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家里?”冯炽眉头就是一皱。

  沈清欢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地步也不好说话,就跟他道:“我们先下楼。”

  走到楼下,碰到班上的严珍,严珍看了眼沈清欢身边的冯炽,和她道:“你爱人来了。”

  说起来,宿舍有好些个女同志是已婚身份,丈夫过来看望的,也真只有沈清欢一个,就算是本地的女医生,也不见丈夫过来看望。

  沈清欢朝她点点头,“是。”

  “那不打扰你们了。”严珍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

  非常的识趣。

  *

  罗小眉本来是追着沈清欢的男人进医院的,但他脚程太快,她进入大厅后就没看到他的人了,只好赶紧去胡景华的诊室。

  胡景华还没有回来,在他诊室这儿没有看到沈清欢的男人,她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但心里非常的没底。

  不知道沈清欢的男人会怎么做。

  正想着,看到走廊上响起骂声,一个男人在骂着一个女人。

  这两人看起来是一对夫妻,男人骂女的怎么总是往别人家去,现在弄得别人都传她和那家的男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女人就反驳,她没有经常去,就算去也是在门口,没有进屋,打交道说话的也是那家的女人。

  男人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就说,外面的那些人怎么不说别人,偏偏要说她。

  两人一路吵着下楼了。

  罗小眉本来是有些不安的,但听那两人这么一吵,突然心定了很多。

  沈清欢的男人,怎么样也是个男人,男人哪里受得了自己的媳妇跟别的男人扯上关系。

  虽然沈清欢的男人可能会找景华麻烦,但沈清欢也躲不开。

  正想着,她余光看到了楼下的两人。

  正是沈清欢和他男人。

  两人并肩往外走,正聊着什么。

  男人还是一身军装,身材板正,神情严肃,但是他手上却拿着沈清欢的包。

  沈清欢和他说话是带着笑的,神情愉快,一点儿也不像被呵责过的样子。

  罗小眉心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看着一阵的难受。

  刚才才定下来的心,这会儿又变得摇摆不定,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眼皮突然跳了起来,心里也笼上了一层不好的预感。

  *

  沈清欢问冯炽怎么过来省城了。

  冯炽直接就是道:“过来看你。”

  沈清欢比较受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没有顺路?”

  “今天我休息。”冯炽也朝她看过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去病人家里?”

  一般医院的医生都不会外诊,只有村里的赤脚大夫才会背着药箱上门。

  沈清欢边走边跟他说了何家、以及胡景华夫妻的事。

  “我打算过去跟何家那说一下那糕点的事。”

  “你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去?”

  沈清欢:“打算找人借辆自行车来着。”

  看到冯炽的神情,她又补充道:“何家不远的,那老太太的孙女跟我算是比较熟悉,之前在庆城就有找我看过病。”

  冯炽语气严肃,“清欢,你一个女同志,没有人陪同,跑到病人家里,你觉得合适吗?”

  沈清欢默了下,这个问题,之前她和冯炽就聊过,冯炽觉得她一个女同志,又是个漂亮年轻年轻女同志,出门在外要多加注意,去陌生的地方得找个人陪同。

  虽然流氓罪能判死刑,但不代表就没有人敢动这个心思。

  她是认同的,在今天,她确实答应了何家,上门给老太太复诊,钟月接送她。

  她没有想过找个人陪同,她下意识地觉得钟月靠谱,何家也是干部家庭,不至于做什么不好的事。

  但这会儿面对冯炽的质问,她多少有些心虚。

  也反省了下,她的安全意识确实是有些不够。

  沈清欢是个有错就会认的人,“不合适,是我考虑不周,还好你及时赶到阻止了我。我觉得还是你上门合适些,罗小眉差点就害死你媳妇了,你可得帮我出气。”

  说到后面她语气里带上了几丝撒娇,把冯阎王挂霜般的脸瞬间和缓了不少。

  “先去吃饭。”

  这茬算是揭了过去。

  吃饭还是上次的那家饭店。

  今日供应又有烧鸡,冯炽还是跟上次一样,要了一整鸡。

  沈清欢和他聊了下这段时间她的学习情况。

  “胡家针法?”冯炽把汤放在她面前,“哪里胡家?”

  “B市医院过来的,祖籍是J省X市那边,祖上是比较有名的御医,现在流传下来的,一套胡家针法,还有一些制药方子,胡家其他人不知道,反正胡景华靠先人流传下来的东西吃得很开,很受重视。”

  胡景华祖籍这些,是胡景华在课堂上说胡家针法来源时有提到,所以沈清欢也大致有些了解胡家的情况。

  冯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向往,开口问:“你想学习胡家针法?”

  沈清欢诚实地点头,“想学,但我和胡景华闹掰了,他不可能教我的。而且我看他对其他过来他课堂学习的医生,也没有真心要教的意思。”

  他提过几回胡家直系传人、嫡亲弟子,才有资格。

  所以他课堂上那些人,不过是成就他一些名声而已。

  不过就是,在运用过两回胡家针法之后,她有过几天噬骨蚀心般的惦记。

  对,惦记胡家针法。

  就很想学。

  知道胡景华不可能教之后,她只能是强压着那个想法。

  “清欢,你亲生家庭就姓胡。”冯炽给她提醒。

  沈清欢拿筷子的手顿下,抬了下眸。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是下乡之后才被夏虹写信告知,她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

  她亲生家庭姓胡,她原本姓胡。

  沈秀秀就指着她鼻子骂过,让她滚回自己的亲生家庭胡家。

  沈家和胡家是远房亲戚,但两家隔得远,几乎没有来往。

  也就沈秀秀被接到沈家后,胡家一年给沈秀秀寄个两三回东西,给沈家寄些粮食什么的。

  在沈秀秀嘴里,胡家很糟糕,很穷,负担重,认知低愚昧,兄弟姐妹多,还重男轻女。

  她在家里排第四,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

  她是最不被重视的一个。

  沈清欢没见过胡家人,她和沈秀秀的身份调换过来后,胡家没有联系过她。

  当然,她也没有联系胡家。

  但她的亲生家庭又怎么会跟胡景华的本家扯到一块去?两地相隔两千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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