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浮武事 第五十章 慰亭布疑阵

小说:阎浮武事 作者:七味新语 更新时间:2025-04-01 16:20:06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天下这么大,谁能看尽呢,今日若不是靖波,我怕是到死,都未能亲眼见识这以假乱真的戏法吧?”

  瞅见暗金龙首倏忽消失,袁项城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那副老谋深算的权臣姿态。

  “菊人先生觉得,宫保是怎么想的呢?”

  “靖波啊,你还是不了解慰亭,我和同臣都知道,咱们的这位袁宫保啊,那可是打太极的好手。”

  听了袁、徐二人这番真假参半的鬼话,秦淮只是笑笑:“之前久闻菊人先生胸藏锦绣,今日在院中一听,果然名副其实,只是像您这样聪明的人物,难道也猜不透宫保的心思吗?”

  “宫保是国之重臣,万千心思数如星河,哪是我等能猜透的。别说我这只有虚名的清流学士了,就是京城那位摄政王,在政务兵事上,还要仰仗咱们这位袁大人呢。”

  徐菊人捋了捋胡须,不仅没踩套子,还借着问话又吹捧了一番袁项城。

  “好了,阿淮,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宫保是你的长辈,没必要拐弯抹角的试探。”

  一旁的李书文开了腔。

  “既然师父发话,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宫保,上次你让皙子南渡过江,换来了中山樵的一通电话,今天,却是要换我来当信使了。”

  秦淮说着,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中先生想请你于三日后,去紫金山喝下午茶,届时只会有我和师父两人在场,负责安全和保密。”

  “哦?他想见我?正好,我也想见他。”

  袁项城对中山樵的邀请倒是并不意外,他早就猜到檀香山现在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秦淮今日忽然登门,大费周章的变戏法,目的是啥,其实也并不难猜。

  无非是取信于他,竭力促成双方合作的手段罢了。

  袁项城如此想着,当即点头答应了此事:“不过,这次面谈的内容嘛,自然是得保密,但这次我和中山樵要见面的消息,却不能保密。相反,还要大张旗鼓的宣扬。”

  “菊人啊,我记得前几日,京城来了个外国记者,叫什么莫里逊?如今他就在衙门里,你替我去请他来此一叙。”

  不久之后,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身穿黑色西装,毛毡礼帽的中年男人走到堂中,脱帽致意,露出了那张高颧骨,眼睛深蓝,唇边有两撇八字胡的苏格兰大众脸。

  “袁总理,你有事找我?”

  “哈哈,Mr.莫里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同臣师傅的大徒弟秦淮,金楼就是他的产业。”

  “金楼?您就是那位发明了青霉素的秦先生吧,幸会幸会。”

  莫里逊主动抱拳拱手,却见秦淮已经伸出了左手。

  “Nice to meet you。(很高兴认识你)”

  瞅见一身武夫打扮的秦淮开口就是流利的英语,莫里逊微微一愣,也忙伸手见礼。

  “Mr.莫里逊,我知道,你不远千里,从直隶跑到南京,就是来找新闻的,我这就给你一条特大新闻。”

  袁项城伸出手指点了点这个在媒体报业颇有能量的莫里逊,先开口吊了下胃口。

  “总理的新闻,一定是大的,只是,再大能大得过北面的那条龙吗?”

  莫里逊显然有自己的门路,哪怕此时身在南京竟也知道龙现秦岭,直入紫禁的事情。

  袁项城眼神一动,幽幽道:“中山樵已经秘密北上,过江了。”

  “秘密谈判?”

  莫里逊的政治嗅觉极其敏锐,只通过这一句话,就抿出了其背后的汹涌暗流。

  “金陵自古以来钟阜龙蟠,石城虎踞,是难得的四象有情局,不比秦岭差多少。只可惜当年始皇帝命常生、仙导断了山龙脉,又引来秦淮河水贯穿长江,破了水龙局,这才这座六朝古都王气难存。如今南京,却有了山,有了水,还有了我,不就是一条龙么,难道是什么很稀奇的东西么?”

  袁项城伸出手指点了点莫里逊的笔记本,又点了点安坐一旁的秦淮,呵呵笑道:“我想请你把这件事,以一种合适的方式公开出去,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总理放心,一定如您所愿。”

  莫里逊拿着钢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很快将关键摘要了出来。

  中山樵——山;秦淮——水;袁项城——龙;秘密谈判→?

  瞅着袁项城这番布置,秦淮不易察觉地抿了抿嘴,倒也没阻止。

  ——

  “卖报!卖报!山人渡江!特大新闻,快来看啊!”

  “号外!号外!近几日金陵风起云涌,隐有龙现!”

  “中山樵疑似渡江北上,与袁总理主持南北和谈!”

  “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

  “我也来一份。”

  京城。

  喧嚣的街市上,五六个报童斜挎布包,怀里捧着一沓报纸,边走边跳,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流中,高声叫嚷着,伸手来去,收钱给报。

  街面上车水马龙,两旁门市林立,忽见那驶过的轿车停下,一个衣着锦绣的旗人摇下车窗,向报童道。

  “给本王也来一份。”

  报童看清来人模样后,忙抽出一份报纸,连钱都没敢要,立马回身挤入人流之中。

  削去职位后,当了没几天闲散王爷的醇亲王载沣翻弄着报纸,顺着粗大字体往下看去,手指突然顿住,原来报文下还印了几张黑白照片,乃是莫里逊带着照相机,在南京周遭山头所拍的景物。

  瞧着云雾当中若隐若现的只鳞半爪,载沣手指一紧,忙催促司机开车,往紫禁城赶去。

  “王爷,止步。老祖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扰他老人家闭关,违者无论是谁,皆可先斩后奏。”

  “让开,我有急事禀报,那袁项城狼子野心,就差没明着说要造反了!”

  面对扑虎巴图鲁的警告,载沣冷喝一声,顶着圆木般粗壮的手臂就要往里进。

  “王爷,王爷!艹!”

  眼见载沣完全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巴图鲁怒骂一声,掌刀忽然抬起,轻磕其后颈,载沣立马软倒在怀。

  “去,把王爷送回家里,好生照看,若是有半点差池,我拿你们是问!”

  巴图鲁将载沣扔回车上,向其司机随从沉声喝道。

  “引狼入室,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悠悠醒转的载沣揉着自己仍在发酸的后颈,手拿报纸,发声痛斥远在南京的袁项城。

  “我说醇亲王,这样的好东西,你还有多少?”

  时任禁卫军协统的良弼把玩着载沣家中的转轮手枪,准星对准袁项城的画像,作势欲击。

  “我虽然不再是内阁总理大臣,但要武装一支洋枪队,自信还做得到。”

  载沣望着袁项城的画像,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寝其皮,薅其毛。

  “好!咱们大清宗室成员,成立一个宗社党,盯着那个袁项城,如果他未叛国倒也罢了,如果他要真和那檀香山沆瀣一气,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良弼抬手扣动扳机,子弹砰地一声正中袁项城画像眉心。

  “你有这心,自是好的,只不过现在已是武人的时代了,有那神枪李护着袁项城,再多的洋枪炸药,怕也是收效甚微啊。”

  载沣比良弼知道的更多,望着堂内的宗室贝勒们,叹了口气,继续开口道:“我觉得,还是得拿出一笔钱来,发下江湖悬赏,直隶前段时间不是来了许多悍匪强盗么,就诱他们出手,待袁项城回来,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好,就这么做,我愿出千两白银,府中养着的拳师护卫也一并听王爷调用!”

  “还有我,也愿奉上八百两银票,略尽绵薄之力。”

  一时之间,从者如流,载沣和良弼对视一眼,颇为默契的向挂幅地图上的南京望去。

  ——

  金陵北倚长江,南望苏皖,位处两江要冲,东西水陆通衢,实乃昌盛之地。

  又兼着前日辛丑年二月初八,是观音菩萨的圣诞,庙会社火连开三天,城中更是热闹非凡。华灯璀璨如繁星坠地,市肆罗列似珠玑铺陈。

  这般繁华的日子,人们交相谈论的,却是新任内阁总理大臣袁项城,今天包了整个永和园,要给两江总督张寿康过寿。还专门从直隶请了戏班子,和徽派大家“活关羽”王鸿寿来,给几位客人助兴。陪坐的是江苏巡抚程德全,江左才俊张謇,尚洁先生顾延卿等一干当地的官绅豪富名流清客,动静不可谓不大。

  午时半晌,有“秦淮第一楼”之称的永和园门口已经落满了轿子车马。平日里那些难得一见的达官贵人,明晃晃的翠翎玉带,不经意的谈笑雅致,透着逼人的富贵风流。

  永和园里,宴席孔雀开屏摆开,正中一桌,下排首坐的是袁项城的智囊徐菊人,上排首坐着的那位,便是这次袁项城摆出隆重排场,要宴请的老寿星了。

  两江总督张寿康与袁项城既是盟兄弟,又是儿女亲家,端坐上首自然毫无争议,次座是致力君宪、以袁项城为榜样的江苏巡抚程德全,三座是才冠江苏的实业家张謇,除此之外,还有四座上的一人。

  只是这人的出身,让在座的士绅多多少少有些犯嘀咕。

  一个武行出身的泥腿子,哪怕的确有些功夫,早年也凭借小聪明积攒下了不菲身家,可终究上不得台面,哪配跟他们坐一桌?

  且不说今日寿宴的主角张寿康是正儿八经的一品大员,掌管军务、粮饷、漕运、盐铁等地方军务财政的封疆大吏,真正的国之柱石。

  哪怕是座次最末的张謇,那也是江苏五才子之首,有江左麒麟美誉的实业救国家,绝非一般人能比。

  至于这位金楼楼主

  做着风月场所的下九流生意,名不见经传,手里的青霉素倒是如雷贯耳,但人终究是个粗俗的武夫罢了,怎么受得起这番厚待?

  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自从这些年来奇人频出,暗杀屡现,只要是有些脑子的名流士绅也意识到了拳头的重要性,所以没人敢在如此场合,硬给自己找不痛快。

  “张大人,程巡抚,我知道二位相看生厌、政见不合,但今日毕竟是宫保的意思,咱不谈政事,只谈酒菜便是。季直是香帅旧部,靖波更是袁家熟识,我便近而不恭了,畅所欲言即可。”

  徐菊人老于世故,八面玲珑,一番言语下来,直叫人觉得亲近。

  那位身上担着几千万人生计的两江总督张寿康听了,冷哼一声,沉默不语,算是给足了袁项城面子。

  倒是江苏巡抚程德全没让徐菊人的话落在地上,笑着说道:“久闻菊人先生大名,高贤有命,岂敢不从,只是午时都过了,怎么还不见袁公人呐。”

  “今天早些时候,紫禁城里发来了一封电文,说是太后朝会后要致电北洋,袁公心怀大清,一直于衙门内苦苦守候,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公务。这才派我来招待几位,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徐菊人身居内阁协理大臣之职,与两江总督张寿康皆为从一品,此时说起话来,倒也随意许多。

  “菊人先生言重了,纯如不是穷挑理的性子,只是极为敬仰袁公,许久未见,想念的紧而已。”

  与程德全相交莫逆的张謇开口帮着解释了一番,气氛渐渐熟络起来。

  这几位谈笑自如,一边的秦淮权当不觉,双眼虚焦,神游天外,满脑子的注意力都在那一百零八幅图样上。

  “你师父,是李书文?”

  眼瞅着程德全和张謇跟徐菊人语聊投机,一直闭目养神的张寿康却突然开口,将话题主动转到了秦淮身上。

  秦淮这才眼神一动,微微颔首道:“正是家师,老大人有何指教?”

  秦淮这话回得不卑不亢,语气未见谄媚,张寿康上下扫量了两眼:“的确是名师出高徒,你这番言谈姿态一丝不苟,难怪能在檀香山和北洋两者之间砥柱中流啊。”

  “老大人过誉了,小子只是无欲则刚而已。”

  秦淮打了个哈哈,想将此事揭过。

  张寿康眸子一动,将这句话咂摸了两下,摇摇头正欲说些什么,就听酒楼门外,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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