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距离龙虎山没有千里也有八百,白莲教要走的路并非正路,而是开凿而出的秘境。

  诸如储意远当时领着一群老弱病残开凿的秘境,白莲教不知多少,连教内总坛,都仿佛似建造在秘境之上。

  沿路阴森,比之前陈易进白莲教总坛的路要更诡谲百倍,并非那种雾蒙蒙的黑暗,而是如一个晦暗黑色房间里,床底下不可见的阴翳,让你总觉身下仿佛也有一个人,在跟你同样因恐惧而加快呼吸……

  便是生活在总坛的白莲教人,都不觉间呼吸急促,眼前仿佛真是幽冥鬼域,若是留在了这里,哪怕死了魂魄都要永世遭磨,永远别想回到真空家乡。

  白莲教分开一簇一簇进入通过秘境道路进入炼魔渊,前后相隔近两百丈,每簇又分几个小队,前后相隔只有十来丈,陈易一行人在队伍的偏前列的位置,与之随行相伴的白莲教徒是熟悉的储意远等人。

  裂谷横断,仰视间只觉两侧山崖高耸入云,眼前的地势仿佛突然巨剑斩开一般,起初较为狭长,后面渐渐宽阔,仿佛深入到阴曹地府、地下世界。

  四周树木森森,却不见半点落叶,陈易看去,尽是枯木,万千树皮都褪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树干,坑坑洼洼像是…啃食的牙印,还有指甲的刮痕。

  脚下踏过一具尸骨,只轻轻一踢,便像堆起粉尘一样土崩瓦解了。

  一人不禁感慨道:“谁能想到,堂堂龙虎山,竟有炼魔渊这种的地方。”

  “哪家高门大户没有上不了秤的腌臜事,就锁在哪个地方藏污纳垢,我还听说和尚的屁股都是松的呢,龙虎山这算好的了。”储意远的亲信何永回道。

  那人还是发了个抖,问道:“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短则三四天,长则十几天吧。”储意远道。

  陈易背着棺材,沿路环视,殷听雪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敢走丢。

  她回头看了身后两三眼,又转过头来,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开陈易的眼睛,他问:“怎么了?”

  “后面有人…想杀你。”殷听雪小声道。

  陈易微微颔首,知道殷听雪说的是谁。

  先前宴席之上,紫慈航为他引荐介绍的砺锋阁锋主——古绝,以及其下属钟厚。

  砺锋阁刺杀的事,自山同城后便被陈易抛掷脑后了,如这般的杀手组织,往往都会及时止损,刺杀不成便不了了之,倒是没想到冤家路窄,竟在白莲教碰上了。

  而且说来,这砺锋阁倒是极有素养,竟仍想杀他,想必身后有人已许下重金,以这些砺锋阁的门路来看,是西晋那边?

  杀了之后,再问便是。

  斩了两尸后,陈易早已非同寻常的稳重,杀心消失得无影无踪,故此在杀人之事上,他极有耐心。

  之前和眼下都不是动手的好时机,等深入炼魔渊就都是机会了。

  随着深入,阴风来得愈来愈频繁,冷不丁便吹人一脸,终于忍不住有人嘀咕道:

  “这路什么时候才到头。”

  “你可别说晦气话。”何永赶忙道,就像船上不说翻鱼要说正鱼,在这种地方,就怕有人说错话,到时一语成谶就悔之莫急。

  储意远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有陈千户在,我们这条路还远着。”

  这话一下便冲淡了晦气,几人都干笑了几声,笑到后面,大家都停下了。

  笑声没停下。

  倏地叫人自脊背尾端窜起刺骨阴寒。

  笑声不知从何而来,似乎无处不在,众人脚步停住,不敢出声,陈易随意一望,朝右前方指了一指。

  众人旋即望去,只见是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在那边不停的笑,还慢慢走近过来,吐出细碎驳杂的话音。

  “走、走…走……”话音零落,极难听清,“不走,就血流成河…血流成河……”

  话音还未落,何永猛地一刀劈了过去。

  刀光过后,老妇的身影如雾气般消散,一下不见踪迹。

  “就一个残魂,糊弄鬼呢。”

  何永朝众人一看,几人也随之笑了几声,但又怕又有笑声闯进来。

  何永旋即看向陈易,提振士气道:“咱们还有陈千户在这,血流成河?呵!”

  陈易刚想回话,突然,树丛里嗖地掠来寒光,是飞剑,方才说笑的何永瞬间被取下脑袋。

  头颅滚了起来,坠在地上,鲜血喷涌落地。

  殷听雪刚才低头看路,只听忽然一静,还没来得及弄清情况,整个人就被陈易猛地一拽,倏地又见数抹寒光从各处掠过,耳畔这时惊起一声声惨叫。

  也就在这时,周遭阴翳,数道剑光陡然爆射而出,直指这群闯入炼魔渊的白莲教袭杀而去,这番攻势来得太过突兀诡谲,掠来的只有飞剑,因此几乎谁都没能事先察觉,只见一簇簇鲜血绽放开来。

  陈易正欲循住飞剑的气机,却倏然感觉到另一股气机暗中伺机锁了过来,混乱的局面下,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拽住殷听雪就反冲入林。

  锁来的气机瞬间散了,不敢跟着深入。

  储意远等亲信见陈易反冲入林,感动之余,扯起何永的尸身拔腿就跑。

  “袭击!”

  “快、快!赶紧聚起来!”

  “哪边,哪边来的?!”

  白莲教前头的队伍后知后觉沸腾,如同热锅里的蚂蚁,有几人冲进密林反击,却只见剑光扑来,鲜血染红山谷,顷刻间阵脚大乱,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而后不久,密林间闯出一道道武夫的身影,似从远处奔袭而来,杀向了闯入炼魔渊的白莲教众……

  ………………

  ………………

  那时初初听炼魔渊几字时,殷惟郢还心觉疑惑。

  龙虎山是为道教祖庭,更是正一道道统所在,除却全真教一系外,天下道门或多或少皆以龙虎山为尊,正因如此,龙虎山的形象素来广大巍峨,历代天师更无不圣闻周达。

  江湖之上,世上更有南张北孔之名,将龙虎山张家,与至圣先师的孔家并列。

  愈是高大的形象,愈是忌讳污点,故此“为大人隐,为圣人隐,为尊者隐”,炼魔渊放一般道门或是寺庙而言不算什么,哪怕真如传言般生炼妖魔,也是惩恶扬善罢了,可放在道教祖庭的龙虎山,不免显得格外残忍。

  道人们提及龙虎山时,极少会提及炼魔渊,往往对之避而不谈,正如孔子诛杀少正卯之事,语虽出《荀子》,但儒生们也大多避而不谈。

  所以当听龙虎山道士急告炼魔渊之事,殷惟郢还是很讶异的。

  随后,她以及一众道士,便被领到了龙虎山上清宫,道士们居左,被引入高楼大殿之中,透过窗户可见一群群打扮各异的江湖豪哥们出现在上清宫前的宽阔场地。

  短短不过半个时辰,这原本除了扫地道人就人迹罕至的平台上,立刻挤来黑压压的人头,吵吵嚷嚷,喧哗不已,没人知道为什么把人都聚在这里。

  “英雄会…要开始了么?”身侧有一女道窃窃私语。

  英雄会?

  殷惟郢冷眼扫过,世人都求一个“名”字,龙虎山名头大便从五湖四海赶来,可谁又知道,这里面真全是义士,还是混杂了许多滥竽充数、偷鸡摸狗之徒?

  她扫过之后,一时不见他的身影,兴致缺缺,莫名觉得这英雄会可能没什么份量。

  不过常年隐修的太华神女看不出来,这人山人海的江湖豪客,或许有滥竽充数之徒,但也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见其中有几人,一人挤开人群,走到最前,身旁之人莫不敢近;一人运起轻功连点,踩着旁人肩膀脑袋上前,如蜻蜓点水让人毫无察觉;一人更为直接,剑气过隙,人随剑至……诸如这般的人,还有许多。

  与道人们凭借师门便能直上山门受到招待不一样,多日以来,这些江湖人士们都不允许上山,只能在山脚下的市镇县城暂住借居,因此多有怨言,今日龙虎山突然召集,自然是蜂拥而至。

  就在殷惟郢扫视过后,云雾遮蔽天空,上清宫前祭坛高台之上,浮现出一道清越身影,在场江湖豪客纷纷安静下来,目光急忙望去,只见那谪仙似的人物,正是当代天师座下首徒昭熥。

  “诸位,几日来疏于招待,难免怠慢,深感愧恨,但又是不得已而为之。只因龙虎山上下千万人,既有英雄豪杰,亦有庸俗小人。”

  人群涌起些许潮涌,但又安静下来,继续去听。

  “英雄小人,真假难辨,纵使我龙虎山有通天之能,也无法一一辨别,既然如此,那么论迹不论心,我等另求问历代祖师,另得辨别之法……”

  昭熥嗓音清朗,不高不低,却能偏传众人耳畔,

  “想必我龙虎门人都已传达,今日聚集只为炼魔渊之事。”

  炼魔渊三个字听得在场众人都为之一震,此地的威名,于这些江湖人而言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时,昭熥一甩袖袍,便见一股清风团着云雾浮过,待雾气散去,他身旁多出一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人,他脚下踏云,身侧跟了一头独角獬豸,手拖着一尊金秤,有道人认了出来,那竟是天官!

  正月十五,天官赐福,讲的便是这种天上秤量功德的神仙人物。

  “此为秤功量德之金秤,秤上亏心损阳寿,秤平斗满是好人。”

  “自我三代天师起,炼魔渊便镇化万千妖魔,功德无量,只是纵使如此,其中仍有妖魔存世,封印深处,贫道今日即请诸位入炼魔渊,谁若灭得妖魔上十,便秤功量德,自为我龙虎山的座上宾,亦是英雄之英雄,豪杰之豪杰,我龙虎山更有厚礼相赠。”

  众人闻言,纷纷被调动起来,他们从五湖四海云集至此,说是为了义,但更多人是为了名,既然如此,此后能有资格吹嘘一句“老子当年可是能上龙虎山的人”,可是千金万银也买不了的大名。

  只是,这炼魔渊能有多少妖魔…只怕不够分啊……..

  “大家切莫担心僧多肉少,妖魔不够你们除灭,据我龙虎山打卦掷筊所得,万千白莲邪人已深入炼魔渊,正候围剿,”

  “敢问诸位,”

  高台之上,座下首徒款款而谈,

  “世上还有比白莲邪人,更需炼化的魔么?”

  ………

  山高三千丈,摘云炼金丹,龙虎山独有的龙虎相争的山峦美景举目可见,而脚下漆黑得不见轮廓,万丈深渊也不过如此。

  老天师坐于高处,闭目养神,罡风滚滚,鼓荡的衣袍亦如潮涌,好像一不小心,整个人都要随风而去,回过神来细看,仍在原地。

  “白莲教已经被打散了。”昭熥拾级而上,朝远望了一眼,“只待赶去各处,分而化之,一众江湖豪客围剿他们撑不了多久。”

  老道慢悠悠道:“我辈道人不喜争强好胜,在这事上,还是江湖人好用啊。”

  昭熥微微颔首,迟疑后道:“到底是三师弟的计策……”

  “这么早就为你三师弟攀功说情了?”老天师笑了声道:“旁门左道,雕虫小技,这些闯进来的白莲教人只是小问题,不要以为这样,老夫就允许他重归山门。”

  “三师弟…终归还是心系龙虎,只是急于求成。”

  “再历练历练吧…玉不琢,不成器。当务之急……”老天师阖上眼眸,“泰杀剑,在哪里?”

  …………

  飞剑迎面袭杀而来,陈易只转开身去,游刃有余地避开一剑,这时身后草丛又跃现一点寒光,陈易倏然回手,竟看也不看地伸手一抓。

  徒手便按住一柄飞剑,他指尖用力,剑气滚过,飞剑嗡鸣之后应声碎裂,溅射而出的碎片肉眼可见地失去了光泽。

  陈易冷眸凝望密林深处。

  突然遇袭,没有人事先能有防备,显然白莲教的行踪已经被龙虎山所知,而这些飞剑都是龙虎山的手笔,每一柄飞剑之后,或许都有操纵着来斩妖除魔的道人。

  他心声发问:“道士不是说不杀生么?”

  “呵,还说不邪淫不偷盗呢,你信吗?”老圣女一阵嗤笑。

  陈易当然不信,他算半个道士,别的都有得商量商量,但不邪淫这一条真做不到。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道士们是有戒律不杀生,虽然,杀伐者,剑也,被杀者,白莲邪徒也。这些操纵飞剑绞杀的道人怕是不用担当因果,都由龙虎山承担,至于他们自己怎么想,问心无愧即可。”

  陈易听罢了然了,怪不得自己虽习道法,杀的人也多,还没遭报应,原来自己一直都问心无愧。

  在他徒手捻碎一把飞剑后,幕后操纵飞剑的道人们似乎是被他所震慑,一下林中其余飞剑不敢再靠近,朝别的方向激射而去。

  陈易背着棺材拉着殷听雪在林中狂奔,心中飞快计算。

  白莲教里面肯定有内鬼,而且他们对炼魔渊谋划慎密,事前鲜有人知,所以这内鬼在教内地位一定不低。

  是哪位圣子?

  不管怎么样,既然被龙虎山包围,那泰杀剑不能轻易出鞘,一旦被发现,定会被全力围攻。

  陈易没有狂奔多远,跃过林中溪流时,忽听身后一阵风雷急掠之声,眼前密密麻麻的群木深处,一柄带青穗的飞剑电光火石般激射而来!

  要一剑封喉毙命。

  陈易怎会给这机会,抬手一指就要将之捻碎,可手还没抓到,飞剑急刹车般止住,定了一定后,急急滑走。

  陈易疑惑了一下。

  但情况紧急,他只能当是对方迫于自己的威慑,直接怂了不敢轻举妄动,以免这精贵的青穗飞剑断成两截。

  陈易继续疾驰狂奔,眼下当务之急,是冲开飞剑的包围网,他已觉察到除去飞剑以外,还有许多气息各异的武夫随后包围而来,这也是龙虎山的高明之处,武夫是活人,气机旺盛,容易在突袭前就被发现,而飞剑是死物,无声无息,也是为何连殷听雪这天耳通事先都毫无预警。

  先以飞剑切割打乱白莲教的阵脚,再由武夫们组成一个个包围圈,一前一后,这是极其简单直接的办法,根本不需要事先训练。

  陈易背着棺材时纵时跃,殷听雪都有点晕头转向的,更听到躲在棺材的东宫若疏脑子晕晕,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草丛里倏地露出几抹寒光,陈易瞳孔微缩,竟一连有五柄飞剑围杀过来!

  显然是集中好的袭杀。

  刚才那柄青穗飞剑带来的?

  陈易兀然后悔,那当时还是直接折碎了好,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抽剑出鞘,他眸光一凝,轻语:“来。”

  先有三柄飞剑如三道电光射来,沿路草木摧折,凝聚的杀力顷刻便足以贯穿一个五品武夫横练数十年的铁石身躯,不可谓不削铁如泥!

  陈易挥剑而斩,剑气横压过去,三柄飞剑如遇潮涌,齐齐被震荡开去,他未急着乘胜追击,又有两道电光自身后冒出。

  嗖的一下,陈易身形回旋,两柄飞剑自腋下穿过,他一剑劈去,顺手把殷听雪一拉,她刹时被翻到陈易背上,双手攀住棺材板,瞧着心惊胆战。

  剑锋过后,一柄飞剑当场碎开,其余三柄飞剑为掩护另一柄飞剑也为施压,不约而同地飞梭过来。

  陈易连出剑气,格开那三柄飞剑,但还是让那柄飞剑逃开,四柄飞剑再度摆开阵型,有过之前的经验,这一回它们更加谨慎,分四个不同的方向依次电射而来。

  阵型严密,配合得当,陈易可以确认,背后绝对是龙虎山的门人。

  飞剑掠来的角度刁钻,速度极快,每每攻其所必救,而且还盯上了他背后的殷听雪,陈易火从心起,彼此交锋愈发激烈。

  陈易又斩断一柄飞剑,电光火石间,两柄飞剑倏地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飞射而出,除非陈易生得三头六臂,否则定要多个窟窿!

  恰在这时,群木间又冒剑光,陈易眼角余光望见,是那柄青穗飞剑,还未来得及心凉,它从侧面插入猛扑,劈里啪啦地撞开那两柄飞剑。

  乌龙?

  陈易再定睛一看,只见那青穗飞剑不停地朝其他飞剑撞来撞去,半点杀他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一个劲地为他赶走其他飞剑。

  它这是在帮我?

  陈易来不及多想,抓住这时机,兔起鹘落间,几剑下去,余下三柄飞剑纷纷碎裂。

  青穗飞剑仿佛松一口气,剑尖微翘,候着他夸赞一般。

  陈易看都没看,不做逗留,转身就扎入林子狂奔。

  青穗飞剑赶紧回头,急急跟了上去。

  ………..

  终于突破了包围,远离了喧嚣。

  陈易寻到一处半山腰的山洞,站定脚步,把棺材连着殷听雪放下来,小狐狸晕乎乎的,眼睛都在冒金星,至于东宫若疏,只剩魂魄的笨姑娘早就昏了过去。

  贴上符箓遮蔽天机,粗略安顿好后,陈易缓步踏到洞边,远眺瞻望,就见树丛里急匆匆飞来剑光。

  它还跟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它到底是帮了忙,陈易站定原地,青穗飞剑飘到他跟前。

  “你是谁?”陈易问道。

  飞剑又不会说话,当然不会回答,它在陈易面前定了一会,像是直直盯着他看。

  片刻后,围着陈易摇曳飞舞。

  飞剑在陈易探来探去,钻来钻去,时而掠过陈易手边,时而绕过陈易发尾,又滑过腿间、臂弯,这里钻钻,那里也钻钻……

  离得这么近,晃得瘆人,陈易不耐道:

  “你好烦啊。”

  飞剑停住半空,簌簌颤抖起来。

  怒了!

  倒悬着剑柄就往陈易头上敲。

  只是它敲不到,陈易退后一步,一击不仅落空,还被捻住了尖尖。

  陈易晃了几下,它慢慢平静下来,安安分分地躺在他手心里,陈易细细端详,随手招出剑匣里藏了许久的泰杀剑,互相比对。

  龙虎山仙水岩上。

  殷惟郢瞪大眼睛,

  认识别的仙姑也就罢了,飞剑你也有另外一把?

  青穗飞剑在陈易手心剧烈震颤起来,挣扎地飞离他的手心,旋即像是兴师问罪一般,矗立在他面前。

  陈易没心思管它,老圣女在方地里低声说话:“像啊…形制是同一种。”

  世间飞剑,虽然都说千里取头颅,实则千奇百怪,有的细微如牛毛,杀人于人不知,有的大如巨象,一剑劈下,江河断绝,人们把这种飞来飞去杀人的东西叫做飞剑,实则成不成剑形,也不一定,剑丸模样的有,斧头模样的也有,说不准玉如意模样的飞剑都有。

  正因如此,形制一样才叫人惊奇。

  “不应该啊…泰杀剑不是出自真武山那一路子的么?”陈易疑惑道。

  “你这小子有所不知,真武山早早分家成好多派,有的跟正一走得近,有的是全真旁支,共同点都在于尊奉真武大帝罢了,譬如里面最出名的张三丰,自称张天师的后裔,但修的是内丹法门,反而是全真教的旁支。”

  张三丰鼎鼎大名,陈易不会不知,万寿帝君明世宗曾加封他为“清虚玄妙真君”,更教出个叫张无忌的弟子。

  念及此处,陈易忽地记起跟周依棠说过,沾花惹草不敢取之的张无忌他是绝技不当的,宁当个德行有亏却坐享齐人之福韦小宝也好。

  佳人不在,心思飘远也无人去接,陈易收拢心绪,再度凝望那柄青穗飞剑。

  这龙虎山的飞剑跟泰杀剑的形制相像,是否意味着,泰杀剑其实曾为龙虎山所有,还是镇山之宝,因此龙虎山仿造其形制打造出一柄柄飞剑……

  不无可能。

  那这柄青穗飞剑……

  陈易想到它有些激动的模样,

  是剑中有灵,自己被泰杀剑吸引而来的?

  极有可能。

  否则一柄柄飞剑背后都是一位位道人,怎会轻易就放过自己。

  陈易把泰杀剑送回剑匣,冷冷扫了这飞剑一眼,心有戒备,不给什么好脸色。

  当下先暂做歇息,等之后慢慢探寻这炼魔渊,不求寻到什么真相,起码找到一条出去的路。

  殷听雪从头昏昏中慢慢恢复过来,她坐起身子,朝陈易道:“…安全了吗?”

  “安全了,你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殷听雪点头后再一瞅那柄青穗飞剑,她有点印象,道:“是它帮了我们?”

  陈易冷淡道:“举手之劳而已。”

  殷惟郢大气,我举手你个头!

  不过她还是不敢直接又拿飞剑砸过去,不然陈易情急之下直接折断飞剑,她就没办法继续跟着了。

  陈易没有生火,只是把些干粮和熏肉腊肠拿出来分食,殷惟郢在一边静静看着,她一下有些失神,当真没有想到,会这样碰到他。

  到底是天公作美,不忍拆散金童玉女,殷惟郢不由想,他虽没来见自己,可她到底是见到他了……

  愈是巧合的相见,愈是知这是命中注定,情意缠绵。

  而且他没来见自己,说不准是来不及,并且偷偷筹备惊喜,那时山同城他从千里来,携来一朵紫薇花,殷惟郢偶尔回忆。

  只是为什么……

  怎么短短一年不见,他就守孝了?

  女冠疑惑不解,更不明白他背个棺材做什么,乔装打扮也不至于如此,背着个棺材不影响行动么?

  殷听雪见青穗飞剑在一边呆呆立着,不由想陈易实在有点冷淡,人家好歹帮了他们呢。

  她捧着脸一样大的饼,一边小口咬着,一边凑近陈易,小声道:“你跟它说两句好话吧要不,它也没什么坏心吧。”

  “多事。”

  “就一两句,说声‘谢谢’也成…这么冷淡不好,万一人家生气了不帮我们,甚至出卖我们呢。”

  少女说得也是,自己对这飞剑心有戒备不假,但也确实该表达一下感谢。

  陈易想了想,便捡起几片熏肉,走到飞剑面前,

  “也不知你能不能食气,总之权表感谢之意,谢过你出手相助。”

  殷惟郢回过神来,略有诧异,她没想到这茬,

  不过,殷惟郢仍旧领情。

  终于知道谢她这个大夫人了。

  既然如此,微微翘起剑尖,以示鼓励罢。

  女冠心情大好,道法愈发自然,青穗飞剑晃了一圈,陈易见不能食气,谢过后就走了回去。

  她倒不甚在意,只是在这之后,目光缓缓落向了那口棺材。

  那里面的是谁?

  殷惟郢莫名想到身着孝服的林琬悺,又看了眼同样的陈易,这一个斩衰的小寡妇,一个齐衰的小鳏夫,真有些膈应……

  揭开看看?

  殷惟郢止不住好奇,心念微动,等着二人吃饱喝足歇息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接着剑尖微挑,寒光一烁。

  蜜瓜似的胸脯,睡着时也呆呆的俏丽脸庞,以及那一袭熟悉的红衣裳……

  东宫若疏?!

  殷惟郢忽觉有股血冲到脑子里,整个人险些从悬崖峭壁上栽下去。

  脑子里只有短短四个字….

  她被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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