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低垂着眉眼,正要低下身子在沙滩上写字,却被颜若拦住。

  他目含疑惑,颜若只是淡然说道:“不用你写,让我来说吧。”

  澈点了点头。

  颜若的目光从澈的这几位哥哥姐姐身上扫过,脸上立刻带上了恰到好处的笑,朝着他们打起了招呼,“几位哥哥姐姐好!”

  “你是?”

  颜若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是澈的心上人。”

  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这话一出,就迎来了无数目光的打量。

  这个时候,溪站了出来:“我记得澈喜欢的是一位男子,可你……”

  他上下打量了颜若一番,然后用着笃定的语气说道:“你是女子。”

  “对,我是女子。”颜若点了点头。

  自从知道自己一直男装打扮让澈误会了那么久之后,颜若想了想,还是决定就此换回女装。

  因为今天要来见澈的哥哥姐姐,别看颜若的面上极为淡然,可说不紧张也是假的。

  她出门前,特意选了一件颜色清丽的衣裙,又配戴上了当下在白雪国最为流行的饰品,而且也没忘在请脸上轻轻涂抹上了一些脂粉……

  如此一番打扮,她身子女子的特征是那样的明显。

  颜若接着又这样补充了一句,“可我也是澈喜欢的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

  颜若解释说:“我先前为了方便,常作男装打扮,澈起初还不知道这事,自然是有了一些误会。”

  她的声音又轻又慢,伴着徐徐海风,倒也极为和谐悦耳。

  随着她的解释,澈的哥哥姐姐们也终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澈自小生在海里,见的人也基本都是他们人鱼一族的人。

  可人鱼一族的相貌原本就极为出色。

  女子貌美,男子俊秀。

  而且他们大多肌肤白皙细嫩,有些男子看起来就比较像女子。

  若要从一个人的面容来判断这人是男还是女,这还是真的有些难办。

  于是,澈学会判断性别的方式就很简单——看一个人的衣着到底如何。

  男子的衣着偏干净简单,女子以衣裙为主,色调也是极为多样。

  澈之前每次见到颜若都是穿着男子的衣衫,虽然有时会觉得颜若的样貌偏向女气,可他光看她的衣物就把她当成了男子,然后就有了之后的乌龙。

  “你是澈喜欢的弟弟,那你喜欢澈吗?”大姐姐温立刻表现出了长者风范,目光利锐的看着颜若。

  颜若笑了笑,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和澈相扣的手指抬起,让他们能够看清楚她与澈此刻的姿态与亲密。

  她觉得这世上应当也没什么会比眼睛看见的东西更具说服力。

  可澈是他们最疼爱的弟弟,单凭这样亲密的举动,他们还不够放心,便接连问了颜若好几个问题。

  比如说,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澈的。

  又比如说,她有打算要和澈成亲吗。

  再比如说,她知道了澈是人鱼,心里是什么想法。

  ……

  颜若不卑不亢,一一作答。

  而她的回答虽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可看着澈满目忧虑的看着他们对话,哥哥姐姐们也没办法当着澈的面说出任何一句对颜若不好的好。

  最后,他们也只能勉强同意让颜若和澈在一起的事情。

  “苏小姐,我们还想和澈单独聊一聊。你觉得……”

  颜若立刻笑着说道:“你们聊吧。我还没看过晚上的大海是什么模样,正好借这个机会可以看一看。”

  说着,颜若便朝着稍远一些的地方走去,算是主动回避他们。

  颜若刚一走开,好不容易将自己身子挪回海里的澜,就忍不住朝着温问道:“大姐姐,你觉得这个人类怎么样?”

  “……还行吧。”温抿了抿唇。

  她虽然是所有兄弟姐妹中年岁最大的,可是并不擅长看人,这个时候也只能凭自己感觉说出一句“不错”,再多的她也不知道应当如何表达。

  倒是溪看着颜若立刻的背影,捻了捻手指后,淡然评价道:“这女子进退有度,谈吐不凡,倒是不错。”

  澈一听他们在夸颜若,就比听到他们夸自己还要高兴。

  那双漂亮又干净的眼眸微微弯着,面上神采飞扬。

  只是他还没高兴太久,就听见了大姐姐温的质问:“澈,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能把她带到我们面前来呢?现在我们作为人鱼的身份已然被她知晓,按照人类贪婪的性子,当然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其实他从把颜若带过来之时,就猜到自己会听到这一番质问。

  他立刻低下身子,在沙地上写字。

  ——我没有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过,这是她自己发现的。

  ——她和其他人类是不一样的,她并不贪婪。就算让她知晓这世上有人鱼的存在,也定然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哥哥姐姐们放心,她真的真的特别好。

  ……

  沙地上很快就多出来了一片夸赞之言。

  澈的哥哥姐姐们一开始还有心思看他打算说什么,可在看着他话里话外皆是对颜若的维护之后,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然后再看着那些压根不带词句重复的夸奖之言,他们就觉得有些视觉疲劳了。

  “澈,别写了。我们都知道你很喜欢她,觉得她很好。不过这也不用这么夸张的写这么多吧?”

  “对啊,你有些字写的远了,那些潮水未必能将这些字浸没带走。那倒时候还得你自己想办法把这些字擦去。”

  澈听着他们一人一句,最终还是选择了停手。

  温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我们担心的其实也不是自己的安慰。毕竟我们人鱼久居深海,而这片海域又大又辽阔,还特别深。就算人类打起要捕捉我们的主意,要捉我们也一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们最担心放心不下的,还是你的安危。”

  澈有些迷茫。

  他的安危?

  他现在明明是安全得很,那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温看着澈这茫然的样子,只觉得他实在是心大,这个时候又对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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