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下令,李如松不敢怠慢,立刻冲出了学舍,从司号兵手里抢过了集合号。

  原本大明是用鼓声作为军事信号的,不过苏泽提出使用号声集结后,戚继光在新军中推广了效果确实不错。

  号角可以随身携带,这样每个队伍只要配备一名号兵,就能够将上级的命令迅速传递下去。

  号声嘹亮,虽然不如鼓声的穿透力强,但是在战场上作为信号实在是方便太多。

  李如松是将门子弟,武监采用军事化管理,每日用号声集结,他也很快学会了吹号。

  随着集结的号声响起,武监内也出现了一些骚乱。

  按照武监的规矩,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集结的号声响起,武监生就要放下手上的事情,在吹号的地方集结。

  但是很显然这项制度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执行,号声响起一炷香时间后,只有寥寥几个武监生来到学舍前。

  一炷香时间过去,苏泽从陈亮手里拿过名册,接着开始点名。

  苏泽冷冷的报出名字,没有应答的他就会勾上红圈,等到点名完毕,没来集结的都是朱时坤为首的勋贵家子弟。

  苏泽名册收入袖子,接着迅速点出了几个名字,都是刚刚随着李如松起哄,扰乱课堂纪律的武监生。

  苏泽问道:

  “我武监的校训是什么?”

  苏泽一连问了几个人,全部都答不出来,到了李如松的时候,他大声说道:

  “回教务长,是‘精武砺技,令行禁止’!”

  苏泽看向李如松,大家都是纨绔,但是有人就能记住校训。

  而且李如松确实是上过战场的,他十四岁就随着父亲李成梁作战,在原时空也是一名骁将。

  苏泽说道:“校训乃是陛下钦定,尔等连校训都记不住,是要本官上奏陛下吗?”

  这下子那些武监生慌了。

  他们来上武监,就是为了承袭自家的军职,如果皇帝一怒之下夺去他们的世职,那就怕立刻自杀去见了祖宗,魂魄都要被打散。

  “尔等初犯,回去罚抄五百遍,明日送到本官手上。”

  虽然逃过一劫,但是罚抄五百遍校训,还是让这些世职军官子弟脸都白了。

  李如松憋着笑,苏泽的眼神扫过他说道:

  “李如松罚抄一千遍。”

  “大人!为何我要重罚啊!”

  苏泽冷冷的说道:

  “他们记不住校训犯错,你记得住校训犯错,那就是知错犯错。”

  “‘令行禁止’,就是要在武监内听从教官的命令,公然扰乱课堂秩序,自然要重罚!”

  听到这里,李如松连忙低下头。

  自己一个将门子弟,竟然失心疯和当朝翰林斗嘴。

  李如松也明白,为什么父亲将苏泽列为不能得罪名单的前几位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得到消息的勋贵子弟,包括现任成国公的弟弟朱时坤,小跑着来到了学堂前。

  苏泽又点了一次名,接着说道:“李如松,违反武监校规,擅自离校,当如何?”

  李如松支支吾吾的说道:

  “初犯笞十,再犯笞五十。”

  苏泽点头说道:

  “你们几个去行刑。”

  刚刚扰乱课堂秩序的世职子弟一脸的惶恐,让他们去打勋贵子弟?

  可看着苏泽满脸的杀气,如果他们不去动刑,怕是这笞刑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果不其然,苏泽说道:

  “施刑不利者,同罪!”

  听到这话,这不打也要打了,李如松拿起了教室后的竹板,这是施展笞刑的刑具。

  笞刑,就是用竹板打人的脊背或臀腿的刑罚。

  这在五刑中算是最低的一级,但是对于这些勋贵子弟来说,侮辱性质大于肉体疼痛。

  果然好几个桀骜的勋贵子弟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只不过为首的朱时坤作出一副老实受刑的样子,其他勋贵子弟才没有妄动。

  苏泽冷冷的说道:

  “不愿意遵守武监校规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不是武监生员,就不用受刑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好几个勋贵子弟蠢蠢欲动。

  但是朱时坤却将外衣脱下,老老实实趴下说道:

  “教务长,学生领受刑罚。”

  苏泽点点头,示意李如松过去行刑。

  我打成国公的弟弟?

  李如松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快要让他晕过去了。

  别说是李如松了,估计他爹李成梁站在这里也会腿软。

  可看到苏泽的眼神,李如松还是拿着竹板,他轻轻对朱时坤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就用力抽打起来。

  朱时坤咬着,但是到第七下的时候还是发出惨烈的叫声。

  李如松看向苏泽,看到苏泽冰冷的眼神,李如松又继续打了三下,足刑之后才放下竹板。

  这时候李如松发现自己完全湿透了,这行刑比受刑还折磨。

  李如松和朱时坤做了榜样,武监内就出现了奇妙的景象,哭丧着脸的世职子弟,打着勋贵子弟,勋贵子弟的惨叫响彻武监内。

  等到所有人领受刑罚完毕,苏泽又将所有武监生召集到校舍中。

  “本官疏于武监事务,是本官的过错,陈教官和诸位教官辛苦了。”

  苏泽向一众武监教官稽首,吓得这帮教官连忙回礼。

  紧接着苏泽说道:

  “武监之设,乃是为国育才,是百年之国策。”

  “为此陛下亲任监正,定国公任监副,也是为了明确你们天子门生的地位。”

  “尔等父母兄长将你们送来武监,也是希望你们学有所成,报效大明。”

  “可是你们呢!?”

  苏泽提高音调,在场的武监生纷纷低下头。

  “李如松!”

  “学生在!”

  李如松本能的站起来,苏泽接着说道:

  “如你课上所言,你是觉得陈教官和诸位教官不如你?”

  “学生不敢!”

  苏泽淡淡的说道:

  “五日之后,武监内来一场比试。”

  众人看向苏泽。

  苏泽说道:

  “所有武监生分成两组,五十名勋贵子弟和二十名教官一组,世职子弟二百五人一组,在武监校场比试一场。”

  “李如松,就由你来指挥如何?”

  李如松傻了,他没想到苏泽竟然这么分组。

  要知道这五十名勋贵子弟,可都是酒囊饭袋,他们本来就是来武监混日子的,根本没有战斗力。

  那些教官就算是老兵,也只有二十多人。

  二十人带五十个废物,自己这边二百五人?

  怎么看都是自己这边优势很大。

  苏泽冷冷说道:

  “届时我会请朝廷重臣出席,尔等好好准备。”

  “如果你们赢了,本官会请陛下更换一批教官。”

  “如果你们输了,就去把纪效新书誊抄三遍。”

  说完这些,苏泽就和沈鲤飘然而去。

  ——

  接下来几日,苏泽果然每天都来武监。

  苏泽做的就是抓纪律。

  他会随机出现在课堂上,惩罚不遵守纪律的武监生。

  苏泽还会让人半夜吹响集结号点名,不能按时集合的也会被他惩罚。

  三天下来,武监学生都和坐牢一样,可又不敢有丝毫抱怨。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世职子弟看到了勋贵子弟的态度。

  那日苏泽惩罚了几个勋贵子弟后,有几个人晚上翻墙回家控诉。

  其中就有刚刚复爵的诚意伯刘世延的儿子刘荩臣。

  刘荩臣从小就得到父亲的宠爱,他也是极少数勋贵家继承人被送入武监的。

  刘荩臣本来以为一向宠溺自己的父亲会替自己出头,却没想到听完了事情原委,诚意伯刘世延当场“逮捕”儿子,然后押送刘荩臣返回武监。

  将刘荩臣送回去后,刘世延当着众人的面,在武监门口执行校规,足足笞打了刘荩臣五十下。

  刘荩臣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个武监,而另外几个押送自家子弟回来的勋臣,看到刘世延打得这么用力,也只能跟着他一起行刑。

  从这件事之后,这些勋贵子弟也明白了。

  就连他们的父辈,也不敢得罪苏泽。

  这些勋贵子弟,就算是没有继承权,能被送到武监,也都是正常人。

  他们从小就在权力场混,当然明白权力比大小的游戏。

  连自己最大的靠山——“家族”,都斗不过苏泽,只能乖乖认输听话,遵循武监的校规。

  仅仅是违反校规就被惩罚成这样,如果被武监开除估计要开革出家族了。

  这是这些勋贵子弟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种风气的改变,就迅速蔓延开来。

  后天就是苏泽约战的日子,今天课程结束,李如松拉着几个商议约战的事情。

  李如松突然说道:“苏教务长好厉害的谋划!”

  “李兄怎么说?”

  李如松说道:

  “教官带着勋臣子弟,让我们和他们打,万一再赢了,定然要和这些勋臣子弟结仇!”

  众人这才想起来,那日行刑已经和勋贵子弟结下仇了。

  虽然下令行刑的是苏泽,但是执行的是世职子弟。

  那些勋臣子弟挨打的丑态被他们看见了,他们不敢找苏泽的麻烦,却知道来找世职子弟的麻烦。

  就连朱时坤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太对。

  李如松深深怀疑,这是苏泽故意的,就是为了挑拨两拨人的矛盾。

  李如松说的没错,大家在武监也是想要交朋友的,而不是树敌的。

  这些勋臣子弟日后给自己上眼药,就算是承袭了世职也受不了啊。

  “苏翰林这计划也太损了!”

  “是啊,这不是要我们故意输吗?”

  李如松是那种桀骜中带着狡黠的人,他脑子转的最快,所以才成为世职子弟的首领。

  想明白了这点,他咬牙说道:“输肯定是要输的,但是我们可以输的好看一点,我们可以先胜再降!”

  “打压了教官的气势,又照顾了勋臣子弟的脸面,教习长公务繁忙,也不可能天天盯着武监吧?”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李如松的计划可行。

  制定了盯着教官打的方案后,李如松又简单布置了作战方案。

  他的作战方案也是跟着李成梁学的,就是以步卒为正面诱饵,用游骑兵机动突击。

  校内演练不用火器,也只用木甲木刀,炮兵就换做练习弓弩,在步兵阵后支援。

  自己父亲就是这么打女真人的,每次都能大获全胜,李如松很有信心。

  ——

  另一边。

  笞刑是惩教为主的刑罚,和挨板子不同,竹板打完之后就能很快恢复了。

  现在还不能活动的,只有倒霉的刘荩臣。

  他爹诚意伯刘世延的竹板太狠,刘荩臣现在还只能趴着,不能参加这次的演练。

  陈亮看了看这些勋臣子弟们。

  如果让他选,他宁可不带这些勋臣子弟。

  陈亮这些军官,都是戚继光麾下百战精锐,他们二十人就有击败二百世职子弟的信心。

  但是苏泽要求他带上这些勋臣子弟,陈亮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训练他们。

  不过这次经过苏泽的整顿,勋臣子弟们都老实了很多。

  就连领头的朱时坤都认真操练,陈亮也欣慰了不少,逐渐将战场上的要诀相授。

  人和人的关系也是处出来的,陈亮也发现这些勋臣子弟也不全是草包。

  他们有的人也有军事天赋,只不过作为家族次子需要掩藏自己。

  而勋臣子弟们也发现,原来这些教官真的有东西。

  陈亮这种百战老兵,随口讲的战场故事,都是宝贵的军事经验,也是极其精彩的战争故事。

  陈亮在浙江从军,浙江、福建、山西、草原都打过仗,人生阅历十分的丰富。

  等到两边都冷静下来,这些勋臣子弟发现学习还是有乐趣的。

  都是年轻好动的年纪,能够学习战阵之术,这是以往勋贵家庶子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一边愿意教,一边愿意学,陈亮拿出了抗倭战争中常用的三才阵。

  之所以不用鸳鸯阵,是因为操练这种阵法需要战场默契,陈亮只有五天时间,所以选了更容易的三才阵。

  阵法这东西其实也不是什么精妙的东西。

  阵法就将战场上每个人要做的事情拆解下来,通过反复操练印入本能中。

  那士兵到了战场上,能记得做好自己的事情,听从上级的指挥,不会因为残酷的战场溃败,这就是阵法的作用了。

  陈亮将勋贵子弟们编成三才阵,自己和教官则用鸳鸯阵。

  双方又操练了两日,终于到了苏泽约定的对决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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