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天上无云,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却似乎颇为热闹。

  就如同黄龙河上,来来往往的行船。

  唯独卢海汇的船,停在离黄龙河畔不远处,船上卢海汇背负双手,远望着陈执安。

  谢北图所在的大船驶过,这位谢家嫡子眼神中还带着些期待,目光在卢海汇和陈执安身上不断巡梭。

  对于他的提议,此二人尚且都未开口。

  直至过去三息时间。

  卢海汇脸上酝酿出几分笑意,开口说道:“陈执安,你既然觉得你天赋卓绝,我自封神相,你可敢与我争斗一场?”

  陈执安眯着眼睛,沉默不语。

  他手中的峦岫发出轻鸣声。

  他只想要与卢海汇大战一场,以此印证自己的修为、战力,与这些大虞六姓的天骄相比,究竟是强是弱。

  只是……

  自封神相,自封真元与神蕴,却似乎隐患太多。

  他实在信不过这卢海汇。

  卢海汇目光摄人,眼中带起几分清晰可见的讥嘲。

  “激将我?”

  陈执安摇头,保险起见正要拒绝。

  可他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陈执安侧头看去,不知何时,一只纸鹤竟然徐徐飞来,正悬在他的肩头。

  他眼神顿时亮起。

  “有何不可?”

  陈执安拿起缰绳,调转马身,高声说道:“卢海汇,此处人多,施展不开,且去端阙王爷的马场。”

  他不等卢海汇回答,便策马直去西城。

  卢海汇眼神平静,内中却藏着缕缕杀机,他不等画舫靠岸,步入水中,踏于水上,几步之间就已经走上河畔。

  谢北图眼睛发亮,就好像有热闹可看的好事之辈,同样跃入水中,点水而起,直去西城。

  李归晚、郁素对视一眼。

  素神山的小素女询问李归晚:“我们去不去?”

  李归晚当即站起身来:“无论是陈执安还是卢海汇,都是难得的人物,他们二人同境争斗,自然要去看一看。”

  谢宥还在船上,刚才他清楚看到了卢海汇眼底藏着的杀意,心中也有些期待起来。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倘若卢海汇暴起,就此杀了陈执安,也算是一了百了。”

  他眼神闪烁,随意弹出,便有两锭金子,落在那弹琴女子的琴案上。

  谢宥背负双手,远望繁盛的悬天京。

  西城草场。

  端阙王爷正与屈君回各自躺在躺椅上,手中又各自拿着茶壶,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

  宽阔的草场中,荒草摇摇,老树沙沙。

  月亮高挂,空中没有一丝的风。

  暖和的空气中透着一丝秋意。

  “正好,让这些小辈为你我助兴。”

  端阙王爷气息也如同草场那般宽广,他大拇指上带着的宝石扳指,发出奇异的光辉。

  屈君回眼神灼灼,道:“你我皆知这陈执安乃是真正的天才,不过几月时间,就已经踏入先天。

  可我还想知道,他的底子究竟打牢与否,比起大虞六姓的年轻人物又如何?”

  端阙王爷指腹摩挲着手上的紫砂茶壶:“可莫要小觑了卢海汇,哪怕我大虞这一代年轻人远远不如上一代,可卢海汇终究出身于上原卢氏。

  身上有四品神通传承,自小以许多极为珍贵的丹药打牢根基。

  二人如果都是先天一重,也许陈执安可以战而胜之。

  可卢海汇哪怕自封修为,修行的经验、对于神通的操控、对于剑意的明悟却无法自封,陈执安能胜与否,还是两说。”

  屈君回缓缓摇头:“王爷,我不了解卢海汇,但我却了解陈执安。”

  “我在这悬天京中三十余载,见过太多的年轻人物,可陈执安这样的人却很少。

  他看似狂妄,看似太过自信。

  但是你仔细看他,便会发觉他每行一步,皆有所依仗,并非是不自量力。”

  端阙王爷想了想,也认同屈君回的话,轻轻点头。

  二人的目光自天上明月繁星,落在在草场中。

  陈执安策马而至。

  卢海汇紧随其后。

  谢北图、李归晚、郁素终究撞在了一处。

  几人并无时间客套,只是望向那草场中。

  陈执安下了北寅马,轻拍马背,这一匹北地名马踏蹄远去。

  他低头摸了摸峦岫,眼神中带着些可惜,继而手腕翻动,峦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寒律长剑。

  寒律反射着皎洁的月光,看起来颇有些清冷。

  陈执安拔剑出鞘,轻轻一抛。

  草场虚空中,顿时云流卷积,卷起这把五千锻的宝剑。

  寒律高悬在陈执安头顶,泛着银色的光华。

  卢海汇踏步而至,随意探手,手中立刻便多了一把长剑。

  这一把剑通体漆黑,剑鞘剑柄漆黑,就连剑身同样漆黑。

  月光照在这宝剑上,甚至不曾反射出一丝一毫的月光。

  “万锻宝剑……”

  陈执安手持宝刀,站在远处。

  谢北图高声大喝:“二人都莫要用道下神通,否则便也没有公平可言。”

  卢海汇身上真元升腾,先天胎宫中元神绽放光辉,就此锁住胎宫。

  又有真元流转,自天关内里,锁住天关。

  不过刹那,卢海汇身上的气魄便减弱许多。

  他看向陈执安,眼中带着探寻。

  陈执安徐徐点头,神采奕奕。

  今日,他要与大虞六姓中最顶尖的人物同境而战,令他心神澎湃。

  呼!

  呼!

  原本无风的天地间,忽然有风波呼啸。

  周遭的虚空,似乎变得一片肃杀。

  “陈执安,你且来看看我的神通。”

  卢海汇没有半分迟疑,踏步而来。

  他每一步落下,便有大风来临,缠绕在他的身躯周遭。

  他的气魄就好像是一场呼啸的狂风,声音中却终究带起凛冽的杀气:“看一看你这般的出身,与六姓世家子,究竟差在何处。”

  卢海汇随意开口。

  可他的声音却如同雷霆滚动,震动远处的山林。

  一道大风剑意就此而来,仿佛要吹去一切,霸道非常。

  轰!

  大风之后!

  卢海汇身形猛然化作一道流光,喷涌出灼灼真元,直直朝着陈执安而来。

  手中万锻宝剑,剑意又斩出大风,带起诸多剑光。

  这剑光尚未到来,陈执安身上的玄衣就已经鼓荡而起。

  可众人看去,陈执安神色却丝毫不变。

  只见他踏风而动,竟然未曾退避分毫,反而主动迎向那卢海汇的大风剑意。

  陈执安的右手便在这奔行之中,探入虚空,拔出一把长刀来。

  斗极长刀带起汹涌刀意。

  那刀意如龙,咆哮而来,引得天地肃杀。

  “这是什么刀意?”谢北图三人心神皆动,感知到陈执安刀意之中,那恐怖的杀机。

  大风狂涛!

  杀机雷动!

  卢海汇与陈执安的速度都快到了极点。

  剑意刀意猛然碰撞。

  轰!

  不过一瞬,甚至更短的时间里,两意交汇……

  紧接着便是恐怖的风波自二人为中心,席卷而去。

  真元碰撞之声有若雷鸣,刀意交叠之音恰如同烈火燃烧。

  方圆十余丈的草木,转瞬之间皆被斩去。

  漫天的野草飞扬。

  而自那野草中,卢海汇显出行迹,万锻宝剑横斩,剑意却从四面八方而来。

  一剑之后,卢海汇横踏一步,身形骤然消失!

  陈执安却还站在原处,他头顶寒律宝剑带着浓厚的云流落下。

  而他诡异拧身,手中的斗极长刀仿佛万军冲城,朝着身后斩去。

  肃杀刀意仿佛要杀去万物,八都北去十二重,重重狂潮卷积而去。

  霎时间!

  九霄神通驾驭宝剑,化作流光,斩去那诸多剑光。

  而八都北去刀法斩在虚空中,却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锵!

  刀意纵横激荡。

  卢海汇显露身影,长刀被拦下。

  他左手手掌却已经抬起,继而捏掌成拳,轰然砸出。

  狂暴的血气自他身躯中绽放开来,其中又夹杂着先天真元,便如同巨锤一般砸落下来。

  陈执安长刀落下,落在地上,顺势双腿离地,同样攥拳。

  他好似将虚空都攥入拳中,既然化作一尊猛虎,手臂如边甩下,拳头恰如虎爪。

  熔炉宝录圆满境界熬练出来的肉身,此刻催发出滔天气血,就犹如洪水倾泻一般,一拳砸落。

  而陈执安那九霄神通掌控之下的寒律,却带起汹涌云流,恰如同流星坠落,自天而降,直刺向卢海汇的头顶。

  二人拳头碰撞。

  可怖的力量从中迸发出来,犹如浪潮滚滚,带起龙卷。

  卢海汇万锻长剑却扫向天际,仿佛要斩去天上群星,却斩去了寒律宝剑上的云流。

  “还不够!”

  卢海汇冷笑,身形消失不见,万锻宝剑却自虚空而至,钉向陈执安咽喉处。

  这一剑就如同飞箭,快到了极致。

  而卢海汇的身影,却出现在身侧。

  他右腿横扫,先天真元滚滚而起,血气、肉身、真元统一到了极致。

  恐怖的力量夹杂于此,又配上一门一品玄功,恰如同神人鞭山,狠狠扫过。

  万锻宝剑已然锁住陈执安的躲避之处。

  而这一腿,就好像要将陈执安拦腰扫断。

  “便是锻冶百次的玄铁,受我一腿,也要断去。”

  卢海汇心中冷笑。

  腿上四散的罡风,直去数十丈,扫断了十余颗白杨!

  李归晚、郁素瞳孔微缩,都看出卢海汇这一剑一腿,何其精妙。

  屈君回都不由直起身来,望向远处。

  可他未曾料想的是,即便陈执安慢去一刹,可他仍然举刀,刀意浓烈,绽放光辉。

  他长刀迎向直射而来的万锻宝剑。

  “不防了?”

  众人诧异。

  却又见天空中流转着的寒律宝剑,不知何时冲出云气,直刺卢海汇的脑后。

  陈执安面色不改,身上几条大筋已然弹开,浑身血气已经被他凝聚在皮肉筋膜之上,熔炉宝录肉身紧绷,就如同一面盾牌。

  “这陈执安想要硬受卢海汇一腿。”谢北图顿时反应过来。

  李归晚心中感叹:“受卢海汇一腿,那宝剑神通截至汹涌剑意,便会刺穿卢海汇的脑袋!”

  以攻为防!

  浑然不惧!

  卢海汇也全然察觉到了他脑后的森然杀机,他神色狞起,长发飞扬之间,身躯右拧,那一腿迎向陈执安的寒律宝剑。

  可陈执安左拳犹如虎身,狠狠砸来。

  这一拳中,仿佛夹杂着风雷,无形的血气夹带着无形的真元,仿佛一头猛虎张牙舞爪扑杀而至,暴戾到了极致。

  卢海汇长腿弹开寒律,左臂肘击,先天真元仓促之间,割裂血气,迎击陈执安那一拳。

  当!

  一声轻响,这仓促的肘击,碰上陈执安那气势勃发的一拳,卢海汇吃痛,闷哼一声,却也借力直去,隐入虚空中。

  “陈执安这是什么拳法?”李归晚大为好奇。

  谢北图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回答说道:“是虎抱拳。”

  虎抱拳?

  李归晚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

  谢北图又说道:“是杀佛侯所创,用于军伍修行。”

  “是镕天将军的军伍拳?”李归晚张了张嘴。

  尚且不入玄功品级的普通拳法,也能迸发出如此威能来?

  “陈执安已然将这虎抱拳练到了极致,寸寸血气、缕缕真元都恰到好处,而且……他肉身强度,似乎远胜于寻常的先天。”

  几人交谈之间。

  卢海汇再度持剑,他神色阴沉,真元催发,神蕴流转,身形几次闪烁。

  长剑递出,剑意如同大风,带起数百道剑光,剑光席卷,尘土飞扬,笼罩周遭二十余丈,掀起滚滚泥沙。

  陈执安浑然不惧,数道神蕴流转,九霄神通驾驭寒律宝剑,仿佛自九霄云外落下,带起剑意云中君,恰如同天上落星,轰然砸落下来,就砸在卢海汇剑光之下。

  而他那长刀直去,便如同将军叩门,如同万军攻城,狰狞的刀光卷起风波,展出寸寸音波。

  音波刺耳,陈执安的刀却快到了极致。

  剑意与剑意交汇。

  斗极长刀与万锻宝剑碰撞。

  在一片烟尘之中。

  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绵延不绝。

  在极其短暂的十几息时间,二人只怕交手数十次。

  二人所过之处,野草飞扬,尘沙遍地,边上数十上百颗大树都被斩落。

  时不时有气血咆哮之声绽放而至,如同虎啸山林。

  卢海汇真元勃发,神通落下,剑气纵横。

  “好!!”

  谢北图眼神闪烁,战意猎猎,恨不得与二人交手的是他。

  当!

  金光绽放,又是一声刀剑碰撞之声。

  云流卷起,万千剑光如同星光闪耀,就此乍现。陈执安横斩一刀,刀意呼啸之间,紫清玄微真元如同洪流,滚滚而来。

  卢海汇咬牙……

  这陈执安的真元为何如此浑厚?

  他究竟修出了几道神蕴?那九霄神通驾驭剑光,从未停息,却还有神蕴能够锁住虚空,掌驭刀法、拳法!

  卢海汇手中长剑卷起风暴,他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汹涌的杀机。

  “趁机杀了他!”

  长攻不下,卢海汇气势渐颓,真元与神蕴靡耗过重,可那陈执安却依然生龙活虎,全无半点疲惫气象。

  于是卢海汇心生杀机!

  澎湃的真元呼啸,大风剑意扫荡四方。

  无比强烈的威势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死!”

  犹如狂飙而来的暴风龙卷。

  卢海汇在烟尘中踏出,一抹绝伦的剑光已然绽放,充斥着夜色之下。

  嗤!

  剑意炸起,冷酷之中带着汹涌的杀机,虚空中剑意狂涛如同惊涛骇浪。

  陈执安却浑然不惧,眼神亮起,笑道:“卢公子想要毕功于一役?”

  他踏步而至,真元勃发,长刀不知何时已然归鞘,右手却落在刀鞘上。

  天空中,云流再度转动,翻滚如潮的云流夹杂着一点寒光,坠落而下。

  陈执安就此拔刀!

  猛烈的刀意便如肃杀寒冬,杀却一切!

  轰隆隆!

  仅仅只是二人转动的气流碰撞,便发出惊天的爆响之声。

  谢北图、李归晚、郁素三人旁观者清,却清晰的察觉到……

  “这卢海汇何时变得如此无耻了?”

  “他想要解去封印!”

  ……

  三人思绪未落,陈执安的刀意却再生变化。

  只见一脸肃穆的陈执安,长刀之上的剑意流转,层层直上。

  这一刀,似乎锋锐到了极致,仿佛是从刀鞘中拔出一条刀龙。

  刀龙狰狞咆哮,霹雳怒吼。

  无比汹涌的杀机从陈执安刀意中凝聚出来,仿佛也如寒冬一般,同样要杀去一切。

  杀杀杀!

  刀意重重,直去九重。

  就此横斩而下……

  陈执安这一刀太快了,快到了极致,仅仅只是一瞬间,便带起森森寒潮,直落在卢海汇万锻宝剑之上。

  铿锵!

  刀意席卷。

  卢海汇的大风剑意竟然顷刻之间就被斩去。

  卢海汇残留的真元无法阻挡陈执安九重刀意,甚至还来不及解除封印,就被强烈的劲气席卷。

  哪怕他剑意大风,阻挡了陈执安诸多刀光!

  哪怕他神蕴流转,调集身躯中自封印里流出的真元阻挡。

  陈执安的刀光却仍然斩碎剑意,斩碎真元,发出刺耳的鸣响声。

  嗤!

  长刀落下,一抹血光溅起。

  这位体魄强悍,真元猎猎的人物身上被斩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这伤口自他右肩,直斩至左腹,鲜血淋漓。

  卢海汇面色苍白,坠落在地上,剧痛无法让他一时之间凝聚真元。

  陈执安却已经持刀而至……

  “卢公子,你想要解封杀我?”

  “如此无耻,却又自称天生尊贵,引人发笑。”

  陈执安头顶上长剑腾飞,气息烈烈而动。

  “这陈执安想杀人?”

  谢北图猛然察觉到陈执安的意图。

  他刚要出手。

  却见天上虚空忽而刮起狂风来,在群星之中,隐约又多出一点璀璨的光辉。

  那光辉越来越大,直落而下,便要落在陈执安的身上。

  顿时……

  陈执安只觉得浑身僵硬无比。

  那光辉中,藏着恐怖到极点的力量,仿佛要将他碾压成灰?

  “是谁出手?”

  陈执安怒意勃发,他倔强抬头,却见天上云端,一位身着黑衣的人物低头俯视于他。

  “小小年纪,杀性如此之重,留着你,也是祸患!”

  “卢清和!”陈执安眼神闪动,心中暴怒:“老狗,你要以如此修为杀我?”

  哼!

  狂风呼啸,生死只在一瞬。

  恰在此时,端阙王爷的声音去传来:“卢公!晚辈打闹,何须劳你出手?”

  须臾之间,气流漫卷,有一只羽箭便如流星,带起汹涌狂流,直落在那光辉之上。

  光辉闪烁、碰撞,继而发出狂烈的鸣响声。

  “王爷!”

  卢清和坐在云端,看向王爷所在之地。

  恰在此时,远处的云端忽然又有人站起。

  那人背负双手,便有如一轮大日放出光与热,冉冉升起。

  “卢清和,你连脸面都不要了。”

  当此人站起,天上明月群星,地上山林万物仿佛都在此刻失色了。

  唯独此人立于云端,也如日月一般高悬于空,绽放光辉,璀璨耀眼到了极致。

  “秦闻昼!”

  卢清和神色微凝。

  秦闻昼却一步一步走来,道::“我久在北地,你们似乎忘了我的气性,忘了我所持神相……卢清和,你卢家人物中,只有卢家族长算个人物。

  而你这所谓家主……老狗罢了。

  你来接我一拳,若你能一拳不败,我立刻掉头而去,离开悬天京。”

  呼!呼!

  大风狂卷,吹动秦闻昼身上的蟒袍。

  秦闻昼原本背负着的双手中,右拳落下。

  轰隆隆!

  天上炸起惊雷,地上却有气流卷动,浩浩荡荡。

  他就此握拳,全无半分酝酿,便只是简简单单一拳递出。

  咚!

  仿佛有神人擂鼓,炸响于这悬天京。

  紧接着,犹如翻天覆地、山川崩塌一般的恐怖威能,便就此勃发。

  这一拳太恐怖了。

  秦闻昼身后隐约见一位神人天将若隐若现。

  这一拳威能卷动天上云流,漫天的星辰都被云流遮掩。

  乍眼一看,缕缕拳芒就有如千万条真龙盘结飞舞,滚滚如同洪流一般的气机,仿佛要砸出一个天崩地裂。

  这一刻,秦闻昼就好像是在世的神佛,要一拳砸死那云上的老狗。

  卢清和眼中露出忌惮之色。

  只见他身后,一尊神像顶天立地,那一尊神像乃是羽毛华丽,犹如凤凰,两目各有两珠,竟是一尊重明神相。

  陈执安抬头望去。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庞然的神相,仿佛一尊山岳一般,屹立在卢清和身后。

  与此同时,卢清和头顶有一枚宝石也在此刻冉冉升起,高照于空,那宝石亮出光辉,与神相相得益彰,共同凝聚出厚重无比的力量,似乎想要挡住秦闻昼这一拳。

  可是……

  秦闻昼这一拳太过强横,仿佛无可抵挡!

  强大到当这一拳落在那重明神相、宝石光辉上,顿时有雷霆轰然鸣响,天地似乎都为之一颤。

  咔嚓!

  一声脆响。

  卢清和凝聚而出的神相、至宝光辉,几乎在顷刻之间碎去。

  滔天的浪潮四散。

  纯粹的力量肆意流窜。

  卢清和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鲜血,身躯摇摇晃晃之间,跌下云端。

  又有一道流光闪过,卷起空中的卢清和,地上的卢海汇,就此消失不见……

  天上被大风卷来的云雾,彻底被秦闻昼这一拳打出了一个清明。

  群星仍然闪耀,明月高照,天朗月明,星辰璀璨。

  谢北图咽了咽口水,身躯竟然在微微颤抖。

  李归晚、郁素沉默无语。

  几息时间之后,李归晚忽然询问郁素:“素神山山主能接下这一拳吗?”

  郁素瞥了她一眼,询问道:“你父亲乃是李家家主,他能够接下这一拳吗?”

  “我爷爷肯定可以。”

  “我问的是你父亲。”

  “我父亲手上有一件造化玄宝……”

  郁素眨着眼睛看着李归晚。

  李归晚顿时泄气:“只凭自身实力,只怕不行。”

  “怪不得都说大虞六姓之外,朝堂之中,便要属安国公、国师、秦闻昼三人最强。”

  “可论及年龄,秦闻昼远比安国公和国师要年轻许多……若无这一代大虞魁星,也许秦闻昼会成为新的魁星。”

  李归晚这般说着。

  陈执安还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天空,回味着秦闻昼方才那恐怖的一拳。

  “这便是秦大都御的实力?怪不得我在蟠螭台上杀那卢生玄,卢清和全无反应,今夜却忽然跑过来要杀我……”

  陈执安想起那一拳的威势,眼神闪动,忽而变得闪亮无比。

  “这般的力量,实在太过惊人,太过……令人向往。”

  陈执安深深吸气。

  良久之后,他才看向草地上的血迹,摇了摇头。

  一刀一剑且先记下。

  谢北图咧了咧嘴……

  “这陈执安好像是在可惜,未能杀了卢海汇。”

  “他年纪轻轻,何来这么重的杀性?”李归晚皱眉说道:“而且他方才那是……九重刀意,刀意中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杀伐气,要杀去万物,令人惊诧。”

  “无论如何,这陈执安确确实实算得上一位极不凡的人物。”谢北图脸上带笑,战意四射:“只可惜他如今修为太低,我一身修为半数都要在我体魄之上,便是封了神相、真元与他对战,也称不上公平。

  否则我必然要与他酣畅淋漓战上一场。”

  李归晚无心和这个独臂的谢家疯子说话,目光还落在陈执安身上。

  “可惜他晚生了几年,修为落下太多,否则那陆吾鉴落入谁手,还真不好说。”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李归晚、谢北图之流,早已能够踏入玉阙境界,只要他们愿意,今夜就可以映照神相,踏入天关,成就玉阙。

  陈执安天赋再盛,可先天一重的修为,与他们相比,确实有些差距。

  她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谢北图:“那卢海汇可被你害惨了,以他的修为,哪怕陈执安手持峦岫,向他砍出一刀一剑,最多受伤罢了。

  可现在,他只怕去了半条命……幸亏他出身上原卢氏,若是换做寻常世家,没有天丹妙药,只怕他要跌落境界了。”

  谢北图左手挠了挠头,讪讪一笑。

  他原本只是想看一场热闹,却不曾想竟然导致卢海汇重伤,甚至惊动了卢家家主、端阙王爷,甚至惊动了秦大都御。

  可不知为何,谢北图心中却有些得意。

  众人谈论之时,北寅马不知何时已来到陈执安身旁,陈执安翻身上马,一拉缰绳而去。

  三人看着陈执安远去的背影,各有心思。

  谢北图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与陈执安大战一场,也算尽兴。

  李归晚想着如何将陈执安招来麾下。

  郁素却还回忆着那蕴含着恐怖杀机的九重刀意。

  “剑意、刀意……”

  “可真是个天才。”

  陈执安骑马走在街上,神色阴沉。

  “那卢家家主亲自出手杀你,陈执安,你排面可大了。”

  白间的声音落入陈执安耳畔。

  陈执安冷哼一声:“这条老狗,如此修为,我就不相信那卢慈宽、卢海汇拿人命练功,他浑然不知。”

  白间却呵呵一笑:“世家垄断神通天功传承,垄断修行资粮,几百年下来,大虞一代不如一代。

  尤其是这五十年,皇家与大虞六姓的子弟没有了竞争,在七国之中,越发上不得台面了。

  有这种背景……谁知这邪功来自何处,也许就是传自各大世家……大乾以血祀之法纵横天下,玄门呼啸如同吃人的蝗虫,所过之处尽是白骨,难说没有世家效仿那些大乾玄门,以此提升自己的力量。”

  陈执安沉默下来。

  他忽然想起那神秘的扁担老人,与他说过的话。

  他说这天下邪魔作祟,恶鬼肆虐。

  陈执安问他何为邪魔恶鬼。

  那老人却说“大邪魔、大恶鬼关系太大,说给你听,也只是白说,我只与你说些普通的。”

  然后他便说有想要走蛟化龙的恶人吃人,又说寻常世家炼幡……

  西蓬莱蛟骧公、寻常的世家,只能算是普通妖魔。

  那么天下那些真正的大妖鬼,又在何处?

  他想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上明月高悬,却照不出一个清朗的人间。

  “只怕以我之力,最多只是杀几个恶人。”

  陈执安深吸一口气:“最起码给那林家父女报一报仇。”

  人贵在持本心。

  陈执安忽然想起陈水君的教导。

  人这一世,唯独不能忘记两样东西。

  一个是良心,一个是勇气。

  “也不知父亲如今又在何处。”

  ——

  中秋将近,陈水君已经背起行囊,自大慈观中出发,他跋山涉水,却未曾回去苏南府,而是去了悬天京。

  何处是团圆?

  并非是他活了十八年的苏南府,也并非是他出生之地。

  李音希、陈执安在哪里,团圆便在哪里。

  ps:这两章不好断章,所以一起发了,一共八千字,四千字是昨日月票加更,四千字是今天下午的,提前发出来。

  下一章在晚上八九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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