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最后几行,字迹愈发凌厉、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如针如锥,狠狠刺入他的神魂:

  「……余命尽之时,得窥天机一线!知身后将有‘有缘人’至此」

  「特炼‘续魂丹’五粒,封于瓷瓶之中,每服一粒,可压制黄泉泪两载光阴!」

  「并炼黄泉泪解药5粒,可压制毒性10载,携吾仇人头颅前来,余自当解君之厄,并赠大机缘酬卿」

  「十年之限。逾时不至者……」

  那血字的光芒骤然变得妖异刺眼:

  「……黄泉沸血,魂销骨散,永沦幽冥,万劫不复!」

  啪嗒……

  一滴冰冷的汗珠从陈浩下颌滑落,砸在冰冷光滑的青玉地面上,声音在死寂的石室中清晰得让人心悸。

  那脆弱的枯黄信纸在他指间无声地簌簌抖动。

  十年……

  听起来漫长。

  但要在十年内,完成这一切又何其难也啊!

  希望……一丝微弱的、荒谬到极点的希望忽然在绝望的泥沼中挣扎出来:万一……千年时光荏苒,这“黄泉泪”的毒性已经消散了呢?

  书上不常说千年足以消弭万毒吗?

  他死死盯住矮几上的青瓷药瓶。里面那五粒不知成份的“续魂丹”,是他的保命符,却也是催命帖!

  只要不服用第一粒,五天后……就可见分晓!

  若是毒发……那便证明一切!

  若是无事……或许……或许还有一丝侥幸?

  石室的寂静被一声长叹打破。陈浩疲惫地环视这个令人窒息的囚笼,最终,目光定格在石室顶部那颗散发着幽幽碧芒的珠子。

  不,或许它不是出路,但它曾照亮了一个方向?

  没有多想,只是遵循着冥冥中一点微弱的指引,陈浩将那本蓝皮册子,轻轻按在光滑冰冷的石壁上。

  滋——!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冰雪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奇异声响骤然响起!

  青玉墙壁如同遇火的春雪,无声无息地向内消融、坍塌,仿佛无形的巨口张开了黑洞!转瞬之间,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孔洞出现了。

  孔洞之内,是一条陡峭地向地底深处延伸的黝黑甬道!

  一股森冷的阴风混杂着腐朽的霉味,顺着洞口猛地灌了进来!

  两侧原本一片死寂的石壁,在碧绿珠光微弱的光芒下,赫然显现出大片的、覆盖了整个甬道壁面的古老彩绘!

  画技古朴,色彩在幽光下泛着奇异的暗沉光泽。

  第一幅:简陋的茅屋下,一对扎着总角的少年少女,专注地看着一个模糊的老者演示某种器物;

  第二幅:两人稍长,执剑携药囊,携手走过崇山峻岭,斩杀异兽,采摘灵草;

  第三幅:置身于幽深宏伟的古墓入口前,男子目光坚定,女子面带忧色,二人合力开启沉重的石门;

  第四幅:墓穴深处,怪石嶙峋,壁画上女子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困,男子奋力挡在她身前,与一只狰狞的、口含碧绿珠子的巨大妖兽搏杀……

  最后一幅:光芒万丈的神殿深处,巨大的妖兽骸骨间,男子身披残甲,背影模糊在炫目的金光中,而女子怀抱着某个散发绿芒的物件,独自立于遍地狼藉的出口前,泪流满面,脸上只有一片死灰的绝望……

  这分明是……墓室主人李欣与她师兄李立的……生平?

  而那最终导致李立陨命的凶险之地——那座遍布妖兽、金碧辉煌的古墓神藏……

  就是信中提到的......

  陈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不敢再看那些仿佛诉说着无尽悲伤与绝望的壁画,紧了紧怀中的药瓶和那本蓝皮册子,深吸一口带着墓穴腐败气息的冷气,踏入了幽暗的甬道。

  甬道尽头是一个更小的圆形石室,空无一物,只中央有一方低矮的石台。

  台上,静静地放着一个乌沉沉的、毫无光泽的木匣。

  木料纹路奇异,散发着淡淡的、陈腐的草木香气。

  是李欣留给他的宝物?秘籍?还是……某种陷阱?

  陈浩小心翼翼地靠近石台,手指触碰到那冰凉的乌木匣盖,轻轻掀开。

  没有宝光四溢,没有惊天的波动。

  匣内只有两个物件。

  两枚颜色温润、质地普通的……玉简。如同市井摊贩上最常见的货色。

  一枚上刻着古朴的篆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另一枚则刻:「人生之路,天定乎?人定乎?」

  简短的箴言,在此刻此地,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玄机,又更像是一位早逝天才留在时间长河彼端的、充满嘲弄与叹息的悖论诘问。

  深深的失望混杂着一丝奇异的感悟涌上心头。

  陈浩默默地将两枚玉简贴身收好。

  轰隆隆……!

  就在他收起玉简的刹那,脚下的青玉地面猛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巨大的地龙在翻身!

  眼前的石台伴随着沉闷的巨石摩擦声,竟开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下沉降!

  它最终完全沉入地下,在石室中央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竖井!

  一股阴冷、带着浓重水汽和某种腐朽血腥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竖井的石壁上,间隔凿着一些简陋、粗糙的石蹬,一路盘旋向下,没入令人心悸的黑暗深渊之中。

  呜……咕噜噜……

  从深邃的井底,隐约传来湍急流水冲刷岩壁的哗啦声响。

  在这流水声的间隙……

  吼……嗷……

  一种极其模糊、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令人灵魂战栗的低沉嘶吼声,若有若无地、断断续续地从那无边的黑暗中渗透上来!

  石门紧闭!

  前路……是深井地狱!

  后路……是幽森婚房!

  唯一的“门”,通向未知的深渊与凶兽的巢穴!

  怀中那冰冷的青瓷药瓶,此刻重若千钧。

  暮色低垂,琥珀般的余晖慵懒地笼罩着宁静的陈家村。

  陈浩踩着一路风尘,脚下那双穿了三年、沾满泥点的粗布鞋踏上了村口熟悉的土路。空气中飘荡着炊烟与新打下的稻谷混合的、令人心安的气息。几只蜻蜓在翻飞的稻穗尖盘旋,几个总角的稚童挥舞着茅草,追逐嬉戏。

  这幅生机勃勃的烟火画卷,与脑海中那阴冷死寂、燃着幽红烛火的幽冥婚房,还有深井中传来的恐怖嘶吼,形成了一种撕裂灵魂般的荒诞感。

  喉头一阵无法抑制的苦涩蓦然涌起。

  “……要是那一切……只是一场荒谬的噩梦,该多好……”

  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腰间那半枚玉佩,指尖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凉。这触感如此真实,清晰地刺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心脏在胸膛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被那阴寒嫁衣女尸注视过的神经。

  胸腔里跳动的这颗东西,似乎已不再完全属于原来的自己——它被染上了幽深的墓气,揣着黄泉的印迹。

  “小浩!回来了?”

  村口那株虬枝盘曲的老古柏树下,一道佝偻的身影颤巍巍地站起身,脸上是熟悉的、毫无杂质的关切笑容。是隔壁的陈宪明大伯。

  “嗯,陈伯伯,刚回来。您……吃了没?”

  “还没哪!”陈宪明拍着身上沾的草屑,乐呵呵地走近几步,“估摸着已经四五天,想着你差不离该到家了。你婶子知道你口淡,今天特意煨了一大锅酸菜猪油粉条,还烧了一只昨天运气好逮到的兔子,就等你来呢!……咦?这次怎么耽搁这么久?”

  那张在墓穴幽光中惨白扭曲的脸,此刻在村口温暖的余晖下,硬生生挤出陈浩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的、属于“游方地师陈先生”的惯常笑容。

  “嗐,别提了。”

  “这不是在齐大财主家做完活儿,刚结完账,半道上硬被邻县张庄一个挺急的主家给截住了么,说祖坟闹了点邪乎,非拖着我走了一趟。您说咱这名声传开了,也真是没法子推脱,可不就多耽误了一两天。”

  他语气轻松,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一丝得意。

  声音平稳,笑容自然。五年的历练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与羞赧,说这些早已融入生活的粉饰之言,他脸不红心不跳,堪称炉火纯青。

  老槐树粗壮的躯干在夕阳里投下浓重的阴影,如同伏地的巨兽。远处传来妇人悠长的唤儿声,炊烟袅袅,盘旋上升,将掠过天际的归鸟羽翼渲染得朦胧而温暖。

  陈宪明围着他转了一圈,浑浊的老眼仔细打量他略显疲惫却并无伤痕的脸庞和整齐的衣衫——他已在途中找了处溪流洗净身上可能的异味尘泥,甚至换了件备用布袍。爱

  干净、随身带换洗衣裳,是他行走在外的习惯,此刻成了极好的掩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人放下心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走走走,你婶怕是要等急了!兔腿给你留着呢!”

  老人说着,转身颤巍巍地率先朝村内走去。

  陈浩紧随其后,步履如常,目光却不经意扫过不远处那沐浴在暮色金辉下的陈氏祠堂。

  那座饱经风霜的建筑在暖光中显得格外庄严宁静,一股混合着孺慕与绝望的潮水猛地冲击着他的心防——好想……好想爹娘……

  这股翻腾的情绪被他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

  他脚下的土地是暖的,空气中弥漫着兔肉的香气和柴火的暖意。

  然而,

  他踏足的,是归家的路。

  他怀揣的,是幽冥的令符。

  他享受的,是最后的温暖。

  他走向的,是即将开始的、不知生死的漫长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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