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临河不远,有一山,这山有个名,叫做老台山,也叫老虫山。

  什么叫老虫山?这虫指的可不是树叶子上爬的小虫,而是吊睛白额,身上长条纹的老大虫!

  一些个文人有时候讲能征善战的将领时,就喜欢用“老大虫”这个称呼,以此来形容对方如老虎一样勇猛无畏。

  眼下,徐青要赶去做法事的地方,就在距离老台山不远的一处村落。

  老话讲出门问路,入乡问俗。

  此时天已经擦黑,按当地的话讲,这时候就不方便出门赶路了,因为这老台山里边,它真有老虎!

  每到夜里,人烟稀少,这虎的威势就压过了人气,白日里不敢吃人的老虎,这时候说不准就敢跳出来挑肥拣瘦了。

  徐青不怕这个,他一具银甲僵尸,身子骨比实心秤砣还硬,要真有虎来了,那也得对方咬得动才行!

  这边徐青骑着五花马,也不往大道走,他逢山过山,逢水过水,没多大会功夫,可就来到了关门村。

  关门村,村如其名,徐青下马走到近前时,村子里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就连那墙头都比一般村子高出二尺。

  徐青来到一户隐隐有灯烛光亮的人家,叩响了门环。

  院里吱呀一声,听动静应该是上屋堂门打开了。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院里有老人家的声传来。

  “谁啊?”

  “老人家,我是过路的行脚,我想向您打听件事儿。”

  徐青侧身站在门口,两手袖子拢在一块,语气温和道:“敢问老人家可知孙二壮家在何处?”

  “孙二壮?”

  院里的老人嘀咕一句,随即便不再言语。

  门外,徐青听到堂屋关门的动静,再接着就是一阵紧急的催促声。

  “老婆子,快!快灭灯!”

  “你又发哪门子疯,我这被头还没缝好,灭什么灯?”

  “哎,你就别问了,赶紧把灯灭了!”

  窸窸窣窣一阵交谈后,起初还有烛光的院落,便彻底陷入黑暗。

  徐青不明所以,这刚才话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此时院子外面只剩蛐蛐叫声,徐青心里琢磨着事儿,他刚和农户问话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回避的迹象,但当他打听起孙二壮的时候,农户便跟见了官兵土匪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难道说这表面憨厚的大胖子,实际上是个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的泼皮无赖?

  徐青离开老农家,转而又来到另一户亮着灯火的院落。

  依旧是熟悉的开场,但当他开口提到孙二壮的名字时,眼前院落的灯火便也跟着熄灭。

  “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徐青当即撸起袖子,甩手就打了个响指。

  点灯术瞬间点亮宅院灯火。

  “这油灯你点的?”

  “我哪敢啊!挨千刀的,莫不是你又在故意吓唬我?”

  “真邪门了!”

  屋里灯火再度被人吹灭,不过下一刻那灯火便又腾地亮了起来。

  庄稼汉子心里发突,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让那灯亮着。

  于是院外徐青手指啪啪打个不停,屋里庄稼汉子便也手忙脚乱吹个不停。

  “哎呦,我头晕,指定是被那脏东西遮了眼,屋里的你快来帮把手!”

  使那么大劲,还吹那么勤快,莫说庄稼汉,就算换个人来,他也得头晕。

  “别吹了,我拿剪子把灯芯给它挑了,看它还能怎么着!”

  院外,徐青再次啪啪打了几下响指,但眼前这户人家却再也没有烛火亮起。

  得,还真让对方找到破解他点灯术的办法了!

  徐青眼看正经问没人搭理他,索性就不再掩饰。

  你们说我是脏东西,那我还真就不演了!

  徐青后撤几步,跳入院中,隔着窗子,依稀能听见里头的说话声。

  “总算没动静了,这关花婆才刚死,讨债的就来了。”

  “可不是!那神婆整天神神叨叨的,指不定得罪过什么人,她活着的时候别人怕她,死了那些脏东西还不都得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徐青打算推门而入的脚步一顿。

  原来并不是因为孙二壮本人有多坏,而是因为孙二壮他娘的缘故。

  得知村里人排挤孤立孙二壮的原因后,徐青便伸出手,颇有礼貌的往窗子上敲了敲。

  “谁?!”

  “我,问路的,你等莫要害怕,我是个好妖精,只要你们告诉我孙二壮家在哪,我就不把你们吃了.”

  片刻后,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后,徐青笑呵呵道:“多谢两位直言相告,我们有缘再会。”

  “大,大仙?”

  屋外恢复寂静,庄稼汉忍不住开口试探。

  “我在,你还有事?”

  正打算离去的徐青停下脚步。

  “.”

  屋里沉默片刻,庄稼汉颤抖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什么,我们小家小业,经不起大仙折腾,往后大仙能不能不来了?”

  徐青眉头一挑。

  “看吧。”

  要说这世上顶属‘看吧’两字最不是人话!

  借两吊钱,看吧。

  打算什么时候还钱?看吧。

  到底是成还是不成?看吧。

  “.”屋里头两口子好险没一口气噎过去。

  要不是因为怕打不过外面的脏东西,两口子这时候指不定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动手了!

  离开院子,徐青往关门村南边走了二里地,直到眼前出现一户孤零零,独门独院的人家,他才停下脚步。

  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望气术打开,一片死寂。

  徐青面露狐疑,那大胖子不会这时候还没赶回家里吧?

  他取出寻尸罗盘,上面指针滴溜溜一阵乱转,最后指在了一处方位。

  夜深人静,徐青看着罗盘,心里一阵纳闷,这怎么连关花婆的尸体都不在家中?

  徐青迈步朝罗盘指示方位寻去,此时天上风云变幻,明晃晃的月亮隐入浓厚乌云,有呜呜咽咽的山风从老台山刮出,将关门村里家家户户的门窗吹得咣当乱响。

  云从龙,风从虎。

  眼下这风云变幻的动静,还真像是猛虎出山,恶龙潜降!

  也就在这风雨欲来的当口,距离关门村整好二十里的地方,孙胖子正赶着他那辆驴车,准备往义庄里头收殓自个老娘的遗体。

  义庄说是义庄,其实就是个破落小庙。

  往近了看,庙门上头隐隐有斑驳字迹,写的似是什么君庙。

  君前面的那字因为天久日长,风吹雨淋,已经看不真切。

  这庙有些年头,只是香火不济,这才被当成了停尸用的义庄。

  孙胖子的老娘关花婆是在外边被虎害死的,那地方距离这庙挺近,也正因如此,孙胖子才把自己老娘的尸身停在庙里,而他则赶着驴车去城里置办棺椁。

  栓好驴子,孙胖子来到庙里。

  破庙小院里有一口枯井,还有一棵歪脖子树,那树上还有根让他颇觉眼熟的绳,绳子下边还有个圈。

  孙胖子打眼一瞧,寻思自个上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到有人上吊,怎么这歪脖子树上会有条这样式的绳子?

  他心里虽然狐疑,不过却也没当回事。

  毕竟那绳子空荡荡的,又没有尸体吊着,最多就是有点瘆得慌,还谈不上让人害怕的地步。

  再说,庙里还停着他老娘的尸首,他又怎么可能会害怕。

  这就是人奇怪的地方了,要是别个陌生人死了,不管他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会让人感到晦气害怕。

  但要是至亲至爱没了,莫说害怕,就是躺在一张床上,在一屋里呆一整晚,都不会有恐惧的情绪。

  孙胖子想到自个老娘生前对他的好,心里就一点害怕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心里悲戚戚,孤伶伶的伤感。

  他就老娘这么一个亲人,如今老娘走了,往后可就只剩下自个一个人了。

  “娘,我回来了,儿让你久等了,你莫怕。”

  孙二壮来到香殿里面,他先是朝里边说上这么一声,接着便吹着火折子,把手里拿着的蜡烛点起,放到供神的案台前。

  等庙里荧荧烁烁有了光亮,孙二壮这才借着火光走到包裹自己老娘尸体的草席前。

  磕仨响头,说上一句儿子来接你回家的熨帖话,接着孙二壮便背着关花婆的尸体出了香殿。

  此时破落小院里风声愈来愈大,歪脖子树上挂着的绳也在来回晃荡。

  孙二壮心里多少有些害怕,不过想起后背上驮着的老娘,他这心里就又安稳下来。

  稳着步子走出庙门,孙二壮来到栓驴的地方。

  那是一颗树,孙二壮来到栓驴的树前,眉头却是一皱。

  只见面前的树上哪还有半个驴影,莫说驴影,就是栓驴的绳子也不见了。

  孙二壮围着树绕了半圈,寻思着会不会是这驴自个解开了绳子跑了,于是他就在那儿喊自家驴。

  “你个没良心的,跑就跑吧,好歹把我给我娘买的棺材留下,我娘还等着入土为安呢,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喊了一阵驴,眼看不起效果,孙二壮就开始埋怨起来。

  这边他正埋怨着呢,身后忽然有阴风传来,那风里还夹杂着腥气,似是有什么洪水猛兽靠近了他的身子。

  孙二壮身上肥肉一抖,战战兢兢的转过身。

  只见身后空空如也,并无他想象中的事物。

  孙二壮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个当口,他身侧却倏然有声音响起!

  “兀那胖子!你大晚上在这干嘛呢?”

  孙二壮两腿一软,差些跪到地上。

  他驮着老娘,转过身,就看到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个高大威猛的汉子。

  那汉子穿着短衫,胸前的两块肉像是刚浇筑好的铁板,浑身都散发着彪悍气息。

  见孙二壮愣在原地不说话,壮汉就提醒道:“这儿离老台山不远,晚上不安全,前几日还有个老太太被妖精害了性命,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去的好,莫要在此逗留”

  “噢噢!”孙二壮闻言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两声。

  “多谢壮士提醒,不过我来这儿是有要事处理”孙二壮身宽体胖,平时站一会就觉得累,如今背着死沉死沉的尸体,又站了这么长时间,已然累得不轻。

  他小心翼翼放下老娘尸体,朝眼前的大汉拱了拱手:“兄台想必刚从庙外过来,不知兄台可曾看见我那驴?”

  “驴?”大汉吧咂吧咂嘴,似在回味:“驴肉好吃啊,我多久没吃过了”

  孙二壮眼皮一跳,连忙道:“我是问我那拉车的驴,兄台有没有见过?那车上还有一口棺材。”

  “哦!你是说那拉车的驴!”大汉双手一拍,作恍然状。

  “兄台见过?”

  “没见过!”

  孙二壮鼻息一滞,心说你既然没见过,那你瞎咋呼个什么?

  大汉仿佛看不到孙二壮气闷的脸色,他抬起头望了望天,提醒道:“快走吧,这山里有妖精,你的驴说不定就是被它吃了,你若是走的晚了,怕是也会被那妖精吃了!”

  孙二壮皱眉道:“妖精?什么妖精?我在这附近生活了快二十年,哪见过什么妖精。”

  大汉瞥了眼孙二壮,淡淡道:“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没见过。而见过的,都已经成了那妖精的口粮,自然不会被外人所知。”

  “你这话说的,我倒要问问是什么妖精?”

  大汉似是有些忌惮:“我说了,你可不要怕!”

  “你先说,我听听。”

  “那我可说了?你当真不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你我两个大男人,身上阳气比火炉子都旺,莫说没妖精,就算真有三个两个的小妖精,那也指不定谁怕谁!”孙二壮的娘当过神婆,这胖子显然也知道些门道。

  大汉闻言一乐,笑眯眯道:“你就不担心我吗?”

  “.”

  闻听此言,孙二壮脖子下的二层肉都颤了颤。

  “大哥,你别逗我,你别看我这人挺胖,但其实胆子一点都不大,咱好好说话行不行?”

  大汉收起笑容,幽幽道:

  “我说的那妖精不是我,而是最近才来到老台山的精怪,它的名字就一个字,叫——彪!”

  “彪?”孙二壮满是茫然。

  什么是彪?老话讲,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也有说法是彪字有三撇,那三撇是翅膀,长了翅膀的老虎是彪。

  不论哪种说法,总而言之,这彪其实就是源自于虎,只是这彪却和普通老虎不一样。

  说文解字对彪有云,说是老虎在生育多只幼仔时,生下的第三只幼仔便被称之为‘彪’。

  一般的母老虎一胎只生一到两个,生到三个时,就喂养不过来了。

  这时候怎么办呢?母老虎就会主动把最小的那只遗弃,任它自由生长。

  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彪从小便是没有母爱的,所以内心也积怨极深,只要它能活下来,那么随着日积月累,在怨气加持下,它就会变得愈发凶残。

  另外,这彪同一般的老虎长得也有些不一样。

  因为彪多数是被自己的母亲给抛弃的,就算没被抛弃,喂食喂奶的时候,母老虎也会把它留到最后,吃一些残羹剩饭。

  所以彪普遍长得不够威猛,看起来也会比一般的老虎瘦小许多。

  此外,在彪的身上也没有老虎身上所特有的那种条纹,只有着纯色的皮毛。

  远远看去,倒是像一只大猫。

  虽说如此,可这瘦弱的彪却相当凶残,即便是自己的同类,它也会进行残杀。

  假若彪能活着长大,那么它惦记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过头找到生它的母虎,要把它的生身母亲活活咬死。

  第二件事,则是找自己的大哥二哥,这俩做兄长的也必须死在它手里。

  大汉见孙二壮不知所谓,就把彪如何如何凶残,怎样怎样厉害,说与他听。

  孙二壮一听,笑出了声。

  “照你这么说,彪恨的是它母亲和它两个兄长,我又不是它兄长,就算这里真有这妖精,它也不该过来害我。”

  “我怕它做甚?”

  大汉闻言冷冷一笑,他正待说话,却忽然转头看向身后树林。

  在那黑黢黢,树叶子哗哗作响的林子里,似是有什么东西摸了过来。

  大汉眼皮一跳,回过头道:“胖子,你且回庙里呆着,待会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你可记住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回到庙里倒是好说,只是你要往哪里去?”说到此处,孙二壮忽然回过神来:“话说回来,这夜深人静的,你一个人闲着没事跑到这野庙里做甚?”

  大汉闻言眨巴眨巴眼,意味深长道:“你这么笨,怪不得她要把你留在身边养活.也罢,等回过头我再来找你!”

  说完,大汉身形往下一矮,一阵怪风呜的升起,孙二壮被那风吹迷了眼睛,等他回过神,睁开眼。

  面前哪还有大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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