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

  “我猜对了!”

  面对徐百川没头没脑说出的这句话,张安平神色不变道:

  “有相关猜测?”

  徐百川沉闷道:

  “从你最近做事的风格中可以看出来。”

  张安平沉默一阵后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徐百川嘴角浮现一抹嘲弄:“是该谈谈了。”

  “我很想知道我认识的张安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谈话就此中止,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扬起的尘土。

  军卡进入了镇子后放缓了速度,一名名或是行进或是站岗的或是列队的忠救军士兵,面对边三轮打头、军卡其次最后数辆边三轮跟随的车队,纷纷挺直腰杆,要么行持枪礼,要么敬军礼,用最标准的姿势向这支车队表达他们朴素的敬意。

  徐百川打破了卡车内的沉闷:

  “他们知道是你来了以后,纷纷换上了舍不得穿的新军服,各级军官也主动带队在镇子里进行卫生打扫。”

  “他们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你。”

  张安平淡淡的道:“费心了。”

  徐百川闻言不再言语,一路将车开到了指挥部后下车。

  过去,他跟张安平每一次见面,都分外的轻松,但这一次跟张安平见面后带来的沉重感却让他窒息。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他很清楚,接下来才是他和好友真正的碰撞。

  军官们从边三轮和军卡的车斗中纷纷下来,做好了直面张长官问话、检阅的准备。

  看着满怀期待的军官们,徐百川却摆摆手:“先解散,我跟张长官有机要军务要谈!”

  说罢,他便面向张安平做出请的手势。

  来自好友的陌生感让张安平平静的脸庞上出现了一抹涟漪,他点点头转身就进入了指挥部大院,只余下军官们在那面面相觑。

  按照过去的惯例,张安平每次来忠救军总指挥部,总是要先挨个跟核心军官见面交谈、跟中下层军官开座谈会的。

  但这一次为什么破了惯例?

  【难不成是徐总指挥不满意我们的态度?】

  【嘶,这可怎么办?】

  军官们暗自发愁,如果张长官跟徐总指挥起了冲突,他们……他们怎么面对徐总指挥啊!

  ……

  由地主住房改造的办公室内,曾经毫无芥蒂的两兄弟坐下后,徐百川率先开口:

  “安平,你还记得咱们在上饶的那一次吗?两个国军少将被一群大头兵揍成了猪头。”

  张安平笑着说:“我记得——当时我吃了不少亏,你够兄弟义气,关键时候替我挡了一阵,要不然我大概率会被打的住院吧。”

  那一次,其实是兄弟俩故意为之,故意上演的苦肉计。

  当时的背景在徐百川在张安平的暗示下关闭了电台,没有让戴春风的命令在第一时间传达到忠救军。

  为了将命令传达下去,军统甚至不惜通过汪伪那边的人向日本人传话,最终用飞机通过丢竹筒的方式将命令传达到了忠救军。

  但徐百川依然阳奉阴违,通过临撤离前的反击,为酣战的新四军争取了时间。

  这些行为,在军统内部属于严重的政治错误,按照徐百川当时的猜测,自己最好的结局大概是坐冷板凳、永不重用。

  可张安平却通过种种的算计,将俩人的心思展现给了老戴,虽然老戴撸掉了徐百川总指挥的职务,由王天风取代,可没过多久却又让徐百川官复原职了。

  这是兄弟俩合作中唯一不能向外人提及的一次“体验”。

  面对回忆起曾经而发笑的张安平,徐百川却凝声道:

  “可是,安平,你变了!”

  曾经的张安平,为了不兄弟阋墙,宁愿违抗戴春风的命令。

  但现在的张安平,却举起了屠刀。

  “抗战胜利已成定局,”张安平凝视着徐百川的眼睛:“老徐,你想过抗战胜利会如何吗?”

  “国与共共天下?”

  “不可能!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两边,只有一家能做这伟大国家的执掌者!”

  “现在对他们的放纵,就是对未来的犯罪!”

  徐百川其实能猜到张安平的说辞。

  他很清楚,自己的兄弟拥有卓越的目光——淞沪会战爆发后,上海、南京沦陷,张安平是最坚定的那个!

  他十万分的信心相信最后一定是己方取得胜利,在所有人迷茫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强调着未来的胜利。

  事实证明张安平看的很对!

  六年了!

  六年的战争打下来,所有人都清楚,日本灭亡中国就是做梦。

  胜利,已经不远了。

  可这一次,面对着好兄弟高瞻远瞩的目光,徐百川却大声的嘲笑起来。

  “张安平,”徐百川止住了笑声,怒道:“从淞沪会战到现在,咱们死了多少人?!”

  “仅忠救军,战死了多少人?你记性好,可你,能将这一个个代表着鲜活生命的名字背下来吗?”

  “你不能!”

  “现在,日本人还没有投降,还在中国的土地上肆虐,中国的土地、中国的人民,还在被日本鬼子蹂躏!”

  “你呢?外敌未除,拥有战略眼光的你,现在就想着对内挥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面对徐百川最后的话,张安平也想指着侍从长的鼻子问一问。

  但是,有些事只能想想罢了。

  “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张安平冷漠道:“我在延安辛辛苦苦构建的谍网,一朝便崩!”

  “我设计的谍网构架,除了我是共党、林楠笙是共党外,绝无可能一朝就崩!”

  “我是吗?林楠笙……他是吗?”

  “可是,为什么崩了?除了咱们内部有人想看我出糗外,共党处心积虑的调查脱不了干系!”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你想过吗?你想过吗!”

  徐百川露出了嘲弄的笑:

  “如果我是共党,你在我的心脏中安插一张深不见底的谍网,我同样也接受不了!两党合作的前提是抗日,为了抗日,两党要摒弃前嫌!”

  “可摒弃前嫌,并不是说任人宰割!经历过四一二的那边,多一手防备有错吗?”

  “张安平,你扪心自问,自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达成以后,双方发生过大大小小的冲突,哪一次不是咱们主动挑起?”

  张安平惊骇的看着徐百川:

  “徐百川,你疯了吗?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徐百川哈哈大笑:

  “我们能做,我就不能说吗?”

  张安平保持着惊骇道:“你这是通共!”

  “通共?呵,呵!”

  徐百川呵笑:“那你抓我吧,正好我也受够了!”

  说罢,徐百川猛然起身就走,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止住了脚步,转身回看着张安平:

  “我只要还是忠救军总指挥一天,你就别想着让忠救军向自己的战友挥刀!”

  这句话说完,徐百川决然的转身,推门离开。

  屋内,张安平木木的坐着,直到徐百川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以后,才幽幽的从嘴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没有穿越前,张安平记得很多江湖类电影中都有这样的一幕:

  明明知道兄弟跟自己不和,可却依然傻不拉几的不做防备,直到被兄弟一刀捅死,才露出惊骇的神色。

  当时张安平就想:

  这些人是不是太单纯了?

  可此时此刻,他却意识到这样的人,不是傻,而是对兄弟的无条件信任!

  他们不相信昔日生死与共的兄弟,会因为利益的冲突对自己下杀手。

  就像现在的徐百川一样。

  张安平相信徐百川不会将自己软禁,不会隔绝自己对外的联络通道——而说出了这番话的徐百川,更不会认为自己会向戴春风打小报告,也不认为自己会对她诉诸于武力。

  “你啊,明明是特务,明明在37年的时候,差点把我的特别情报组一口吞下,怎么到现在,竟然成理想主义者了?”

  张安平无可奈何的低语,他以为徐百川会做的更圆滑一些,却没想到徐百川竟然展现了这么刚烈的一面。

  明明是他过来逼徐百川的,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徐百川逼自己!

  “抱歉啊……”

  张安平轻语:

  “我只能如此了。”

  ……

  徐百川气呼呼的将自己锁在屋子里,谁都不见。

  正如张安平所猜测的那样,徐百川压根就没有软禁他的心思,连这方面的念头都没有。

  他生气的在于明明跟张安平是生死兄弟、是价值观道德观一致的知己,为什么张安平现在却跟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理念冲突——他不是不知道国共之间的微妙,也不是不知道国民党内部的意志。

  可他始终坚信一件事:

  大敌当前,一致对外!

  哪怕是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也不能因为自以为稳操胜券而内讧!

  纵观中国的历史,占据了战略主动、胜利曙光就在眼前却最终功亏一篑的事还少吗?

  淝水之战,投鞭断流,结果呢?

  前秦国运就此被打断,随后亡国!

  这样的教训,不要太多了。

  可人们从历史中汲取的教训,往往都是……没有汲取到教训!

  徐百川悠悠的叹息一声,他知道语言很难说服不了一个人,更不能说服一个意志坚定之辈。

  偏偏他的好兄弟,就是一个一直无比坚定的人!

  “怎么办啊……”

  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屋顶,不知道该怎么打破现在的僵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门外传来了报告声。

  徐百川不理会,门外的报告声就一直喊,最终惹毛徐百川了,他大喊道:“没人!人死了!”

  门外的大犟种明显愣了,报告声也停了,但在几秒后就又倔强的响了起来。

  徐百川怒了,气冲冲的开门,就看到一名被大家戏称为犟驴的作战参谋站在门外,他怒道:

  “听不见里面的人死了吗?”

  作战参谋小声说:“张长官说了,人死了也要把您请过去。”

  徐百川被气笑了:“玛德,这混蛋咒我死呢?”

  虽然是气笑状,但他却没有太愤怒,哼了几声后问:“找我干嘛?”

  犟种参谋马上道:“张长官请您开会。”

  “开会?他么的,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徐百川怒冲冲的就往会议室方向走去,待他过去的时候,发现总指挥部的所有高级军官全部在场,就连去守长兴港的谭忠恕都被招来了。

  “呵,人来的挺全——不知道还以为张长官现在降职成为了忠救军总指挥呢!”

  徐百川阴阳怪气的刺了一句后,便坐到了椭圆会议桌的另一个椭圆位置,跟张安平遥遥相对。

  张安平没计较徐百川的阴阳,而是沉声道:

  “既然人全了,那就开会——”

  目光环视后,他道:“情报处长——”

  一名军官起身。

  张安平道:“从现在起,情报处秘密搜集有关中共的情报,尤其是泗阳地区,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泗阳地区中共的有关情报,没问题吧?”

  “是!”

  “参谋长。”

  谭忠恕起身。

  “参谋处准备一份方案——”张安平顿了顿,道:“根据泗阳的中共军队的情况,拟定一份袭击泗阳新四军的作战方案。”

  这句话让谭忠恕愣住了,甚至参会众人也都愣住了。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安平,不敢相信这话会从张长官的嘴里出来。

  国军数百万军队,跟中共武装为邻的不计其数,但唯有忠救军、且只有忠救军,在这数年中,从未跟新四军发生过武装冲突。

  小规模的摩擦是不可避免的,但双方都秉承着控制事态、解决事态的态度,即便发生摩擦,也会在第一时间解决,也绝对不会动刀动枪。

  搜集新四军的情报,这件事他们能理解,可现在竟然要准备作战方案!

  这可是作战方案啊!

  站立的谭忠恕,久久未应声。

  张安平用阴冷的声音道:

  “怎么……抗令不遵吗?”

  谭忠恕猛然回神:“职部不敢,参谋处……会立刻着手准备。”

  张安平这才示意道:“坐——联络……”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嘭的一声。

  桌子被拍了,拍桌子的正是徐百川。

  随着这一声嘭响,参会众人的神色不由一紧,不少人更是头皮发麻。

  让众人头皮发麻的徐百川这时候却硬邦邦的发问:“张长官,你意欲何为?”

  张安平眼皮不抬一下:“我做事,不需要向你解释。”

  “我才是忠救军总指挥!”徐百川怒而起身后,目光环视了众人一遍后,沉声道: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对友军开火!参谋处,没有我的命令,我看谁敢做作战计划!”

  张安平目光阴冷的看着徐百川,久久不语。

  会议室内的气氛,也因为他的阴冷目光而变得格外的渗人。

  徐百川却不甘示弱的跟张安平对视。

  他知道张安平将自己请过来的目的——无非是借着军事会议的时机,逼自己在两人的分歧中选择遵从。

  他理解张安平的苦心。

  可是,他终究是做不到让这支自己带了数年的部队,向友军开战!

  所以,他拍桌子了。

  而这一拍,也意味着两人彻底的……决裂。

  这一切徐百川都明白。

  可是,明白又如何?

  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着的忠救军,将屠刀挥向战友。

  哪怕有朝一日,昔日的战友要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可在大敌未除的情况下,他徐百川,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部队,向战友挥刀。

  面对跟自己对视而毫不退让的徐百川,张安平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后,打破了会议室内窒息的氛围。

  他平静的说:

  “你……真的要这样吗?”

  徐百川再次强调:“只要我是忠救军的总指挥一天,我就不允许这一幕发生!决不允许!”

  张安平微微点头,下一秒,他平静的声音就再度响起:

  “来人,带徐百川下去。”

  随着张安平的声音落下,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

  嘭

  徐百川再一次怒拍桌子,怒目圆睁:

  “我看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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