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飞歌 102.随风而去

小说:雪域飞歌 作者:陈琳文秋陈琳 更新时间:2024-08-05 11:41:33 源网站:顶点小说
  田笑雨跟随王雪梅前往昌都随同采访,听王雪梅在课堂上介绍教学经验,看她和同学们互动交流,听她和老师共同探讨教学方法。王雪梅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大家的喜爱和赞扬。

  回到房间,田笑雨一边起草采访稿一边说:“和你在一起这几天,深刻体会到了你对职业的热爱和对学生的感情,可以看出你对自己的事业倾注了全部心血!”

  王雪梅拿着一本书,说:“其实我也没什么高招,只是一些体会和思考。教书育人主要是激发和培养学生们的学习兴趣,让他们产生内在动力。只要和同学生建立起良好的师生关系,真心把他们当做朋友,尊重和信任学生,他们就无所不能。”

  “自从来到西藏,你没休过一次假,没回去看过一次父母,暑假和寒假都用来给同学们补课,每年春节都是在学校和同学一起过的,你觉得值得吗?”田笑雨在采访稿上画了一道红线。

  “当教师,是我一生的梦想,能追求自己的理想,我感到欣慰、满足。看见那么多学生从我的教室里走出来,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觉得付出再多也值得!”王雪梅平静地说。

  “看老师和同学多喜欢你,真令人羡慕!”田笑雨在稿纸最上端写下了此次采访的标题——圣洁的冈拉梅朵。

  王雪梅把书放在床头,话题一转:“其实,我最羡慕的是你!”

  “羡慕我什么?”田笑雨看着她。

  王雪梅深深叹口气,看着窗外,说:“你和浩天,令人羡慕!”

  田笑雨笑了:“嗯,找到他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王雪梅感觉自己的心隐隐作痛,轻轻说:“浩天有理想、有抱负,能依靠、可信赖,和他在一起总能感受到一股向上的力量,振奋的精神,还有春风般的温暖!”

  田笑雨抱着枕头就像抱着一罐蜂蜜,说:“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感到踏实、安稳、甜蜜!”

  王雪梅的心像被蜜蜂扎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迟疑了片刻,说:“有多少人渴望找到这样的爱人终身为伴,共度人生啊!可是,我,可望不可及!”

  田笑雨笑了:“自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他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虽然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但是,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这是命运对我的特别惠顾!”

  “你是幸运的!”王雪梅许久才轻轻地说,一说完就感觉心开始慢慢流血。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是自己最渴望得到的那个人!可是,付出了那么多,身心都已经快被火炭烤化了,可两个人连一个火花也没有碰撞出来!这是命运的无情安排啊!

  两个女人谈论着同一个男人,一个幸福难当,一个悲痛欲绝。

  田笑雨突然问:“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就想找浩……”王雪梅脱口而出,当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有些慌乱,拿起书挡住脸,“我就想找一个浩气当空、坦然大气的男人!”

  田笑雨想起了刘子航,问:“我看见教师节给你送玫瑰花的那位老师,很不错的,你一定是找到了吧?”

  王雪梅放下书,看着白墙,说:“找到了,但是又失去了。幸福而苦涩、短暂而美好,永远不会再现,只能深藏心底!”说完,又拿起书挡住自己要哭的眼。

  “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王雪梅放下书,说:“我的目光看着他,他却看着别人!”

  “别人?”田笑雨没有回味出她话中的意思,眼前始终浮现见过的刘子航,问:“失去他,遗憾吗?”

  “遗憾,也不遗憾。真真切切爱过、哭过、笑过!”

  两个人再没有说什么。夜深,田笑雨听到王雪梅低声的哭泣,以为她在梦中再次和心爱的恋人相见。田笑雨为自己无法分担和体会她的痛苦而叹息。

  交流活动快要结束的时候,田笑雨提议去看看刘敏。刚走进八宿县政府大院,就有人热情指引:“找刘县长啊,我带你们去。”刘敏见她们进来,草草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交给身边的秘书,站起来和她们紧紧拥抱:“什么风能把你俩同时吹来了?”

  王雪梅说:“都当上县长了,令人刮目相看啊!”

  刘敏指指隔壁办公室,小声说:“千万别叫我县长。隔墙有耳,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要篡位呢!”

  田笑雨发现她手臂打着石膏,问:“怎么回事?”

  刘敏说:“前不久八宿连降暴雨,道路塌方严重,部分村民被困山中,没吃没喝十来天。我们组织人员去救济,结果半路上我从山上摔下来,骨折了,一个月了还没好利索。”说完把她们拉到沙发上坐下,问王雪梅:“听说家家都把孩子往你班里塞,说进了你的班就等于跨进了大学的门,是不是真的?”

  王雪梅摆摆手,说:“添油加醋,严重失真。”

  田笑雨说:“是真的,我这次就是专门采访她来的。”

  刘敏笑道:“到时我女儿也送到你班上来,好好培养培养。”

  王雪梅说:“你女儿才三岁吧,早着呢!”

  刘敏说:“是啊,都三岁多了。生下来就扔在老家,进藏后我就再没见过,每天只能对着照片和孩子说话。”

  王雪梅劝道:“从孩子的教育成长考虑,还是自己带好。”

  刘敏摇摇头说:“我经常下乡,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哪有精力管孩子。这段时间手摔断了,还要何帅请假来照顾我,否则连饭都吃不到嘴里。”

  听说何帅也在这里,田笑雨和王雪梅都想见他一面。刘敏笑道:“刚来几天表现还不错,见我能动了就跑到山沟里去看人家修水电站去了。我这就打电话让他早点回来。”刘敏拨完何帅的电话又说:“邦达机场离这很近,给西平也打个电话。”

  王雪梅一听,下意识摸了摸包中给陈西平赶织的毛衣。

  刘敏拨通电话就大声嚷嚷,像是呼叫一个遥远的地方:“机场吗?请帮我找一下陈工程师。”电话那头支吾了一声。刘敏大声说:“陈西平,雪梅和笑雨来了,早点到我家吃饭。”

  王雪梅听见陈西平激动地回应着,心“砰砰”乱跳了几下。

  刘敏放下电话回到沙发上,说:“陈西平今天怎么这么激动,平时给他打电话总是有气无力、爱理不理的。好几次想给他介绍对象,他一听就跑了。”

  王雪梅没有说话,又捏了一下毛衣。

  刘敏突然想起还没有给她们倒茶,拿起一个包装袋,说:“尝尝,我们自己生产的速溶酥油茶,味道如何!”

  田笑雨见她的手不方便,接过来说:“自己来!”

  刘敏说:“现在时代进步了,大家的饮食习惯也变得时尚了。从传统的用酥油桶打茶,到使用电动榨汁机,再到今天的速溶酥油茶,这简直是一场革命啊!”

  田笑雨倒进滚烫的开水,酥油茶的香味就升腾起来。她轻轻搅动了几下,就看见一层湖黄色的脂油浮起来,水*融,赞叹道:“和刚刚打出来的新鲜酥油一样,奶香扑鼻,香气四溢。”

  刘敏心急地说:“喝,喝了再说!”

  王雪梅轻轻吹开油花喝了一口,说:“太香了,以后再不为找不到酥油茶喝发愁了。”拿起包装袋看了看,夸道:“看不到酥油和茶叶的原样了,完全改良了,方便又快捷。”

  刘敏说:“关键是口感一点也没有变,还是西藏人民的味道。”

  田笑雨说:“你们怎么做到的?”

  刘敏说:“我们通过提高制作工艺、改进加工方法,研发出了这款适合大众口味的酥油茶,很有销路呢!”说完又取出几块牛肉递给她们,“配上这个五香牦牛肉才过瘾!”

  田笑雨接过一块色泽光亮的牛肉干,细细品味着:“好吃,有葱姜的香味,还有些麻辣、微甜,回味鲜香。”

  刘敏笑了:“你看这两种藏区的主要食品经过加工,既携带方便又经济卫生,口味种类还很多,成了我们下乡的必带食品。”

  田笑雨有些伤感,说:“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宋建华!”

  刘敏说:“别这么难过!看见宋建华的梦想一点点被我们变成现实,我们应该高兴才对!”见她们喝完了最后一口酥油茶,刘敏站起来说:“走,今天提前下班。”

  走上街头,刘敏热情地向她们介绍着八宿县城的风貌和周围的景色,言语间可以感到她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感情。“当年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没几座像样的建筑,我亲眼目睹了这个城市在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发生的变化。虽然这些变化和内地的发展相比还十分缓慢,但也是可喜的……”正说着迎面走来几个宽肩厚背、红缨闪动的彪形大汉,唱着歌,带着酒气,迈着野性十足的八字步同她们擦肩而过,其中一个还用强壮的肩膀蹭了田笑雨一下。刘敏回身用流利的藏语教训了他们几句,可他们满不在乎地唱着“血管里响着马蹄的声音,眼里是圣洁的太阳……”大摇大摆地走了。

  刘敏说:“这就是有名的‘康巴汉子’,被我们称为西藏的‘吉普赛人’。他们喜爱流浪,豪放义气,横刀立马,英武不凡。”

  田笑雨看着他们远去的虎背熊腰的背影,说:“比在拉萨看到的‘康巴汉子’牛气多了,站在自己土地上就是神气!”

  王雪梅说:“他们重信守义,善于经商,敢于尝试新生事物,当地的经济发展离不开他们!”

  到了刘敏的小院,王雪梅和田笑雨就被青翠满园的菜地吸引住了:几束辣椒闪烁着火红的光芒,两排整齐的大葱又粗又壮,两个金色的大南瓜挂在软软细细的藤蔓上……

  刘敏得意地说:“都是何帅的功劳!”

  当她们摘下一堆蔬菜正准备去洗时,何帅走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徐致远和陈西平。徐致远高兴地同大家打着招呼:“刚从景点出来就碰上他俩,一听说有好吃的我就不请自来了。”

  陈西平见到王雪梅就死死盯住了她,从王雪梅欢喜而羞涩的表情中看见了自己盼望已久的爱情,大步走过来说:“你终于来了!”整个人和声音都在发抖。

  王雪梅双腮绯红,看着他点点头,内心不再挣扎和纠结,一副幸福的样子。

  陈西平的脸笑开了花,好似冰封的大地吹来了春风,干涸的河床汇入了溪流。他走过去拥着王雪梅,说:“我不是做梦吧?”

  王雪梅低头含笑,羞羞答答,完全是大家陌生的样子。

  田笑雨看得目瞪口呆,说:“雪梅,原来你和西平?”

  何帅说:“怪不得西平跑这么快,原来是因为雪梅!”

  徐致远一个劲地说:“新闻、新闻!”

  刘敏恍然大悟,说:“我说怎么回事,给西平介绍那么多他都不同意,原来另有原因!”

  何帅挽起袖子说:“你们赶紧把菜洗了,今天看看我的手艺。”

  陈西平端起菜盆拉起王雪梅就朝水管走去,边走边说:“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一个字都不回,我的心都凉透了。以为从此我陈西平就在雪域高原孤单一人了,没想到你又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啊!”

  王雪梅笑着,不说话,把菜放在水管下。

  陈西平打开水龙头,绘声绘色地说:“昨晚,我梦见你捧着向日葵对我笑,我就预感到好事来了。果不其然,今天你就来了!”

  王雪梅看见他泡在水里粗糙的手,有些心痛。

  陈西平完全陶醉在幸福之中,乐不可支,说:“原想这一页就这样,没有下文翻过去了,做梦也没有想到又翻回来了!”见王雪梅低头含笑,轻轻碰了她一下,红着脸问:“你梦见过我没?”

  王雪梅笑笑摇摇头。

  “我可是经常梦见你。前天,我还在梦里亲了你一口呢!”陈西平说完,突然发现田笑雨和徐致远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脸一红,说:“你们还偷听?”

  田笑雨摊摊手,笑道:“我们没有偷听,我们等着洗手!”

  徐致远说:“我也做了个梦,梦见你在梦里亲了雪梅好几口!”

  陈西平把带水的辣椒扔在徐致远身上,说:“一边去!”

  徐致远捡起辣椒扔回去,说:“还不好意思!”

  饭做好了,大家刚坐下,陈西平就端起酒杯,激动得酒水四溢:“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没想到我陈西平也等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从今以后也有了爱我的人了!”还没等大家举杯,他看了王雪梅一眼就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到西藏这几年我遇到了太多的伤心事,先是我父亲死了,后来妈妈也病倒了。我寄回去的钱本想让弟弟妹妹上学读书,可是都拿去给妈看病了。前年最好的哥们宋建华又死在草原上,我以为会一条道走到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情,谁曾想雪梅从天而降,从此,我的生活因为她而不同!”说到这,他“嘿嘿”一下,端起酒杯倒进肚子里,然后笑盈盈地看着王雪梅。

  徐致远说:“别只顾喝酒,说说你俩是什么时候谈上的。”

  陈西平放下酒杯,笑嘻嘻地说:“还记得我们进藏时的情形吗?当班长张浩天让王雪梅给大家唱支歌时,她站起来就唱,歌声好听极了。当时我就想,这妞中,干干脆脆的,我喜欢。”

  何帅说:“就这么简单,一支歌就把你的心给收走了?”

  陈西平吐出一口酒气说:“其实,是大家都在笑我满身破洞的衣服,她站出来为我说话时爱上她的。可谁知这么利索的人追起来比跑马拉松还难!后来才知道,其实人家心里装的不是我!”

  刘敏问王雪梅:“你心里装的是谁呀?”

  王雪梅猝不及防,看了田笑雨一眼,万般滋味在心头。

  田笑雨笑道:“还不好意思说呢!”

  陈西平看看王雪梅,又看看田笑雨,这里面的故事除了王雪梅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可是,怎么能说呢?他赶紧端起酒杯替王雪梅解围:“说了半天,你们怎么连一句祝福的话也没有。”

  何帅看两瓶酒这么快就空了,转身把昨天打开过的半瓶江津白酒拿出来。

  徐致远首先举杯祝愿:“婚姻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打碎重新捏在了一起,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法分开!希望你们长长久久,永永远远!”

  何帅结合自己的体会说:“婚姻就是一条从八宿到阿里这样一条漫长而凄苦的旅途,一路上有爱陪伴,多远都不觉得累!”

  田笑雨想着自己的爱情宣言,说:“爱情就是海枯石烂、地久天长,就是风雨同舟、天荒地老!”

  听见这么多温馨的祝福,陈西平激动得快咬住了舌头,泪光盈盈地说:“从今以后,我这只倦怠的孤鸟儿终于找到了窝,一颗飘零的草种也有了扎根的土壤。我陈西平愿意用生命来呵护我们的爱情。”

  王雪梅说不出话来,泪水无声滑落,端起酒杯的手在发抖,感觉万般滋味在其中,有无奈、失落,有希望、梦想。她像是在和过去告别,又像在展望未来,沉默许久,举起来一饮而尽。

  刘敏抹了一把泪水说:“看不出陈西平这个大老爷们还挺会煽情的,把雪梅搞得和泪人一样!”

  陈西平举着空酒杯,说:“拿酒来!”

  何帅摇摇空酒瓶,起身又翻出半瓶料酒,说:“就剩这个了!”

  陈西平也不介意,接过来就给大家倒满,说:“幸福也会让人流泪,好在泪是甜的。”

  徐致远说:“明天我带你们去看强巴林寺,好好纪念一下这个难忘的日子!”

  吃完饭,陈西平把王雪梅和田笑雨送回学校。临走,王雪梅把毛衣塞给他,说:“这是我给你织的。”

  陈西平借着月光看了又看,说:“毛衣,给我的?”

  王雪梅见田笑雨微笑着看着他们,有些不好意思,推了陈西平一把:“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第二天一早,陈西平就穿着新毛衣来到学校,一见王雪梅就问:“好看吗?”王雪梅见新毛衣十分合体地套在陈西平雪白的衬衣外,整个人既干练又素净。

  田笑雨故意问陈西平:“你是问毛衣好看还是你好看?”

  陈西平看着王雪梅,笑笑:“当然是毛衣比我好看了!”

  他们乘车来到强巴林寺,徐致远已经带游客参观完了,见他们来了,合上一路上都在抄抄写写的小本重新介绍道:“强巴林寺建于公元1444年,寺内主佛为强巴佛,故而得名。该寺活佛受历代皇帝册封,现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帕巴拉.格列郎杰为该寺第一大活佛……”

  寺院十分安静,只有僧人低沉的诵经声时高时低地传来,前来敬香的藏族老人站在树下向他们微笑。十几个年青力壮的僧人抬着一个样式古旧、像经历了无数个春秋的大铜壶走向大殿。大殿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靴子,里面黑压压地坐满了僧人。

  田笑雨感叹道:“怪不得要用这么大的铜壶烧水。”

  徐致远说:“这里共有大小寺庙70余座,僧人有两千多,最多时超过了五千,烧水做饭都成了一项重体力活。”

  刘敏笑道:“昌都三江汇流,又是澜沧江的源头,有的是水,就像阿庆嫂唱的:‘铜壶煮三江’嘛!”

  何帅说:“真羡慕这里丰富的水资源。我在阿里等了六年才盼来建水电站的机会,工程就要上马了,刘敏好了我就赶回去!”

  刘敏一听不高心,说:“说是来照顾我,你哪一天不往水电站跑!”

  何帅笑道:“我从来没有真刀真枪干过,那么大的工程交给我,我不赶紧找机会去取经啊!”看看大家又说:“一会我带你们去水电站转转,给你们讲讲水电站的发电原理。”

  刘敏说:“我就知道你又想找借口去工地。雪梅和笑雨都不轻易来,好好陪陪她们吧!”

  徐致远说:“是啊,我还准备好好给她们介绍一下呢!”

  何帅无奈地耸耸肩。

  陈西平见十几个送水的僧人回到了厨房,好奇地说:“去看看他们做饭的锅有多大!”大家来到厨房,看见屋中央立着一口高约一米五、直径超过二米多的大铁锅,四个年轻力壮的僧人一手扶着厚实的锅边,一手拿着抹布,双脚离开地面,呈水平状架在锅边,有节奏地刷洗、起身、转圈,像单杠上的一组体操运动员,动作整齐划一、矫健潇洒。

  田笑雨问:“他们是在练功还是在跳舞?”

  徐致远解释:“他们是在洗锅。”

  王雪梅问:“洗锅干嘛要一齐跳上跳下的?”

  陈西平说:“不一齐跳上去,锅就压翻了。”

  徐致远介绍道:“寺庙的僧人个个能歌善舞,每年酥油花节,他们都要表演规模宏大,庄重威严的神舞呢!唉,笑雨,酥油花节就在后天,你可以来采访一下,很有意思。舞蹈的内容和那边壁画上描述的一样,我带你们去看。”

  何帅没有什么兴趣,说:“不看不看,去电站!”刘敏一听又不高兴。田笑雨很理解何帅的心情,说:“何帅从阿里来一趟多不容易,碰上建水电站的机会更难得,还是陪他去吧。”

  何帅感激地看着田笑雨,王雪梅和陈西平也愿意一同前往,刘敏只好妥协。

  徐致远见他们的意见达成一致,就准备告辞,说:“等我以后把西藏的名胜古迹都编成书了,每人送你们一本,书本上比我今天讲的更加翔实。”

  刘敏一听,忙问:“你要写书?”

  徐致远把手中的小本晃了晃说:“这上面记的宝贝可多了。有的是道听途说,有的是我专门从当地老人和说唱艺人那里收集来的,典故传说和奇闻轶事比比皆是。我准备把这些编成一本书,好好宣传我们西藏的人文历史、风土人情。”

  田笑雨说:“没想到你这么有心!”

  徐致远说:“天天走在历史画卷一样的名胜古迹里,面对这么厚重的文化历史,心中总有种沉甸甸的感觉,总想为它做点什么。目前,西藏在旅游宣传和规范化管理方面还有许多空白,景点连英文导示牌都没有,更不用说英文宣传介绍了,我还想把这些都翻译成英文。只要做好了宣传,不怕没人来……”

  刘敏说:“有没有我们八宿的介绍?”

  徐致远说:“说起八宿,我得好好给你说几句。你们搞的乡村旅游很有特色,但是有一点要注意,千万不要改变原来的风貌,那些水泥的、钢筋的、花花绿绿的霓虹灯还是取了的好!”

  刘敏一下来了兴趣:“你好好给我说说!”

  何帅见他们还在滔滔不绝,不耐烦地说:“还去不去了?”

  刘敏只好草草结束和徐致远的谈话。

  大家乘坐出租车来到水电站山脚,步行走向山沟。道路虽然崎岖难行,但一路上古树参天,溪水长流,凌空飞溅的瀑布哗哗作响,阳光下恣意生长的野花漫山遍野,芳香四溢,大家的心情立刻好起来,步子也轻松起来。

  美景让王雪梅无暇看路,时不时踩滑几个石子。陈西平前后照应,小心搀扶,激动时还胡乱哼唱几句现编现改的歌,恨不得把前世今生的热情全部奉献给心爱的人。他看见一朵朵像珍珠一样的小碎花散落草丛,俯身精挑细选一朵绢白的小花别在王雪梅乌黑的长发上,并满怀深情地赋诗一首:“啊!林中的丝丝薄雾,是你昨夜的缕缕柔情,条条流淌的溪水,就是我的情丝,这朵心爱的小白花啊……”他说不下去了,突然笑了起来。

  王雪梅面带笑容摸摸头发上的白花,看着绚烂多彩的秋林,全身心地感受着这份迟来的爱情带给自己的甜蜜和幸福。

  明暗交织的光影里,两只鸟儿在枝头闪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亲热地摩擦着羽毛和尖嘴。王雪梅觉得自己像只疲倦的鸟儿找到了一个安乐温馨的窝,终于可以畅想未来了。她靠在陈西平肩头,说:“终于找到了依靠!”

  陈西平觉得肩头一热,伸出手臂挽住她的腰,说:“累了,这就是你的港湾!”

  田笑雨回头看见他们享福的样子,说:“太美了!”

  刘敏找了块石头拉田笑雨坐下,说:“看他们多幸福!那时,我和何帅谈恋爱想打个电话都难。好不容易摇通了电话,可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打到了月球上,说一句断三回。只好写信,每晚在蜡烛下读他寄来的书信,就是我一天最惬意的事情。”

  何帅站在一棵松树下,呼吸着林中清新的空气,说:“吝啬得很,我写十封能回一封就不错了。”

  刘敏说:“其实打动我的不是他写的信,而是他叠的那个糖纸人。看见它就让我想起他背着一只羊从阿里来看我的情形!”

  何帅扯了一根松针说:“当时背着羊一路走来,虽然爱情不可预测,但是我期待惊喜!而今,糖纸人满身是灰也无人问津!”

  刘敏说:“你开垦出来的菜地成了我思念你最多的地方。想你的时候就去翻翻地、浇浇水。”

  何帅把松针含在嘴里说:“可是第二年我再来时,看你种的那个菜啊,严重水土不服、营养不良。南瓜没有核桃大,茄子还没有豆角粗。”

  田笑雨看见一只蝴蝶落在光影斑斓的秋叶上,听刘敏继续说:“好不容易学会种菜了,可又不会做饭。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青菜放进锅里就糊了,红通通的西红柿硬是炒成黑乎乎的一团。”

  何帅把松针扔到地上说:“现在啥都学会了,反倒变懒了。我来了你就再也不下厨房,这两个月干脆把手整断了,穿衣提裤子都要我帮忙……”

  刘敏生气地瞪着他:“干嘛非得我说一句你接一句?”

  田笑雨忍不住笑出声来。陈西平和王雪梅回头看他们。

  何帅尴尬地笑笑:“当领导时间长了,脾气也大了。”说完站起来指了指阳光下升腾起水汽的地方,“水电站快到了,我先走。”

  陈西平把王雪梅拉起来,说:“原来谈恋爱这么美,我好像把一生的幸福都享受完了。这两天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幸福。”

  王雪梅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说:“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尤其在人们感觉到什么是幸福的时候,时间跑得最快。”

  田笑雨跟在他们后面,说:“雪梅,你们也早点结婚吧,把一个人的快乐变成两个人的幸福!”

  刘敏说:“你看我和何帅,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结婚了,就感觉有人牵挂了,不再孤单凄苦了。”

  王雪梅回头笑笑,说:“你们说得对,我们要珍惜每一段幸福时光,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爱情!”

  陈西平拉住王雪梅的手说:“等你这次交流活动结束,我就和你一起回拉萨领结婚证!”

  王雪梅点点头说:“好啊!我还有一个中学就结束交流了。”

  来到水电站,大家远远看见何帅在引水系统和发电厂房之间穿来穿去,一会和大家讨论方案,一会又拿出图纸指指点点。

  刘敏说:“他到了水电站,仿佛就变了一个人!”

  陈西平说:“很理解何帅,作为一个学水利的工程人员,就希望哪一天自己亲手设计的水电站能早点建成并投入使用。就和我一样,看见自己亲手建起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被人们称赞,为社会发挥作用,心中的荣耀是不言而喻的!”

  刘敏说:“是啊,当他知道阿里要建水电站了,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这么多年才等到今天,不容易啊!”

  大家走进工地,何帅就迫不及待地给他们介绍起来。

  第二天,王雪梅就去了最后一个学校。田笑雨因为要去采访酥油花节,没有随行。

  陈西平回到了邦达机场继续施工,有了爱情感觉什么都和过去不一样,干起活来也轻松有劲了。他早早来到工地,一心想抓紧时间忙完手中的工作和王雪梅一起回拉萨领证。他拿着尺子丈量着地基的长度,掏出本子认真记了几个数,不知怎么在合上本子一瞬,鬼使神差又打开,在空白一页写起了“结婚申请”。

  他感觉自己的心砰砰乱跳,拿笔的手一直在颤抖,有两行字歪歪扭扭,有一个字还不知对错。好在终于写完了,他坐在可以望到西边公路的石头上,一边念,一边等着她在那个方向出现。

  一轮浑圆的夕阳挂在西边的天空中,缓缓下沉,天空暗淡起来,几片雪花不经意悄悄落下。陈西平又想起刚来西藏的第一次下雪,在布达拉宫脚下,雪花飞舞中,王雪梅坐在张浩天的自行车后面。看见他们比翼双飞的温馨画面,当时多么羡慕啊!没想到今天,她属于我了!今后,我要用自行车载着她骑到昌都、骑到拉萨、骑到天涯海角!

  陈西平幸福地遐想着,这一刻,他的思绪飘了很远,远到自己无法想象的地方,直到一个人慌慌张张跑来打断了他的臆想。

  “陈工,你的电话,快去吧,好像出事了!”

  “出事了?”陈西平的心“咯噔”一下,把笔和本扔进脚边的基坑拔腿就跑。

  电话那头的刘敏和何帅还在争执不休。刘敏拨通了电话却把话筒塞给何帅:“你来说!”

  何帅接过电话但捂住话筒:“还是你告诉他!”

  刘敏用命令的口气说:“你说!”

  何帅咬咬牙拿起话筒,用失控的声音说:“雪梅出车祸了……”

  陈西平扔下电话就跑了,在路边拦下一辆车跳了上去。

  公路上,一群人正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几个带大檐帽的公安人员在散落着碎石的公路上来回走动,测量着车轮的刹车轨迹和距离。何帅、刘敏和田笑雨也刚刚赶到,他们一次次走到悬崖边惊恐地看着万丈深渊,痛苦不堪。

  陈西平跳下车冲过去,抓住“大檐帽”就喊:“人呢,车呢?”

  “大檐帽”推开他的手,说:“嚷啥?”

  刘敏走过去,压住悲伤对“大檐帽”说:“掉下去的人有可能是我们的同学,我们想知道具体情况。”

  “大檐帽”看看她,态度温和了许多,说:“接到报警我们就赶来了,没有发现车辆相撞的痕迹,从现场勘查到的情况看,判定车辆是为上躲避山体滑落的石块掉下悬崖的。”

  陈西平挥舞双手大声叫嚷:“掉下去就赶紧派人去救啊!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不动?”

  “大檐帽”温怒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我们先后派了两批救助人员下到沟里,没有发现车和人。但从压垮的树木和碎石看,八成是落到江里了。如果是这样,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陈西平一听,松开抓住“大檐帽”的手,冲到悬崖边就要跳下去:“雪梅,雪梅……”

  何帅一个箭步拖住他。

  刘敏和田笑雨紧紧拉住陈西平的手,不停地安慰:“西平,冷静!”

  陈西平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时,“大檐帽”拿着对讲机在询问情况,不一会,走过来说:“我们已经和前方的检查站联系过了,没有发现学校这辆车通过。他们后面的一辆货车目睹了发生的一切,描述了事故的经过。正如我们的判断,的确是落到江里了……”

  陈西平再次俯瞰深不可测的沟底,感觉那里直通地狱中心,阴森而恐怖。他痛苦地拍打路面,哭喊道:“雪梅,你在哪儿……”

  几粒碎石滑下悬崖,发出空灵般的声响,他破碎的心也一同落下深渊。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无能为力。终于,陈西平的嗓子哭哑了,人也变虚脱了,一只手撑着半个身子,面如死灰地望着江面。

  何帅和刘敏去拉他,他挣脱开他们的手,绝望地说:“才给我一片天就把黑暗留给了我……”就再也不说话了。

  何帅和刘敏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田笑雨红肿着眼睛,目光呆滞。陈西平孤独悲凉的身影在西斜的落日中越拉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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