。

  之前骂她可能更脏!

  张开芹闻言一怂,猛地收回视线。

  左看右望就是不看她。

  “张开芹。”

  听见被叫,张开芹一哆嗦。

  “嘿嘿,殿下。”

  虽然尬笑,但是表情却很蔫吧。

  将一个能屈能伸表现的淋漓尽致。

  阿苡剜了她一眼,她大气不和她计较。

  反正骂的是原主。

  “去吧,回来把你历任这些天以来,宗亲们找刑部的名单列给我。”

  “殿下……”

  这份名单给了,她自己的保障就没了啊。

  这些人找她办事,也就是她的人情,她这时候卖给八皇女。

  那群人就会认定了她投靠八皇女,也不是大事。

  重要的事,她还指望用这些人呢。

  全交给她那些人嘴上不说什么,难保私下不会给她使绊子。

  毕竟把柄也不在她手上了。

  张开芹的犹豫阿苡并不在意,自己帮她就是为了用她,难不成让她付出没有回报吗?

  不过相应的她也能给她点好处。

  她掏出一沓子资料交给张开芹道:“这是这些年还没攻克的大型案件部分线索,你不想升官的话,当我没说。”

  她作势要收回去,张开芹一把夺了过去:“要要要!”

  那么多宗亲的人情不过是让她晋升之路好走些,但能不能升还得靠自己。

  多少人数十年还是原地踏步啊!

  阿苡递给她的可是真正的功绩,两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哼,这回不怕被宗亲找麻烦了?”阿苡讽刺她。

  张开芹咧嘴看着资料,越看咧得弧度越大。

  “殿下说的哪的话,有殿下护着谁敢找我麻烦!”

  她盯着资料两眼放光,虽然只是一部分线索,但顺藤摸瓜找到凶手并不难。

  手上这一沓子都是功绩啊!

  越想就感觉身上的绿袍已然变成了一品的紫色,内心不由得飘飘然。

  她将资料宝贝似得塞进怀中,脸上全是笑容。

  “那殿下,我先进宫述职,随后就将名单送来。”

  “嗯。”

  “下官告退。”

  阿苡挥挥手。

  等人走了,才朝着顾以骞院子走去。女皇压着怒火翻阅张开芹递上来的证据。

  张开芹跪在地上,身子紧贴地面,头也不敢抬。

  “混账!”

  女皇将证据重重甩在龙案上,满脸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她竟然做出此等丑事来!”

  “去!把她给朕逮过来!”

  旁边守卫的御前护卫和侍官下去了几个。

  张开芹身子一抖,跪在地上头压得都快贴近地面。

  “你起来吧!”这声音带着点余怒。

  张开芹抖着身子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陛下息怒,身体重要。”

  女皇敛眉没说话,周身雍贵凌厉之气围绕。

  张开芹站在一边,颤颤兢兢地思考着下面怎么走。

  她虽为草根,能短短数年就身居四品,是有点子滑头的。

  不久,大皇女被带了过来。

  刚入大殿就感觉情况不对,还未来得及询问,案卷就铺天盖地朝她砸了过来。

  “看看你做的蠢事!”女皇威严肃然,指着她怒气暴涨。

  大皇女本能得用手臂遮挡,顺手还抓了一张纸。

  只随意一扫,脸刷得一下白了一片。

  她“噗通”一声跪下,用发颤的膝盖往前走,脸上心慌害怕。

  女皇一看她这个德性就知道,八九不离十。

  连以为是二皇女嫁祸于人的张开芹都产生了怀疑。

  她还是犹豫上前,为彼此留有余地:“陛下,臣有话说。”

  闻声大皇女余光阴沉地望着她,若是眼神能杀人,她早就把张开芹剁成了肉酱。

  女皇凌厉的目光也扫射了过来。

  张开芹面对两头猛兽,骤感压力。

  为了顶上乌纱她还是顶着压力,如实说道:“陛下,臣觉得此事还有蹊跷之处。”

  “调查时,臣觉得太顺了些,并且证据全都直指大殿下,恐怕另有隐情。”

  女皇这时候也镇定下来。

  大皇女听她这么一说松了一口气,对张开芹的敌意也少了些。

  “对对!母皇,定有人诬陷我!”她连声求告。

  “你给朕住口!”

  女皇一吼,大皇女立马怂得像鹌鹑一样缩起来。

  呵……

  瞧她这样子,女皇心中冷笑。

  当真比不上老四一星半点,还自命不凡。

  张开芹又道:“此事事关重大,陛下还请三思。”

  女皇冲她冷笑:“证据是你摆给朕了,现在却劝朕三思。”

  “怎么,怕得罪上司?”

  张开芹噗通一声跪下表忠心:“臣不敢!臣自入仕以来对陛下的崇敬就如滔滔江水一般,绵延不尽……”

  “臣只是觉得事关重大,要报陛下,但又有可疑之处不得不说。”

  “行了行了!”女皇摆手。

  谁都喜欢听好听话,更何况是做事认真的员工说的好听话。

  又能分担,又能提供情绪价值。

  “起来站着吧。”

  “将大皇女收押宗人府,事情查清后,再行定夺。”

  女皇一锤定音,大皇女哭晕过去。

  毕竟,她真的参与了呀!

  等人都退下后,女皇迟迟没让张开芹离开。

  她也只能在殿下站着,时间久了腿都站麻了。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女皇放下笔。

  “证据中所说的账本找到了吗?”

  张开芹连忙作揖:“还、还没有,不过已经有消息了。”

  女皇这次倒没说什么,点点头又拾起了毛笔。

  正当张开芹以为女皇不会再说什么时,突然听到上方幽幽传来质问声。

  “听说,张侍郎最近和小八走的比较近。”

  张开芹愕住,心中一震。

  “噗通——”

  “陛下!臣、臣……”

  女皇放下笔,扫了她一眼,笑着道:“朕不过寻常问问,也值得你怕成这样?”

  张开芹低着头,惶恐不已。

  她根本就琢磨不透女皇的意思。

  “臣、臣不敢。”

  “起来吧。”女皇语气平静,似乎真的没别的意思。

  张开芹又站起来,双手都在颤抖。

  刚刚还说了那些马屁话,现在却投了她主,她的脸火辣辣的疼。

  “多、多谢陛下。”

  “下官一定彻查此案,不辜负女皇的期待。”她立刻表忠心。

  “朕对你有什么期待,对你有期待的是小八。”女皇根本不领情。

  张开芹内心挣扎,只能叫她:“陛下……”

  “行了。朕又没说你什么!”

  张开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又听女皇问:“你觉得小八怎么样?”

  “……”

  “八皇女直率简单,独具慧眼。”

  张开芹想了半天,诹出这八个字来,也不算昧了良心。

  “哈哈哈哈哈哈!”女皇听得乐不可支。

  “直率简单,独具慧眼……”

  “从未看出来张爱卿如此风趣。”

  直率简单是骂小八坏的直白。

  至于独具慧眼……

  “张爱卿倒是自信。”

  张开芹低眉顺眼不说话,暗自忖度女皇的用意。

  案件不急,对大皇女的恶行不急,却在这里问她八皇女。

  难道陛下竟真的偏宠八皇女吗?

  那怎么养成了先前那个德性!

  “那你觉得老四如何?”

  女皇突然正色,严肃地问她。

  张开芹又扑通跪了下去。

  “陛下,臣不敢说。臣怎敢妄议四皇女!”

  女皇负手望她,冷静的眸子划过一丝探究:“哦?这就稀奇了。”

  “小八得罪你了?”

  张开芹张张嘴没多说。

  要是之前女皇这么问,或许她还会告状。

  可来的时候阿苡给了她那么多“功绩”,以后还得仰仗八皇女,她此时是万万不可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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