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九卿 第275章 爱恨交织

小说:问九卿 作者:姒锦 更新时间:2025-06-06 01:58:31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萧晴儿心头猛地一跳。

  “太后凤体违和,臣妾自当在这里侍奉汤药。”

  承庆太后摆摆手,咳嗽两声,声音带着疲惫。

  “侍奉什么。你们这些孩子,都要学学那壁虎,该争的争,不该争的不争,与其强出头招人恨,不如藏起爪子等时机。”

  “太后是说……”萧晴儿美眸圆睁,似有所悟。

  “哀家什么也没说。”太后打断她,目光深邃。

  “郭家作孽,便由他去。太子不是想整肃朝纲吗?且由他去斗……你啊,心思聪慧,容貌也出挑,但也跟你那个堂姑母一样,是个糊涂人。”

  “请太后娘娘明示……”

  “后宫妇人,最紧要的,便是拢住君心。少议朝政,少掺和前朝闲事,更不要学平乐那般不知进退,到头来引火烧身。”

  萧晴儿浑身一震。

  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为了朝堂大局,皇帝该舍弃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舍弃。郭家是那条被舍弃的尾巴。甚至,到必要的时候,萧家,乃至她萧晴儿,她的父亲,祖父,都可能成为下一段被舍弃的“尾巴”。

  她忽然忆起多年前进宫玩耍,问过刚晋贵妃的堂姑母一句话,

  “在这宫里住着,什么事最要紧?”

  萧贵妃当时正对着一盆盛放的牡丹,春风得意。

  “自然是命。没了命,这满宫的荣华富贵,不过是给旁人做了嫁衣……”

  谁能想到,如此惜命的堂姑母,最先没了性命。

  就像那一条壁虎的尾巴……

  此刻,一股巨大的寒意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萧晴儿无比希望御街上那支射向薛六的箭,是平乐所为。

  也无比怀念当初平乐得势的时候……

  当初他们这群人,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何曾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如履薄冰、仰人鼻息……

  “多谢太后指点……臣妾记下了。”萧晴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深深叩首。

  “记下便好。”承庆太后疲惫地挥挥手,苍老的声音仿佛耗尽了力气。

  “去吧。最近没什么事,少来哀家这边。哀家……也乏了。”

  -

  李肇回到东宫,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再去紫宸殿面圣。

  崇昭帝一直在等他。

  等李肇整冠入内,跪拜行礼,他脸上已是一片慈爱宽和的笑容。

  “吾儿免礼,快快近前说话。”

  说罢唤他起来,赐座,亲近地召到案前。

  御案上,是一卷摊开的舆图。

  图上用朱砂标着西疆的关隘,敌我态势,以及几条补给路线。

  “太子西征劳苦,不必多礼。”崇昭帝示意王承喜奉茶,又拿起一方镇纸压着图角,指向黑风口的位置。

  “先饮盏茶,再好好给朕细说,这绝地反击的一仗,是如何打出来的?”

  李肇应是,言简意赅地将战况复述一遍,

  崇昭帝听得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吾儿弱冠之年,便能肃清边患、拓地千里,朕心甚慰。”

  末了,皇帝又抚须轻笑,忽地将话锋一转。

  “西疆已定,你又有伤在身,朕打算让你歇一歇,安养几日。兵部事务暂且放下,替朕协理宗室事务,整饬整饬那群不省事的宗亲子弟,也好替朕分忧。”

  明褒暗贬,削夺兵权。

  李肇心中微哂,面上不动声色。

  “父皇体恤,儿臣感激不尽。只是西疆初定,阿史那残部未清,陇西节度使萧琰手握重兵,却几次拖延部署,贻误战机。儿臣怀疑,他与阿史那王庭往来暧昧,深恐其养寇自重,若此时移交兵部印信,恐会动摇军心,给敌寇可乘之机……”

  “萧琰?”崇昭帝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这萧家的人啊,世代受恩,与皇室亲厚,行事难免托大,少了掂量。你敲打敲打他原是应当,却也不便做得过火……”

  皇帝目光如炬,直视李肇,

  “水至清则无鱼,驭下之道,是张弛有度,过刚易折呀。太子,你锋芒太露,还需磨砺。”

  李肇长揖道:“父皇教诲,儿臣谨记于心。”

  崇昭帝满意地点点头。

  “你且先回东宫歇息片刻,今夜麟德殿,朕召宗室百官为你接风洗尘。好好养足精神。郭家的事,朕自有主张。”

  言罢便挥袖示意退下,却未再提方才的提议。

  李肇知道,这是在试探他,是否恋栈兵权,野心膨胀。

  “父皇圣明。儿臣自当谨遵圣谕,唯父皇马首是瞻。”

  崇昭帝缓缓颔首。

  李肇对上皇帝那意味深长、暗含告诫的目光,指尖在袖中攥了攥,躬身行礼。

  “儿臣告退!”

  殿外,秋风带着一片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梧桐叶。

  正正飘落在他玄色云纹的皮靴前。

  色泽焦黄,脉络清晰。

  他弯下腰慢慢捡起,望向天边那一轮残阳,想起御街上百姓们愤怒的吼声,想起茶楼之上那一道清冷的身影。

  他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

  入夜的麟德殿。

  夜宴正酣。

  羊角宫灯悬于梁间,烛影摇红,照得大殿流光溢彩。

  舞姬们翻卷着袅袅水袖,演着新排的《破阵乐》,金钲混着丝竹,一派凯旋欢腾之景……

  崇昭帝端坐御案之后,手中金樽微举,酒液晃出波光。

  “西疆大捷,解朕心腹之忧。太子此举,当记首功。”

  他朗声带笑,微醺的目光,慢慢落在下首首位的李肇身上。

  “这杯酒,朕与尔等同饮——扬我国威,功在社稷。”

  满殿文武齐齐起身,高举酒杯,轰然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盛世大梁,福泽绵长!”

  “威加四海,国运永昌!”

  觥筹交错声鼎沸,恭维贺喜声,不绝于耳。

  “儿臣微末之功,不足父皇挂齿。”

  李肇起身,高举金樽,墨色大氅随动作扬起,带起一阵冷冽的风,与殿内的热络格格不入。

  他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此杯,谢父皇天恩洪福,庇佑三军。”

  皇帝笑了笑,忽然抬手,止住歌舞。

  殿内乐声骤停,只剩下烛火噼啪轻响。

  众臣的目光都望向御座。

  只见皇帝将金樽重重搁在案上,溅出的酒液,落在明黄桌布上。

  待四周俱寂,他目光再扫视全场,声音陡然转沉。

  “今日朕不只为太子接风,还有一事关乎国法纲纪,须当廷明示——”

  皇帝的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最终落回李肇身上。

  “朕闻奏,郭照怀之流贪墨军需,丧尽天良。太子今日当街擒拿国贼,以慰西疆阵亡将士之灵,正合朕意。”

  顿了顿,皇帝威严的声音划破寂静。

  “郑国公郭丕教孙无方,难辞其咎,太子亦处置得当。”

  “传朕旨意,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彻查兵部员外郎郭照怀贪墨军需、倒卖粮草一案。凡涉案官吏,不论官职高低,一经查实,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一道惊雷横空劈下。

  方才还喧嚣的麟德殿内,落针可闻。

  百官脸上笑容僵住,不少人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僵硬。

  更有嗅觉灵敏的官员,已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卷入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李肇眉峰未动。

  心中却一片雪亮——

  父皇既是借他的手敲打萧氏与旧勋,也是在试探他回京后的锋芒,要如何施展……

  只是,他们不会知道……

  在黑风口的大雪里,他踩过冻僵的尸体冲杀。粮草断绝时,他啃过带血的马骨和树皮。嚼过冰雪解渴、刨过僵死的鼠穴。那些绝望中淬炼出的铁石心肠,早已将他最后的一丝优柔碾碎。

  “父皇,儿臣请旨——”

  李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遍大殿。

  “西疆将士以血肉筑城,不容国贼亵渎。请父皇允东宫协查此案,儿臣必令蛀虫尽出,以正国法!”

  “协查”二字,咬得极重。

  他要的不仅是旁观,而是干预权。

  崇昭帝高高凝视他良久,微微颔首。

  “准。”

  一个字,重逾千斤。

  御阶下,李桓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

  精研刑律,督办京兆,这一直是他赖以固权的差事。

  李肇这次回来,当真是事事都要争。

  他看着李肇挺拔的身影,眼中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笑意,旋即低头,默饮无言。

  李炎、李佥等人,也是神色各异,或惊惧,或沉思,或强作镇定……

  殿外夜色渐深,秋寒更重。

  麟德殿里金樽依旧,歌舞再起。

  却没有了之前的欢腾,众臣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位从西疆归来的太子,不再是当年那个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青涩储君,而是一柄淬满铁血杀意的寒刃,即将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就在一曲终了,新舞将起之际,关涯忽然步履匆匆,面色凝重地自侧殿疾步走入……

  他凑到李肇的身侧,耳语。

  没有人知道他说的什么,只看到李肇面色微微一变,按在案上的手骤然收紧。

  “孤知道了。”

  “太子为何停杯?”崇昭帝的声音传来,龙目似笑非笑。

  李肇举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管流下,面容冷峻。

  “儿臣想起西疆阵亡将士,心中悲恸。”

  他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翻涌的波澜。

  “请父皇准臣先行告退!”

  -

  幽篁居。

  客堂静室。

  雨声绵密的沙沙声,冲刷着窗外的芭蕉竹林,也冲刷着薛绥心头残存的耐性……

  伤口敷着金创药,依旧传来阵阵隐痛,那一股深入骨髓的麻痹感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沿着血脉悄然攀爬,好似蛰伏的毒蛇,令她有些不安……

  “姑娘,三更了。”

  锦书声音极低,带着难掩的忧虑。

  薛绥端坐在圈椅中,背脊挺直,如同一尊入定的玉雕。

  “你们去歇着,我等他。”

  锦书和小昭侍立在身后,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下去吧。”薛绥呼吸很轻,伴着室内倏忽爆裂的灯芯,喉间忽地生出一阵痒意。

  她连忙用帕子掩住唇,将咳嗽声咽回喉间。

  “只管信我,听话。”

  锦书迟疑颔首,领着小昭悄然退下。

  窗外的雨无休无止。

  等待。

  等一个必然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不是寻常的脚步声,而是一种带着压抑的、沉重的步履踏着丝雨,由远及近,粗暴地撕碎了雨夜的宁静……

  回来了。

  薛绥缓缓睁开眼。

  门扉被人猛烈地推开,挟裹着凛冽的夜风、浓重的雨雾,以及一股极具侵略性的酒气,扑面而来。

  烛火被风卷得剧烈摇曳。

  光影晃动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

  李肇:孤堵在这里干什么?孤要进去……

  薛绥: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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