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1983 第114章 烛光“夜”话

小说:文豪1983 作者:小时光恋曲 更新时间:2025-07-24 00:38:33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安静!”

  余切来到台前,往下边儿扫了一圈。

  靠,是真逃课啊。

  堂堂院长的课,居然也敢逃,活腻了属于是。这不得对你重拳出击?你和老胡打过招呼吗你就乱来。

  “我念个名单,从前往后念。谁没来,谁这堂课就要被挂科。我的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学生面面相觑,愣了一阵。

  有人举手问:“是余学长吗?”

  “叫我老师!”

  “余老师,余老师!我朋友刚上厕所去了,尿急!这会儿能上课了,他能进来吗?”

  “可以。但只限于我念名单的时间,我念完了就结束了。”

  这就是开了个口子。

  念一个名单大概三四分钟时间,也就是说你在这会儿赶过来,就能饶你一命。

  那提问的同学,立刻从裤子里边儿掏出一寻呼机,偷摸着发消息。

  寻呼机进入中国是在三年前,眼下全国估计不到一万台寻呼机。燕大居然有人用上了寻呼机,这起码得是个小老板啊。

  为啥呢?

  寻呼机不光是昂贵,而且现在的寻呼机没有中文,只能用密码本。就是说输入一串数字,然后双方根据密码本,破译出啥意思,用起来也挺费脑子。

  常用的是代码是000:请回电。

  200:有事速回。

  600: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800:天气预报。

  ……

  余切就看着这学生猛按“200”,手指头都搓出火星子了。除了他,其他人也想尽办法往外传消息,有扔纸团的,有偷偷溜出去的,有往外边儿拍门的。

  一传十,十传百……

  “汪强,来了没?”

  “来了!”

  “李贺?”

  “到!”

  “谢玉芳?”

  “到!”

  开始有人喘着气儿闯进来了。一进来直望着余切的脸发愣,傻站在那。

  “你是谁?”

  “老师,我叫马亚楠。咱这是西方经济学现状吗?”

  “——你没来错,这就是胡老师的课。我是他的研究生,帮他代一节。”

  “哦,哦!”

  这个叫“马亚楠”的学生刚落座,忽然想起来:胡岱光现在就一个得意弟子,那不是余切吗?

  再往台上一看——那真是余切啊!和报纸上一样!

  学长真特么帅!朱世茂也不如他!

  余切看在眼底,朝这学生笑了笑:“我再说一遍,名单念完,就开始统计人数,明白吗?”

  “明白,明白!”

  又来了几个学生。

  不是说八零年代的大学生——也就是这帮现在的60后思想淳朴,用功刻苦吗?

  狗屁!

  《京城晚报》怎么说的?

  “全国有700多名研究生中途退学,去年光是京城报考研究生的人数,就比往年减少了1000人……”

  “金陵大学以往录取博士是三四十取一,今年招收80名博士生,报名的却不足80人,在读学生旷课和考试作弊的情况相当严重,自修教室的利用率不到一半……”

  “京城部分学校的课室被改造为招待所,接待那些进京的个体户,收益平分;同学之间亦有分工,每一门课只有两三人记笔记,其他人各行其是,相互轮休,三分之二的同学在调查中表示,他们不反对作弊……”

  这尼玛的。

  我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都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还得被pua说不用功,所以找不到工作,买不起房。

  “周海涛?”

  “到!”

  念完最后一个名字。

  余切拿起名单道:“应到七十八人,实到一百一十八人,没有人要被挂科。我们燕大也没有赶人的传统,只要愿意听课,老师都是多多益善的。”

  “你们不知道,在美国上课,你要是作为外人闯进来了,得被赶出去。因为你没有支付教授的薪酬。”

  “我的课可贵了。波士顿大学邀请我去教汉文学,几万美金一堂课?我没答应。”

  这下整个教室都沸腾了,相当于余切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原先开小差的通通坐好,期待的看着余切。

  他们太激动了,那些传说的经历都在脑海里边儿,走马观花一般的播放。老山前线,拒绝舒尔茨,哥伦比亚大战特工……越想越激动。

  余切哑然失笑。

  他有点明白胡岱光为什么让他来代课了。

  胡岱光想试试个人魅力能不能拯救这股“不读书”的歪风邪气。

  崔建能把读文学的楞掰成摇滚迷,那何况是如今年轻人的偶像源头呢!

  下海风潮已波及到每一个高校,令校方束手无策。有些赚到钱的学生,已经贴脸嘲讽老师,你却无可奈何。

  因为做老师的不“犯错误”的话,是真没摆摊的学生有钱。

  燕大目前的校长是丁磊孙,这人是个教育改革派,认为堵不如疏。几年前余切在燕大打架,丁磊孙惜才,把这事儿压下去了。崔建在燕大开演唱会,也是丁磊孙点头,所以才能在最高学府开摇滚演唱会。

  想到这里,余切叹道:“你们的老师个个都用心良苦啊!在这种读书最有用的年代,你们却说读书没用,真是个大傻子!”

  “我今天不讲西方经济学,我讲讲我的个人看法。你们也说说你们的看法。”

  没人吱声。

  “怎么不说话?”余切问。

  “我们怕您引蛇出洞,让我们讲出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之后就狠狠惩罚我们……”

  一段时间没写国内,我已失去了年轻人的信任力了吗?

  我该是你们最信任的朋友啊!

  余切面露失望。有学生立刻辩解道:“不是不相信您,而是被逮到了,要被退学被打回原籍,代价太重了,我们一点儿也承受不起!”

  余切听罢,当即发誓道:“我用我的名誉担保,这个教室没有任何人会受到惩罚。你们要是被罚了,我也不读了,我去隔壁的水木大学。”

  他把那纸三两下就撕成碎屑,直接扔了。“现在咱们谁也不认识谁。出了这个教室,也把自己说过的话忘掉。我保证不针对任何一个人。”

  “还不相信?我们把窗户关了,门也关了。”

  学生正要开始行动,余切又说:“等等!”

  一时间教室的空气都凝滞住了。

  “窗帘也要拉上,灯也关了。我们谁也不认识谁,什么也看不到。如果你们还不放心,我背对你们。”

  之前有寻呼机的男生立刻弹起来道:“别这样!您可别这样!我完全相信您了!我叫路不宣,我做生意的。邓丽君马上要来羊城开演唱会,票已经炒成天价,我有两周没来学校,就是为了赚差价。”

  邓丽君?

  前年余切还在港地的时候。新化社几位记者就说要联络邓丽君……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要办成了?

  余切还记得,邓丽君是没来开成演唱会的。邓丽君毕竟身份背景特殊,稍微一有风吹草动,谁也不敢担责。

  费翔那是个美国混血儿,这时候反而是好事儿,没啥回旋镖。

  这路不宣怕是要亏得血本无归了。

  说话间,学生们已经把门、窗、帘全部拉上。灯也关了,几乎看不清楚人的脸。大中午的太阳也照不进来。

  余切就以这个邓丽君为切入点:“在邓丽君这方面,我和你们都一样的——我也听她的歌。”

  “不过,有一点不一样,我猜邓丽君可能认识我,这是不是有点自大了。”

  学生发出嘈杂的声音,虽然看不到脸,但大概是没觉得余切自大。

  甚至有人为余切喊冤:要是邓丽君竟然不知道余切,那她也不过是个庸俗之人罢了。

  余切又说:“我还和邓丽君男朋友见过面,我不知道是不是前男友了……那人叫房龙。他送了我一个手表,我没要,他又捐给了大陆的慈善基金。”

  “当时我刚和几个港地文人说完话,有人要替我和查良庸先生说和,有人想谈生意,我随便应付过去了。回去酒店的路上,我就遇到了房龙……”

  余切把那场相遇形容的惟妙惟肖。众人都听得神往:《A计划》、《警察故事》之后,房龙如今在华人圈已经很出名了,盗版碟片卖得飞起,已经逐渐是华人中最厉害的商业演员。

  这么一个人,却在几年前对余切慷慨解囊,几句话后便引为至交。

  这是什么样的号召力。

  自己却还不愿意信任余切!

  那个做生意的学生“路不宣”道:“我错了,余老师!我早该向你坦白的。我刚刚还叫来我两个室友,他们都被我鼓动起来,做生意去了……他们是没错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他竟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我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了……”余切开口便道。

  这是余切前面说的,他不会记得任何一个学生的名字。然而,路不宣是希望余切记住他的。

  路不宣正觉得失望,又听到余切说:“不过,我当你是我的朋友,我记得每一个朋友。”

  余切说他记得我!

  这学生激动得发抖,他不知怎么回事,在书包里面一顿折腾,竟然拿出来了一根蜡烛。

  “噗!”

  点燃了。

  黑暗的教室里面,顿时扩出烛光,把前排的人都照亮了。

  其他人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面躲,一时间搞得鸡飞狗跳。

  路不宣却故意让余切看清楚他的脸:“我除了倒卖票,我还卖小玩意儿,这是钻石牌的红蜡烛,本来是拿给小夫妻结婚用的!”

  怪不得路不宣能做倒爷呢!

  这生意太大了。

  “我说了些我的故事,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实话实说,几年后我可能就做老师了。燕大是我的母校,也是最好的学校,学生们不读书,我感到很痛心。”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余切有点明知故问。

  一个女的举手道:“余老师,您在国际上知名,当然也不在乎什么金钱。可是,我们是在乎的。”

  余切点点头:“我也爱钱,我是个俗人,我总觉得我的钱不够多,我还想做华人作家的首富,大大的超过查良庸。”

  “你们知道的,我和他有点矛盾。”

  这话让学生们都笑了起来。

  那个问话的女生大着胆子钻到烛光里面道:“余老师,读书就是为了赚钱,如果已经赚了钱,读书还有什么用?”

  这女生是那个“马亚楠”,半道儿才进来的。

  余切以为她是个罕见的女倒爷,没料到她却自己介绍道:“大家敞开了说话吧。我是学生会的,很多人都认识我。我在《校报》做编辑,天天写文章。有一次我写了个很不错企业改制论文,发到了期刊。”

  “我等了四个月,等来了一张奖状和十五块钱。那个论文上的名字并不是我,而是另外两个人,我是第三人。”

  “我把那证书撕烂了,之后就安心做生意了。我没什么背景,以后也分不到好单位,了不起百八十块钱一个月,这还算不错的……我只有下班后继续做倒爷。在这个年代,读书还有什么意思?”

  “是啊!”之前有寻呼机的男生也道。

  又有人走到烛光里面,直言道:“余老师,您也不常来上课,说实话,我们都没怎么见过你。”

  这是余切最开始念到的男生。他说:“您是万县的状元,我们都知道,因为都看过您的高考。不瞒您说,这虽然是个经济学的选修课,却有很多中文系的学生来,就因为胡岱光是您的老师。”

  “路不宣我认识他!他也是状元!他那个班里面21个人,没有一个人不是状元!我也是状元,我是粤省西边儿一个小县城的状元。兄弟姐妹四个,我排第二,跃出‘农门’之前,我每天吃两顿饭,还吃霉变了的馒头。”

  “学习之外,我还放猪,打草。我竟然能考上燕大,家里面亲戚奔走相告,大摆数日宴席,我也以为我很厉害。”

  “可我来了燕大才知道,状元和状元之间,仍然有很大差别!高的,像您!几年间就能做上大作家,样样都叫人挑不出毛病,胡老师最爱向我们提起您,激励我们!可是那低的,就像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如人。我只会,看完之后,我常常感到空虚,因为我知道那种天才不是我。”

  “余老师,你才是书里面那样的人!”

  他没有破防,只是在陈述事实,余切破防了。

  干部子弟怎么会去做小商品的倒爷?他们直接倒卖批条。

  这都是些曾经的“余切”们,或者是上辈子的“余切”们。

  路不宣,余切想起来这人了。

  他是燕大中文系的学生,后来做了猪肉大王,全燕大第一个卖猪肉的状元——确实做生意做出了名堂。

  很多人说路不宣是第一个“脱下长衫的孔乙己”。他脱得有点早,脱得太干脆。

  可其他人怎么办?

  只有读书。

  做倒爷是不行的,也就出了个路不宣。

  余切听人说完,然后道:“你现在还吃得不好?”

  “不好,燕大的食堂太贵。我只能拿来打牙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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