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之上,云梦踏空而行。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反正江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遭了罪全当是现世报。

  “云姐,想要歇会?”

  察觉云梦接近,安闲笑眯眯的转过身。

  一声姐,他叫的情真意切。

  几天时间,助力一个能力连晋两级。

  这样的姐有多少来多少!

  安闲挨个儿从早叫到晚都行!

  “歇会儿?”

  云梦翻了个白眼,心里很不爽。

  几天前,才将这片幻术空间,破解的七七八八。

  结果幻术空间突然上了强度。

  由精神力构建的底层运转逻辑,彻底打散重组。

  重组后的幻术空间,迎来全方面的增强。

  若将之前的难度比作土砖房。

  增强后则鸟枪换炮,成了钢筋混凝土的高强度建筑。

  破解难度,提升了不止一个度。

  安闲对此给出的解释是,他藏了拙。

  云梦疑惑过后,被激起了好胜心。

  不就是从头开始破解,难度倍增的幻术吗。

  对堪称幻术第一人的她而言,洒洒水啦!

  然后,满怀信心的云梦一头扎进去。

  这次耗费的时间,远比第一次长。

  眼见破解有望,然后在她逐渐扭曲的五官面前。

  钢筋混凝土摇身一变,成了纯钢铁壁垒。

  云梦盯着安闲冷笑。

  “这次,又是藏拙?”

  安闲隐约看到她浑身冒着的黑气。

  很想问一句‘是你吗老周?’

  他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晶红的眸子倒映着蔚蓝海波。

  单看外表,这不妥妥的纯真少男吗。

  “别装哑巴,说话。”

  云梦看着他就来气。

  接连两次,都在快破解的时候强度倍增。

  要说不是故意的,她把自...江寿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安闲轻咳一声。

  “如果我说,是还藏了点儿,你信吗?”

  云梦冷笑不减。

  “你说呢?”

  “看来是不信了。”

  安闲叹了口气,双手负于身后。

  头颅呈四十五度角仰起,平淡却逼格拉满的语气响起。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结果换来的却是疏远。

  好吧,我是绝世天才,我摊牌了。”

  “说人话。”

  云梦一头黑线。

  安闲光速恢复正常。

  “临阵突破。”

  “临阵突破两次?”

  “这不还得感谢云姐你吗。”

  “嗯?”

  “要不是你勤勤恳恳破解月读,让我查漏补缺,从中汲取经验,也不能这么快啊。”

  “我......”

  云梦突觉胸闷气短。

  好小子,拿我当免费劳工?

  不仅白给人干了活儿,到头来还把自己气得够呛。

  典型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安闲正色道。

  “云姐,你先别急,凡事都有两面性,你的收获其实也不少。”

  云梦顾不得气闷,眼中泛起疑惑。

  “我收获了不少?”

  “当然。”

  “我怎么不知道?”

  “当局者迷。”

  云梦皱眉,左思右想。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收获了什么。

  “你来说说我的收获到底是什么?”

  安闲清了清嗓,若有其事道。

  “我的感激,和你为自己下辈子积的德。”

  沉默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哈!”

  云梦气笑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可真是谢谢你指点迷津了!”

  安闲连忙摆手。

  “使不得,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呼——呼——”

  云梦揉着胸口,险些气的堵住了乳腺。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被人气到这般地步。

  “还不赶紧解开幻术!”

  此时此刻。

  她一秒都不想待在片伤心地!

  不过大人物,终究是有大人物的气度。

  到这时候也没想着,硬破开月读空间出去。

  技巧路线走不通,不代表她无法破除月读。

  好比开锁,用铁丝打不开,完全可以上铁锤与电锯。

  安闲见云梦,是真的不打算继续破解月读,难免有些失望。

  “罢了,知足常乐,本来就是意外之喜。”

  自我安慰一句,散去以外界时间计算,持续近一周的月读。

  ......

  “安闲无罪!释放安闲!”

  “安闲无罪!释放安闲!”

  “安闲无罪!释放安闲!”

  “......”

  山呼般的口号自外面飘来,响彻联邦议院。

  议院内一片沉寂,内议员闭目假寐,好似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上面两圈环形坐台上的外议员,个个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一周时间。

  联邦彻底变了天。

  迎光议会掀起的革命之风,席卷整片北境。

  起初没有动静的寂夜,也耐不住寂寞。

  针对尚归联邦管辖的星城,无差别的发起恐怖袭击。

  单一个北境,都乱成了一锅粥。

  其他三境,亦是乱象尽显,不得安宁。

  而联邦到现在都没有站出来,做出反制措施。

  见此,什么牛鬼蛇神,都打着反联邦的旗号往外跳。

  大有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架势。

  一时间,联邦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抛开乱七八糟的势力。

  在九饶宣布断粮,星耀财团掌握联邦半数粮食供应,将粮价哄抬至原来的五倍之后。

  各星城中的普通人,组织的游行也愈演愈烈。

  就连中宇星城,都有了游行队伍!

  中宇是什么地方?

  联邦首府!

  遍地的达官贵人!

  能在这种地方展开成规模的游行,可想而知现状到了多么恶劣的地步。

  而且这些游行队伍的背后,好像有人在指使。

  不同的星城,同样的口号,皆是让释放安闲。

  众外议员听了都想骂娘。

  一个个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不去冲击星耀财团,让他们降低粮价。

  反而来议院门口竖旗子让释放安闲?

  难不成放了安闲,他能把你们喂饱还是怎么地?

  “安闲无罪!释放安闲!”

  “安闲无罪!释放安闲!”

  阵阵声浪如魔音贯耳。

  靠近门口的皮议员听得最为清晰。

  他没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

  “刁民!一群刁民!”

  皮议员的怒骂,好似火星点燃了火药桶。

  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其他议员,当即高声怒斥。

  “他们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想要造反吗?”

  “守卫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他们撵走!”

  “去调治安司,把这群人以扰乱治安罪拘留七日!”

  “那个...治安司建的小,关不下这么多人。”

  王议员好心提示。

  前一位出声蔡议员的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那就以冲击议院的罪名,通通打成寂夜乱党,命人将他们当场击毙!”

  他说罢,嘈杂的怒斥渐渐消失。

  对于蔡议员的提议没人表态。

  没有表态,往往是最明显的表态。

  联邦乱象尽显,大批星城脱离掌控。

  其他星城的游行,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

  但在中宇,一群刁民,翻不了天。

  蔡议员得意一笑。

  “既然没有人反对...”

  “我反对。”

  诶?

  他声音一顿,好像听见有人说反对?

  环视一圈,没见有人开口。

  于是掏了掏耳朵,只当是听错了。

  “咳,我这就安排人去...”

  “老东西,装聋是不是?听不见我说反对啊?”

  “谁?!”

  这下蔡议员听了个清楚,他拧起眉头,积蓄着怒意。

  是哪家的传话筒不识相?

  没见其他议员都没有说话吗?

  非得跳出来,彰显一波存在感?

  他的目光在诸多议员身上扫过,寻找是谁说的反对。

  就在这时,先前的声音不耐烦道。

  “你怎么回事?不仅聋,还是个瞎的?”

  声音在下面!

  注意力集中的蔡议员,瞬间捕捉到声音的来源。

  他在最高的第三圈,为了更好的看到下面,索性撑着桌子站起身。

  只见下方中央,七日未动的安闲,竟然醒了过来。

  他坐在星力大椅上,活动着身体僵硬的关节。

  见蔡议员注意到自己,安闲冲他招了招手。

  “对,看这儿,就是我说的反对。”

  “你?”

  “有意见啊?”

  蔡议员不屑的坐下,半耷拉着眼皮,居高临下的俯视安闲。

  “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别忘了,你自己还没有洗脱暗杀彭司长的嫌疑。”

  “差点儿忘了。”

  安闲嘀咕一声,看向缩在江寿旁边的钱乐。

  被困在月读空间的时日,江寿全靠葡萄糖续命。

  他没有安闲与云梦的实力,无法做到身体自洁,大小便全靠钱乐帮忙处理。

  故而才一周时间,钱乐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不敢让江寿的排泄物脏了议院的地界。

  江寿稍有动静,他就得紧张守在一旁。

  大脑长时间绷着,晚上睡觉都不敢松懈。

  精力在这一天天的苦日子中被消磨殆尽。

  要不是身处议院,内议员的气势压的他不敢放肆。

  不然早就开始发疯了。

  安闲盯了钱乐好一阵,把他盯着心里发毛。

  钱乐朝陷入昏迷的江寿挪了挪,试图避开安闲的视线。

  “这几天,是你在守着他?”

  “是...是...”

  “就在这儿?”

  “是...”

  安闲问出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那你怎么不给他搬走?

  放了一周,一身的馊味儿。”

  他扇了扇鼻子,满脸的嫌弃。

  钱乐如遭雷劈。

  搬走...搬走...

  艹!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可以搬走?!!

  在人群中照顾一个穿戴整齐,站着的植物人。

  和在空房子照顾一个任由摆布,躺着的植物人,难度完全是两个级别!

  早知道能搬走,第一天就给江寿搬走换上纸尿裤了!

  真特么...蠢!

  钱乐回想这七天的悲惨经历,跟只被熬的鹰一样。

  一下子没绷住,委屈的眼泪说流就流。

  “停停停。”

  安闲没心思看一个男人垂泪,直接切入正题。

  “我问你,你确定看到我杀了彭司长,和那个小护士?”

  话题转的太快。

  钱乐愣住,没反应过来。

  安闲很有耐心的重复一遍。

  他回过神,止住了眼泪,眼神却开始左右闪躲。

  “我...我...”

  “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没人能威胁你。”

  上方,蔡议员淡淡开口。

  他嘴上说着没人能威胁。

  可声音里透露的威胁之意,浓重到傻子都能听出来。

  “钱乐是吧,一定要实话实说,切勿不可听某些人指使,胡编乱造,冤枉了好人。”

  王议员看向蔡议员,紧随出声。

  他在某些字眼上的音节,说得格外重。

  “王议员,你说得‘某些人’,是什么意思?”

  蔡议员眯了眯眼。

  这胖子,想帮安闲?

  “字面意思咯。”

  王议员咧嘴一笑,脸上的肥肉将眼睛挤压的看不见。

  “这就忍不住要对号入座了?”

  “呵,热脸贴了一次冷屁股还不够,难道想要再来一次?”

  蔡议员答非所问。

  王议员依旧笑的像尊弥勒佛。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两人收声,没有继续口舌之争。

  除去江寿,七十一位外议员的目光同时落在钱乐身上。

  他顿感有万斤铁坨砸落,压得自己挺不直腰。

  钱乐额头渗出的冷汗啪嗒啪嗒掉。

  “我...我确实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

  安闲笑容和善,温声细语的询问令钱乐差点儿动摇了念头。

  钱乐狠狠咬了下舌尖。

  刺痛与在嘴里晕开的鲜血的铁锈味,让他的意识恢复清晰。

  “我看到...”

  他猛地站直,用手指着安闲。

  猩红的双目犹如输红了眼,最后梭哈一把的赌徒。

  “我看到你杀了彭司长!还有那个小护士也是你杀的!

  安闲!你是杀人凶手!我亲眼所见!!!”

  竭尽全力的嘶吼,耗尽他所有的气力。

  嘶吼声在议院内回荡不休,竟是压下了外面游行的口号。

  后方休息区。

  与贺司一同吃饭的安渔听见动静,竖起了耳朵。

  “是不是哥哥醒了?”

  她猜测着,扬起脑袋嗅了嗅。

  一秒后。

  漂亮的淡粉眼眸绽放明媚的光彩。

  随后在贺司惊愕的目光中。

  将外面送进来的饭菜装盒打包。

  贺司一手端着吃了两口的米,另一只手持着筷子,僵在半空。

  “那个...我还没吃呢。”

  唰!

  南瓜大炮浮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贺司的脑袋。

  “哥哥几天没吃饭,我要拿去给他吃,你有意见吗?”

  啪嗒——!

  饭碗与筷子掉落在地。

  贺司憋屈的举起双手,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我...当然没意见。”

  “那就好。”

  小粉毛收回南瓜,赏他一个懂事儿的眼神。

  手脚麻利的将四菜一汤,和一锅大米饭塞进保温箱。

  提溜着保温箱,迈开小短腿,跑向前方的议事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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