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哭了.?

  豆大的泪珠从苏霖指缝中流出,一滴又一滴落下,同样吃下这道料理的其余人顿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共鸣。

  而反应剧烈的还不止他一个。

  克莱恩的人性前所未有地占据高地,脑海中满是这一路走来的艰辛,甚至还想起了没有报销成功的经费:‘有很多遗憾,但我还活着’

  ‘看个世界杯就穿越了,烧烤一口没吃,到了少林打磨筋骨,挑水劈柴没多久又被弄到了六道轮回空间.只能在彼岸的争斗中夺取一线生机。’孟奇忽然感觉很累。

  ‘桥洞底下盖小被,躲在被子里面抹眼泪,抹完眼泪无所谓,逢人就说对对对。’槐诗忍不住想哭,想起了自己记事以来的每一笔银行卡余额。

  人生是旷野?

  不,人生是荒野,而且还是一场荒野求生。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名为职场和工厂的深渊荒野,暗无天日,只是为了活着而进行战(工)斗(作),最终获得能够延续自我存在的养分。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变成社畜模样。

  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也不算麻木,只是在日复一日的风吹雨打中变得更加坚韧。

  明知前方是一片虚无,但一看房贷、车贷、消费贷之类的三贷五险,咬咬牙又进入荒野开始狩猎。

  哪怕现实太过残忍,与追寻的幸福相去甚远;哪怕自身时不时想要彻底开摆,又在黑暗中本能地逐光。

  ‘生活’不好吃。

  但一口又一口吃下去能生存,能活下去。

  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么?

  早已迟钝的感官忽然像是被重新打磨了一番,开始变得敏锐起来。

  一念永恒,黑暗的荒野染上了回忆的色彩,而时光拖拽着意识,不断下坠,不断沉沦。

  那一刻,苏霖看见了重生前的景象,放弃相亲后,在电话里与母亲发生的争执,一句当时忽略掉的‘你到底想做什么?’再次从话筒的另一边传来。

  ‘我所热爱的.也不是我的生活。’

  ‘至少不是现在的生活。’

  ‘我想要的是’

  茫然间,有一股坚定无比的执念,让飘忽不定心灵不再摇摆,并非是苏霖自身的执念,而是厨师在烹饪中所注入之物。

  即使被彻底黑暗、冰冷包围,已经变成了为了生存而重复机械动作的机器,别忘记内心深处依旧有自己想要追求的美好。

  可以是理想,也可以是野心

  怀揣着那份憧憬,在苦涩中煎熬前行,为此,必须活下去!

  咕噜。

  最后一丝名为‘生存’的苦汤,从想要反抗又不得不屈服的喉咙中咽下

  前面积蓄的所有灾厄都被化开,为饱受摧残的躯体注入了能量,而无比磅礴的生机海洋涓涓流入灵魂。

  虽然很难吃,比至今吃下的所有厨魔料理还要难吃,但这压根就不是厨魔料理.

  这道菜的本质是出于‘善意’,为了让食用者能够继续在黑暗的深渊荒野里生存下去,而创作出来的狂野料理。

  哪怕是剧毒无比的深渊侵蚀,也在这等厨技和料理手法的操作下,变成了生存所必须的‘养分’。

  仅这一份,就能提供好长一段时间的活动热量,更能让身体完完整整地吸收。

  但是!

  “好苦。”苏霖掩面发出低沉的声音:“好难吃”

  亦如钱难赚屎难吃的牛马人生一样,太苦了。

  苦到往嘴里猛灌嗜甜人群偏好的甜冰茶也没用,这就是舍弃一切口感和物质享受带来的生存料理。

  倘若此前品尝到卫宫[Alter]的料理,是在地狱中仰望星空自甘遭受万剑穿身的磨灭之痛,是殉道者的魔性料理。

  此刻,这份‘生存’便是明知堕落地狱也要继续向深渊前进的执念。

  说真的,颇有一种就这样回到槐诗的‘基拟态美’沉沦美好也不错的感觉,可基于现实的苦涩之味,已经将那份原有的味道给篡改了。

  毫无疑问,卫宫士郎的料理

  完胜。

  槐诗愣在原地。

  他并非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只是难以理解一个高中生魔术师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做出这种能够激励社畜继续工作的料理。

  凭什么大家都是孤儿,都是打工战士,你就这么社会?

  沉默中,台上的叶凡揉着额头陷入了思考。

  “真是讽刺啊。”郭守缺笑出了声,他从自己被上一代易牙厨魔操练的过去中醒来,发出感慨:“明明是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厨魔烹饪手法,竟然能做出这样邪魔外道的料理出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还真是可怕啊。

  无论是那个叫槐诗的年轻人,还是眼前的红发厨师,都是离经叛道并且还特别有天赋的家伙。

  倘若悉心培养都是能凭一己之力,在不久后的将来挑起整个料理界重量的家伙,像他们这样的老骨头说不定会被扫进历史的尘埃里面。

  “可惜啊”郭守缺颇为遗憾,眼中的恶意也渐渐隐去。

  今天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厨魔对决,而是为群远道而来的‘客人’献上料理,无法独自享受一二。

  他拎起火堆上还在烹烤的竹篓,摁着剧烈震颤的盖子向餐桌走去,还在旁边回味方才料理的金宫之主、汤婆婆,同样也行动起来。

  埃及的冥府之汤、北欧的筵席,竟然是要一齐呈上。

  郭守缺察觉槐诗的目光,扭头端详:“你好像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少牢..太牢对吧?”槐诗肯定道。

  太牢宴是古代祭祀的一种,牛、羊、豕三牲全备为太牢,那是用以祭天,处于巅峰的料理之一。

  “一起来品尝吧。”郭守缺发出邀请:“你们至少有品尝少牢的资格,算是意外收获的感谢吧。”

  “意外收获?”槐诗不解。

  “大概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吧。”郭守缺侧过脸仰头看向擦拭眼泪的苏霖:“我刚刚还以为牧场主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区别,现在看来,还是改变了不少”

  你老眼昏花了吧?

  这不是摊牌换了个人了么?

  作为曾经深入至福乐土深处,觐见过牧场主的传奇,郭守缺怎么都不该把苏霖和此前臃肿的丑陋神明联系在一起。

  “不,一样的。”郭守缺说道:“一样的平等,他不是把你们所有人的料理,均等地吃了下么?”

  “没有喜恶地赋予认同,我在观察了一会后,本来还很失望,只不过是从食之无味的暴食者,变成了能够品尝味道的好好先生。”

  “大概只有那些粗浅的家伙,会为牧场主今日说出的评语而感到高兴,觉得此生无憾了吧。”

  食欲和贪婪消失了,却依旧怀着平等与慈爱的神性,注视着对祂带有敬意、恐惧、恶意.等等一切想法的个体。

  甚至比以前更像是一个完整的神,因为祂永无饱足的进食之欲都消失了。

  对于能窥见一隅真实的厨魔而言,面对这种改变只能感受到更加的屈辱和无力,以至于郭守缺都感觉此前对槐诗说出的感谢之语,都自认为说早了。

  祂所代表的世界终结、万物合而为一的正理,而这份至高的神性,为何依旧无法撼动?

  平等地赋予价值和平等的漠视没有区别。

  祂依旧是当初那个令人作呕的神明。

  “当然,这是之前的想法。”郭守缺戏谑的笑了起来:“祂被刚才的那道料理破防了,被厨师的意志所撼动了。”

  这就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哪怕平等的天秤只是多出了一丝一毫的倾斜,那就证明,孤掷一注,倾注一切,付出所有而制作的料理,才拥有了真正的意义。

  只是预料之外的渺小差别,便产生了决定性的不同。

  厨魔存在的历史远超厨魔大赛组委会的历史,建立组委会,培养后来者,就是为了向其发起挑战,击溃无暇的神圣,洗刷那份屈辱。

  有瑕疵和明确的喜恶了?

  那简直太过完美了!

  既然是这种形貌,那就有资格享用这份祭礼。

  郭守缺的表情瞬间切换,他带上了敬意,再无任何的桀骜与不逊,更离奇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冒冷汗了。

  心脏在狂跳,是激动,还是在恐惧?

  再无曾经在至福乐土时,赌上生命也能从容奉上料理的姿态。

  早知道,应该花上些许时间沐浴更衣,虔诚斋戒,毕竟现在的自己可是要

  “向尊贵的神明,献上太牢。”

  庄严而神圣的祭祀开始了。

  最后的太牢,端上了餐桌。

  牛、羊、豕三牲之首级,供奉于此,连带着宇宙星辰,天和地的轴心之影。

  “那本来是姐姐我的单人餐啊。”乌鸦在槐诗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脑袋:“傻仔,再不去要没了。”

  自己连少司命都还不是,还去干嘛?

  怀纸素子这个神迹刻印在诞生前就已经没了,你想都别想。

  被迫害多次,已经形成警戒的槐诗本能拒绝。

  “难道你就不想和拥有肉身的姐姐我夜夜笙歌么?还说给你发点福利的.”乌鸦幽怨叹息。

  开什么玩笑?!我槐某人可是读春秋的!

  “别忙着开席,我饿一天了!”槐诗向着《最后的晚餐》冲去。

  “有料汁么?”苏霖问。

  “啊?”郭守缺怔愣一瞬,点头:“有。”

  他连忙呈上香菜、酱油、小米辣调制而成的酱汁。

  “浇~给~~~”

  三位九星厨魔送上的作品,哪怕是融入了鸩毒,那份对灵魂的致命诱惑也使人难以忍耐。

  事到如今,就算普通肉身无法承受那份来自深渊的恶意,没办法获得最后的奖励,那至少爽了不是?

  一块块饱蘸着浓汁和香料的牛肉,带皮羊肉,猪头肉被扒拉瓜分。

  刹那光阴,浩荡的神性洪流从地狱中萌发,时光长河横亘,自过去、现在和未来,汲取着无止境的死亡,诞生出辉煌耀眼的举世神迹。

  “厨道能做到这地步?!”

  赛场中的所有厨师皆是惊愕地凝视高台。

  倘若是牧场主这等不知昔味的东西,品尝这道盛宴完全就是浪费,眼前的存在们.

  一片夺目的耀阳之光中,率先向牢牛伸出手的竟然不是苏霖而是槐诗,他的身影和诸多相似的模糊轮廓重迭,紧接着,便有青铜的色彩浮现。

  而后,在跨越漫长时间落到赛场的旧日残光里,“众神”的伪装也用餐之时褪去,星空为图悬顶,神迹映照其身,有一股说不出的伟岸。

  非此世神明者,会在太牢之礼中,成为世界轴心的神髓之柱里所流出的高贵神性的载体。

  哪怕众神早已逝去,这份跨越时间创造的奇迹,将重现神明在地上的倒影!

  可是

  隐约在辉光中,除了寥寥几人,一轮轮璀璨夺目的光晕显化在苏霖、孟奇、路明非等人的头顶。

  一些十分朦胧且皆被时光包裹着,看不到真容的虚影,在威权与神恩的轮转之中,与此刻正在享用美食的众人重迭在一起。

  隔着漫长的历史岁月,璀璨无边的地狱之神化作黑发的身影,向着现在咧嘴微笑:“得到想要答案了么?”

  一袭青袍的元始道人、啃噬世界根系的黑龙、混沌不可名状的阴影皆是如此。

  郭守缺和注视此地存续院的学者们,茫然错愕。

  太牢、筵席、冥府之汤都吃了,怎么IP登陆地址还是本地!?

  这和猜想的不一样啊

  轰——!

  这时,槐诗身上若隐若现的轮廓中也多出了一份沉寂的意志。

  祂睁开了空洞的眼睛。

  “羲和,好久不见了。”彤姬上前将曾经的太阳女神拥入怀里,然后

  唰——!

  一枚神之楔贯穿了对方的小腹,在这道来自遥远过去的意识僵滞时,彤姬平静的将神之楔拔出。

  “就算你不帮我,我还是得到太一了,没想到吧?”

  “再见,臭妹妹,别来找我了,我怕我家太一误会。”

  神明的残影化作无穷尽的流光,涌入了名为神之楔的容器之中!

  而此刻,另一枚留影晶石也已经记录完毕。

  “到时候能给我的帝俊好姐妹看看,什么才叫离婚追求真爱的果断。”彤姬在其他人呆滞的表情中,忽然思考道:

  “这份八卦能卖多少钱?”

  光秃秃的盘子上,三牲之首化为白骨。

  苏霖擦了擦嘴角,笑道:“多谢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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