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后院,

  铺房滚床的程序已经结束。

  婚房所在,

  跟着徐载靖和卢泽宗来的卢家女使,双手拉着门扇站在站门。

  环顾着屋内全新的喜帐喜被褥子等东西,又看了眼摆放在梳妆台上,装着名贵首饰的妆奁后,女使缓缓退步,将婚房屋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用绑着红绸的铜锁,锁好门之后,卢家女使朝外迈了两步,就这么站在了婚房外。

  卢家周围还站着另外两个女使。

  站了没一会儿,

  柴家的管事妈妈带着三个婆子走了过来,每个婆子手里还搬着一个交椅。

  来到站在屋外的卢家女使跟前,柴家妈妈笑着微微点头,道:“今晚就要辛苦三位了!说起来,这活儿当年我也干过!”

  卢家女使福了一礼,道:“夫人大婚的时候,也是您在外面站着的么?”

  柴家妈妈笑着颔首,道:“不错!当时夫人大婚的时候,正好是腊月.”

  “那您定然是吃了大苦的!”卢家女使钦佩的说道。

  柴家妈妈摆手,道:“那倒没有,当时在河间府的宅院里,我们是直接锁了院儿门,就在院子的门房里看护的。”

  “哦~”卢家女使笑了笑。

  “所以,我们主家也不在乎三位姑娘是不是站了一夜!到时该歇息,还是要歇息的。”柴家妈妈笑道。

  卢家三个女使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做主的女使福了一礼,道:“还请妈妈留下两把交椅,我们三人轮流休息便是。”

  “好!”

  柴家妈妈摆摆手示意婆子放下两把交椅之后,便带人出了院子。

  待太阳落山,

  院子里开始变得昏暗,

  又有柴家的女使来挂上了照明的红灯笼,以及卢家女使的晚饭。

  天色完全变黑的时候,温度降低,夜风微微有些凉。

  下午来过的柴家妈妈挑着灯笼,再次带人进院儿,看着卢家女使身上披着的斗篷,笑道:“三位,我家姑娘说,晚上还是有些凉,特意命我送来了皮褥子。”

  “夜里在椅子上坐着的时候,有这褥子也能舒坦些。”

  “奴婢多谢姑娘关心。”卢家女使福了一礼说道。

  “哎!应该的,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柴家妈妈告别后,

  夜色愈深,

  子时末(凌晨一点左右),

  明亮的玉盘挂在中天,

  周围夜空中有繁星不时的闪烁几下。

  婚房前灯笼下的交椅上,两个轮流坐着歇息的女使裹着斗篷,歪头靠着椅背,

  “咕呼.”

  有轻微的打呼声时不时响起。

  ‘沙沙~’

  听到动静的,站着的卢家女使朝一旁看去。

  “咳!”

  走路声中,有人咳嗽了一声。

  交椅上的两个女使也醒了过来。

  走到近处,

  是柴铮铮的贴身女使云木,她带着端着托盘的婆子,托盘上海碗冒着热气。

  云木笑看着三人说道:“三位,这是灶口上备着的热汤,喝几口驱驱寒。”

  卢家女使一通感谢,

  云木又问了问夜里冷不冷,得到不冷的答案后,便带人离开了院子。

  斗转星移

  清晨,

  天色未亮,

  整个柴府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天光大亮的时候,

  柴家妈妈又送了早餐来婚房院儿。

  在婚房前看护的卢家女使一边吃着早餐,一边侧耳听着的府里的热闹喧嚣。

  其中一人转头看向一旁,道:“这位妈妈,那边儿的院子应该不是柴家的吧?怎么听着也有动静啊?”

  柴家妈妈笑着道:“那边就是咱家的院子!今日要来的宾客有些多,夫人做主前些日子便开院门,打扫整理一番,留着待客。”

  卢家女使连连点头。

  巳时正刻(上午十点左右)

  太阳爬高,已经偏南。

  站在阳光下,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婚房的卢家女使,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好,此时被阳光一照,都开始止不住的打起了哈欠。

  打完哈欠后,眼里还有不禁的泛起了泪花。

  跟别的没关系,就是困的而已。

  卢家女使正要用衣袖擦泪水的时候,

  “啪啪啪~”

  一连串爆竹的响声从前院儿方向传来。

  “这是开始来客了!”

  卢家女使说道。

  柴家大门,

  爆竹的青烟刚刚散尽,

  挂着‘顾’字木牌的马车正驶向一旁,

  一身新衣的襄阳侯跛着脚,带着亲随走到柴家主君跟前,笑着拱手道:“小柴啊!恭喜恭喜!”

  柴家主君带着两个儿子赶忙拱手回礼,道:“姑父,同喜同喜!”

  襄阳侯笑着点头,看了眼柴劲,道:“好小子!有精神!”

  “谢姑爷爷称赞。”

  襄阳侯笑着看了看四周,道:“元若那小子呢?”

  “回姑爷爷,元若去送今日第二趟催妆礼了。”

  襄阳侯点头道:“好!不错,看来是能帮上忙了。”

  说完,襄阳侯摆摆手,道:“你们忙,我先进去了。”

  “哎!姑父您慢些。”柴家主君笑道。

  随后,

  柴家大门口爆竹声便开始响个不停,

  客人们流水一般的走进柴家宅院,

  似乎是遍东京的勋贵官员,都有派人来柴家贺喜。

  二门处,

  柴夫人带着柴铮铮以及贴身的妈妈女使,看着身前的盛装打扮的几位官眷,

  柴夫人笑容满面的说道:“瑞哥儿最近可好?这春天一早一晚的风还是有些凉,可要注意一些!”

  申家大娘子朝着儿媳郑旎笑了笑,道:“多谢夫人关心,我一定多叮嘱他几句!”

  郑旎看着婆婆的眼神,也赶忙福了一礼:“多谢夫人关心!”

  说完,郑旎瞪了柴夫人身边,捂嘴朝她笑着的柴铮铮一眼。

  “夫人你忙便是!我们自去。”申家大娘子笑着道。

  柴夫人笑着颔首。

  待申家婆媳走了几步后,迎宾的管事妈妈朗声喊道:

  “宁远侯夫人~”

  “永昌侯夫人~”

  “寿山伯夫人~”

  “康安伯夫人~”

  “勇毅侯盛大娘子~到~”

  喊完一会儿之后,

  一帮香衣鬓影锦衣绣袄的官眷贵妇们,便朝柴夫人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是宁远侯夫人白氏,和永昌侯夫人吴氏,身后跟着各家的儿媳姑娘。

  还未走近,吴大娘子便笑着喊道:“程家妹妹,你瞧我们一帮人一起来,给你省了多少事儿!”

  柴夫人笑着道:“吴家姐姐说的是,今日我定是要多敬你几杯果酒了!”

  “好说,好说!”吴大娘子笑着道。

  来到近前,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问好,

  柴夫人握着白氏的手,看着一旁的平梅笑道:“瞧着你们这一对婆媳,比上次见更好看了!”

  一旁的吴大娘子笑着道:“程家妹妹,我刚才这么说,人家婆媳俩还不认呢!以为我在乱说!”

  白氏无奈笑着拍了吴大娘子一下。

  一番笑语后,柴夫人看着站在人群中顾廷熠身边的姑娘,笑道:“这位就是黄家萌姐儿吧?”

  寿山伯夫人袁氏笑看着自家姑娘。

  萌姐儿赶忙福了一礼,笑道:“见过夫人。”

  “好好!”

  柴夫人笑着连连点头。

  前些日子刚成亲的谢蕊,跟在自家婆母身边,也和柴夫人聊了几句。

  穿着银白绸绣浅绿纹春衫的华兰,自过来后便一脸笑容的站在平梅不远处,笑看着说话的众位夫人大娘子们。

  当柴夫人和康安伯夫人说完话,看着人群中的华兰,笑道:“华兰,最近你婆母身体身体可好?”

  华兰赶忙笑着点头:“夫人,婆母她身体很不错!每两日便有医娘给她诊脉。”

  说着,华兰朝着柴夫人身边,一脸关心的看着她的柴铮铮,笑着点头致意。

  柴夫人笑道:“如此就好!”

  寿山伯家萌姐儿,看着笑着说话的华兰,在顾廷熠身边不禁的感叹道:“廷熠姐姐,盛大娘子可真是明艳美丽,落落大方。”

  华兰很不好意思的装作没听到这话。

  一旁的吴大娘子看了眼华兰,笑道:“那是当然!我那孙家妹妹可是会挑儿媳妇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位夫人纷纷笑了起来。

  寿山伯夫人也在笑着看了眼华兰,但心中更是有些遗憾的。

  要是娘家也就是原忠勤伯府袁家的弟媳、侄媳不出那些幺蛾子,这么好的姑娘,便是袁家的大娘子了。

  好女旺三代,忠勤伯府也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白氏看着华兰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吴家姐姐,你就别闹小辈儿了,咱们还是快进去吧!”

  吴大娘子笑了笑,道:“我哪有闹,只是说实话罢了!”

  又说笑了几句后,对面的柴夫人笑着侧头,同一旁的柴铮铮道:“铮儿,你陪着几位夫人去院子里落座。”

  柴铮铮福了一礼,道:“是,母亲。”

  去院子的路上,顾廷熠环顾一旁道:“铮铮,瞧着和上次我来你家,走的路有些不一样呢!”

  柴铮铮回头笑道:“廷熠姐姐说的是,咱们不去之前的地方!今日客人有些多,母亲她便打开了几个院子。”

  “啊?院子,还几个?”

  顾廷熠有些惊讶的笑问道。

  “嗯!”

  柴铮铮笑着点头后,继续带人朝前走去。

  吴大娘子看着四周的风景,目光在远处一座精美的绣楼上停了一下后,叹道:“怪不得之前京中的高门大户想要买这附近的院子,却打听不到主家呢!原来是柴家的产业。”

  走在前面的柴铮铮,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笑了笑。

  很快,众人在院中正屋落座。

  一起来的夫人大娘子们,

  吴大娘子婆家梁家,那是京中有名的富户,

  白氏出身豪富盐商之家,

  寿山伯夫人、华兰以及郑旎她们家中条件也很不错。

  但,

  今日她们走在柴家别院里,在这屋内落座,看着屋子桌椅的用料,以及周遭的摆设布置,心中却都有些暗自咂舌。

  简而言之,就是知道柴家富贵,但是不知道柴家是如此富贵。

  此时还未开席,

  柴铮铮也已经回了柴夫人身边。

  正屋桌子上摆的也多是些干果蜜饯,茶水饮子。

  白氏坐在桌边,听着一旁吴大娘子对屋内摆设的点评,连连点头。

  余光扫视到自家姑娘,白氏却看到廷熠左手抓了一把蜜饯,正在用右手一口一个的吃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寿山伯夫人一眼,

  白氏拍了下廷熠的右手,道:“还吃?”

  瞧着廷熠看过来的眼神,白氏道:“多听吴大娘子说的话,你也能长些见识!”

  顾廷熠点头:“哦!”

  说完,顾廷熠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柴铮铮卧房附近的那一尊翡翠香薰。

  这别院里的东西,和柴铮铮院子里的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差距大了去了。

  二门处,

  “富昌侯夫人到~”

  迎宾的管事妈妈再次喊道。

  看着朝这边走来的富昌侯夫人和荣飞燕,柴铮铮面带笑容的站在柴夫人身边,嘴唇微动的说道:“母亲,荣家怎么没有和窦家一起过来呀?”

  上午开始,来柴家的客人们,多是借着亲戚的关系一起来的。

  这样一是显得自家人多势众,二是让主家能一起迎接,减少不少麻烦。

  柴夫人微微摇头,道:“不清楚,许是两家相距太远了?”

  柴铮铮:“或许吧。”

  说话的时间里,富昌侯夫人和荣飞燕已经走到了近处。

  柴铮铮看着荣飞燕眼中惊艳欣赏的神色,微微一礼,笑道:“见过富昌侯夫人!飞燕姑娘,你可来了!快里面请。”

  虽然柴铮铮是女孩子,但看着荣飞燕的相貌,她依旧想多看几眼。

  荣飞燕笑着朝柴夫人和荣飞燕一礼后,等自家母亲和柴夫人寒暄了两句,便跟着朝后院儿走去。

  柴夫人视线跟着荣飞燕一会儿后,又看了眼柴铮铮。

  柴铮铮:“母亲,怎么了?”

  柴夫人笑着摇头,道:“这飞燕姑娘,长得实在出众!也不知道哪家的儿郎,能娶到她。”

  柴铮铮眼睛转了转,点头认可道:“是啊!”

  随后,又是一群妇人走来,

  不用迎宾的管事妈妈通传,柴铮铮就辨认出了,这些人是她外祖程家的舅妈表姐们。

  程家众人进了后院儿,

  比程家人还要多的妇人们出现在了柴铮铮视野中。

  “母亲,人好多啊!”柴铮铮叹道。

  “嗯,一看便是成国公冯家的人了。”柴夫人笑道。

  待一大帮人来到近前,

  因为人太多,所以柴铮铮在一旁是行礼后,便是点头不迭,口齿模糊的叫着人。

  但,

  当柴铮铮看到站在人群中的王若弗时,便看着王若弗,口齿清晰的说道:“见过王大娘子。”

  带着刘妈妈混在冯家人群中的王若弗,本也是面带笑容的敷衍着朝前走。

  冷不丁的被柴铮铮注视,还叫的这么响亮,王若弗笑容立马变得真诚,连连点头,称赞道:“柴夫人好,铮铮姑娘好!这长得可真俊!”

  柴铮铮笑了笑,道:“谢大娘子夸奖!对了,方才我还见到华兰姐姐了呢!”

  “哦哦哦!华兰那丫头啊!”王若弗笑着应道。

  柴夫人笑着点头,伸手道:“诸位里面请,王大娘子,里面请。”

  “哎!”

  王若弗笑着跟在冯家人身后朝后院儿走去。

  待冯家众人走远了,

  柴夫人疑惑道:“铮铮,王大娘子你倒认得快!其他几位,我听着你是一个也不认识啊!”

  柴铮铮笑着点头:“他不是就是在王大娘子婆家的书塾读书么,女儿怎么会认不出!”

  柴夫人无奈的摇了下头,趁着没客人来,道:“这王大娘子嫁到康家的姐姐,今日没在人群中瞧见。”

  柴铮铮道:“母亲,康家的闺女,在冯家惹出那么大祸,康家的又怎么有脸跟着。”

  柴夫人连连点头道:“天爷!得亏那女子没来,不然还要派专人盯着。”

  王若弗跟在娘家亲戚冯家众人身后,回头看了眼柴夫人和柴铮铮后,和刘妈妈低声道:“刘家的你说,这铮铮姑娘,怎么一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叫我叫的可清楚了。”

  “是因为华兰么?”

  刘妈妈想了想,点头道:“应该是吧。”

  王若弗抿了抿嘴,感慨道:“只要不是因为姐姐家的那个孽障就好!”

  “就因为那个孽障,我都不敢带着如兰她们出来,生怕被人冷嘲热讽。”

  说着,王若弗看着身边的柴家庭院,开始掺和进亲戚们的议论称赞中。

  二门处,

  在迎宾妈妈的喊声中,

  安国公谭家的几个媳妇,带着亲戚来到了柴夫人跟前。

  虽瞧不上谭家子弟,但柴家和安国公府也没什么仇怨,柴铮铮依旧笑着同众位大娘子们打着招呼。

  待看到跟在最后面的一位大娘子,柴铮铮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很多,说道:“秦大娘子,又见面了!”

  说着,柴铮铮朝跟在一旁的小姑娘点了下头。

  小秦氏秦衍雯,朝柴夫人和柴铮铮福了一礼道了一声贺喜的吉祥话,一旁的小姑娘和身后的向妈妈赶忙也跟着一礼。

  “之前,多谢铮铮姑娘了。”

  “大娘子无须感谢,都是大娘子应得的。”柴铮铮笑道。

  又寒暄了几句后,秦衍雯跟着家中嫂嫂、侄媳妇等人朝后院走去,方向却是和白夫人、吴大娘子等人的相反。

  柴夫人疑惑的看着柴铮铮,道:“认识?”

  “嗯!”

  柴铮铮简略的说了几句。

  柴夫人叹了口气,道:“这续弦本就难当!她还是个侯府嫡女,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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