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宋石饮了一口酒,问沈棠。“钱塘郡守?我和他素不相识,不去也罢。”沈棠推辞。

  “他家有窖藏二十余年的状元红,刘老弟难道不愿去品尝美酒?”洛宋石笑道。

  沈棠想了想,笑道:“也罢,我这老酒鬼,一辈子最不能推辞的就是美酒。”

  “茶宴热闹不热闹?也带我去好不好?”莹莹想去凑热闹。

  洛宋石点点头,沈棠却道:“你能喝酒么?”

  莹莹哼了一声,不屑道:“喝酒有什么难,我又不是没喝过。我们府里每逢年节都要喝酒。”沈棠见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笑而不语。翌日,莹莹扮作小厮,跟着洛宋石和沈棠去钱塘郡守府参加茶宴。府中尽是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莹莹留神看着,这些人无不服饰华丽,不是世家子弟,就是达官贵人。

  她在金陵见惯了显贵,对这些人自然不怎么放在眼里。听着他们大人、公子的称呼,忽然好生无趣。洛宋石和钱塘郡守一处饮酒,莹莹则跟着沈棠。

  沈棠虽身穿布衣,却因为是朝中名士,所见之人无不钦服的起身相迎,或是让座给他。

  沈棠也不客气,捡一处僻静处坐了,莹莹于是坐在他身侧。

  琴台上有一位年轻公子坐在那里抚琴,琴声悠扬,渐渐吸引了莹莹的视线。他和这府里过来过往的其他公子不同,其他人皆是遍身罗绮,只有他穿了一身青色布衣。

  然而,他那清雅高华的气质,让莹莹一望便知,他必是个世家子弟。那公子看到沈棠,从琴台上下来,和他见了礼。

  沈棠回了个礼,笑道:“我昨日还和洛宋石提到你,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你。洛宋石也来了,你去不去拜见他?”那公子淡然一笑:“既然同来做客,不拜见故人总是不敬。”

  他和沈棠说了几句,就去拜见洛宋石。“那位公子是谁?”莹莹好奇的问沈棠。

  沈棠诡异一笑:“是洛宋石的晚辈。”

  莹莹也是一笑:“那么也是我的晚辈了。”沈棠诧异的看了莹莹一眼。

  莹莹笑道:“凝儿是我侄儿媳妇,她父亲洛宋石自然和我平辈,洛宋石的晚辈自然比我辈分低,难道我算错了?”

  沈棠笑道:“鬼丫头,一肚子鬼心眼。”

  洛宋石正和钱塘郡守同席饮酒,看到云飞扬向他走过来,心中百感交集。自从那日幽州一别,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见到他,洛宋石心中总有些唏嘘之感。

  “晚辈云飞扬拜见世伯。”云飞扬恭敬的向洛宋石施礼。

  洛宋石见他对自己并无嫌隙,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欢喜,问候道:“不必多礼。你父母这一厢可好?”

  云飞扬答道:“家父家母身体都还硬朗。”洛宋石看着他的面容和三年前并无分别,只是比那时还多了一份沉稳,感慨的点了点头,招呼他坐下一同饮酒。

  席间,洛宋石邀请云飞扬去他府上做客,云飞扬没有推辞,称改日一定登门拜见石俊夫妇。

  回到府里,洛宋石和沈棠说起这件事,沈棠赞叹道:“坦坦荡荡,是个好男儿。我平生最厌恶繁文缛节和小肚鸡肠之人。”

  洛宋石道:“老朽原本怕他见了面不愿招呼,却没想到,他仍是以世伯相称,真叫老朽有些羞愧。”

  “你们说的是谁?是你那位晚辈?”莹莹好奇的问洛宋石,洛宋石和沈棠一笑,均未多言。

  莹莹心想,这些人可真是怪怪的,总是打哑谜。

  几日后,云飞扬如约登门造访,洛宋石备了美酒招待,和沈棠一起,三人在花园中相谈甚欢。莹莹早和沈棠混的很熟,此时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沈棠提起潘安,道:“听说他染了重病,也不知道痊愈了没有。”

  云飞扬道:“我和叔宝兄多有书信往来,这两个月,却断了消息,不知他病情如何。”

  沈棠道:“不是我要咒他,我那时就说过,他不是个福禄的面相。”

  “潘安那时还去过我们府上,他是砚儿的朋友。他那时总是咳嗽,想来身回去自然是要回去,不过时间早晚。沈大哥,我非要玩够了再回去不可。”莹莹叉着腰笑。

  她称呼沈棠为大哥,沈棠“哧”的一笑。这辈分早乱了,他和苏砚、云飞扬兄弟相称,和洛宋石也是兄弟相称。只因他四十出头,旁人都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我告诉你,我可没银子住店,到哪儿都得餐风露宿。”沈棠吓唬莹莹。莹莹不以为然道:“你没有,我有啊。我从家里出来时,带了银子,还有首饰。就算什么都没有,苦日子我也过得,有什么了不起。”

  沈棠见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笑笑没说话。

  时至中午,两人驾车来到一处大市镇打尖。莹莹从车上下来,和刘伶一道走进一家路边的一家茶肆。茶博士很快送了茶和几样小点心上来。

  “这里离姑苏城不远,我们加紧点赶路,今天晚上就可以到姑苏城中打尖。”沈棠道。

  莹莹想了想道:“早听说姑苏城风景如画,我们到了以后,去游赏一番如何?”

  沈棠笑道:“赶路要紧,不要总是想着玩。”

  莹莹不以为然道:“你们经常在外游历,当然觉得平常。我长这么大才出过这一次远门。”

  沈棠朝她笑道:“幸好我没女儿,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真是头痛的很。”

  “你别占我便宜啊,砚儿是我侄儿呢。”莹莹听他取笑自己,忙回敬了一句。

  姑苏城中最有名的一处名胜就是虎丘。相传吴王阖闾就埋葬在此处,终年郁郁葱葱,植被茂密繁盛。

  莹莹和沈棠驻足虎丘剑池边,见两侧的崖壁拔地而起,很是陡峭,那剑池水碧绿如玉,池水形状像一口平放着的宝剑。

  走近一点,寒气森森,青苔遍地,池水似是终年不干。

  莹莹轻轻用手掬起一捧水,向沈棠道:“这池水可真清凉,现下天气这么热,池水仍是寒意逼人。”

  沈棠低头看着剑池清澈见底,点点头:“所以这剑池水是虎丘一景,一年四季,常年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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