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书房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歪斜的光带。

  薄云觉蹲在书柜前整理文件,指尖划过烫金书脊时,突然触到个粗糙的硬物。

  是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边缘磨得发毛。

  夹在《薄氏年度财报》的缝隙里,像是不该存在的物品。

  他抽出来的瞬间,金属搭扣“咔嗒“弹开,一沓泛黄的纸页散落如蝶。

  最上面那张拍立得里,四岁的薄栖川缩在钢琴底下,手腕缠着渗血的纱布,眼睛闭得死死的。

  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稍碰即碎。

  背面红笔写着:“弹错三个音,就得记牢疼。“

  薄云觉的呼吸猛地卡在喉咙里。

  他翻开笔记本,扉页的字迹娟秀得刺眼:

  故意饿他三天,看这小贱种还敢不敢打翻牛奶。

  句末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哭脸,脸颊被红笔涂得发胀,像团凝固在纸上的血迹。

  “呕——“

  他转身冲进洗手间,剧烈的干呕声回荡在厕所,闷得人心头发紧。

  胃里像被塞进了团生锈的铁丝,每一次收缩都带着尖锐的疼。

  镜子里的男人眼眶通红,指节抵着额头的力道,几乎要按出个坑来。

  他喉结滚动的弧度,竟和薄栖川被原主灌冰水时的颤抖重合。

  原来那些被他称作“娇气“的行为全是刻进骨血的恐惧。

  【检测到关键证据,精神病院结局触发概率+20%】

  系统弹窗突然在脑内炸开红光,紧接着,一段嘶哑的录音刺进耳膜:

  “饿到第三天,他终于肯跪着认错了……”

  是原主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笑意。

  薄云觉的胃猛地抽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柳依一端着热牛奶进来时,正看见薄云觉捏着日记本站在原地。

  纸页间漏出的“用烟头烫他手腕“几个字,扎得她指尖发麻。

  她故意撞过去,日记本“啪“地摔在地板上,硬壳封面磕出的浅坑。

  “晦气东西留着干嘛?“

  她弯腰去捡,指腹先一步触到某页的照片:

  二十颗透明珠子被踩得粉碎,旁边写着:谁让他对着珠子笑,比弹钢琴还开心。

  薄云觉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

  “你早就知道这些,对不对?”他眼底布满红血丝,声音嘶哑,“包括你刚穿来时,逼他吃青椒、故意摔他的玻璃珠,这些伪装,是不是早就知道结局才演的?”

  “我是装的!”柳依一用力挣开,手腕被捏出红痕,眼圈瞬间发红,“但我至少没让他流血!没让他听着音乐盒发抖!”

  她转身时带倒了垃圾桶,昨晚被撕碎的“精神病院关系信”碎片混着面包渣滚出来。

  薄云觉抓起日记本往壁炉走,纸页被火焰舔舐着蜷成焦黑的团。

  那些恶毒的字迹在火里跳动,宛如无数只虫豸烧死前的挣扎。

  “我去阁楼。“

  他丢下这句话,背影绷得笔直,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柳依一转身时,撞见薄栖川蹲在客厅地毯上。

  孩子正把拆开的水果糖摆成直线,透明糖纸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最大的那颗橘子糖被摆在正中间,周围的奶糖间距用直尺量过,精准得像道算术题。

  这是她昨天特意买的水果糖,他揣在口袋里带回来,连掉在糖纸里的碎屑都用指尖捏起来。

  “掉了就扔。“她走过去,指尖蹭过他柔软的发顶,“妈给你买新的,水果味、牛奶味都有。“

  薄栖川的肩膀颤了颤,几颗奶糖滚到沙发底下。

  他慌忙趴在地毯上摸索,指尖勾到糖纸时突然顿住,抬头看向柳依一,睫毛上沾着根绒毛:“这样......可以吗?“

  柳依一的心轻轻晃了晃。

  这孩子没像以前那样执着于找齐所有糖粒,反而先看她的脸色。

  就像她教他的,“拿不定主意时,先问妈妈“。

  她伸手把沙发底下的奶糖够出来,故意往地毯上撒了两颗:“你看,乱着也好看。“

  薄栖川的指尖在糖纸上捏出褶皱,突然把那颗最大的橘子糖递过来。

  “给你。“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老师说,甜的东西要分给喜欢的人。“

  柳依一接过糖时,包装纸“刺啦“响了一声。

  她想起昨天他把玻璃珠罐塞进暗格时,还在担心“摆不齐会被骂“。

  今天却愿意主动让出最宝贝的橘子糖。

  糖粒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甜意从指尖慢慢漫上来。

  阁楼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接着是薄云觉压抑的怒声。

  柳依一冲上去时,正看见他把一个镀金音乐盒扔进纸箱,齿轮卡住的地方缠着根红绳。

  那是林清妍的遗物,原主用来当惩罚信号的东西。

  日记里曾写过:听到旋律就打他,看他发抖比弹钢琴有趣。

  薄云觉的指腹沾着灰,他从纸箱底层抽出张乐谱,《致爱丽丝》的音符上画满红叉。

  柳依一的指尖抚过乐谱上的红叉,想起系统昨晚的尖叫:

  【明天!明天你就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她抬头时,正看见薄云觉把音乐盒塞进壁炉,火苗“腾“地窜高,映得他眼底的红更亮了。

  “鹿闻笙下周有钢琴独奏会。“他突然说,火星在他瞳孔里跳,“请柬在玄关,他要弹《致爱丽丝》。“

  柳依一的呼吸顿住了。

  原来那些藏在日记里的东西从来没真正死去。

  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顺着熟悉的旋律爬回来,再次缠上薄栖川的喉咙。

  楼下传来张妈哼着小曲上楼的声音,扫帚划过楼梯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薄云觉往壁炉里添了根木柴,火星溅在青砖上,像群跳跃的警告。

  “她手里拎着个牛皮纸包。“他盯着门口的方向,声音低得像耳语,“从后花园蔷薇丛里挖出来的,土还没拍干净。“

  柳依一的心脏骤然缩紧。

  她终于明白凌晨薄云觉那个“撕“的手势是什么意思——要撕的从来不是纸。

  是那些纠缠五年的毒藤,是系统留给 30章的最后一刀。

  那个藏在蔷薇花丛下,裹在牛皮纸里,正被张妈捧着,一步一步靠近的证据。

  薄栖川攥着橘子糖纸站在阁楼楼梯口,突然把糖纸叠成小船递过去。

  “爸,这个给你,“糖纸边缘被指尖捏得发皱,“妈说,折纸能让人不发抖。“

  薄云觉的喉结滚了滚,接过纸船的动作有些僵硬,指腹擦过孩子的掌心时,攥紧了他。

  柳依一看着那两只交叠的手,一只布满薄茧,一只沾着糖屑。

  突然觉得壁炉里的灰烬好像没那么冷了。

  门铃“叮咚“响起,张妈的声音裹着甜腻的笑传上来:“先生,太太,我熬了莲子羹——“

  薄云觉把纸船塞进衬衫口袋。

  他没回头,只是对柳依一扬了扬下巴,掌心还沾着未烧尽的金属屑:“去开门。“

  柳依一攥紧拳头,指腹的红痕渗出血珠。

  她知道,这场对抗才刚拉开序幕,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张妈手里的牛皮纸包,鹿闻笙的钢琴独奏会......

  就连系统藏在代码里的倒计时都在等着给这个刚有暖意的家,泼上一盆更冷的水。

  她走到门口时,听见薄云觉在阁楼翻找什么,抽屉被拉开的轻响里,似乎藏着比烧毁音乐盒更决绝的动静。

  楼下的扫帚声停在玄关,张妈大概正踮脚往楼上看。

  那样子像是已经准备好要把他们都困进 30章的结局里。

  【剩余 9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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