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吹散了淡淡的血腥气。

  有人死在这一处峡谷中,有人奄奄一息,也有兵甲零落,沾染血迹。

  更有强者已然奔逃,不愿意死在玉阙第七重的蛟骧公手中。

  蛟骧公身后一条威势比起真龙还要更加不凡的蛟龙,正在咆哮飞舞。

  他两只手臂摊开,两条玄色广袖就好像是两片云雾,遮住天上的明月,也遮住其他人的退路。

  在陈执安就地挖出一个坑,安葬了那位盘膝而坐,双掌合十,静默而死的大师之后,这一场大战便就此结束了。

  “若无战阵、灵宝,又或者名剑名刀,玉阙境界的等级差距,真是难以弥补。”

  陈执安心中感叹。

  狮子叟、七尾将军都是玉阙五重玄府修士,再加上玉阙境界的蛟骧公,这些护持王衍的门客,又或者朝廷中人,不得不死在这战场中。

  “怪不得齐天冲那等人物,论及修为,只能够在西蓬莱中排名第四。

  也怪不得西蓬莱立起山头十余年,都不曾被剿灭……这一座山头,哪怕没有谢家的背景,比起某些世家,只怕还要更加强大。”

  陈执安心中这般想着,继而又轻轻摇头。

  不过这西蓬莱并不是什么民间势力,说到底也不过是大虞六姓的附属,算是龙溪谢家的势力。

  “龙溪谢家在这大虞天下,养出了西蓬莱这样的山头,那么其他五姓……只怕也不遑多让。

  怪不得六姓强势,光是西蓬莱就已经有了不少玉阙强者,甚至还有蛟骧公这样的人物。”

  陈执安心中沉思。

  而虚空中又起波澜,再度化作一条若隐若现的蛟龙,盘结而下,来到陈执安身旁。

  陈执安并不犹豫,踏上那虚无的蛟龙。

  “要尽快离去,即便这里人迹罕至,可最多不过盏茶时间,必然会被朝廷发觉。”

  蛟骧公开口,当先走入西方的云端消失不见。

  陈执安腰佩长剑,盘膝坐在蛟龙头颅上,也与靡耗颇重的狮子叟、七尾将军一同,任凭蛟龙游入云流中。

  这一处峡谷,其实是在悬天京正南边。

  蛟骧公之所以朝西而去,是刻意为之,为了躲避悬天京中前来的强者。

  陈执安杀了王衍,心绪越发平静。

  他盘膝坐在蛟龙头顶修行,紫清玄微阐真功法运转,紫色的真元以及十二道先天神蕴,缓缓消化第三道先天之气。

  青绿色的先天之气每每被陈执安炼化一分,陈执安的真元以及神蕴便会增长许多。

  而到了九月下旬,陈执安距离完全炼化第三道先天之气已经不远。

  “算起来,我是七月上旬踏入先天一重,如今到了九月末旬,还不到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连破三重先天境界,陈执安对于这样的修行速度颇为满意。

  “距离婚约还有几天时间,希望能够尽早踏入先天四重。”

  陈执安眼神闪烁,神蕴化作丝线流转而出,就像是两只眼睛一般,穿过厚重的云流,望向广大的天地。

  狮子叟、七尾将军就站在他身旁。

  一人一妖时不时看向陈执安。

  陈执安闭目修行,他们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萦绕在陈执安身上,极其厚重凝实的真元。

  像他们这般能够修行到玉阙第五重的人物,天资、根骨自然也可称得上绝佳二字。

  可哪怕如此,当他们看到还在先天境界的陈执安,手持谢家公子的北陆名剑,就能够斩杀玉阙天关修士。

  心中也不由感叹。

  尤其是那七尾将军,时不时伸出舌头来舔一舔嘴唇,眼神贪婪,脸颊绯红,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执安也感知到七尾将军有些炽热的眼神,心中生出一缕警兆。

  这位美艳的七尾将军早在战场上就已经原形毕露,乃是一只狐妖。

  这狐妖还来自西蓬莱。

  被如此来历的妖怪惦记,哪怕是胆魄惊人的陈执安,都不由心中警惕。

  可是……

  同样看到这只狐妖贪婪目光的,却并非只有陈执安!

  当那条蛟龙游走于云流,路过一座高耸的山岳,路过一棵葳蕤茂密的迎客松时。

  那松树底下,忽然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面容模糊,腰佩一柄长剑。

  长剑雪白,气息寻常,看起来不过是一位登山的剑客。

  于是早已发现此人的狮子叟、七尾将军放松了警惕。

  下一瞬间,却见那登山的剑客一只手落在剑柄上,轻轻拔出长剑……

  长剑出鞘,方圆十里之地的云流仿佛尽数凝聚而来。

  一道剑气撕裂长空,裹挟着云流般的飘渺,银色的光辉便如同大雪落下,继而凝聚成为刺目的冰晶!

  这一道剑气太过辉煌,太过炽盛,充斥着难以想象的玄妙。

  狮子叟、七尾将军猛然察觉,继而心中悚然。

  两座玄府玉阙各自出现在他们身后,又有两尊神相显现出来。

  狮子、狐狸!

  吼声、七尾!

  玄妙的神通接连而至,无数空气燃烧进而爆开,想要拦住那辉煌的一剑。

  可当剑光落下,那凝聚而来的云流轰然坍缩,继而化作万千冰晶,又化作万千剑气,喷薄而出。

  铺天盖地的风雪,裹挟着难以想象的剑气,以及玄妙无比的剑意神通顷刻间落下。

  这一剑强大到了极致。

  极为轻易之间,就斩去了两道神相,斩去了数道神通。

  天地间飘来大雪,其中又有元神神蕴化作两只大手,一只手抓向陈执安,另一只手摘下陈执安腰间的云陆长剑。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声也自远处传来。

  一条若有似无的蛟龙破开云端,穿过云流,又穿过夹杂着万千剑气的大雪,飞临而来。

  他一只龙爪上血色遍布,便朝着那山上的神秘剑客抓去,想要以此神通功法,以攻代守,让这神秘剑客放弃抓去陈执安,抓去那北陆名剑。

  可那神秘剑客却丝毫不避,依然站在原处。

  他屈指弹刃,又有一道剑气自剑镡螺旋攀升,青锋划过之处留下连绵残影,宛若暴风雪前翻涌的积雨云层。

  紧接着。

  大风!

  暴雨!

  暴风雪!

  全然到来!

  种种剑气混杂而起,化作恐怖无比的龙卷,卷起百丈剑气波涛。

  那游走的蛟龙暴退而去,眼中带着深深的忌惮。

  可即便如此,蛟骧公仍然游走而至,一只龙爪之上点出光辉。

  他张嘴一吐,口中吐出一颗宝物,好似一颗龙珠一般亮出光辉。

  点点光辉夹杂在蛟龙爪上,朝着虚空抓来。

  而那云上,黑衣的蛟骧公看向北陆名剑,眼中似乎是在抉择……

  最终眼底的贪婪,让他看向陈执安。

  那龙爪轰然落下,砸在困锁着陈执安的那一缕神蕴上。

  神蕴顿时消散。

  已然被强大的神蕴席卷,从而昏迷的陈执安,落入了这龙爪中。

  蛟骧公没有丝毫犹豫,不再与这神秘剑客缠斗,而是隐入虚空消失不见。

  因为……

  方圆数百里之内,已经有几道强大气息勃发而出,朝着此地匆匆赶来。

  那是悬天京中的强者。

  倘若恋战,他们屠戮王家、褚家强者,甚至朝廷金甲、斗牛使的事必然瞒不住了。

  除此之外,那迎客松下的神秘剑客剑气之强横,乃是蛟骧公生平仅见。

  他若是再行纠缠,等到那神秘剑客多出几剑,自己恐怕要被他斩于剑下。

  正因如此,蛟骧公救下陈执安,便急速远去。

  地面上,又有真元勃发,满身鲜血的狮子叟也逃窜而去。

  而那位七尾将军竟然被这一剑斩去了头颅,死的不能再死。

  陈水君站在迎客松之下,任凭他们远去,又看了一眼这只妖狐的尸体。

  拂袖之间,神蕴流转,化作大手,捞起那妖狐尸体。

  尸体被他收入元神中。

  陈水君手持北陆,长风吹过,他的身躯缓缓消散。

  也正是在此刻。

  悬天京中的谢无拘猛然睁眼。

  他眼神震怒,双手凝出剑指,轻轻一划。

  陈水君手中的北陆猛然间发出轻鸣之音,一道玄妙而又锋锐的剑气自这宝剑上升腾而出。

  与此同时,秀霸山下,又有一道气息流转而至。

  这气息神秘、威严,仿佛参悟了某种大道,贵不可言。

  陈水君面色不改。

  他肩头不知何时落了一只蝉。

  蝉鸣声传来,又有黑色的剑气从他肩头绽放出来,斩碎了谢无拘祭炼在北陆中的剑气。

  又有第二声蝉鸣。

  虚空中云气萦绕,天地万物仿佛都被云雾包裹,显得颇为神秘。

  陈水君探步,走入这云雾中,彻彻底底消失不见了。

  那蝉魔微弱,无人听到。

  秀霸山下的谢茂行距离太远,也来不及阻拦陈水君。

  而悬天京中那些强者更是如此。

  于是,陈水君便带着北陆,悄然消失于虚空。

  悬天京中的谢无拘喘着粗气,站起身来,同样踏上云端,走出悬天京。

  他身后浮现出一尊八卦法相,闪烁辉光,一时之间谢无拘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破空而去。

  他手中又有一道罗盘缓缓旋转。

  “究竟是谁!”谢无拘咬牙:“此人便是杀了六叔的人。”

  他匆匆飞过八百里距离,落在那高耸的山上,来到迎客松之前。

  手中罗盘还在旋转,谢无拘眼中的怒气也几乎无法压制。

  他已经找不到这神秘剑客的踪迹了。

  “北陆被人夺走了。”

  谢无拘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祭炼这一柄名剑已经有许多年光阴。

  可今日,当自己的宝剑落在那神秘人手中,自己用尽全力,却不过只能够催发出一道剑气!

  然后……他似乎与北陆完全失去了联系。

  “这是什么手段?”谢无拘紧皱眉头。

  紧接着他又想起陈执安,当他运转种魔之法,那魔种告诉他……陈执安此时已经昏迷,神蕴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他还想掳走陈执安?”谢无拘站在原处思索,又觉得这件事总觉得哪里不对。

  “问题出在哪里?出在蛟骧公,又或者是其他人也知晓了道果机缘?”

  他思绪闪烁之间,又想起陈执安。

  可那魔种仍然在散发着黑气,要让那位年轻的天才,彻彻底底成为一种傀儡。

  “莫说是先天三重,即便是玉阙七重,一旦被魔种趁虚而入,只要烙印未曾松动,也绝不可能出什么差错。”

  谢无拘气性不平,可却又不知这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他转而看向秀霸山。

  那里,谢家家主正在端坐,一道造化神通缓缓落下,终究消失无踪了。

  “能够轻易杀了六叔,又能够令蛟骧公仓惶奔逃,不敢与之交战,必然是一位造化修士。”

  “必然有人盯上了道果。”

  谢无拘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凶光烈烈。

  他筹谋多年,道果绝不可有失。

  ——

  陈执安睁开眼睛,广寒楼中仍然照出光芒,照耀着他的神蕴。

  让他的神蕴看起来满布一道道裂缝,就好像是受了重伤。

  当他将血气收入龙躯隐窍中,他的脸色也显得越发苍白。

  这里并非是东街,而是谢家别院。

  最为惹眼,最为格格不入的梨花树依然生长在谢家别院中。

  只是今日,除了几位奴仆之外,谢家别院去空无一人。

  陈执安想了想,不过留下一封“懊悔丢剑”的书信,也并未在这别院中久留,而是去了东街院中。

  陈执安踏入院中。

  却忽然发现这小院里,竟然也有依稀可见的雾气升腾出来。

  便一如他们一行人前去杀褚岫白的那一夜。

  这雾气并非来自陈水君,而是来自宋相麾下。

  “宋相让人以雾气遮掩院子……是因为有人窥视?”

  陈执安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看天,看似在看天上的明月。

  明月依旧,云雾流转。

  陈执安咳嗽几声,虚弱的走回房中,继续闭目休息。

  那云上,谢无拘却摇了摇头。

  陈执安的状态与魔种反馈而来的信息一般无二。

  而那陈水君正在房中盘膝修行。

  那孱弱的先天一重真元,就好像一个笑话。

  “倒是我多虑了。”

  谢无拘脸上的阴郁越盛。

  他丢了一柄剑,而且是一柄价值连城的名剑。

  值此关头,正要决定道果归属……

  “幸好……道果机缘隐秘,并不为人所知。

  堵住司远瞾的嘴,再等那人现身也就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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