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我们村要有仙人来了——”

  秦昭昭抓着裴韶的手,说的眉飞色舞的,她一遍搓着盆里的衣服,一边一脸花痴的期待道:“要是我也能跟着仙人去修仙就好了——”

  “只是可惜了。”

  她转头看看裴韶,又看看自己,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们这样的姑娘,一辈子也没办法从山村里出去了。”

  裴韶没出声,低头默默的搓着手里的衣服,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

  她们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小山村,名叫遥山村,因为背靠遥山而得名。

  小山村里的人淳朴善良,但是也一样的落后腐朽封建。

  至少在裴韶看来是这样的。

  因为她是女孩,所以她不能吃鸡蛋,不能吃肉,所有好的一切都要给弟弟先挑,因为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要给裴家传宗接代。

  而她,是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的女孩。

  女孩在遥山村是不受重视的,无论是她还是秦昭昭,都是如此。

  可若是能跟着仙人一起走……

  裴韶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河水,心中则是控制不住的幻想。

  若是她也能跟着仙人一起走的话,是不是,她也能学那些厉害的仙术,就不用等她长大了嫁出去,彩礼留给弟弟娶媳妇了?

  但很快,裴韶就摇了摇头,企图把这个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自己脑子里驱赶出去。

  她低下头,只安静听着秦昭昭的絮絮叨叨,沉默的洗着衣服。

  她跟秦昭昭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得上好,只不过两人算是同病相怜,平日里遇上了也会一起说几句话。

  “我洗好了。”

  打断了秦昭昭的絮絮叨叨,裴韶提着盆子和搓衣板站起来,朝着秦昭昭言简意赅道:“我先回去了。”

  “那好吧。”秦昭昭看起来有些不舍,只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等裴韶转过身走出去两步之后,秦昭昭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喊住了她。

  “裴韶!”她抬起头来,眼睛里面亮晶晶的:“仙人要来我们村了,来看我们能不能去学仙术,我要去试试,你呢?”

  看着秦昭昭期待的眸子,裴韶拒绝的话从口中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好。”她说。

  秦昭昭这才满足的眯起眼笑了起来。

  裴韶并不跟秦昭昭那样天真,相比来说她早熟许多。

  对于跟着仙人去学仙术,逃离这个家这种事,她已经不相信了,对此也并不抱有幻想。

  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幻想来,她更想今儿个多绣两条帕子,换回来几个铜板攒着,用以支撑她以后逃出这个家。

  果不其然,一推开院子门,就跟打开了什么神秘的开关一样,女人的怒骂,孩子的尖叫全都一点不落的传入了她耳朵里。

  裴韶敛下眸子,没出声,乖顺的把衣服晾了起来。

  但在一旁揪着小男孩耳朵教训的女人却像是突然来了劲一般。

  她丢下胖墩墩的男孩,气势汹汹的站在裴韶面前,语气凶恶:“怎么这么晚?赔钱货!是不是又去偷懒了?”

  “今天衣服太多了。”裴韶垂下眼睛,纵使心里的恨意已经疯狂生长蔓延,可她脸上依旧不显半分。

  女人这才冷哼一声,又恶狠狠的瞪了裴韶一眼。

  “你最好是!”

  说完,她又去追着小胖墩喂饭了。

  “耀祖啊,乖耀祖,快来吃一口……”

  听着女人宠溺的声音,裴韶捏了捏拳头,心中到底是五味陈杂,并不怎么舒服。

  她还有许多活计要做,砍柴,挑水,浇地,烧水,煮饭。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是裴韶少有的休息时间。

  只不过她并没有跟裴耀祖吃一样的饭的资格。

  裴耀祖碗里是精粮大米饭,还有带着油花的菜,她碗里则是水似的稀粥。

  祖父母跟外公外婆过世的早,父亲在镇子上做工,一个月也难得回家一次,因此,饭桌上一般只有裴韶,裴耀祖和女人三个人。

  不知怎么的,女人突然把话题转到了秦昭昭上午说的“仙术”上去。

  “听闻我们村子也要来仙人了。”她状若无意般说道,但暗里却紧紧的盯着裴韶的反应。

  裴韶没什么反应,但听到这句话的裴耀祖却炸开了锅。

  “仙人?什么仙人?”他蛮横无理道:“我也要当仙人!”

  “你这死丫头!最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女人恶狠狠的威胁完裴韶之后,才抱起来裴耀祖心肝宝贝心肝宝贝的哄。

  “我们耀祖从小到大都那么厉害,必然能被仙人挑中,去跟着仙人入仙门,学仙术,以后我也是仙人的娘了……”

  畅想着以后的生活,女人差点直接笑出了声。

  而裴耀祖这才满意,他挺起胸膛来,对着女人得意道:“那你以后见到我要磕头!”

  “那是!我们耀祖那么有出息,娘就等着你以后发达了孝顺娘呢!”

  女人立刻得意起来,她拉着裴耀祖的手,斜睨了一眼裴韶。

  只不过裴韶依旧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仙人要来正是今儿个一大早村长给的消息,说要挑合适的孩子去仙门学仙术,到时候她们会来挑,被挑中的就可以跟着入仙门。

  因着这个,许多人家都开始了准备,就等着万一自家的孩子被挑中,全家也都能跟着鸡犬升天。

  而女人对裴耀祖这跟独苗苗一向很有信心,一听到仙人要来的消息,她就觉得裴耀祖板上钉钉一定能被选上,到时候她也能跟着享福。

  两人心里都记挂着仙人的事,刚吃完饭,女人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裴耀祖到处去串门子炫耀了。

  而秦昭昭也从后窗敲响了窗户。

  “裴韶!裴韶!”她从后窗的破洞里悄悄伸出脑袋来喊着裴韶,语气兴奋。

  “听说仙人今晚上就会来了,不如我们去等着他?”

  面对秦昭昭亮晶晶的眼神,又想到这的确是自己今天白天答应过的,因此她并没推辞,转头跟着秦昭昭走了。

  秦昭昭说的仙人会来的地方是村子里的晒谷场,中间已经被打扫出来,空了一大片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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