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央退到蓝空桑身边,小声问:“姐姐这是要做哪般?”

  蓝空桑:“不知道。”

  苏央:“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蓝空桑:“我为何要知道?”

  苏央:“……”

  殷问酒:“……”

  这两人皆是让人哭笑不得。

  她收回心来,于周献约定的时辰已到。

  一旁的二人就见殷问酒咬破右手食指,将指尖血沾在铃铛上。

  忽地又跨一步到苏央跟前,捏住她一指便送到齿间咬破。

  苏央“嘶”地一声,但并不抽手。

  殷问酒将她被咬破的食指也在铃铛上一点,两道血迹几乎将小小铃铛染遍。

  借血过后,殷问酒又退了回去,她单指翻转,快得让人看不清,嘴边亦念念有词起来。

  苏央举着自己的食指,又靠蓝空桑近一些。

  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只咬我不咬你啊,蓝姐姐你这么厉害,血也应该厉害些啊。”

  蓝空桑:“……”

  苏央:“蓝姐姐?又不知道?”

  蓝空桑:“知道,不告诉你。”

  苏央:“……”

  殷问酒聚精会神,并未再关注一旁的两人。

  两道卫家人的血在铃铛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犹如沸腾油煎般。

  “卫家问酒!以卫家活人之脉!引阴界先后辈冤魂!铃响!”

  铃铛表层的鲜血愈发活跃起来,细微的滋滋声更甚,无风无力它却摇摆的厉害。

  但依旧未闻铃声。

  ……

  护国将军府门前。

  周献那一声落地时,连风声都静了。

  卫家满门忠烈,都在看着您呢!

  这便是,压根不认他此番解释,连太子畏罪谋反而亡他都不认!

  寂静过后好几息,人群中才忽地沸燃!

  有人言:“献王是何意思?这事,还有蹊跷?”

  一人答:“这还听不明白,卫家护国将军府,满门多少口人?三百多口人呐!这不足半个时辰,全推在太子周昊身上……”

  又有人言:“且太子周昊如今死无对证,这岂不是……死的太不是时候了?还是……太是时候了?”

  有人哼道:“太子在宫中反,这本就是个笑话。就好比你孤身一人,要去老虎窝杀了那虎王?”

  一人接话:“不是说三千营反了陛下,为太子谋位吗?”

  那人答:“宫中岂止一个三千营!陛下的影卫皆是以一敌百敌千之能人,还有皇城司,还有巡游护卫。太子便是有三千营为前锋,也只有一个三千营,又哪有关门打自己的道理。”

  周遭之人被说服。

  这事,值不值得推敲,最是靠人言罢了。

  而人言这一步,百姓本就因阵破正是待卫家无限懊悔时,再加之沈邺笔耕不停,学子之中,早已将今日这些戏码分析的头头是道。

  有了先入为主的正,又哪里能轻易被周洄这些言论带偏。

  议论之声沸燃时。

  周洄反而笑了。

  他站着,居高临下的看跪地之人,问道:“献王此言,可是在怪朕识太子不清,未能阻之?可如今这般,献王又以为,朕当如何?

  你说,朕听你的可好啊!

  朝京节,多少百姓不远千里而来,你堵在此处不允朝圣前行,难不成还想要站到这龙轿之上来?!是想要因卫府一案下朕一个大过!下了朕之皇位?!啊?!”

  周洄这话说得,便是要将周献架在居心叵测中。

  他这般震怒,护卫接连拔刀拔剑,给周献起身让路的压力。

  周献还是那般仰头看他,道:“父皇,儿臣不敢,儿臣自小认卫老将军为师,亦受卫家叔伯教导,儿臣六年来,没有一日不想为卫家翻案重查……”

  周洄厉声:“朕允了你查,允了你全权负责此事,还卫家一个清白,哪怕是皇家血脉、储君、太子,朕皆不姑息!牵连之人,必遭重罚!

  不可吗?还不可吗?那你倒是教教朕当如何来做?

  周献! 持宠而娇,朕为父为帝,便教你成了这般吗?!”

  越是底气不足之人,往往越容易以高声怒气来掩盖心虚。

  周洄心虚了。

  在他以为,周献要翻案,他今日便被他逼得允许翻案便可。

  谁知他不依,又逼得他将太子在此刻祭出。

  现下,他还是不依不饶!

  那他的最终目的,难不成还是想让他当着百姓之面,亲口认错,认下对卫家的忌惮之心?

  认下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简直荒谬!

  这大周的君王,还是他周洄!

  在这种荒谬的可能面前,他哪怕是得以教子无方、忌惮忠臣的昏君之名而留名,也不可能在此时被周献逼得认下些什么!

  周洄笑得癫,他求了这些年的名,也因求了这些年的名才让周献如今有机会拦在龙驾之前!

  是他的错,错在还是不够狠!

  错在因要借命而对周献生了些歉疚,纵得他有如今这般势力。

  他这儿子,若非于他天合的八字,他是真想将大周教给他啊。

  周献,实在聪明的游刃有余!

  “来人!将献王压下去,让他冷静些头脑!”

  护卫提刀上前。

  王府暗卫毫无阻拦的越过燕家军拦在周献身前。

  刀剑相对,气氛又静了下来。

  燕家军,竟不拦?!

  而那些跪地之人,依旧并未几人起。

  气氛微妙的紧绷着。

  周洄环视一圈,哈哈笑出了声,“周献,朕的儿子,你这是……也要反?”

  周献依旧跪着,看着态度诚恳,并无挑衅。

  他拱手道:“儿臣不敢,父皇问儿臣眼下应当如何,儿臣还未答。儿臣确实有些想法,遂请父皇一听。

  卫家事出在六年前,而在卫府之中挖出邪阵之物时,偌大的护国将军府,竟无一当家作主之人在!”

  周洄脸色一暗,他明白周献想说什么。

  而这些话,在之前他与周禹不是没闹过。

  但在那时,他们年纪轻,又无势,底气不足,不敢直接质疑周洄。

  只得说有异,希望陛下严查,而更多的,则是希望他能松些手,不要赶尽杀绝。

  结果,显然事与愿违。

  放眼现下,他已然长成敢在护城河街道上与周洄刀剑对立之人!

  周献继续道:“一府老弱病残,那些残的,亦是为守大周百姓而残!还有更多的卫家人、卫家军!堆在尸山血海不得魂归故里!

  臣以为!卫家要反,又何须邪阵!

  臣以为!卫家要反,又为何接了陛下道道出兵的旨意!

  臣以为!他们明知此去或许无归,但他们却还愿意一赌!宁愿做赌,也不没有生出一丝反心!

  他们赌,如若愿意接下道道旨意,愿意被陛下分散派遣至大周各地!陛下会不会明白他们的忠心耿耿?!

  他们在告诉陛下,告诉您,他们会听命!他们愿意留下满府老弱为质!绝无反心!

  那什么狗屁借运借道之术,又怎会,偏偏的,如此巧合的,在卫府所有主心皆被派遣出征时被挖出呢?”

  周洄暴怒:“周献!”

  周献音量更高道:“那一道道派兵旨意是太子周昊的能力可为的吗?!四方战事军报,是太子周昊可撰写的吗?!条条旨意前前后后皆下到卫家,是他周昊能办到的吗?!

  他若有这般能力,他便该称帝了吧?”

  周洄:“来人,献王癫狂癔症,阻拦圣节!口出狂言,诋毁天子!缉押至大理寺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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