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年 第一卷 第242章 断

小说:为奴十年 作者:探花大人 更新时间:2025-01-26 00:10:37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人都有来处,也总都得有个去处。

  而似她这样的境况,实在不算少见。

  那些亡了家,屠了城,覆了国的,连命都没有了。

  便是千方百计苟活了下来,也早已经成了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因而无家可奔。

  她的出身,赵媪也早就知道。

  知道她不是卫氏,家也不在南宫。

  因此,便是强悍如赵媪,闻之也要落泪。

  赵媪落泪,阿磐心头酸涩,也就跟着落了泪。

  可落了泪,也还要强笑着,“我才三岁,父母亲就亡故了。家没有了,故国也没有了,想躲一躲,都没有地方可去。”

  赵媪握着她的手,好一会儿才叹道,“闺女啊,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东壁不就是你的家吗?”

  阿磐怃然,东壁是她的家吗?

  家是人最后一个可去的归处。

  哪怕家徒四壁,赤贫如洗,也是能叫人心安的去处啊。

  在那样的地方,虽饔飧不继,也犹有余欢。

  赵媪又道,“嬷嬷把你看作闺女,你就把嬷嬷的家当成娘家。”

  赵媪好心,阿磐是知道的。有这样的话在,不管能不能去,到底心也就一点点儿地暖起来了。

  见她好一些,赵媪又劝,“想那么多干什么呢?等忙完这一阵子,大婚总要有的。王父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道,嬷嬷心里是清清楚楚的。”

  赵媪不知内情,总还有十足的底气。

  王父待她好,她也是知道的。

  可惜事情已经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娶什么呢?

  阿磐知道大婚是再不会有了。

  只把一颗心全都放在谢砚身上,嫁不嫁,娶不娶,再不敢去指望。

  终究有谢砚在,也能慰藉余生。

  她看谢砚看得紧,白日必得在眼皮子底下,夜里也得自己搂着睡觉。

  怕他果真被人抱走了,因而绝不许赵媪带去别处。

  如今的大明台,实在叫人不踏实。

  赵媪怕她闷出病来,便总是引她说话。

  有时候会提起从前的旧人,提起从前的旧人就要从怀王四年初春的选美说起了。

  赵媪兀自感慨,“一同出来的原有十六人,如今就剩你和春姬了,唉,连春姬都做了夫人啊。”

  阿磐怅怅地应话,“是啊。”

  先前进宫赴宴,便听小惠王提及过“春夫人”。

  听说春夫人在宫中过得颇好,连丞相之女新王后都比不得春夫人受宠。

  小惠王成日地待在春夫人宫中,没事就抱着吃奶,也许孩子也很快就有了。

  赵媪忍不住叹气,“她处处都不如你,你怎能被她比下去啊。”

  阿磐笑,“嬷嬷,各人有各人的命啊。”

  各人有各人的命。

  有的人还活着,活着步步高升。

  有的人早已经死了,死得不声不响,早成了冢中枯骨。

  能在这乱世中活下来,又一步步爬上去,那是春姬的福分,也是她的造化。

  日子是自己过的,与旁人比什么呢?

  再说用什么比,连谢玄都许久不曾回来了。

  大明台这么好的地方,一到夜里却静得似一座坟。

  可偶尔也会有动静。

  白日郁郁不平,夜里也就辗转反侧,不能安枕。

  好不容易能合眼睡上一会儿,却又睡不踏实,总觉得似有脚步。

  轻手轻脚的,若有若无的。

  可当睁眸去瞧,这二楼的卧房一灯如豆,木纱门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疑神疑鬼的,衣带渐渐就宽了下去,也就越发地睡不好了。

  人憔悴得就像坟前的半鬼,没有法子,便差司马敦去寻酒来。

  司马敦赶紧把夫人要酒的事告诉了赵媪,赵媪初时是不许她饮酒的。

  她有些生气,“大公子还要吃奶,怎么能喝酒呢?奶里头有酒,孩子是不能喝的。””

  是啊,阿磐知道。

  可她真想醉一回啊。

  也许醉了酒,心也就不那么疼了。

  谢砚像个小牛犊一样地往前拱,肉嘟嘟的小脸拱过来就扒拉她的领口,“母亲,吃奶奶,吃奶奶!奶奶!”

  看见那与谢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听见这奶声奶气的嗓音,心也就软成了一滩水。

  她抱着谢砚叹,“嬷嬷,我睡不着啊。”

  没了法子,赵媪忙命医官开了安枕的药。

  可安枕的汤药喝了也没什么用,便还要饮酒。

  饮了酒愈发伤心,伤心地淌眼泪。

  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想着要走。

  她想,谢玄寻了她十月,寻出了一头的华发。

  她若再走,谢玄知道了,又该怎么办呢?

  除非再待不下去,除非那人撵她走,不然,她就得在东壁等着,也得为谢砚守着啊。

  谢砚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一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领,攥下衣领,又死死抓着她的胸脯,小小的孩子几乎要与她拼了命。

  抓得她眼泪汪汪,她想,儿啊,就让母亲自私一回。

  母亲的心就快死了。

  就让母亲饮一壶酒,好好地睡上一觉,别叫这颗心就这么冷了,凉了,死了。

  若是就这么死了,活着还有什么趣儿呢?

  先让她做回自己,再做一个母亲吧。

  赵媪心疼地哄着孩子,也心疼地哄劝着她,“喝吧,喝吧,大公子都八个月了,也该断奶了,该开始吃粥,吃鱼肉了。”

  谢砚挂着眼泪睡觉,她醉了酒,总算也睡下了。

  总会梦见那人。

  梦见那人就在一旁,长袍微凉,指节也微凉。

  梦里那人好似就卧在她们母子一旁,轻抚着她的脸颊,也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孩子。

  梦里那人低低唤她,“阿磐......”

  淡淡的雪松香真真切切,这一声低低的唤好似也那么真真切切的。

  梦里那人喃喃问话,“你这颗心,到底要怎样才能走进去呢?”

  她在梦里滑下眼泪。

  她想,大人就在心里,也一直都在心里啊。

  醉酒中她睁不开眼,可朦胧时候会觉得颈间凉凉,好似有水滴了上去。

  吧嗒吧嗒地落,像旧时邶宫夜里的那一场小雨。

  可当醒来,却又笑自己是痴人说梦。

  那人正在大营,被三国的战事牵绊着,哪儿有闲暇回大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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