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诺星，轨道空间。
肃正号战列舰，底舱监狱。
“启动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
一个机仆机械地重复着这道命令。
“启动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
监视设备前的高阶贤者开口说道。
“启动六百六十六号……”
低级技术神甫在通道里跑来跑去。
在气密解封的嗤嗤声和齿轮转动的咔哒声中，底舱监狱最深处的厚重密封钢铁闸门一层一层打开，昏黄的灯光照在阴暗的通道里面，在地板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剪影。
和底舱监狱的重重禁制形成反差。
是两个身材纤细的漂亮黑发女人。
个子高的女人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高领针织毛衣和一条简单的深灰色牛仔裤，头发挽在脑后，精致耳垂下面悬着两枚细细银环，身上有着一种莫名而独特的魅惑气息。
她旁边的那个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女人，则身穿着一套很宽大的灰白条纹囚服，光着白嫩脚掌走在冰冷而坚硬的金属甲板上，两只脚踝都有带锁扣的粗大铁环锢着，纤细脖子上面也有镶铆钉的黑色皮革项圈。而项圈铁链的另一头，就在高个女人手里攥着。
“放风时间到了。”
张妤柠勾起嘴角淡淡道。
“你以为你是看守我的狱卒吗？”
菅原真绪扭头看向张妤柠讽刺道：
“不，你和我一样都住在底舱监狱，你在机械神教眼里和我一样危险而且不受控制，你也是个囚犯，他们把你和我关在一起，只是你内心里始终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哗啦！”
张妤柠一扯手里的铁链，将菅原真绪的脖子勒紧脸庞拽向自己，盯着她冷声道：
“我是和你一样住在底舱监狱，但我每天都可以享用到最美味的珍馐和最昂贵的美酒，而你只能在我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可以品尝一点我吃剩的残羹冷炙——除非你喜欢喝机油佬调制的营养液。所以，收起你挑拨的小心思，乖乖跟我下去，别搞事情，懂吗？”
“哼。”
菅原真绪把脸撇向一边。
……
肃正号战列舰，空降舱发射港。
在《圣经·启示录》里，666被称为“兽的数目”，是撒旦和恶魔等等不吉利的邪恶象征，这组数字在众多的以西方文化为主要背景的恐怖电影里都有出现。而辉腾铸造世界所谓的“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就是针对两个特殊恶魔宿主的实战表现的观察测试。
灰骑士战团就是666号战团。
铁浮屠战团参与的是联合作战，傅青海是人类联军的总指挥官，他不能在通讯频道或者战场之中直接提到“恶魔宿主”这个词语，需要一个代号用来指代这个测试项目。
此时，肃正号战列舰正在旋转调整舰体朝向，空降舱发射港里吐出了一枚海妖突袭爪空降舱，孤零零的空降舱划过一条弧线飞向灰黄星球表面，在大气层中消失不见。
……
“咯隆隆隆隆……”
颠簸和震动顺着舱壁传来。
海妖突袭爪空降舱，偌大的舱内空间里，只有孤零零的两个女人面对面地坐在专为星际战士打造的座位里，显得十分空旷。
两个女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只有气流划过外壳时的噪音。
“想变身就变身吧，别硬撑了。”
张妤柠看着菅原真绪忽然开口道：
“你承受不了轨道空降的加速度的。”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菅原真绪咬着牙齿冷哼一声说道，抬手抹去右边鼻孔里流出来的一股鲜血，灰白条纹囚服的袖子上出现了一抹刺眼的殷红。
张妤柠闻言笑了笑，她倒不犟，随着心跳逐渐加速，不舒服的恶心晕眩呕吐感觉开始变强，张妤柠马上就开启了恶魔变身。
她的眼眶周围忽然如墨一般晕染开来，形成一圈黧黑眼影。颅骨开始剧烈变异，三对黑色弯曲棱角从发丝里钻出，沿着某种螺旋形状开始盘旋生长。交错锋利如镰刀般的黑色骨翼从洁白削瘦的后背肩胛位置伸展出来，刺破针织毛衣向外展开，尖锐而粗大的黑色骨翅间覆盖着暗红色的半透明翼膜。
“呼啦！”
蝠翼猛地向外展开后又收缩起来。
见状，菅原真绪也不再硬撑着。呛人的硫磺味道和刺鼻的白色烟雾喷涌而出，她的身体陡然开始自燃，将囚服的袖子裤腿烧掉。肉体里面不断响起骨骼变异时的劈啪脆响，女人身形快速拉伸拔高，脚掌和小腿异化成了乌黑反曲蹄足，皮肤变得通红，一对红色犄角从额头上钻了出来并向脑后弯曲。
“咻啪！”
箭头尾巴在空气中甩了一个响鞭。
张妤柠和菅原真绪的变身形态并不相同，共同点是两者颅骨都会出现恶魔弯角，区别之处在于：张妤柠有翅膀但没有蹄足尾巴，菅原真绪有尾巴和蹄足但是没有翅膀。
完成变身之后，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感受着澎湃的力量充盈身体，两个女人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打量对方。
空降舱又是猛烈地一个颠簸。
底部喷口喷出火焰开始减速。
……
乌兰诺，搞哥花园东北方向。
“砰————”
一声巨响之后，海妖突袭爪空降舱斜斜地插在了土黄而干燥的大地上，舱门打开，两个恶魔宿主一齐跳下了敞开的巨大舱门，邪异而妖艳的魔瞳打量着远方的建筑群。
整座城市都被滚滚的浓烟和暗红的尘云给笼罩着，偶尔会有烈焰冲天而起吹散烟云，爆炸和震动的声音时不时地顺着脚下大地传来，还有隐隐约约的战吼声和喊杀声。
“我闻到了杀戮和死亡的味道。”
菅原真绪眨着一双蜥蜴般的邪魅金色竖瞳说道，她伸出穿着黄金舌钉的粉嫩尖长舌头舔了一下上唇，开始活动起了双手，指关节之间发出了清脆的“哔哩啪啦”的声音。
“嗡嗡嗡……”
一枚伺服颅骨从空降舱的舱门里飘了出来，悬停在张妤柠的旁边，空洞眼眶里面冒出幽幽蓝光，张开金属下颌发出声音：
“张女士，我是生物贤者伊普鲁文·马克西玛，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的负责人。〔编号DH001〕是辉腾铸造世界的重要资产，具有唯一性和不可复制性，请您务必确保在整个测试过程中，她都处于您的控制范围之内。您被授权进行任何行动，如果需要轨道支援，请向距离您最近的伺服颅骨呼叫。”
“我知道了。”
张妤柠不耐烦地摆摆手。
伺服颅骨升高飘飞走了。
但是张妤柠知道，伺服颅骨并未远离，而是在高空中静静地观察着，而且至少还有三颗这种东西正在不同角度围观自己。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背后宽大红黑蝠翼猛地一扇，张妤柠窜升到了半空中。她不需要翅膀也能飞行，但她正在学着适应背后这对越来越大的骨翅——因为她的格斗老师傅青海曾说过：学会利用身体上的任何一个肢体作为武器战斗。
菅原真绪也跟随着飘升起来。
她们望向了更远的地方：欧克兽人的摩托大军从城区里面冲了出来，扬起来的滚滚黑烟前面，膀大腰圆的绿皮小子们披着皮夹克戴着铁头盔和护目镜，骑着重型改装机车嗷嗷叫着朝着这边驶来，还有屁精抱在摩托车屁股后面的旗帜杆上，指着前方尖叫。
难以想象，整个搞哥花园尚在激烈酣战，兽人居然还能抽调一支部队前来处理这颗孤零零地落在城市东北郊区的空降舱。
一些急性子的兽人摩托骑手率先抄起大突突和哒咔枪对着飘在天空中的两个恶魔宿主胡乱开枪射击，然而距离太远没有什么准头，子弹“嗖嗖嗖”地在两人耳边穿梭。
张妤柠飘在半空无动于衷，菅原真绪按耐不住迅速降落地面，双手抱起一块半截埋在坚硬土壤里的混凝土板，肩膀和大臂的红色肌肉发力鼓起，竟然将石板块硬生生地从地里面拔了出来，接着就将这块三四米长的裹着新鲜泥土的巨大石板举起扔了出去。
“砰——噼里啪啦！”
三辆兽人摩托瞬间就被石板创飞。
两辆摩托散架成乱飞的扭曲废铁，一个兽人骑手被碎块削掉了脑袋，肩膀中间剩下一个没有头的血洞正在“滋滋”朝天喷血。
扔出石板之后，菅原真绪跃起冲进绿潮之中左右挥拳大开杀戒，左手一个勾拳打穿了兽人肌肉垒垒的强壮胸膛，回手掏出一团心脏和冠状动脉组成的血淋淋内脏团，在手里捏碎了挤出来，右手同时抬起手肘挡在额前架住一柄斩下来的动力弯刀改装义肢。
浅蓝电弧环绕着的刀刃切入红色皮肤几厘米后就被坚硬骨骼挡住不得寸进，流出来的滚烫鲜血溅射在刃面上沸腾冒烟。想象中一刀斩断手臂的画面没有出现，看到眼前这个红皮长角的奇怪虾米用纤瘦的血肉之臂就挡住了自己的动力弯刀，兽人震惊之余急忙抽刀，却发现义肢竟被对方反手握住了。
菅原真绪抬起脸庞，冲着面前这只三米高的强壮兽人展露邪邪一笑，拽住弯刀义肢上的一段机械连杆向后用力一拉，就将这头全身重度赛博改造的兽人拽了一个趔趄。
兽人刚刚站稳就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的动力弯刀义肢已经插在了另外一头兽人的面门上，接着一个握紧的红色拳头在眼前迅速放大，视线一黑，剧痛之后彻底失去意识。
它的脑袋被一拳打碎了。
颅骨碎块白浆红血冲天而起。
“Smash da Gitz！”
（兽人语：粉碎那个小逼崽子！）
一个神经小子挥舞着手里的骨杖，噼啪作响的绿色能量从神经小子身上涌了出来，链接了附近的欧克兽人，将它们疯狂的战斗之火点燃到了毁灭性的新高度，士气愈发高涨，接着它将骨杖顶端对准了菅原真绪：
“ Zzap！”（兽人语：滋滋！）
神经小子释放出了一股向前蜿蜒涌动着的绿色电流，瞬间击中了正在绿皮堆里大开杀戒的菅原真绪。恶魔宿主一个哆嗦，肩背上出现了一块焦黑炭化簌簌掉渣的肉。
菅原真绪一拳捶飞旁边一只兽人，转身面对神经小子，用力挺起饱满胸脯，锁骨下方燃烧着的明黄火焰细线勾勒出了一个倒五芒星，五芒星中喷出一道汹涌火柱将偷袭的神经小子连同火焰路径上的所有兽人全部吞没。火焰消散之后，只剩下了一地灰烬。
本次剧情线大事件开启以来，菅原真绪就一直被关在肃正号战列舰的底舱监狱里，被迫配合辉腾技术神甫开展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研究。因为自愈能力过于强大，她固然很痛苦，但却不会因此死亡，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终于得到一个机会，把遭受的一切屈辱折磨以极致的暴力发泄出来。
和菅原真绪急切的暴虐宣泄不同，张妤柠并没有急于加入战场，而是振翅悬浮在半空中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环境。背着火箭的风暴小子接二连三地从兽人大军之中飞升跃起，举着手中链锯武器杀向半空中的恶魔宿主，张妤柠一扭肩膀猛地旋转起来，红黑骨翼“哗啦”一声就将这些风暴小子全数切碎。
残肢肉块淅淅沥沥如雨洒落。
这招是傅青海教给她的。
切碎风暴小子之后，张妤柠再一次振翅向下俯冲，“唰”地张开翼展足足三米四的红黑蝠翼，在兽人机车洪流的头顶投下一片巨大阴影。恶魔宿主双手五指张开置于身体两侧，她的眼眶变得愈发黧黑，黏稠黑色泪痕顺着脸颊滑下，邪恶的黑雾从她掌心里喷出，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兽人大军头顶，就像一架喷气式战斗机拖出来的两条长长尾迹。
被黑雾笼罩的兽人小子，绿色皮肤开始迅速老化枯萎腐朽，它们扯开獠牙大嘴仰天发出痛苦嚎叫，然而这一举动导致它们吸入更多黑色雾气，灰黑色的腐朽瘢痕迅速顺着口腔、气管和食道向下蔓延，直至肺叶胃囊，最终变成一具具倒在地上的枯瘪尸体。
随着与七宗罪恶魔绑定时间越来越长，张妤柠对于这个恶魔组合的了解也愈发加深。张妤柠现在不仅能够依靠恶魔之躯所赋予的蛮力、速度、飞行和自愈进行战斗，也可以像电影《雷霆沙赞》里的希瓦纳博士一样，直接释放腐蚀性的魔力夺取别人生命。
见此一幕，战场中的一头五米高的兽人重装老大发出愤怒嘶吼，它的整条右臂被替换成了内置磁力弹簧结构的弹射器抓钩臂，阴冷憎恨目光紧紧盯着低空中翱翔的恶魔宿主，瞅准机会瞄准对方飞行路径抬起机械手臂“砰”地射出抓钩，纤细钢缆“嗖嗖”脱离。
张妤柠飞行中，眼角余光瞥见侧边冷不丁地射过来的抓钩，马上横向翻滚试图躲开，然而由于她的翅膀翼展太大，还是被锋锐抓钩穿透了半透明的红黑翼膜，并因为翻滚和黑色骨翅缠绕在了一起，抓钩卡住她的骨翅关节之后迅速收紧，一股巨大力量顺着钢缆传来，将她猛地拽向抓钩射过来的方向。
张妤柠本可以抗衡这股力量，但她猝不及防之下失去了振翅飞行的平衡，还没有调整好姿态就被这股巨力拽了过去。迎接她的将是一头五米高的咧嘴狞笑着的高大兽人，还有兽人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双管手炮的黑洞洞炮口。张妤柠刚刚扭转了身形，双管炮口就喷出了一片爆炸性的弹幕将她全身覆盖。
“砰轰！”
张妤柠一只手拽着钢缆穿透弹幕而出，浑身上下都是渗血细小划痕，咬着牙齿一脸凶戾，另一只手张开尖锐五指向前伸出，正正地扣在了兽人毛发稀疏的宽阔脑门上。
五根漆黑光洁如玉般的尖锐指甲，深深地插进了兽人的颅骨里。张妤柠整个人就站在了重装老大的肩膀上，宽大蝠翼和抓钩钢缆卷在了一起，一只手扣在兽人的头顶。
重装老大强壮身躯僵在原地簌簌颤抖，眼睛不停向上翻出眼白，肉眼可见的难以描述的某种物质正在被从它的身体里面抽离，肌肉鼓涨的强壮身躯正在迅速干枯瘪塌。
张妤柠拔出了五根手指。
五米高的兽人轰然倒下，遍布苍老皱纹的灰黑皮肉就像挂在一具骨架上，因为体型变瘦，身上的动力盔甲和机械义体都脱落了，宽阔的脑门上还残留着五个黑色空洞。
张妤柠低下头，平静地看了眼脚下这具巨型尸体，攥紧指甲掐断了兽人机械手臂上的钢缆，转身将和红黑蝠翼缠绕在一起的巨型抓钩取了下来扔在一边，身上细小伤口和蝠翼上的空洞很快便愈合了。整个过程之中，周围没有任何一只欧克兽人敢靠近她。
“好吃，好吃，张，继续，继续。”
七只恶魔贪婪地在脑海里面催促。
张妤柠和恶魔打交道的经验太丰富了，丝毫没有理会脑海里的这些邪魔蛊惑窃窃私语，红黑蝠翼再次一振重新飞向天空。
而在另外一边，菅原真绪人生首次得到了如此强大澎湃的地狱魔神之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肆意杀戮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张妤柠心里很清楚，傅青海之所以启动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一方面是辉腾铸造世界的恶魔学派的技术神甫此前已经多次请求测试恶魔宿主在实战当中的表现，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一个豪赚同化点数的机会。
轮回论坛很早之前就有玩家曾分析过，战锤40K宇宙的一大特色就是它的战争规模极其庞大。每次剧情线大事件期间，各方参战势力动辄都是上亿人的规模。这就导致战锤40K宇宙拥有着近乎海量的理论同化点数可以赚取，能不能赚得到再另说，有命赚没命花之类的也另说，至少在理论上，战锤40K宇宙能赚到的同化点数上限很高很高。
张妤柠自己长期混迹于各种恐怖电影宇宙，她就能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一些恐怖电影宇宙有且只有一个BOSS，就是那只作恶多端的恶魔或者那个不愿安息的怨灵，就算她能达成所谓完美通关成就，比如她把那只怨灵恶魔永久性抹杀了，同时期间没有一个主角配角甚至路人遇害，即便如此，她能赚取到的理论最大同化点数也就是那么点。
两种轮回世界的上限完全不一样。
张妤柠很聪明，尽管她和男友之间没有任何沟通交流，但当对方下令启动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以后，张妤柠立即就判断出：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十拿九稳的收尾阶段了，至少在傅青海的眼中，这场战争已经稳了，所以才会让她还有菅原真绪降落地表跟着一起喝汤吃肉，尽可能地多赚一点同化点数。
至于菅原真绪，她是被傅青海同化到战锤40K宇宙的，她也属于傅青海的轮回装备，菅原真绪杀死任何一只兽人，奖励同化点数都属于傅青海一个人，只是青山·可汗作为人类联军总指挥官，由他直接或间接杀死的兽人已经不知凡几，他只在乎如何推进战役剧情，早已经不在乎具体死了几只兽人。
菅原真绪杀掉再多兽人，相比于傅青海在这个剧情线大事件中已经获得的同化点数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罢了。
因此，张妤柠就没再多考虑其他的，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屠杀欧克兽人的行列中。
此时，两个恶魔宿主身后的天空中，四枚伺服颅骨正在静静观察着下方的战况。
搞哥花园里涌出来的欧克绿潮就像决堤了的山洪，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然而恶魔宿主就像在潮水里逆流而上的两枚顽石，撞在两人身上的兽人就像浪花一样溅开，残破而扭曲的绿皮尸体被不断地抛向半空。
两个恶魔宿主表现出了和基因原体几乎不相上下的破坏力，令观察的辉腾技术神甫瞠目结舌，尽管他们在实验室里面已经测试过了菅原真绪的各项身体指标，但是这些数据依然无法完全反映实战中的真实表现。
至少在面对这些普通兽人时。
这两个恶魔宿主和原体没有区别。
涌出城市的兽人大概有两三千只，经过两个恶魔宿主一番冲杀屠戮之后已经所剩无几，剩余一些残兵败将转身四散逃跑，两个恶魔宿主开始朝着城区方向追杀过去，城市里才是人类联军和兽人大军的主力战场。
搞哥花园经历过了几轮轨道轰炸，到处都是残破的建筑和倒塌的废墟。菅原真绪冲向一只仓惶躲进残破建筑里的技师小子，在飞行中径直撞碎了墙壁和梁柱，然后一拳就轰碎了这头矮壮绿皮和它携带的机械臂和工具箱。正当恶魔宿主抬脚在墙壁上踹开一个巨大窟窿，准备继续追杀其他兽人时候。
一枚伺服颅骨忽然降落下来。
“一号测试对象距离其他人类部队不足三点四五公里，已经触发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中的曝光条款，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金属骷髅张开下颌发出警告。
“啰嗦，滚开！”
杀上兴头的菅原真绪压根没有理会伺服颅骨的严厉警告，随手一挥就把这枚伺服颅骨拍飞出去。金属骷髅砸在一块石板上面弹了几下彻底报废，冒出了滋滋的电火花。
“喂，停下！”
张妤柠立即皱眉大喊道。
菅原真绪也没理会张妤柠，蹬地腾空而起，又飞向了一座正在朝着她开火射击的武装堡垒，张妤柠见状立即跟了上去。菅原真绪一头撞进了堡垒的射击孔里，然而还没有等张妤柠跟进去，只听到了“嘭”地一声巨响，菅原真绪又以同样快的速度倒飞出来。
张妤柠急忙扇翅在半空中刹住了。
菅原真绪则撞在了一栋残破棚屋里面，“砰砰砰砰”连续撞穿了四面墙壁才勉强停了下来，躺在一堆建筑垃圾中间，旁边一根柱子缓缓歪倒下来，正正地砸到了她的头顶。
“哗啦！”
菅原真绪翻身从废墟里霍地站起。
张妤柠徐徐扇动蝠翼悬停半空中，皱着眉头盯着堡垒上的那个巨大破洞，以及破洞阴影中弓着身子缓缓走出来的雄伟身影。
一尊十三米高的超级巨型兽人，全身都覆盖着粗野的外骨骼动力甲，装甲外壳上翻腾着熊熊燃烧的绿色灵能火焰，一股压抑不住的直逼灵魂深处的摄人气势扑面而来。
“野兽。”
张妤柠骇然低声道。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头怪物是什么。
就和萨特法兰五十六号等人首次直面野兽时的感觉一样，张妤柠感受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将自己笼罩着，就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凝重起来。尽管张妤柠自认为比铁浮屠战团的阴影三柱石更强，但她面对野兽时的紧张程度并没有比三人好到哪去。
被杀戮的欲望冲昏了头脑的菅原真绪，在被野兽一拳打飞以后，此刻也彻底冷静下来了。高挑而邪魅的赤红女魔僵在原地，定定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巨型兽人，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胸前勾勒出倒五芒星的金黄地狱烈焰迸发炽热光芒。
“我们必须联手，才有一战之力。”
张妤柠压低了声音严肃说道。
“我知道，臭女人。”
菅原真绪同样低声回答说道。
野兽歪了歪脑袋打量着两个恶魔宿主。
大量绿皮兽人正从他身后的地堡涌出。
“我们本来可以呼叫轨道支援。”
张妤柠咬牙切齿地说道：
“但是那颗伺服颅骨被你给打坏了，另外几颗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真特么的……”
“人类……恶魔……结合？”
野兽眯起眼睛自言自语着些什么。
张妤柠和菅原真绪都上过傅青海的格斗速成班，仗着恶魔之躯所赋予的无坚不摧在兽人中肆意狂屠，但是面对野兽这种战斗经验战斗技巧都极其丰富的欧克基因原体，两个恶魔宿主那点三脚猫功夫就不够看了。
眼看着野兽一步步逼近。
两人谁都不敢率先出手。
野兽身后涌出来的兽人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兽人士兵们逐渐围拢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两个恶魔宿主围在了空地中间。
“不管了，就现在……”
张妤柠刚刚咬牙决定出手。
“砰——”
野兽那硕大的头颅猛地爆炸开来，它的长角头盔依然完好无损，但是头盔里的脑袋却在一瞬之间变成一团膨胀的烂西瓜从头盔里强行挤了出来，顺着胸前装甲喷出去了老远，在地上形成了一滩红白色的混合物。
“嘭！”“嘭！”“嘭！”“嘭！”“嘭！”
包围了两人的大群兽人也在同一时间集体暴毙，死法死状和野兽是一模一样，无头尸体好似风中摇曳着的秸秆那样纷纷歪倒在地，变成了一圈互相堆迭在一起的尸堆。
两个恶魔宿主傻傻愣在原地。
“……嘭！”
无头野兽就像一堵墙一样倾倒了。
溅起了地面上的大片灰尘。
也露出了站在它身后的持剑女人。
斐依穿着伤痕累累的瓦庭战甲，手里握着尚在淌血的处决大剑，站在一群铁塔般沉默的铁浮屠终结者中间，光洁无暇的脸庞和浅白金色的短发上都溅满了点点干涸后的猩红血斑，胸口起伏气喘吁吁地看着两人。
“立即离开这里，姐姐。”
斐依盯着张妤柠严肃道：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们。”
…………
肃正号战列舰，底舱监狱。
“启动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
一个机仆机械地重复着这道命令。
“启动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
监视设备前的高阶贤者开口说道。
“启动六百六十六号……”
低级技术神甫在通道里跑来跑去。
在气密解封的嗤嗤声和齿轮转动的咔哒声中，底舱监狱最深处的厚重密封钢铁闸门一层一层打开，昏黄的灯光照在阴暗的通道里面，在地板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剪影。
和底舱监狱的重重禁制形成反差。
是两个身材纤细的漂亮黑发女人。
个子高的女人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高领针织毛衣和一条简单的深灰色牛仔裤，头发挽在脑后，精致耳垂下面悬着两枚细细银环，身上有着一种莫名而独特的魅惑气息。
她旁边的那个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女人，则身穿着一套很宽大的灰白条纹囚服，光着白嫩脚掌走在冰冷而坚硬的金属甲板上，两只脚踝都有带锁扣的粗大铁环锢着，纤细脖子上面也有镶铆钉的黑色皮革项圈。而项圈铁链的另一头，就在高个女人手里攥着。
“放风时间到了。”
张妤柠勾起嘴角淡淡道。
“你以为你是看守我的狱卒吗？”
菅原真绪扭头看向张妤柠讽刺道：
“不，你和我一样都住在底舱监狱，你在机械神教眼里和我一样危险而且不受控制，你也是个囚犯，他们把你和我关在一起，只是你内心里始终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哗啦！”
张妤柠一扯手里的铁链，将菅原真绪的脖子勒紧脸庞拽向自己，盯着她冷声道：
“我是和你一样住在底舱监狱，但我每天都可以享用到最美味的珍馐和最昂贵的美酒，而你只能在我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可以品尝一点我吃剩的残羹冷炙——除非你喜欢喝机油佬调制的营养液。所以，收起你挑拨的小心思，乖乖跟我下去，别搞事情，懂吗？”
“哼。”
菅原真绪把脸撇向一边。
……
肃正号战列舰，空降舱发射港。
在《圣经·启示录》里，666被称为“兽的数目”，是撒旦和恶魔等等不吉利的邪恶象征，这组数字在众多的以西方文化为主要背景的恐怖电影里都有出现。而辉腾铸造世界所谓的“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就是针对两个特殊恶魔宿主的实战表现的观察测试。
灰骑士战团就是666号战团。
铁浮屠战团参与的是联合作战，傅青海是人类联军的总指挥官，他不能在通讯频道或者战场之中直接提到“恶魔宿主”这个词语，需要一个代号用来指代这个测试项目。
此时，肃正号战列舰正在旋转调整舰体朝向，空降舱发射港里吐出了一枚海妖突袭爪空降舱，孤零零的空降舱划过一条弧线飞向灰黄星球表面，在大气层中消失不见。
……
“咯隆隆隆隆……”
颠簸和震动顺着舱壁传来。
海妖突袭爪空降舱，偌大的舱内空间里，只有孤零零的两个女人面对面地坐在专为星际战士打造的座位里，显得十分空旷。
两个女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只有气流划过外壳时的噪音。
“想变身就变身吧，别硬撑了。”
张妤柠看着菅原真绪忽然开口道：
“你承受不了轨道空降的加速度的。”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菅原真绪咬着牙齿冷哼一声说道，抬手抹去右边鼻孔里流出来的一股鲜血，灰白条纹囚服的袖子上出现了一抹刺眼的殷红。
张妤柠闻言笑了笑，她倒不犟，随着心跳逐渐加速，不舒服的恶心晕眩呕吐感觉开始变强，张妤柠马上就开启了恶魔变身。
她的眼眶周围忽然如墨一般晕染开来，形成一圈黧黑眼影。颅骨开始剧烈变异，三对黑色弯曲棱角从发丝里钻出，沿着某种螺旋形状开始盘旋生长。交错锋利如镰刀般的黑色骨翼从洁白削瘦的后背肩胛位置伸展出来，刺破针织毛衣向外展开，尖锐而粗大的黑色骨翅间覆盖着暗红色的半透明翼膜。
“呼啦！”
蝠翼猛地向外展开后又收缩起来。
见状，菅原真绪也不再硬撑着。呛人的硫磺味道和刺鼻的白色烟雾喷涌而出，她的身体陡然开始自燃，将囚服的袖子裤腿烧掉。肉体里面不断响起骨骼变异时的劈啪脆响，女人身形快速拉伸拔高，脚掌和小腿异化成了乌黑反曲蹄足，皮肤变得通红，一对红色犄角从额头上钻了出来并向脑后弯曲。
“咻啪！”
箭头尾巴在空气中甩了一个响鞭。
张妤柠和菅原真绪的变身形态并不相同，共同点是两者颅骨都会出现恶魔弯角，区别之处在于：张妤柠有翅膀但没有蹄足尾巴，菅原真绪有尾巴和蹄足但是没有翅膀。
完成变身之后，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感受着澎湃的力量充盈身体，两个女人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打量对方。
空降舱又是猛烈地一个颠簸。
底部喷口喷出火焰开始减速。
……
乌兰诺，搞哥花园东北方向。
“砰————”
一声巨响之后，海妖突袭爪空降舱斜斜地插在了土黄而干燥的大地上，舱门打开，两个恶魔宿主一齐跳下了敞开的巨大舱门，邪异而妖艳的魔瞳打量着远方的建筑群。
整座城市都被滚滚的浓烟和暗红的尘云给笼罩着，偶尔会有烈焰冲天而起吹散烟云，爆炸和震动的声音时不时地顺着脚下大地传来，还有隐隐约约的战吼声和喊杀声。
“我闻到了杀戮和死亡的味道。”
菅原真绪眨着一双蜥蜴般的邪魅金色竖瞳说道，她伸出穿着黄金舌钉的粉嫩尖长舌头舔了一下上唇，开始活动起了双手，指关节之间发出了清脆的“哔哩啪啦”的声音。
“嗡嗡嗡……”
一枚伺服颅骨从空降舱的舱门里飘了出来，悬停在张妤柠的旁边，空洞眼眶里面冒出幽幽蓝光，张开金属下颌发出声音：
“张女士，我是生物贤者伊普鲁文·马克西玛，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的负责人。〔编号DH001〕是辉腾铸造世界的重要资产，具有唯一性和不可复制性，请您务必确保在整个测试过程中，她都处于您的控制范围之内。您被授权进行任何行动，如果需要轨道支援，请向距离您最近的伺服颅骨呼叫。”
“我知道了。”
张妤柠不耐烦地摆摆手。
伺服颅骨升高飘飞走了。
但是张妤柠知道，伺服颅骨并未远离，而是在高空中静静地观察着，而且至少还有三颗这种东西正在不同角度围观自己。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背后宽大红黑蝠翼猛地一扇，张妤柠窜升到了半空中。她不需要翅膀也能飞行，但她正在学着适应背后这对越来越大的骨翅——因为她的格斗老师傅青海曾说过：学会利用身体上的任何一个肢体作为武器战斗。
菅原真绪也跟随着飘升起来。
她们望向了更远的地方：欧克兽人的摩托大军从城区里面冲了出来，扬起来的滚滚黑烟前面，膀大腰圆的绿皮小子们披着皮夹克戴着铁头盔和护目镜，骑着重型改装机车嗷嗷叫着朝着这边驶来，还有屁精抱在摩托车屁股后面的旗帜杆上，指着前方尖叫。
难以想象，整个搞哥花园尚在激烈酣战，兽人居然还能抽调一支部队前来处理这颗孤零零地落在城市东北郊区的空降舱。
一些急性子的兽人摩托骑手率先抄起大突突和哒咔枪对着飘在天空中的两个恶魔宿主胡乱开枪射击，然而距离太远没有什么准头，子弹“嗖嗖嗖”地在两人耳边穿梭。
张妤柠飘在半空无动于衷，菅原真绪按耐不住迅速降落地面，双手抱起一块半截埋在坚硬土壤里的混凝土板，肩膀和大臂的红色肌肉发力鼓起，竟然将石板块硬生生地从地里面拔了出来，接着就将这块三四米长的裹着新鲜泥土的巨大石板举起扔了出去。
“砰——噼里啪啦！”
三辆兽人摩托瞬间就被石板创飞。
两辆摩托散架成乱飞的扭曲废铁，一个兽人骑手被碎块削掉了脑袋，肩膀中间剩下一个没有头的血洞正在“滋滋”朝天喷血。
扔出石板之后，菅原真绪跃起冲进绿潮之中左右挥拳大开杀戒，左手一个勾拳打穿了兽人肌肉垒垒的强壮胸膛，回手掏出一团心脏和冠状动脉组成的血淋淋内脏团，在手里捏碎了挤出来，右手同时抬起手肘挡在额前架住一柄斩下来的动力弯刀改装义肢。
浅蓝电弧环绕着的刀刃切入红色皮肤几厘米后就被坚硬骨骼挡住不得寸进，流出来的滚烫鲜血溅射在刃面上沸腾冒烟。想象中一刀斩断手臂的画面没有出现，看到眼前这个红皮长角的奇怪虾米用纤瘦的血肉之臂就挡住了自己的动力弯刀，兽人震惊之余急忙抽刀，却发现义肢竟被对方反手握住了。
菅原真绪抬起脸庞，冲着面前这只三米高的强壮兽人展露邪邪一笑，拽住弯刀义肢上的一段机械连杆向后用力一拉，就将这头全身重度赛博改造的兽人拽了一个趔趄。
兽人刚刚站稳就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的动力弯刀义肢已经插在了另外一头兽人的面门上，接着一个握紧的红色拳头在眼前迅速放大，视线一黑，剧痛之后彻底失去意识。
它的脑袋被一拳打碎了。
颅骨碎块白浆红血冲天而起。
“Smash da Gitz！”
（兽人语：粉碎那个小逼崽子！）
一个神经小子挥舞着手里的骨杖，噼啪作响的绿色能量从神经小子身上涌了出来，链接了附近的欧克兽人，将它们疯狂的战斗之火点燃到了毁灭性的新高度，士气愈发高涨，接着它将骨杖顶端对准了菅原真绪：
“ Zzap！”（兽人语：滋滋！）
神经小子释放出了一股向前蜿蜒涌动着的绿色电流，瞬间击中了正在绿皮堆里大开杀戒的菅原真绪。恶魔宿主一个哆嗦，肩背上出现了一块焦黑炭化簌簌掉渣的肉。
菅原真绪一拳捶飞旁边一只兽人，转身面对神经小子，用力挺起饱满胸脯，锁骨下方燃烧着的明黄火焰细线勾勒出了一个倒五芒星，五芒星中喷出一道汹涌火柱将偷袭的神经小子连同火焰路径上的所有兽人全部吞没。火焰消散之后，只剩下了一地灰烬。
本次剧情线大事件开启以来，菅原真绪就一直被关在肃正号战列舰的底舱监狱里，被迫配合辉腾技术神甫开展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研究。因为自愈能力过于强大，她固然很痛苦，但却不会因此死亡，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终于得到一个机会，把遭受的一切屈辱折磨以极致的暴力发泄出来。
和菅原真绪急切的暴虐宣泄不同，张妤柠并没有急于加入战场，而是振翅悬浮在半空中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环境。背着火箭的风暴小子接二连三地从兽人大军之中飞升跃起，举着手中链锯武器杀向半空中的恶魔宿主，张妤柠一扭肩膀猛地旋转起来，红黑骨翼“哗啦”一声就将这些风暴小子全数切碎。
残肢肉块淅淅沥沥如雨洒落。
这招是傅青海教给她的。
切碎风暴小子之后，张妤柠再一次振翅向下俯冲，“唰”地张开翼展足足三米四的红黑蝠翼，在兽人机车洪流的头顶投下一片巨大阴影。恶魔宿主双手五指张开置于身体两侧，她的眼眶变得愈发黧黑，黏稠黑色泪痕顺着脸颊滑下，邪恶的黑雾从她掌心里喷出，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兽人大军头顶，就像一架喷气式战斗机拖出来的两条长长尾迹。
被黑雾笼罩的兽人小子，绿色皮肤开始迅速老化枯萎腐朽，它们扯开獠牙大嘴仰天发出痛苦嚎叫，然而这一举动导致它们吸入更多黑色雾气，灰黑色的腐朽瘢痕迅速顺着口腔、气管和食道向下蔓延，直至肺叶胃囊，最终变成一具具倒在地上的枯瘪尸体。
随着与七宗罪恶魔绑定时间越来越长，张妤柠对于这个恶魔组合的了解也愈发加深。张妤柠现在不仅能够依靠恶魔之躯所赋予的蛮力、速度、飞行和自愈进行战斗，也可以像电影《雷霆沙赞》里的希瓦纳博士一样，直接释放腐蚀性的魔力夺取别人生命。
见此一幕，战场中的一头五米高的兽人重装老大发出愤怒嘶吼，它的整条右臂被替换成了内置磁力弹簧结构的弹射器抓钩臂，阴冷憎恨目光紧紧盯着低空中翱翔的恶魔宿主，瞅准机会瞄准对方飞行路径抬起机械手臂“砰”地射出抓钩，纤细钢缆“嗖嗖”脱离。
张妤柠飞行中，眼角余光瞥见侧边冷不丁地射过来的抓钩，马上横向翻滚试图躲开，然而由于她的翅膀翼展太大，还是被锋锐抓钩穿透了半透明的红黑翼膜，并因为翻滚和黑色骨翅缠绕在了一起，抓钩卡住她的骨翅关节之后迅速收紧，一股巨大力量顺着钢缆传来，将她猛地拽向抓钩射过来的方向。
张妤柠本可以抗衡这股力量，但她猝不及防之下失去了振翅飞行的平衡，还没有调整好姿态就被这股巨力拽了过去。迎接她的将是一头五米高的咧嘴狞笑着的高大兽人，还有兽人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双管手炮的黑洞洞炮口。张妤柠刚刚扭转了身形，双管炮口就喷出了一片爆炸性的弹幕将她全身覆盖。
“砰轰！”
张妤柠一只手拽着钢缆穿透弹幕而出，浑身上下都是渗血细小划痕，咬着牙齿一脸凶戾，另一只手张开尖锐五指向前伸出，正正地扣在了兽人毛发稀疏的宽阔脑门上。
五根漆黑光洁如玉般的尖锐指甲，深深地插进了兽人的颅骨里。张妤柠整个人就站在了重装老大的肩膀上，宽大蝠翼和抓钩钢缆卷在了一起，一只手扣在兽人的头顶。
重装老大强壮身躯僵在原地簌簌颤抖，眼睛不停向上翻出眼白，肉眼可见的难以描述的某种物质正在被从它的身体里面抽离，肌肉鼓涨的强壮身躯正在迅速干枯瘪塌。
张妤柠拔出了五根手指。
五米高的兽人轰然倒下，遍布苍老皱纹的灰黑皮肉就像挂在一具骨架上，因为体型变瘦，身上的动力盔甲和机械义体都脱落了，宽阔的脑门上还残留着五个黑色空洞。
张妤柠低下头，平静地看了眼脚下这具巨型尸体，攥紧指甲掐断了兽人机械手臂上的钢缆，转身将和红黑蝠翼缠绕在一起的巨型抓钩取了下来扔在一边，身上细小伤口和蝠翼上的空洞很快便愈合了。整个过程之中，周围没有任何一只欧克兽人敢靠近她。
“好吃，好吃，张，继续，继续。”
七只恶魔贪婪地在脑海里面催促。
张妤柠和恶魔打交道的经验太丰富了，丝毫没有理会脑海里的这些邪魔蛊惑窃窃私语，红黑蝠翼再次一振重新飞向天空。
而在另外一边，菅原真绪人生首次得到了如此强大澎湃的地狱魔神之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肆意杀戮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张妤柠心里很清楚，傅青海之所以启动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一方面是辉腾铸造世界的恶魔学派的技术神甫此前已经多次请求测试恶魔宿主在实战当中的表现，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一个豪赚同化点数的机会。
轮回论坛很早之前就有玩家曾分析过，战锤40K宇宙的一大特色就是它的战争规模极其庞大。每次剧情线大事件期间，各方参战势力动辄都是上亿人的规模。这就导致战锤40K宇宙拥有着近乎海量的理论同化点数可以赚取，能不能赚得到再另说，有命赚没命花之类的也另说，至少在理论上，战锤40K宇宙能赚到的同化点数上限很高很高。
张妤柠自己长期混迹于各种恐怖电影宇宙，她就能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一些恐怖电影宇宙有且只有一个BOSS，就是那只作恶多端的恶魔或者那个不愿安息的怨灵，就算她能达成所谓完美通关成就，比如她把那只怨灵恶魔永久性抹杀了，同时期间没有一个主角配角甚至路人遇害，即便如此，她能赚取到的理论最大同化点数也就是那么点。
两种轮回世界的上限完全不一样。
张妤柠很聪明，尽管她和男友之间没有任何沟通交流，但当对方下令启动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以后，张妤柠立即就判断出：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十拿九稳的收尾阶段了，至少在傅青海的眼中，这场战争已经稳了，所以才会让她还有菅原真绪降落地表跟着一起喝汤吃肉，尽可能地多赚一点同化点数。
至于菅原真绪，她是被傅青海同化到战锤40K宇宙的，她也属于傅青海的轮回装备，菅原真绪杀死任何一只兽人，奖励同化点数都属于傅青海一个人，只是青山·可汗作为人类联军总指挥官，由他直接或间接杀死的兽人已经不知凡几，他只在乎如何推进战役剧情，早已经不在乎具体死了几只兽人。
菅原真绪杀掉再多兽人，相比于傅青海在这个剧情线大事件中已经获得的同化点数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罢了。
因此，张妤柠就没再多考虑其他的，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屠杀欧克兽人的行列中。
此时，两个恶魔宿主身后的天空中，四枚伺服颅骨正在静静观察着下方的战况。
搞哥花园里涌出来的欧克绿潮就像决堤了的山洪，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然而恶魔宿主就像在潮水里逆流而上的两枚顽石，撞在两人身上的兽人就像浪花一样溅开，残破而扭曲的绿皮尸体被不断地抛向半空。
两个恶魔宿主表现出了和基因原体几乎不相上下的破坏力，令观察的辉腾技术神甫瞠目结舌，尽管他们在实验室里面已经测试过了菅原真绪的各项身体指标，但是这些数据依然无法完全反映实战中的真实表现。
至少在面对这些普通兽人时。
这两个恶魔宿主和原体没有区别。
涌出城市的兽人大概有两三千只，经过两个恶魔宿主一番冲杀屠戮之后已经所剩无几，剩余一些残兵败将转身四散逃跑，两个恶魔宿主开始朝着城区方向追杀过去，城市里才是人类联军和兽人大军的主力战场。
搞哥花园经历过了几轮轨道轰炸，到处都是残破的建筑和倒塌的废墟。菅原真绪冲向一只仓惶躲进残破建筑里的技师小子，在飞行中径直撞碎了墙壁和梁柱，然后一拳就轰碎了这头矮壮绿皮和它携带的机械臂和工具箱。正当恶魔宿主抬脚在墙壁上踹开一个巨大窟窿，准备继续追杀其他兽人时候。
一枚伺服颅骨忽然降落下来。
“一号测试对象距离其他人类部队不足三点四五公里，已经触发六百六十六号测试程序中的曝光条款，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金属骷髅张开下颌发出警告。
“啰嗦，滚开！”
杀上兴头的菅原真绪压根没有理会伺服颅骨的严厉警告，随手一挥就把这枚伺服颅骨拍飞出去。金属骷髅砸在一块石板上面弹了几下彻底报废，冒出了滋滋的电火花。
“喂，停下！”
张妤柠立即皱眉大喊道。
菅原真绪也没理会张妤柠，蹬地腾空而起，又飞向了一座正在朝着她开火射击的武装堡垒，张妤柠见状立即跟了上去。菅原真绪一头撞进了堡垒的射击孔里，然而还没有等张妤柠跟进去，只听到了“嘭”地一声巨响，菅原真绪又以同样快的速度倒飞出来。
张妤柠急忙扇翅在半空中刹住了。
菅原真绪则撞在了一栋残破棚屋里面，“砰砰砰砰”连续撞穿了四面墙壁才勉强停了下来，躺在一堆建筑垃圾中间，旁边一根柱子缓缓歪倒下来，正正地砸到了她的头顶。
“哗啦！”
菅原真绪翻身从废墟里霍地站起。
张妤柠徐徐扇动蝠翼悬停半空中，皱着眉头盯着堡垒上的那个巨大破洞，以及破洞阴影中弓着身子缓缓走出来的雄伟身影。
一尊十三米高的超级巨型兽人，全身都覆盖着粗野的外骨骼动力甲，装甲外壳上翻腾着熊熊燃烧的绿色灵能火焰，一股压抑不住的直逼灵魂深处的摄人气势扑面而来。
“野兽。”
张妤柠骇然低声道。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头怪物是什么。
就和萨特法兰五十六号等人首次直面野兽时的感觉一样，张妤柠感受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将自己笼罩着，就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凝重起来。尽管张妤柠自认为比铁浮屠战团的阴影三柱石更强，但她面对野兽时的紧张程度并没有比三人好到哪去。
被杀戮的欲望冲昏了头脑的菅原真绪，在被野兽一拳打飞以后，此刻也彻底冷静下来了。高挑而邪魅的赤红女魔僵在原地，定定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巨型兽人，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胸前勾勒出倒五芒星的金黄地狱烈焰迸发炽热光芒。
“我们必须联手，才有一战之力。”
张妤柠压低了声音严肃说道。
“我知道，臭女人。”
菅原真绪同样低声回答说道。
野兽歪了歪脑袋打量着两个恶魔宿主。
大量绿皮兽人正从他身后的地堡涌出。
“我们本来可以呼叫轨道支援。”
张妤柠咬牙切齿地说道：
“但是那颗伺服颅骨被你给打坏了，另外几颗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真特么的……”
“人类……恶魔……结合？”
野兽眯起眼睛自言自语着些什么。
张妤柠和菅原真绪都上过傅青海的格斗速成班，仗着恶魔之躯所赋予的无坚不摧在兽人中肆意狂屠，但是面对野兽这种战斗经验战斗技巧都极其丰富的欧克基因原体，两个恶魔宿主那点三脚猫功夫就不够看了。
眼看着野兽一步步逼近。
两人谁都不敢率先出手。
野兽身后涌出来的兽人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兽人士兵们逐渐围拢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两个恶魔宿主围在了空地中间。
“不管了，就现在……”
张妤柠刚刚咬牙决定出手。
“砰——”
野兽那硕大的头颅猛地爆炸开来，它的长角头盔依然完好无损，但是头盔里的脑袋却在一瞬之间变成一团膨胀的烂西瓜从头盔里强行挤了出来，顺着胸前装甲喷出去了老远，在地上形成了一滩红白色的混合物。
“嘭！”“嘭！”“嘭！”“嘭！”“嘭！”
包围了两人的大群兽人也在同一时间集体暴毙，死法死状和野兽是一模一样，无头尸体好似风中摇曳着的秸秆那样纷纷歪倒在地，变成了一圈互相堆迭在一起的尸堆。
两个恶魔宿主傻傻愣在原地。
“……嘭！”
无头野兽就像一堵墙一样倾倒了。
溅起了地面上的大片灰尘。
也露出了站在它身后的持剑女人。
斐依穿着伤痕累累的瓦庭战甲，手里握着尚在淌血的处决大剑，站在一群铁塔般沉默的铁浮屠终结者中间，光洁无暇的脸庞和浅白金色的短发上都溅满了点点干涸后的猩红血斑，胸口起伏气喘吁吁地看着两人。
“立即离开这里，姐姐。”
斐依盯着张妤柠严肃道：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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