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员外很快找好了草纸的供应商,便开始着手学堂开学的事务。

  其间玲珑来了一趟,闻着空气里飘荡的淡淡木屑香,眼前是一片光鲜清幽,脑海中忽然就飘过无数小孩欢快奔跑的声音。

  蓦地,玲珑突然觉得,来学堂教书也许不是错误的选择,她也就不再纠结。

  王员外见到她,忍不住感叹:“玲珑小姐,不对,现在应该叫玲珑先生了!”

  “您真不愧是苏小姐找来的,一看就是肚里有墨水的,把家中幼子交由您教导照顾,我放心。”

  “王员外谬赞了。”

  玲珑被夸得不好意思,小脸红扑扑的,又进教室里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缺少的东西,便找了个借口,赶紧回去。

  不然老被王员外两眼放光地盯着,尽管知道对方不是恶意,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一直到回了城主府,玲珑脸上的红晕也还未褪去,整个人很是拧巴。

  苏云萝打量着她,微微蹙起眉头,“除了何事?莫不是学堂那边有什么缺失的?”

  “不是。”玲珑慌忙摆手,不自在地垂下头,小声地回话:“我就是还不太适应教书先生这个身份……”

  闻言,苏云萝轻笑出声,抬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柔和地安抚她,“忘记你从前的身份,从明日学堂开学起,你就是学堂里正式的教书先生。”

  “无论是来上学的孩子们,还是他们的家长,对你尊敬那是应该的,你也要学着去接受别人善意的眼光。你也清楚,大漠这里识字的人很少,你之于他们,已经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所以你不要看低自己,要端正的走进学堂,用心教导他们,无愧于孩子们的真挚,也无愧于家长的信任。”

  苏云萝的话就如同甘冽的清泉,缓缓流经玲珑的心间,一点点抚平了她的焦躁不安。

  她郑重点头,保证道:“多谢小姐提点,一定会认真对待的,绝不会丢小姐的脸!”

  “无妨,你去准备教书内容吧,未免发生意外,明日我会同你一起去。”苏云萝神色间划过一缕担忧。

  她希望学堂能够好好地一直办下去,所以实在有些放不下心,要亲自去看看,确定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查漏补缺的地方。

  再一个就是给玲珑加油打气,让她有些信心,既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学堂的孩子们。

  一夜好梦,转瞬即逝。

  苏云萝和玲珑主仆起了个大早,梳洗收拾完毕,用过早饭后,就一起上马车前往学堂。

  还没到,远远地就传来孩子们欢快的声音,周围更是围了一圈的百姓,议论声不绝于耳。

  百姓甲:【孩子们终于有地方读书了,苏城主简直是大善人!】

  百姓乙:【我肯定得让我儿子好好珍惜机会,他要是敢逃学,我肯定打肿他屁股!】

  百姓丙:【快看,那是苏城主的马车,咱们赶紧让路。】

  百姓丁:【听说教书先生是苏城主身边的人,会不会也在马车上?】

  百姓戊:【那我可要好好认清楚,以后多跟先生了解我儿子的情况,辛苦苏城主和先生了!】

  行至百姓跟前,苏云萝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直觉一向敏锐,立刻就下了马车,快步跨入学堂中。

  听到的,看到的,都是清一色的男孩子。

  好不容易看到两个女孩儿,一个是王员外家的,另一个则是山川的妹妹。

  苏云萝眸色微沉,周身气势骇人:“王员外,其他女孩在何处?”

  王员外抹了把额头的汗,叹了口气道:“苏小姐,实在不是我不愿意让女孩子入学,是他们的长辈不肯。”

  “他们说男孩子念书,往后可以考科学做官。但这样一来,家中少了劳动力,所以女孩就必须得留在家中帮忙干活,否则家里的生计很难维持……”

  果然又是重男轻女。

  刚刚听到百姓们一口一个儿子,苏云萝就有预料。

  她按了按眉心,嗓音逐渐冰冷:“王员外,知识不论男女都可以学习,不是男孩子独善其美的。”

  “你立刻出一则公告张贴,告诉百姓们,把家中所有适龄儿童都送到学堂来念书,要快!学习之事,刻不容缓。”

  王员外自家有闺女,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还因着苏云萝有这般见解,心中高兴得不行,喜滋滋就去准备告示了。

  苏云萝则鼓励玲珑几句,便默默站在教室外,观察学堂内的情况,以及玲珑的教学方法,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外头,王员外刚把告示张贴上去,围在学堂外的众人就立刻奔涌而来。

  待看清告示上的内容,百姓们瞬间爆发,怨声载道。

  百姓甲:【王员外,你这干的叫什么事儿!女孩念书有什么意思?又不能考科举当大官,浪费这闲心干什么!】

  百姓乙:【说得没错。而且我家囡囡可能干了,一个人能干大半个大人的活,可是家里的主力军,她要是来念书了,家里的活怎么办?】

  百姓丙:【我家可有两个小子,一下子少了两个劳动力,再不让丫头片子顶上做活计,还要不要人活了?】

  百姓丁:【王员外,我看你就是仗着跟苏城主关系近,自以为是,张贴的,这是什么狗屁公告!简直一点也不考虑我们普通百姓的日子。】

  ……

  众人吵得越来越过分,王员外连忙焦头烂额地给他们解释,说了很多女孩子念书的好处。

  但百姓们都听不进去,甚至还有那暴脾气的,袖子一撸,就往里面挤,想要跟王员外动手。

  苏云萝耳力异于常人,立刻快步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她直接狠狠往墙上砸了一拳。

  剧烈的轰鸣令众人心头一惊,瞬间安静如鸡。

  苏云萝走到王员外身前,霸气威严,“所有适龄儿童念书识字是必须的,并非王员外胡乱作为。要是有任何人不服气的,来城主府找我。”

  起哄闹事的百姓见状也没有再起哄下去,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人敢提出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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