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穴位受制,身体无法动弹,但仍旧可以发出声音。

  他瞧见宁道奇进殿,顿时大喊:“这里局势凶险,国师切莫进来,速速离开东都,前去给二郎下旨,即日起朕将皇位传给二郎,统领天下兵马,护佑我大唐基业!”

  宁道奇不由一愣,心想难道李渊认为自己是来救驾的吗?

  宁道奇手上正擒着李神通,听见李渊的喊话,顿时破口大骂:“陛下没有看出来吗,臭道士背信弃义,已经反叛了我大唐……”

  一旁的师妃暄担心李神通再说出什么污言秽语,急忙出手点住了李神通的哑穴。

  李神通有火无处发,憋的满脸通红。

  宁道奇面不改色,朝李渊说道:“降龙道友上有真龙降世的天子名分,下有诛灭突厥蛮夷的卫民功德,理应继承中土皇权正统,贫道必须顺应天意!”

  李渊听罢并不动怒,如同老太太般‘哎哎!’叹气。

  然后对宁道奇发出一句宽宏之言:“既然是天意,自当顺从!朕这就免去散人的国师之位,免得散人为难!但咱们总归有过君臣之义,还望散人不要伤了神通性命!”

  自打宁道奇进殿一刻,李渊就看出宁道奇已经站在了李阀对立面,李渊就故意装糊涂,这是为了晓之于情,尽最大努力救下李神通的性命。

  宁道奇也果然被感动,向李渊做了一个力所能及的承诺:“贫道会向降龙道友求情,但最终是什么结果,贫道也不敢保证!”

  李渊又哎一声:“有散人这句话,李渊纵死也无憾啦!”

  顿了片刻,李渊又对黄四喜道:“你擒我而不杀,是不是想利用我召回吾子?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宁死不会让你如意!”

  他觉得只要儿子李建成与李世民返回洛阳,肯定会被黄四喜谋害,倘若继续统兵在外,才会有一线生机。

  黄四喜淡淡一语:“这可由不得你!”

  他不再理会李渊,目光转向大殿内的独孤阀与宇文阀人群。

  刚才黄四喜入殿行刺,将包括突厥使者云帅及其属下、魔门韦公公与尹祖文、‘黄山逸民’欧阳希夷、‘妖矛’颜平照、‘神仙眷属’褚君明与花英等高手全部击毙,期间独孤阀与宇文阀全都没有出手阻拦。

  正如黄四喜猜测那样,这两大门阀各怀鬼胎,对李阀根本没有忠心可言,全部选择了作壁上观。

  两阀的十余位核心成员,见黄四喜并没有向他们出手,也没有向殿外突围,免得遭受黄四喜狙击,他们就静等了这场大战的落幕。

  此刻见黄四喜目光望来,他们齐齐弯腰拱手:“参见真龙天子可汗!”

  他们按照塞外诸族的礼节称呼黄四喜,既不算背叛李渊,也不算投靠黄四喜。

  不过黄四喜专门留下他们的性命,肯定是为了招揽两大门阀的势力,兵不血刃稳定洛阳局面,再以最快速度推翻唐廷,继而完成天下一统。

  这两阀的十余人,既有阀主独孤峰与宇文伤,又有少主独孤策、独孤凤与宇文无敌、宇文士及等,均都猜到了黄四喜的用意。

  只见独孤策与宇文无敌先一步出列,跪地说道:“去年在历阳江面,真龙可汗诛杀铁勒曲傲,营救我们于危难之间,当时真龙可汗走的匆忙,我们来不及道谢,现在总算有了机会!无论真龙可汗有任何指示,我们都愿意舍命报效,以偿还真龙可汗的救命恩德!”

  宁道奇与师妃暄听见这番话,都以为两人是信口雌黄,给投降黄四喜找的借口。

  但这是确有其事。

  去年杜伏威与铁勒曲傲结盟,堵在长江上打劫来往船只,导致运往江都的贡品都悉数被抢,杨广震怒之下就派遣独孤阀与宇文阀,统领一支船队去疏通长江航道,巧遇黄四喜诛杀曲傲的大战。

  当时独孤策与宇文无敌全在这支船队里,他们确实是阴差阳错被黄四喜救了一命。

  黄四喜瞧了两人一眼,笑道:“原来是你们,我记得你们曾经与曲傲作战过!刚才这边的喊杀声并不低,此时应该已经惊动了整座皇宫的禁卫,估计很快就会包围乾阳殿,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这些禁卫放下武器?”

  独孤策与宇文无敌全是少主,作用仅仅是与黄四喜叙旧,至于具体的事务,则要让两大阀主出面与黄四喜协商。

  独孤峰上前一步,出谋划策道:“皇宫禁卫多是由东都的勋贵子弟担任,多半都与臣下相熟,真龙可汗不妨让李渊下一道圣旨,委任臣下为禁卫统领,臣下有把握控制皇宫,并将李渊家眷统统擒拿关押!”

  宇文伤接道:“单独控制皇宫并不够,洛阳城内仍有一支忠于李渊的部队,他们把守着各处城门,一旦皇宫变故的消息泄露,他们会立即向宫内增援,真龙可汗不妨再下一旨,让臣下去控制洛阳城的城防,并抓捕李渊长子次子以及其它亲眷,如此才能把洛阳牢牢掌控!”

  李渊听到这里,脸皮忍不住激动抽搐,他家与独孤阀、宇文阀相交百年之久,且相互联姻,想不到大难临头时,两阀翻脸竟然比翻书还快,怎不令人心寒?

  但独孤阀与宇文阀背刺李渊时,毫无半点心里负担,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门阀利益,任何交情都要抛之脑后。

  当然独孤峰与宇文伤仅仅是在给黄四喜提议,而且两阀愿意给黄四喜卖命存在前提,那就是黄四喜必须给出确凿承诺,保护两阀的利益不损,否则两阀不会尽心行事。

  黄四喜听了两人的话后,问了一句:“李渊都给你们封了什么爵,又给你们阀内族人封过什么官职?”

  等两人把所有在朝人员的爵位与官职讲了一遍。

  黄四喜出言道:“我保证你们今后在新朝内的官爵不变,阀内田产与商营的收益不会有任何减少!另外,我在塞外攻灭了突厥、渤海国、高句丽,等到中土一统后,我会立即经略塞外,你们两阀拥有商营塞外货物的优先权!”

  独孤阀与宇文阀在大隋时期四处敛财,几乎涉足了所有的商营生意,非常清楚塞外货物的暴利。

  目前黄四喜已有掌控塞外的能力,号令塞外诸族,莫有不从者。

  如果将来黄四喜彻底统治塞外广袤疆域,再与中土连成一片,打通所有商道,那利润将是天文数字。

  不过独孤峰与宇文伤作为阀主,历年经手的财富多不胜数,并没有对黄四喜开出的筹码太过动心,两人真正所要只是黄四喜的态度。

  只听两人又道:“虽然京城宋阀并没有建国称帝,但宋缺已经自领王爵,恐怕将来也会像李渊一样篡位!敢问真龙可汗,你以后只打算在塞外称雄,还是将中土也纳入麾下?”

  天下四大门阀,宋阀因为汉传正统,而与其余三阀格格不入,相互排斥。

  如果让宋阀夺得中土大权,将来势必会对独孤阀与宇文阀的势力进行清算,这是独孤峰与宇文伤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若黄四喜决意对宋阀取而代之,独孤峰与宇文伤将会毫不犹豫支持黄四喜。

  自从真龙可汗威名传遍中土后,天下各大势力都在调查黄四喜的出身,独孤峰与宇文伤也不例外,结果他们查来查去,赫然发现黄四喜仿佛孤儿般,根本没有一位族亲。

  这样孑然一身的人登上皇位,绝对不会让宋阀一家独大,肯定会对独孤阀与宇文阀进行大力扶持,以均衡朝堂势力。

  这也是独孤峰与宇文伤问话的用意,他们需要知道黄四喜的未来决断,再考虑出多大力。

  假如黄四喜自己要做中土皇帝,独孤峰与宇文伤愿意举阀效忠,甚至杀光李阀在洛阳的所有家眷,也不是问题。

  但若黄四喜只想在塞外草原做一介逍遥可汗,或与宋阀达成了什么私下协议,不愿染指中土,那么独孤峰与宇文伤就要出工不出力了。

  黄四喜望了两人一眼,并没有继续拉拢,仅仅表了一下态度:“如果你们两阀愿意效力,我会给你们丰厚回报,假如你们瞻前顾后,敷衍了事,那也没有关系,虽然我是孤身入洛,但我不是非得依靠你们才能控制这座城池!”

  说完发出一声召唤,正在殿外警戒的小魔龙,飞身蹿来,盘踞殿中,气势汹汹的环望众人。

  黄四喜手指小魔龙,又道:“塞外诸部称呼我为真龙天子可汗,这是名副其实!我以真龙巡游洛阳,城内百姓都会拥护于我,包括整个天下,无论我去任何地方,我相信百姓都会簇拥我这个真龙天子!至于你们刚才所讲的皇宫禁卫、护城兵马,难道他们比突厥始毕可汗的十万铁骑还厉害吗?”

  独孤峰与宇文伤听着黄四喜掷地有声的话,忽觉一股杀气扑面袭来,两人猛然醒悟,在黄四喜进入这座大殿一刻,两人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两人担心黄四喜突下杀手,赶紧奉承一句:“真龙可汗神功无敌,即使李阀把在外兵马全部召回,那也只是螳臂当车!”

  黄四喜面无表情的道:“你们知道就好,我原本可以把这殿内的人全部杀死,然后再顺着皇宫杀下去,谁敢反叛,那就原地消灭,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并非我的风格,我去刺杀始毕可汗也不是炫耀武力,仅仅是为了替我中土百姓解决边患!

  包括我此行洛阳,目的仍旧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我要以最少的伤亡来解决李唐!你们愿意替我完成这个心愿,我不会亏待你们,等天下大定后,你们以前做什么官,以后就继续做,但如果你们优柔寡断,在这儿耽误我的时间,那你们也别指望再享富贵!”

  独孤峰与宇文伤再无迟疑,纷纷跪倒在地,抱拳道:“任请真龙可汗吩咐,我等愿意效死!”

  黄四喜目光收回来,最后对李渊道:“你李阀也一样,如果你愿意下旨把李建成与李世民召回东都,退下皇帝之位,解散李阀兵马,我保证你全族可以安享余生!”

  李渊一时愣神。

  他下意识拒绝信任黄四喜,认定黄四喜的话是圈套,一旦他把两子召回,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沮丧又想,黄四喜武功这么强,即使两子统兵在外继续抵抗,恐怕最终也难免要被黄四喜逐一刺死,到时候他李阀可能就要面临香火断绝的绝望处境了。

  李渊自顾嘀咕:“就算我下旨给他们,他们肯定也不会听劝,哎……”

  随后话锋一转,以嚷求的口气,询问黄四喜:“我可以下旨给洛阳的所有军队,让他们全部缴械,保证不伤一个百姓,助真龙可汗你接管洛阳!只求真龙可汗留住我李阀家眷的性命,只要你不杀家眷,我可以慢慢劝说二子解散兵马!”

  黄四喜为了防止洛阳出现动乱,果断答应李渊:“好!你来拟旨!”

  只要占据洛阳,挑掉李唐的大本营,在外征战的李建成与李世民就是无根之木,纵然可以仗着兵权残喘一时,终究也逃不脱败亡之局。

  这次黄四喜为了缩短中土一统的时间,他会尽可能的减少大军团作战,只以行刺诸方势力的首脑人物为主要策略。

  如果李建成与李世民顽固抗拒李渊的旨意,黄四喜下一个刺杀的对象就是这两人。

  黄四喜争取在今年就让天下重归一统。

  由于独孤阀与宇文阀已经效忠黄四喜,李渊害怕两阀为了讨好换黄四喜,尽杀李阀在洛阳城的家眷,不止答应撰写圣旨,甚至愿意亲自出面,游说皇宫与洛阳城内的兵马投降。

  黄四喜就擒着李渊,在独孤阀与宇文阀的陪同下,前去接管洛阳。

  很快,偌大的乾阳殿内就只剩下满地尸体,以及受到惊吓的尚秀芳,刚才黄四喜在行刺途中,并没有对她下手,却也始终没有理会她,她独自瘫在殿内,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

  这时黄四喜已经到了殿外,开始招降皇宫卫队。

  来前宁道奇与师妃暄都觉得,即使黄四喜擒住李渊,要占据洛阳也要经历一场血雨腥风,结果在独孤阀与宇文阀的配合之下,仅仅一夜过去,洛阳就不经动乱的易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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