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道口破落胡同里住着不少人,这里富户没有,独门独院里住着的也都是拖家带口好几家子人,混居在一块。

  像这样的地方,谁家晚上造个娃,整个院子里十几口人都能听见,说不方便是真的,穷也是真的穷。

  而水工道人小时候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这时候的水工道人有个小名,叫李二。

  只因他姓李,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就有了这么个外号。

  李二做事勤快,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收拾院里的恭桶,而他则可以凭借这些恭桶从夜香夫那里换来不少铜板,等到天色大亮,年不过十二岁的李二还要照顾刚满周岁的小妹换洗尿布。

  李二的生身母亲则挺着个大肚子,身旁跟着两个娃,身后还有两个娃在争抢捡来的破旧拨浪鼓。

  那拨浪鼓上的甩珠已经掉了一颗,鼓面也已泛黄,可却阻碍不了俩小孩为此大打出手。

  穿过破旧漏风的房门,屋里也没什么家当,除了一些破褥烂袄,便是随处可见的瓦罐瓢盆。

  这些东西放的位置讲究,也有很大的用途,那就是下雨时候,可以接纳房屋漏下的雨水。

  咱也不知道这样穷的人家为什么还要生这许多孩子,年纪尚小的李二更加不会考虑,他只会乐呵呵的帮爹娘带娃,反正只要他们生,他就给帮忙养着。

  毕竟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合该互相照顾,李二也从未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某一日,李二碰到了前来提亲的张屠户。

  张屠户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子,年纪有三十上下,却想要纳李二的阿姐为妾。

  “招娣已经年过十三,也到了成家的时候,某家虽有婆姨,奈何她不争气,只生了个闺女便再没了动静。”

  “某听闻招娣是个好女子,夫人生下她不久,还真就招来个大胖小子。”

  “听说叫李二,应该就是这小子吧?长得可真机灵”

  张屠户想要摸李二的头,却被他闪身躲开。

  这屠户不像个好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李二就听见张屠户说:“某此来不为别的,实是想纳招娣为二房,为我张家绵延香火。”

  李二的母亲挺着大肚子,嗑着张屠户带来的瓜子,满脸的市侩气息。

  “我家招娣今年才十三岁,你却已经年过三十,更何况还是让我家招娣去做小,这事莫说我不答应,就是我家男人也不会答应。”

  “夫人莫要急着推拒,我看咱家里也没什么家当,若招娣愿意嫁过来,某愿意为岳母置办桌案被褥等一应物件。这房瓦也叫匠人过来修缮一番,另外某逢年过节,也会带些油水过来.”

  见自家老娘神情变幻,李二也不知自个怎么了,只下意识觉得不能再让张屠户继续说下去,于是他立时就拿起身旁的扫帚想要赶张屠户离去。

  “李二,你个混球想做啥子?还不快把扫帚放下!”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父终于开口制止。

  不过却不是针对张屠户,而是针对的自家孩子。

  李二手中扫帚被夺取,随后李父便倒持着扫帚杆子,往他身上招呼,直把他打出去,哐的一声关上房门才算罢了。

  李二捂着屁股,身上带来的疼痛远没心里剧烈。

  他的姐姐招娣最后还是嫁给了张屠户,夜里李父李母反复清点着那两吊钱,好像在他们眼里,这两吊钱才是他们生的女儿。

  李二永远忘不掉招娣过门前,哭着喊着寻求他解救的模样。

  往后的日子里,东道口破落胡同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李二依旧浑浑噩噩的带着四五个孩子,直到李夫人产下第七胎孩子的时候,张屠户家里忽然传来噩耗。

  怀胎九月的招娣因流产致死,母子无一幸免。

  李二父母对此无动于衷,唯独李二忍无可忍,他手持利刃,跑到菜市口张屠户的摊位,便朝着那肥猪一样的男人悍然挥刀。

  张屠户皮糙肉厚,虽未被刺死,可也受了不小惊吓。

  津门知府得知此事后,亲自断案,问李二为何要暴起伤人。

  李二谈及招娣之事,知府便问张屠户招娣死因究竟为何。

  张屠户谎称是对方年幼,身体不如成熟妇人,故此早产致死。

  此时的津门知府还是郭东阳的旧友,他见张屠户神情有异,便叫稳婆上前答话。

  那稳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知府见状心里已然有了几分把握。

  他当即便命左右衙差夹棍伺候,稳婆熬不住刑罚,就指认是张屠户的原配夫人时常苛待招娣,这事街坊邻居也都有耳闻,可以为她作证。

  知府闻言传来屠户夫人,诈称是张屠户招供画押,说她是谋害招娣的妒妇。

  张夫人一听顿时不干了。

  “我的青天老爷唷!这话可不能乱说,明明是这丧良心的非要与那小娘子同房,也是那浪蹄子命中该有一劫,她若不生的那般白净,跟个狐狸精似的,又怎会发生这许多事”

  这年头人命比草贱,买来的妾室那更是连草都不如!

  按大雍律,丈夫莫说失手打死妾室,就是明目张胆的杀了,也只会被处以流刑或是罚收银钱,若缴足罚金,甚至可以当场免除刑责。

  张屠户因贪图享乐,致使自家小妾身死,最后却也只是罚收了二十两银钱。

  知府取十两当做招娣的丧葬费用,剩下十两则赠予李二家。

  至于伤人的李二,则被施以鞭刑十数,略作惩戒。

  那日之后,李二回到家中,却再次看到了李父李母在房中来回数银子的丑恶模样。

  夜里,睡在大通铺上的李二听到一帐之隔的床榻上嘎吱嘎吱的响。

  依稀间还有两口子的谈话声传来。

  “三妹今年得有十二三了吧。”

  “哪有那么快,老二虚岁也才十三”

  “那也不小了,等明年给她找个人家,咱又能攒下不少银钱。”

  “还是太小了。”

  “你个榆木疙瘩,嘴长在咱身上,到时候说她多大还不是我们自个说了算?”

  李二默默无言,等到第二日天一亮,他就找到胡同里卖药的老头,取了整整两大包的耗子药。

  那天李二炖了一大锅肉,李父嘴上骂他乱花钱,可吃的却比谁都欢。

  年幼的小弟小妹问李二怎么不吃,他则说自己已经吃过,正好要出去消消食,让小弟小妹慢慢吃。

  出了家门,还没走多远,李二就听见院里传来哀嚎惨叫声。

  他头也不回,袖子里藏了把磨好的刀,直往菜市口行去。

  路上他一边走一边胡乱自语。

  一会说:“三妹,你不要怪二哥,与其让你走阿姐的老路,还不如早些解脱”

  一会又说:“四弟五弟,不要怕,等我办完事,就给你们买新的拨浪鼓,一人一个,你们再也不用抢了”

  “幺妹,你还小,什么都不懂,二哥这是为你好”

  一路上,李二唯独没有提及他的生身父母。

  菜市口,张屠户还一脸笑呵呵的在那儿卖肉,看到李二过来,张屠户脸色立时拉了下来。

  “给我来二十斤臊子肉,要剁成浆糊,不能有一个肉丁。”

  说着,李二将偷拿家里的银钱,尽数取出丢到案板上。

  “得嘞,小舅儿你且等着,肉一会就好!”

  张屠户见钱眼开,也不管两人以前有什么恩怨,顶着个大日头,抡起膀子就开始剁肉。

  李二反复让张屠户翻剁,后者虽然着恼,可他心里也憋着坏水,只等着剁完肉,就在斤秤上多做些文章,是以并未出言反驳。

  眼看已经剁了盏茶时间,张屠户身上汗如雨落,李二心里有事,也不时的拿袖子擦脑门上的汗。

  等远处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时,李二心中一紧,不再犹豫,他趁着张屠户拿汗巾抹脸的工夫,掏出身上藏匿的短刀,迅速来到屠户身侧。

  随后双手那么一勒一抹,就好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

  刀落下,滚烫的鲜血便不要命的从张屠户脖颈处喷出。

  李二仍不满足,等往对方腰勒处又捅了十几刀后,他这才颤栗着身子,丢下短刀,连跌带撞的往远处跑去。

  路过之前闹哄哄的人群,李二原以为是东道口胡同的事传到了这里,可当他路过人群时,却发现并非是东窗事发,而是有个行走江湖的老道正在路口表演‘饮河吞海’。

  “列位瞧好了,这缸水一分鲸吞,二分虎饮,三分龙吸!”

  “且看老道如何把这口缸吸干。”

  水缸重逾百斤,再加上里面的半缸水,少说也得有二三百来斤,但那街头卖艺的老道却只是扎稳马步,双臂环抱缸口,稍一用力,身前的大缸就离了地。

  老道鼻翼翕动,猛然吸气,那缸中水果然如龙吸水一般,尽数被他吸入腹中。

  李二看得出神,等水缸落下,里头已然滴水不剩。

  “饮河吞海不算得什么,老道还有一门粗浅的术法,名为瑞龙吐水.”

  老道说到此处,却并未直接表演吐水,而是取出一方白布铺在地上,接着就朝众人打了个道揖。

  这些江湖规矩大伙自是明白,一些被吊足胃口的看客纷纷慷慨解囊,往那白布上丢掷钱财。

  “那童儿,你且过来,贫道有事央请”老道见李二站在旁边,就朝他摆摆手,让他过来帮忙收拾地上散落的铜板。

  李二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他一边撑着白布聚拢钱财,一边看那老道往缸里喷水。

  不消片刻,缸中水满。

  也正是这个时候,有官差从张屠户的猪肉摊前,追索而来。

  李二见状心里发慌,忙躲到老道身后,不敢露面。

  老道行走江湖,心思玲珑,一眼就看出这些官差是冲李二来的。

  老道长将李二拉到身前,手往对方身上一搭摸,顿时一愣。

  “好小子,老道救你一回,你可愿意跟我回去?”

  李二忙不迭点头。

  “好,你且把这丹丸吞下,待会不论遇到什么,都莫要声张。”等服下丹药,老道抱起李二,就将其丢进了眼前水缸中。

  官差沿着摊位,挨个探查询问,好不容易遇到有人检举,说是有个差不多模样的半大小子躲进了老道的水缸里。

  几名官差一听这话,立刻来到水缸前查看。

  可那水缸清澈见底,哪见得半个人影。

  询问老道,后者一概不知。

  此时,正观看走马灯的徐青,却知道那李二从始至终都在水缸里蹲着,透过李二视角,他能看到眼前反射的波光,透过水面,官差探头查看,以及老道与之周旋的画面清晰可见。

  等官差离去,老道便找来马车,将水缸抬到车板上,载着李二晃悠悠的往城外赶去。

  在那之后,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李二就成了清水豁天吴观的弟子。

  徐青继续往下看。

  摒弃俗名,自称水工道人的李二拜师天吴观后,就开始随师学艺。

  他学的刻苦,不管是文字书墨,还是道经术法,都难不倒他

  不到十年时间,水工道人便超越了老道。

  “你这根骨世所罕见,只是心性躁郁,怕是会被心魔所趁,为师有一言教你,只有忘却过往,明心见性,方能自在”

  老道寿终后,无人约束的水工道人彻底癫狂,凡是遇见谁家小儿夜啼,他便会出手,令其长辈溺亡家中,不过他却又偏偏留下那啼哭的孩童,让其自生自灭。

  徐青看得眉头直皱。

  有道是人心癫迷为魔,这水工道人已然快要成魔。

  度人经继续翻页,徐青看到了水工道人和津门帮交易水漉碗的事由,也看到了对方炼化水漉碗的方法。

  “原来是要亲水之人借助水咒驱使”

  得知水漉碗用法后,徐青快速略过水工道人与他斗法的画面。

  走马灯很快跑完,度人经给出奖励,一部坎元吐纳法,一门敕水咒,还有一团地字上品的无定黑水。

  其中坎元吐纳法是吸取天地水灵之气,滋养体魄的修行真法,敕水咒则能驭水控水,老道表演的饮河吞海,瑞龙吐水便属于敕水之术。

  除了这些法咒,徐青最在意的还是那团漂浮不定的无定黑水。

  能被列为地字上品的奖励,自然非同一般。

  传闻交蘭有水,自东南流,注奢延水。此水因水色黑沉,又名浑河,也称作芦菰河。

  人们怨恨此河,认为它会带来不详,于是又称之为无定河。

  而无定二字,便代表着不详。

  徐青看着那团黑水,陷入沉思。

  无定黑水里面携带的阴煞之气远比水工道人浓郁,倘若将之炼化,纵然他身为僵尸,恐也会受其影响,彻底化作妖魔。

  “养尸经有述,伏尸有三变,毛僵,火僵,黑僵。”

  “伏尸三变是成为魁魃的关键,火魃出世,赤地千里;水魃出世,则会水淹千里之地。”

  徐青目光闪动,僵尸若想成为魁魃,需要借助阴煞之气最为浓郁的天材地宝为引,炼养己身。

  而眼前的无定黑水却恰恰是一团阴煞之气极为浓郁的至宝。

  至于如何避免被阴煞之气影响,徐青神思微动,看向山河图。

  山川河流之间,有一朵散发莹润光泽的雪白莲花,正在河面上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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