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院。

  殷问酒感受身体变好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睡!

  她睡前照例在四角塞了黄符。

  怨气是无处不在的,特别是在夜里。

  比起怨气扰人清梦,殷问酒其实更怕鬼。

  都说鬼是一口气,但亲眼见到这口气聚成的鬼怪,还是吓人的很。

  他们各有各的惨态。

  吊死的舌头吐出老长,受刑死的浑身没一块能看的,骨头断可见骨,只连着皮,荡来甩去的。

  有些甚至肠子托的老长,还托上她的床……

  惨死之人,这口气没舒,便有可能成为鬼怪。

  但也只是吓人的很,躲不过几个日头一照,也就没了。

  蓝空桑见她这个架势,问道:“今晚不去献王府吗?”

  殷问酒摇头,“不去,这种瘾迟早要戒,早戒总比晚戒好。”

  言之有理。

  他们明天就会离开上京城,以后的觉,都要殷问酒自己睡了。

  蓝空桑走时给她点了安魂香。

  殷问酒很快便睡着了。

  冰湖……

  她在不停下坠着,这次殷问酒提前反应了过来,伸手去解小腿上的粗绳。

  可绳子泡了水,加之又粗,根本解不开一点。

  殷问酒急的要命,那石头带着她沉的很快。

  冷……

  冷到了骨头缝里。

  窒息感……

  她用力扯着自己的衣领,想要呼吸……

  额头涨到发晕,指尖直接划在脖子上,拉出一道道血痕……

  生生把自己掐醒了。

  “仙儿!”

  殷问酒大喊一声坐了起来。

  冷汗湿了满背。

  她的手还掐着自己的脖子,痛感传来。

  蓝空桑踢开房门冲到殷问酒床边时,殷问酒正捂着耳朵,痛苦的在床上挣扎着。

  “殷问酒!”

  殷问酒疼的根本听不见。

  她抓着蓝空桑的一只胳膊,满手的血,“好吵啊!好吵啊空桑!”

  蓝空桑看着她耳边涌出来的鲜血,大惊失色。

  “是铃铛在吵?”

  她条件反射的就要去解了殷问酒脚踝的铃铛丢掉。

  殷问酒疼的拿头撞床,动作很大,蓝空桑一时抓不住她的脚。

  她一个劲的念着,“好疼,好疼啊空桑。”

  蓝空桑一个手刀,把人劈晕了过去。

  但殷问酒耳边的血还在流着。

  她不再迟疑,拿被子裹住了人就往献王府奔。

  ……

  自那八千下负重远眺后,献王府的暗卫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但没有暗卫敢拦此人。

  蓝空桑扛着一床被子冲到周献房门前时,那人已经披着衣裳站在门边。

  卷柏提前一步来报了信。

  蓝空桑的袖子上染了血,周献震惊,什么人还能伤了蓝刀客?

  他迎着上前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蓝空桑把被子放在了周献床上,剥出来那个满脸是血的人。

  “卷柏,拿水来。你,不得离开。”

  周献自然不会离开,他离得更近了些,去看殷问酒的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这又是怎么了?”周献又问了一遍。

  这个殷姑娘,怎能如此多劫难。

  “听到铃声了,她说铃声很吵,很疼,血从耳道流出,她一直拿头撞床,我便把人敲晕了。”

  蓝空桑很慌,没漏过一点的与周献交代着。

  希望这人能想些办法。

  卷柏端来热水,蓝空桑湿了帕子帮殷问酒擦着满脸血。

  “又听到铃声?难道是来了第二个咒怨?”

  这谁知道呢。

  周献不自控的又去探了殷问酒的鼻息,还喘着。

  “耳道没再流血了。”蓝空桑道。

  周献凑去看了一眼,确实没再流了。

  “她今晚还说了些什么?你再仔细回想回想。”

  蓝空桑心安了一些,一边擦一边回忆着,“她今晚在床上放了符,说是要自己睡,不来找你了,我给她点了安魂香后就出去了。

  睡至半夜,忽然听她喊了一声,我便冲了进去。

  她说吵,说疼,在流血,我想把她的铃铛丢了,但她在撞床,我就先把人敲晕了,然后就来了这。”

  蓝空桑确认自己没有遗漏。

  周献问:“她喊了一声,只是尖叫吗?”

  蓝空桑倒退着,事情发生突然,见殷问酒这个样子她本就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深究些别的什么。

  “不是尖叫,儿……”

  “仙儿!对,她叫的是仙儿!”

  周献问:“仙儿是什么?”

  蓝空桑答:“葵仙儿,云梦泽的琴师。”

  周献:“她死了?”

  蓝空桑:“没有啊,我们出云梦泽时,她还在云梦泽,给你们的字条便是让她飞的刀。”

  蓝空桑说完迟疑了片刻又道:“但白日里小姐与我说过,她做了关于仙儿的噩梦,梦里,她死了!死在一片湖里。”

  话落,两人均安静下来。

  蓝空桑为殷问酒擦干净了脸,“卷柏,去我们院里给小姐取身衣裳来。”

  等蓝空桑收拾好人躺在周献床上,周献才从屏风里走出来。

  他出来第一句话便是:“葵仙儿,应该是死了,死后生咒怨,所以响了铃。”

  “她想殷问酒为她解怨!”

  “可她在云梦泽啊,这么远,也能响过来?”

  周献倒了杯热茶,“这铃铛,是契约咒怨与解怨者的,我想,距离应该不是问题。”

  “蓝姑娘再去歇息吧,天亮还早,如果殷姑娘醒了我让人去叫你。”

  此刻殷问酒睡的安静,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蓝空桑退出去,带上了门。

  卷柏还守在门外,见蓝空桑出来,忍不住问,“殷姑娘回去一晚便这般了,今日夜里为何不来王府睡呢?”

  蓝空桑看了看天,已过子时,“我们原计划今日离开上京,她说要自力更生的睡。”

  卷柏未显惊讶,只道:“原来如此。”

  蓝空桑走后。

  他转身又去敲了周献的房门。

  “王爷,蓝姑娘刚才说,她们愿计划今日便离开上京的!”

  要走?

  一声不吭,脉也不把,药也不留,符也不画,就要走?

  周献再回房里看殷问酒就觉得这人甚是没有良心。

  他天天让床给她睡的情谊,居然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

  次日破晓时分。

  殷问酒忽地睁开了眼。

  她不是睡醒了,是蓝空桑那一记手刀的晕厥过了劲。

  殷问酒揉着酸疼的脖子,望着熟悉的房间。

  一时没回过什么神来。

  周献听见声响,自软塌上起身绕过屏风问她:“醒了,可有不适?”

  “……没有。”

  铃铛不响了,她也不疼了。

  “蓝空桑说,你叫着葵仙儿,是她的咒怨?”

  这一问,才把殷问酒问回了正轨上,她一掀被子站起来。

  “你药吃几日了?可有再中毒?”

  “十日了,有。”

  殷问酒直接握上他的脉。

  三息之后,松开了人往书桌旁走去。

  边走边说,“我说过了,身体亏空不是那么好补的,你别拿中毒当儿戏。

  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辰时醒来身体毫无反应,还不觉得是大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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