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天色已然大亮,那宅院大门依旧紧闭着。

  门前挂两灯笼,写着崔字。

  “能过去吗?”卷柏问。

  这地方玄乎的很,若是他再有去无回难不成指望梁崔日去搬救兵?

  梁崔日道:“你们昨日一路跟来,便看到了这宅子?”

  “是,并没有走什么特殊步伐。”

  梁崔日掏出几枚铜钱来,随手一掷,又蹲下身比划起来。

  “梁大人在做什么?”

  “在算你今日运势。”

  “为何是我的?”

  “我不信命。”

  “……”

  卷柏也不反驳他,问道:“结果如何?”

  梁崔日捡起那几枚铜钱吹了吹,收回袖中才道:“希望你也不要信,虽说命由天定,但还有一句话叫逆天改命。”

  卷柏:“……”

  “走吧,卷侍卫,若这宅院事关师傅,我坚信她不会害我们性命。”

  殷问酒也是如此说。

  但她们却迟迟没有出来。

  卷柏心下一横,若是死局再派人来也无用。

  “走!”

  二人快步走到崔宅门前, 叩响门环。

  过了片刻,无人应答。

  两人正欲翻墙进去前,一道苍老声音响起,“谁啊?这么一大早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梁崔日第一眼并未见到人,再扩大视线范围一声尖叫被他自己掐在了喉间。

  那老人身子佝偻的很,面上皱起一层又一层,要紧的是他眼神浑浊尽显凶相的可怕。

  “二位找谁?”

  卷柏道:“寻我家主子,昨日可有一男一女在此借宿?”

  那老人道:“确实有一对夫妻,不过二人一早已走。”

  他说完便准备关门,被卷柏的剑拦住,“你说人走了人就走了?我寻遍周遭,未见一人身影,难不成他们夜里入住夜里又走的?”

  他手下用力,把门撑开半扇,“老人家退后些,刀剑无眼。”

  那老人踉跄两步,险险站稳。

  “卷侍卫,切莫无礼。”

  梁崔日先迈过门坎,伸手虚做要扶人的姿势道:“老人家可是姓崔?”

  那老人不答,依旧满面凶相的盯着他们二人。

  “在下梁崔日,不知老人家可认识?若是不识姓名,仔细看看我这张脸呢?”

  他弯低了腰,为方便那人看清楚他的脸。

  “你们到底是找人还是认人?持械私闯民宅,是要吃官司的!”

  卷柏哼道:“什么样的民宅,要设此阵法?”

  他拔了剑,架在那人肩上,“贵府高手所在何处?现身吧。”

  无人应他。

  “既无人来拦,那这崔宅我可要翻个明白了。”

  “麻烦!”那老人丝毫不惧肩上的剑,视若无睹的一声呵斥后直接拿步便走,步伐依旧缓慢。

  “你带来的尾巴,自行解决!”

  “崔老别气嘛。”苏越的声音自里间而来,她依旧戴着那张二十来岁的人皮面具。

  “师傅!怎么回事啊?师妹他们呢?”梁崔日朝她而去,哪怕眼下时局,他依旧对她无比信任。

  “梁大人!”卷柏喊了一声,也没喊停他的步伐。

  “师傅,这崔宅?难不成当真是我母家?”

  苏越没答,看他两眼,面上矛盾的很,也不知是喜还是愁。

  “乖徒弟,为师记得你对阵法,不算精通啊。”

  梁崔日花蝴蝶属性不合时宜的展翅,“师傅不见我十多年,自是不知道如今这等阵于我来说可谓轻松。”

  卷柏心道:明明在外头唉了好一阵。

  苏越僵笑两声,“真烦哈,真烦啊你们。”

  “王爷他们身在何处?”卷柏沉声问道。

  “是啊,师妹他们人呢?还有此处……”

  苏越打断他,把人往下扯了扯,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崔崔啊,你能带着那侍卫走吗?我改个阵,然后你再假意破不了,至于那些人,我都会送出去。”

  “啊?为何啊?这崔宅,是不是也和我有关系?”梁崔日问。

  苏越啧了一声,“别问,听不听话?你若不破,靠问酒那丫头必然破不了阵。”

  他们昨晚一人身后坠着一人,这么一串人居然就跟着她的步子进了阵中。

  确实是苏越的疏忽。

  而梁崔日能破阵,更是她的疏忽。

  早知道那藏书便不留阵法了!

  梁崔日眉头死锁,以往师傅这么要求,他都会同意。

  乖的很。

  但此刻,他犹豫了……

  好不容易跟到这里,还有那兵马司的尸体……

  “师傅……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兵马司躺着的那具尸体,是不是我生母,我想知道我是谁,我又该以什么来为她刻碑,以什么身份祭拜……”

  卷柏持剑盯着那退至一房门边的老人,他就这么佝偻着,盯着院中的两人视线不移。

  听闻至此,眼中浑浊更甚。

  院门一墙之隔的另一侧,蓝空桑沉心听的仔细。

  实时转述着,“她说靠你必然破不了阵。”

  殷问酒一头秀发被揉成鸡窝,怕是已过两个时辰了,这破阵!她还没破!

  周献把人拽停,好笑的替她理了理碎发,“越急越错,左右人都没事,慢慢来。”

  殷问酒暴躁的低吼一声,认下了苏越说她不行这一事实。

  回到昨夜。

  她心中困惑,既然放了他们进来,又为何不让人探?

  于是她拉着周献,猛的往那院门冲去,然后……便入了这阵。

  阵中蓝空桑与那黑衣人都在。

  见是他们,收了家伙,面露失望。

  殷问酒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蓝空桑回:“才上房顶,便见苏越往院门去,跟过来便在这出不去了。”

  黑衣人:“我也一样。”

  殷问酒:“所以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看到?这里又为什么出不去了?”

  周献很快反应过来,“那老人没追来。”

  人在紧张焦急中,就犹如受惊的兔子,自己往牢笼里跑,且脚下注意不到丝毫陷阱痕迹。

  蓝空桑与黑衣人简单,他们不懂阵法。

  而殷问酒能破南宁府的阵,虽然主要是以怨气异样察觉,但苏越多少小心。

  还是正儿八经的放人进来,反攻她心中所想,让人在紧张情绪中缺少观察,一脚迈进阵里。

  她很快在几个门中反复来回,明明是跨出去,而现实中却是跨进来。

  蓝空桑:“别费劲了,我们试过无数次,你先回忆回忆可曾在书中看过这种阵法,鬼打墙似的。”

  于是殷问酒眼瞅着忙到天亮,她试探来去,还是不得突破。

  情绪可见的暴躁。

  ……

  蓝空桑继续转述道:

  “苏越说:你确实叫崔日,她是你娘,程十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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