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甲军将士看来,虎牢关之战,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在日后的千秋史笔上,虎牢关之战,是李世民平定天下,极其关键的一战。

  在沈乐看来,这一战……他亲眼看到了李世民,跟着李世民冲了一波阵,还亲眼看到了昭陵六骏当中的两匹,大赚!

  当然,更赚的是,他在战场上摸了整整一天一夜,摸回来了好几口袋的五金精英……

  嗯,虽然都是刀刃,矛头,剑头这些,还需要慢慢提炼,但是以沈乐的估计,这一波捡回来的五金精英,烧它几百柄瓷剑,一点也不为难!

  沈乐开开心心地往返战场与关城,一点也不担心安全问题。这场大战,李世民带队,凿穿窦建德军之后,就进入了追亡逐北的时间:

  大队人马追杀出去足足三十里,斩首三千余级,俘虏五万人。这么长的追杀距离,绝不是几个小时就能完成的,至少也要拖到深夜,深夜再拖一拖就是明天了。

  这段时间内,敌军已经完全被冲散了,他只管在战场上乱走,看到五金精英就打包,绝不会有人手欠过来攻击他!

  他往返了战场五六次,一次比一次跑得远,拖回来的东西,很遗憾一次比一次少。

  等到第二天下午,遍搜战场,也只拎回来小半袋残片。再想找,不是找不到,而是性价比实在太低。沈乐叹口气,只好老老实实去扮演战地医生。

  等到李世民收拢队伍,梳理战场,简单核算功绩,看押俘虏……所有的事情做完,想起来去看看两个道长的时候,就看见伤兵营里某个地方,挤得满坑满谷。

  人群中央,正有个似乎耳熟的声音,慌慌张张,不是很自信地高声嚷嚷:

  “我也不懂啊……我真的不太懂的!反正就是,拔箭头之前,把上面的血管用小钳子钳住,没有小钳子就狠狠按住,实在按不住就用布条勒住……

  然后最好不要硬拔,先把肌肉割开……顺着方向割!不要横着割!横着割会割断的!——我真不会!我真不知道肌肉走向!你们弄几具尸体剖一下不就行了吗……”

  这音量,这语气,完全搭不上边。李世民微微驻足,止住身边准备大喊的亲随,找了个稍微高点的地方站上去看一眼,这才恍然大悟:

  里面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大概所有的军医,乃至能动、能看热闹的伤兵,和送伤兵来的士兵,都挤在这里看热闹。

  人群中央,那个曾经跟着他冲阵的小道士面前,趴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伤兵,铠甲已经卸下,肩膀上戳着两支箭羽。

  小道士扎煞着两只手,来回乱摆:

  “我真的不会!肩膀这里,肌肉,骨头,血管复杂得很,你让我动手,这位大哥就废了!来个懂的人啊!”

  李世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微微摆了摆手,亲随立刻扬声,排开人群,把沈乐和他师兄拖出人群。

  沈乐脸上、手上,到处都是鲜血,头发散乱,袍子一塌糊涂,乱七八糟地行了个礼:

  “殿下!”

  “多谢二位道长帮忙救治伤兵了。”李世民看到他这个模样,声音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微微拱手回礼:

  “待两位忙完,可否一叙?”

  半天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手脸,好容易把自己收拾出个样子来的沈乐,有点紧张,有点别扭地,和师兄一起坐到了李世民面前。

  “……所以二位乃世外之人?”

  这就能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年轻一点的道士,对他的态度那么奇怪。李世民暗暗点头,继续听下去:

  “所以两位来此,是为了……?”

  “哦,其实是为了收集五金精英。”楼云自从沈乐回来,就和他紧急商讨了一轮。

  在沈乐的建议之下,主要是得到了“秦王将来肯定会当皇帝,这时候不讲实话,什么时候讲实话”的判断,他又紧急飞剑传书向师门报信。

  此时此刻,他已经拿到了授权,在秦王面前滔滔不绝,半点也不心虚。

  他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哪怕以李世民的见识,听到这么个长长的、可以说是离奇的故事,都有点儿发呆:

  “此番下山,是为了收集……五金精英,”他飞快瞥了一眼帐篷角落乱七八糟的矛头剑刃,假装不经意地挪开目光:

  “镇压……阴晦之气,让山川社稷,在遇上大灾大难的时候,不会大量滋生厉鬼恶妖?”

  “正是。”楼云恭敬拱手:

  “殿下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施法,让殿下亲眼看看战场沉积的戾气恶气,再看看镇压、化解的效果。殿下?”

  殿下的目光往旁边转了一转。沈乐努力板起脸,装作十分严肃的样子,跟着点头拱手:

  “是的!用来镇压的瓷塔,是我负责烧制的。殿下如果有空,有人手、有瓷窑,我甚至可以现场烧一窑,证明给你看!”

  ……现场烧一窑就不必了。李世民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两个人的神色,大概已经有了判断:

  他们说的是真话,至少,是他们认为的真话。他微微一笑,起身拱手: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两位道长,稍施妙手吧。能够略略安抚地气,让亡者安息,也是功德一件。”

  他大踏步走出营帐。帐篷里,沈乐目送帘子落下,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已经被师兄一巴掌拍在背上:

  “怎么说话呢?跟秦王殿下说话,怎么‘你’啊‘我’的?!”

  “啊这……师兄我太紧张了,一紧张,我就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李世民似乎真的把他们的话放在了心上。第二天,就有一位身着青色官袍、气质儒雅的文士,步履沉稳地踏进两人的军帐:

  “打扰两位道长了。在下姓杜,名如晦,奉殿下军令,带人助两位道长疏导地气、安抚亡魂。”

  沈乐双眼一亮:

  杜如晦!

  初唐名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房谋杜断”的杜如晦!

  有他帮忙,收集五金精英什么的,几乎用不着楼云和沈乐自己要死要活,踏遍整片战场。杜如晦直接拿出地图,铺在两人面前:

  “以二位道长看来,虎牢关战场应该如何安抚,‘镇煞瓷塔’又该设立在何处?”

  楼云皱着眉头盯住地图。这地图在将领眼里,或许已经足够详细,可以让他们照着地图指挥谋划;

  但是在他眼里,这地图还是太过简略,依靠上面的山形水势,完全想不出地脉走向,也推测不出地煞会沉积在哪里。

  ——看来,还得自己亲自走一遍,或者飞上去俯瞰一下?

  “杜先生,此事需分两步。”沈乐见他不说话,就指着地图,抢先开口:

  “其一,便是这虎牢关战场及周边。大战方歇,亡魂怨气与战场遗留的兵戈煞气交织,最易滋生阴晦。尽快清理五金精英,就能让兵戈煞气失去依归,怨气想闹,也不容易闹起来。”

  杜如晦点头:

  “秦王殿下亦有此虑。战场清理,尸身埋葬,本就是大战之后的常事。二位道长所需之……‘五金精英’?也可着专人优先收集,送至二位指定的,炼炉?”

  “东西送来就行,道门自有熔炼之法,倒是不用炼炉。”楼云回过神来:

  “对了,我明天给您一些符篆,让士兵佩戴,遇到五金精英,自然会指示方位。此事重要,多多拜托!”

  “其二,就是烧制瓷塔、寻找地脉。师兄长于地理,至于瓷窑……”

  “此事易尔。”杜如晦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关内便有官窑,虽以烧制日用陶器为主,但窑炉可用。所需物料,我即刻着人调拨,并派工匠听候道长差遣。”

  有了秦王的支持,哪怕只是一支小队的支持,效率与沈乐之前在战场上苦哈哈地捡垃圾,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秦王的士兵们手持特制的、刻了符篆的磁石,或者楼云紧急画出的符篆,在战场上仔细搜寻。

  而是成车成车的断裂刀枪、箭簇、甲片残片,被源源不断地运回关内。虽然大部分都是回炉重造的命,但是其中总有极少的一部分,能够提炼出五金精英。

  银白色的光芒星星点点,从那些废铁当中飘出,融入楼云手中的瓷罐,再从瓷罐当中倾倒出来,落进沈乐搅拌的瓷坯当中。

  官窑被征用,工匠们在沈乐的指挥下,淘洗瓷土,粉碎原矿,混合釉料,捏制瓷坯日夜不停。

  从山上又下来了一批道士,在瓷坯上刻画种种法阵,把它们一座座送进窑炉。沈乐需要做的,就是亲自控制每个环节,亲自看火,以及,向上天祈祷:

  “千万要烧出来……千万要烧出来啊……别给我第一次就炸了……李世民看着呢,给我点儿面子……”

  可能是李世民的运气已经点到了MAX,上天居然真的给了他面子,这一窑虽然烧炸了大部分的瓷塔,却终于有一件成品顺利出窑。

  楼云这些天踏遍山川,选了虎牢关下,山形环抱,水势回旋,一处特别容易凝聚阴煞的节点,把瓷塔稳稳放下。

  他手诀翻飞,一缕一缕真元注入瓷塔,终于,整个塔身轰然一震,和地脉连在一起:

  塔身轻轻一亮,一暗,再是一亮。沈乐运功双眼,打开灵视,立刻舒了一口长气:

  战场上空,原本肆意弥漫的,常人看不见的灰黑色怨煞之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丝丝缕缕地向着瓷塔汇聚。

  塔身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那些灰黑之气接触到塔身,如同冰雪遇暖阳,并未被强行驱散,而是被一种温和却坚定的力量缓缓消融、转化,最终化作一缕缕清风,融入天地之间。

  同时,一股微弱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清正之气,以瓷塔为中心,悄然弥散开来。

  李世民等人在沈乐的反复要求之下,并没有靠近,而是远远站在百步之外。虽看不到灵气的流转,但他也能感觉到些许变化。

  清风柔柔拂过,连日征战的疲惫和战后处理繁杂事务的紧绷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些许,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身边,几个文士交头接耳,而两个在虎牢关战场负了伤的老将,则惊奇地叫了一声:

  “有用啊!”

  “这东西真的有用!——我伤口痒痒的,之前骨子里那股冰凉,这会儿开始暖了!”

  “道长妙法,化戾为祥,功在社稷。”李世民对着楼云和沈乐,郑重地行了一礼:

  “日后,还望二位道长,为天下百姓,多多襄助!”

  沈乐默默地挑了一个大拇指。

  五金精英有人帮忙收了!

  烧制瓷塔,有人打下手了!

  有秦王帮忙,沈乐的造塔行动,很快以十倍的速度,在更广阔的范围内铺开。

  洛阳之战、河北扫荡窦建德余部、征讨刘黑闼……

  凡有大战爆发、兵戈杀伐之地,必有秦王的士兵在战后仔细收集战场遗骸上的金属残片。

  这些饱饮鲜血、凝聚了战场最激烈煞气的兵刃,被源源不断地送往后方,在回炉重造之前,先提炼出其中的力量;

  而沈乐,则埋头窑炉,一次次迭代工艺,尝试造出更大,更多,更强力的瓷塔。

  而道门的其他弟子,则手持罗盘,背负古剑,跋涉于名山大川之间,观星象,察地脉:

  那些灵气汇聚的关键节点!

  那些他们已经知道的古战场!

  那些因为战乱,因为天灾人祸,因为山形地势,积累过多阴煞戾气、容易滋生妖邪的不祥之地,它们周围,要放下多少座瓷塔,才能保证以后不会出事?

  华山之险、嵩岳之雄、黄河之畔、淮水之滨……到处都留下了道门弟子的足迹和标记。

  而从窑炉里诞生的瓷塔,则被安放在这些关键节点上无声地运转着,吸收着山川间郁结的戾气、战场上残留的怨煞、以及因王朝更迭、生民涂炭而滋生的阴晦……

  吸收,打散,镇压,托举,转化、消弭。

  “等到这批瓷塔烧完,中原大地,差不多就够用啦……”

  沈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刚想给自己放假,外面风声飒然,一柄飞剑割裂帷幕,冲到他面前:

  终南山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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