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朝堂上就像疯了一样,弹劾夏林的本子就如雨点一般噼啪打在马周的身上,往大了说有什么目无法纪乱政篡权,往小了说他行为不端吃个馄饨不给钱的,还有捕风捉影说他跟青楼女子有染的,甚至还说霸占富家千金的。

  总之有的没的都在往夏林头上砸,反正非要把他给干下去不可。

  不过还好,他们是真不敢走阴招了,之前倒也是有人提出来说干不掉夏林也搞一搞那个袁本初,但最终还是被人按下来了,上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一个家族被在市场腰斩的惨状也都映在了大家的脑子里,当下叫谁去干这件事谁也不乐意去,这不给人送菜么。

  哦,要倒霉时拿出一家子人当替罪羊,富贵时候也没想着天下士族是一家呢,该多拿的还不是多拿,到头来要小家族赴死,这谁乐意。

  最后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于是黑道不行他们走白道,于是就化身压力怪疯狂给马周上强度。

  马周这几天感觉太阳穴上突突的跳,他当然知道这帮人不想让夏林继续查下去,再查下去要出大事了。

  但问题是夏林那边也立下了军令状非查不可,所以他们现在就想把夏林给票出去,治罪不指望了,皇帝来了都不可能给他治罪,权倾朝野不是开玩笑的,在新老交替的时候顾命大臣就是天,但只要能把他票到停职候审,哪怕只是停职都算是辉煌的胜利。

  这样无疑对夏林也是有好处的,那么多案子不可能查出一半来,军令状自然也不用履行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一招既能给他留下脸面也能给别人留下喘息的空间。

  但让他们失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马周把所有参夏林的本子都按下了,一概不予理睬。在别人眼中这就是刺刀见红了,马周就是要办掉夏林,而其他人都是他们之间斗争的牺牲品。

  到这个时候,马周看似也在赌自己的政治生涯,一旦夏林赢了,他必是要被逼下台来,所以这个点大伙儿心里头也都明白了,这俩人的内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谁介入谁就要成炮灰。

  朝堂上现在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诡谲又静谧,每个人都踹着一份等待放榜的忐忑心情,跟官司有牵连之人自然是四处奔走,祈求能有一个稍微好的结果,但大部分人是绝望的,因为他们相对那些高官来说并没有直达天听的关系,能够做的就是等,究竟是等着风平浪静还是等死,那就只能看造化了。

  三月之期转瞬就来了,夏林没有完成他的军令状,这其实是在情理之中的,因为一开始大伙儿就都知道了结局,想要完成真的是太难了,不亚于登天。

  但问题是他把一些严重的,涉及面很广的都给干完了。

  这日早晨,夏林最后一次来到他租下的粮仓大院之中,看着这院里一千多号人,他深深的朝着这些人鞠了个躬,起身后说道:“诸位,林有愧诸位,三个月的心血终究也是没能走到最后,今日之后诸位愿走的便是留下名字,自会有人奉上路费,若是愿留的也请留下姓名,夏某邀请诸位去观我人头落地那一刻。”

  此情此景,无不动容,只是在场之人鸦雀无声,无一人起身说话。

  夏林手上拿着卷宗转身准备离席出门,在临到门口那一刻他回头说道:“诸位,吃好喝好,这些日子辛苦了。来人,上酒菜!”

  当酒肉上桌之时,终究还是有人哭出声来,而夏林这时已经走出了大门。

  此刻天色微微凉也微微亮,他一出街倒是被吓了一跳,这满街竟都是人,不少人举着火把将长街照得透亮,就连正对面的京兆府的差人衙役都站在了路边静默送行。

  夏林此刻摘下了紫金冠,穿的是文士服,身形有些瘦弱,腋下夹着厚重的一包卷宗,默默行走在站满人的长街之上。

  前方就是灯火通明的皇宫大院,身后便是为他送行的百姓人群。

  他是败了,但他也干了别人不敢干的事情,他将卑微到尘埃之中的黎明百姓托了起来,叫那些云端仙宫里的人能看到他们了,能探讨他们了,能惧怕他们了。

  “夏大人!”

  在即将踏上皇宫护城河的桥时,突然有人喊住了夏林:“大人,我听他们说……”

  “嗯。”夏林满脸笑容的仰起头:“差了二十一件,我败了。”

  “大人……”那人顿时眼眶一红:“大人可知踏上此桥便会如何?”

  “大抵一去不回。”夏林歪着头笑道:“军令如山,军法如山,我自己便是带兵的人,自然也是清楚。”

  “那大人还去?”

  夏林停顿了片刻,再次仰头看向巍峨宫墙,此刻它在一瞬间便如同化作了那孙猴儿大闹的天宫一般。

  驻足良久,他一甩袖子:“一只猴儿都敢大闹天宫,我有何不敢!?”

  说完他径直踏上浮桥,在猎猎火光之下径直走向了那深邃宫闱。

  夏林进入宫城,但百姓不散,他们就驻留在那边,这时也有其他官员从正道上走过,此时此刻他们便如同置身于炼狱火牢,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有些不得不掩面狂奔而有些死死抓住轿子的轿帘怎的都不敢松手。

  这时一个小道士像一阵风一般冲了过去,他轻巧的踏上浮桥,气喘吁吁的冲入到了宫门之外。

  “夏大人,等等我!”

  皇宫的侍卫自然不能让此等来路不明之人入内,所以他被拦在了宫闱之外,只能放声大喊:“夏大人!”

  “宫墙之下不得喧哗!”

  “我是来找夏大人的!”袁本初跟守城的将军对峙了起来:“你且放我进去,我不过是一个苦修的道士,起不了风浪。你这人也真是,我随我家大人一同赴死你也要阻挠?”

  “别闹,回去!”

  今日值班站岗的正是柴绍大将军,他低下头凑到袁本初的耳边说:“天底下还没人能杀你家夏大人,你回去!”

  “哦!!!”袁本初一拍大腿回头看了一眼:“得民心起风云……”

  “别胡说八道。”柴绍眉头一皱:“别添乱就好。”

  “将军给我一拳。”

  柴绍对袁本初的要求不明所以,而袁本初则一再要求:“快些,将军给我一下,能把我打飞出去最好。”

  “你……”

  “打!”

  柴绍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不过既然他都提了这个要求了,柴绍还是答应了下来,一拳打在袁本初的胸口上,不过他用的是巧劲,看上去力度极大,但其实这股劲儿是发在了他身上,能叫他倒退着飞出去并屁股着地,可能会疼一下但却不伤根本。

  落地之后袁本初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嘴角有咬破嘴唇流出的鲜血,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转过身去一瘸一拐的走入到人群之中,然后便在那等着,任由嘴角的鲜血直流。

  原本就不肯离去的百姓见到这一幕,那气场显得愈发强大了起来,稍微来晚一些的官员更是觉得浑身刺挠的不行,这个可真的太危险了,他们都是成了精的人,知道当下这帮人离那根线崩断就差一步之遥。

  而此刻今日的金陵时报追踪报道的最后一篇报道也出来了,版面上触目惊心的四个大字——功败垂成。

  功败垂成四个字仿佛敲在天下人心中的一根刺,他们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只知道这里头牵扯到了很多达官贵人,是那些不管百姓死活的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不让夏林成的,他们要索夏林的命,就像往常所有那些想为百姓干点事的官一样,他们要把天下的好人都给杀掉。

  整个金陵城的气氛都凝重了起来,城防军甚至都罕见调动了,生怕突然之间生起民变。

  夏林这时已经来到了大殿,他早早叫人把他双手捆住,卷宗就放于面前的地上,已经提前到场的官员们鸦雀无声,谁也不敢率先发难。

  马周在最前面,在龙椅的面前站着,他垂着眼皮,但整个大殿上除了偶尔传来的咳嗽声之外,便再也没有了其他动静。

  夏林没跪,也没人敢叫他跪,即便是朝中最有权势地位的人也不敢呵斥夏林叫他跪下。

  很快,文武百官悉数到场,虽然人数多了近乎一倍,但他们每个人都是经过那条路过来的,路两边站着的人在此刻已经化作了两条含怒而栖的恶龙,稍微被龙息喷上一口那便是万劫不复。

  这他妈太恐怖了。

  他们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就是夏道生跟马周的对赌,是政治上的白刃见红,怎么到了最后却成了这种事态,稍微处理不好就要因为一场骚乱。

  关键是夏林也没有扇动,他就是在干他的事,甚至这三个月时间都没咋见人,全身心的扑在了工作上头。

  就为了给那些穷鬼伸冤?那岂不是谁为穷鬼伸冤都能有这样的待遇?难道穷鬼们还能左右朝堂的处置?

  此刻夏林就站在他们面前,双手被缚,如同案板上的鱼肉,要放在平时他们必要扑上来疯狂啃咬夏林的血肉,就算没法咬死他也能叫马相记住他们的英勇表现。

  而现在他们真的不敢,他们怕了,怕蛰伏在宫门外的两条巨龙,怕被巨龙啃咬到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皇城钟声响起,早朝正式开始,马周转过身来看向夏林:“三月前你立下军令状,如今是输是赢?”

  夏林站在那笑道:“我都这样过来了,你说我是输是赢?我老家有句话叫错要承认,打要站稳。纯爷们愿赌服输,今日你是要杀要剐,军法处置便是。”

  “好!”马周背过双手去:“这话可是你说的,来人!”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马相,且慢。”

  大家都看了过去,发现竟是跟夏林风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着的刑部尚书,他站定发言:“常言道书生意气书生意气,夏大人所作所为虽有所偏激,但本心也是为重振朝纲,一扫旧貌。我以为,此事小惩大诫便是。”

  他说完,旁边的安慕斯立刻出列:“不可,言必行,惩必处,不惩不得明法度正朝纲。我以为夏大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根据大魏律法,军令不成有三等,一等抄家灭族、二等斩首示众、三等削官降爵。夏大人此行至多为三等军令。”

  一时之间,朝堂上开始为夏林到底是该重罚还是轻判争论不休,愣是每一个人说要宰了夏林。

  而这会儿夏林终于发话了:“诸位同僚,夏某多谢诸位仗义执言,夏某认罚,但当下夏某还带了一些诸位恐怕不愿意见着的东西来,你们还乐意为我辩护否?”

  刑部尚书老谋深算,再次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接下了夏林抛出来的话:“夏大人,大魏有大魏的国法,既然你已查了出来,那自然按法度处置,这一点大人无需关心。我等也并非为夏大人辩护,惩定是要惩,只是当下我与安大人意见相左之事乃是这惩治多少,此乃无关夏大人,乃有关大魏律法。”

  看看,看看这老家伙多厉害,他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在为夏林说话,死也要靠到法度上头。不愧是当官的两张嘴,只要现在不处理夏林,就能平息外头沸腾的民意。

  “既是如此。”安慕斯垂着视线冷声说道:“那尚书大人,倒不如与我一起将卷宗上的案子当场复核一番。”

  朝堂上最烦人的有三种人,一种是夏林这样权势滔天,左右不是的人。一种是在年轻没经验但独得圣眷,横行霸道之人。还有就是安慕斯这般不听人言,榆木疙瘩方脑壳的学院派。

  现在当场复核卷宗,真亏了这小子说得出口。

  “核。”马周黑着脸说:“核完了都给我关大理寺去。”

  ——

  今天只能更一章啦,今天我们这风俗要去迎春祭祖烧纸,折腾了挺长时间的。

  大家都要上班了吧,开年工作万事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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